第316章 桃山易主
黑洞之中似乎有一股極其強大的引力,便是以天女的實力,也在一瞬間便被攝入其中。
身處其中,天女白皙漠然的臉上極其難得的浮現了一絲驚慌。
她知道這裏是何處,乃是昊天世界之外真實的一方宇宙。
其龐大可怕之處,遠在昊天世界億萬倍之上。
尤其是其中的天地元氣幾近於無,她若是不儘快回到昊天世界,要不了多久就會變得極其虛弱,甚至有可能徹底迷失在這龐大到看不清邊際的宇宙深處。
於是,她周身空間迅速的波動起來,在與黑洞那強大引力抗衡的同時,便想要從黑洞之中脫身而出,重新回到昊天世界。
看起來雖然有幾分艱難,但有着昊天世界本身對她的呼應,加之神國之中昊天規則化身對她的接引,倒也並非無法做到。
但徐川費了大力氣擊穿了昊天的屏障,將天女流放,自不會眼睜睜的看她重新歸來。
於是,他強忍着駕馭元始金章之後所產生的巨大疲憊和虛弱感,激發出了方才湧入他體內的氣運神龍。
磅礴的國運化作一條條金色的鎖鏈湧起漆黑的洞口深處,交織出了一個嚴密的牢籠,將天女籠罩。
同一時間,徐川毫不猶豫的發動了曾經在桑桑體內留下的後手。
一道道殘缺的規則之力在天女體內驟然爆發,令天女的身影瞬間變得虛幻了起來。
下一刻,徐川一手托着元始金章,一手握着一把由千萬世界之力凝聚而成的木馬牛,一劍隔着兩個世界,斬向了黑洞深處,身影莫名虛幻起來的天女。
劍光如銀河瀉地,斬落的剎那似有開天闢地的偉力在其中流淌。
似因果,也似命運。
無聲無息之間,天女虛幻的身影竟眨眼間化作了兩道。
一個身形高挑,容顏完美,與方才的天女似乎一般無二,只是看起來倒是再沒有了絲毫人的情緒存在。
平靜,漠然。
似乎,這才是天女本該應有的姿態。
另一個身形瘦小,臉頰略有幾分黝黑,神情倒是豐富得多。
她自然便是桑桑。
此刻,她體內所有不屬於人的力量都被徐川方才那一劍斬去,於是,她徹底和天女不再有任何關聯。
如今的她,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女孩。
徐川抬手一招,桑桑便茫然無措穿過了那無數金色鎖鏈交織而成的牢籠,從其中飛了出來,然後越過了那恐怖的黑洞,落在了他的身旁。
天女則漠然的看着這一切,沒有試圖想要跟着桑桑一併回歸。
因為她很清楚,桑桑可以過去,但她卻不行。
因為這金色牢籠乃是由新誕生的規則之力編製而成。
桑桑作為一個普通人,體內沒有任何規則之力,不會與之產生衝突。
但她體內蘊含了極其強大的規則之力,尤其是在桑桑從她體內被斬去的那一刻,規則之力達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圓滿,變得更加強大了幾分。
陌生規則之間衝突也將更加劇烈。
所以她只能就此看着桑桑離開。
她冷淡的目光越過黑洞看着另一邊的徐川,平靜道:“我很快就會回去,那時的你將不會再有任何機會!”
桑桑的離開意味着只要給她一段時間,就能夠徹底完成覺醒。
那時的她,將擁有足夠的力量帶着夫子和徐川一同登上神國。
而且,桑桑被斬去,也讓她省去了將之煉化融合的時間。
這意味着她將可以更快的回歸。
徐川漠然與之對視,淡淡道:“我等着你!”
話落,他直接撤去了元始金章之力,將其收回,手中的木馬牛也隨之化作無數世界之力散入了體內。
失去了足夠的力量維持,那漆黑的大洞也轉瞬之間在世界的修復之力下收縮不見。
當然,仍舊有源源不絕的氣運之力以一種莫測的方式從唐國湧入虛無之中,維繫着那金色牢籠的存在。
希望能給他留下足夠的時間吧。
徐川心頭默念了一句,隨即轉而看向了身旁的桑桑。
桑桑此刻看着自己的雙手,摸着自己的臉頰,有些難以置信。
她本以為自己就要消失了,沒想到峰迴路轉,竟又重新恢復成了自己的模樣。
看向徐川的瞬間,便不由激動起來,雙眸淚眼漣漣。
“徐大哥!”
