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柳白破境欲戰天
面對這晶瑩如琉璃一般璀璨的光幕,唐的拳勢卻毫無猶疑。
逕自生生的砸落在那光幕之上。
轟!
一陣巨大的悶響猶如雷鳴般盪開,氣浪澎湃間,將二人周身化作了一個絕對的真空。
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在其中存在。
下一刻,那琉璃般純凈的光幕以唐的拳身為中心,有裂紋衍生。
只一個剎那,便驟然破碎。
感受到那股即將襲來的磅礴巨力,趙南海神情一變,有些難以置信自己以天啟神術所借來的昊天之力會不低眼前這位曾經魔宗的天