一聲輕呼,既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亦有彷彿再世為人的感動。
徐川摸了摸桑桑腦袋,笑了笑道:“有人在等你,去吧。”
話落,桑桑的身影便彷彿幻影一般在他手下消散,再出現時,已經到了長安城臨四十七巷的巷口。
她奔跑着來到老筆齋的門外,一把推開了房門,看着滿臉頹然,心事重重的寧缺喚了一聲:“少爺!”
寧缺愣了愣神,不可思議的看向了推門而入的桑桑,試探的回了句:“桑桑?”
桑桑滿臉笑容,道:“哎!”
……
而此刻,桃山之上,一片寧靜,或者說死寂。
能夠察覺到方才一幕的修行者,都滿臉震駭的想着,昊天被放逐到了冥界不成?
心緒波動之強烈,哪裏還有說話的心思。
這對他們而言簡直可以說是極具顛覆的一幕。
其他人雖然察覺不到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都能夠感受到,方才那股令人心驚膽戰,完全不屬於人間的力量似乎突然之間消失了。
那股令人想要匍匐在地,徹底臣服的氣息不見了。
數萬信徒莫名的生出了一種惶恐,心中十分的不安。
光明神殿外,柳白神情感慨,亦有些無言以對。
此刻,他還能夠清晰的記起兩年前南晉都城外,他與徐川之間的那場戰鬥。
那時的他雖然敗了,卻也因此生出了破知命境的念頭,更是從中體悟到了不一樣的風景。
這才最終有了如今的天劍之境。
但此刻的他們之間的差距不僅沒有變小,反而變得更大了。
便連那昊天所化身的天女也被輕易放逐。
而他甚至連天女的身都近不了。
甚至若非對方關鍵時刻出手,自己怕是已經在那無盡的光明之中化為塵埃了。
平靜的腳步聲響起,徐川從光明神殿中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柳白,道:“恭喜破境。”
柳白苦笑搖頭,嘆息不語。
見過了這等戰鬥,他這天劍之境又算得了什麼?
徐川越過了柳白,看向了毀去了半邊臉的酒徒道:“酒徒屠夫本為一體,屠夫已死,你又何必苟且偷生?”
酒徒悚然一驚,毫不猶豫的轉身便逃。
屠夫雖然死了,但他卻還想再活幾千年。
一個瞬間他便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千里之外的燕國,然後又消失無蹤,出現在了南晉,隨後他去了大河國,去了爛柯寺,最終去了南海,尋到了南海深處的觀主。
似乎也唯有如此,才能夠令他生出一絲安全感。
觀主看着他面無表情道:“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見識了徐川放逐昊天的手段,他才不得不意識到一件事,自己所謂的計劃已經徹底接近破滅的邊緣。
眼下的人間,還有何人能制衡此人?
與此同時,桃山之上,徐川並未追着酒徒而去,只是抬手向著虛無之處輕飄飄的一拍。
南海深處,酒徒正想要和觀主說上兩句,驟然間一股心驚肉跳的感覺瀰漫心間,讓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了天空。
那裏有一道虛無透明的掌印落了下來。
掌印之下,時間空間幾乎都為之凝固。
而這也是酒徒最後看到的畫面。
砰!
掌印落下,他身軀驟然爆開,化作一團血霧四散。
鮮血濺的觀主滿臉猩紅。
觀主臉色蒼白,神情猙獰又驚懼,滿心的冰冷。
這,是警告嗎?
……
桃山之巔,徐川收回手掌,目光漠然的掃過那數萬信徒以及諸國國君和各地修行者,開口道:“一個時辰之內離開此地,逾期者,死!”
聲音平淡,卻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威嚴,霸道之處,更是令無數人為之戰慄。
顯然,昊天的氣息消失了,如今從光明神殿中走出的人自然便是最終的勝者。
諸國國君都是聰明人,心中雖然有着驚濤駭浪,卻仍舊在第一時間保持了敬畏,並做好了迅速離開的準備,包括那各地的修行者亦是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敬之處。
趙南海神情灰敗,昊天的敗落已經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結局。
其他人可以離開,但他身為西陵掌教,沒有辦法也不能離開。
西陵各神殿執事,神殿守衛,天諭院正副院長及學生更是彷彿天塌地陷了一般,失魂落魄,吶吶的站在原地,渾渾噩噩的不知所措。
但那數萬信徒皆是對昊天充滿了狂熱的信仰之人,不久前更是在昊天降下的神跡之中得到了斷肢重生,重疾痊癒這樣的造化。
心中早已經將昊天視作了不可侵犯的絕對真神,更何況,今日乃是光明祭召開的日子,也是他們覲見真神的日子,如何容得了他人在此擾亂祭祀,甚至還要驅離他們?
更何況,光明神殿之中發生的一切也不是他們能夠窺見的。
雖然本能的察覺到了徐川的可怕,一言一行都令他們心神震顫。
但在強烈的信仰面前,還是接二連三,紛紛站了出來發出了抗議和譴責。
“這是昊天的領地,該滾的是你!”
“沒錯,滾出去!”
“滾出去!”
數萬信徒的聲音此起彼伏,化作了一片洶湧的浪潮在桃山之上回蕩。
聽着耳邊充滿了狂熱的聲音,徐川面色默然不動,輕聲自語道:“信仰,果真是沁入骨髓的毒藥。”
看着那數萬狂熱信徒的嘶吼,他心中嘆然,這些人似乎不知道,自己隨手一拍就能夠將他們盡數拍死。
甚至看着這些人,他有些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感。
因為他們太脆弱,也太愚蠢。
不過徐川很快便將這種情緒抹去,不論何時何地,他都希望自己是一個擁有完整的喜怒哀樂的人類,而不是冷漠無情的仙神。
心緒轉動之下,他眸光微凝,剎那間,天地之間一股無形的波動瀰漫開來,那數萬喝罵的聲音便戛然而止,彷彿被突然按下了暫停鍵。
數萬信徒們雖然張着嘴,卻再也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下一刻,一股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初時很輕很淡,也轉瞬間便化作了道道狂風呼嘯而起。
數萬信徒被狂風席捲着吹離了桃山,像餃子一樣嘩啦啦落在了桃山之下,雖然摔了個渾渾噩噩,鼻青臉腫,但倒是無一人有性命之憂。
其實徐川若是以因果之道斬去他們對昊天的信仰才是最好也最簡單的處理結果。
但他可以斬去佛門信徒對佛祖的信仰,那是因為他比佛祖更強。
可想要斬去這世間信徒對昊天的信仰便完全是力不能及了。
山腳下,那些信徒眼中有着掩不住的驚恐和畏懼。
再強大的信仰在經歷了口不能言,身不由己被狂風席捲的遭遇,也都該清醒一些了。
尤其是這風既然可以將他們從桃山上吹下來,那麼便可以預想到,殺死他們這些不通修行的普通人也不會費吹灰之力。
切身體會到的死亡危機之下,就算再強烈的信仰,也不會就這般無謂的白白去送死吧。
於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他們便紛紛悄然散去。
桃山之上,諸國國君和各地修行者也都毫不遲疑的紛紛向山下而去。
今日之後,昊天道究竟如何已經不知前路,甚至今日之後是否還會存在都是一個未知數,各國也需要好生考慮一下未來的道路。
唐國新任女帝李漁的驚鴻一現所展現的國運之力也令他們心思複雜難測。
總之,這世間格局自此之後已然大變。
所有的一切都將重新洗牌。
接踵而來的危機和變化之下,也不知有多少國家和勢力將淹沒在塵埃之中。
看着諸國國君和各地修行者離開,徐川看向了唐和莫山山,葉紅魚等人,道:“剩下的事情交給你們了,我去尋些東西。”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葉紅魚心情感慨的看着這熟悉的桃山,心頭情緒複雜,當日她狼狽不堪的從桃山離開,今日卻以這種截然不同的姿態歸來。
世事當真變化莫測。
餘光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畏畏縮縮的似乎想要逃往山下。
她神情微動,化作一道紅色的幻影出現在那道身影面前,眸光低垂,略帶俯視,嘴角浮現一抹嘲弄的笑意。
“好久不見了裁決師叔,您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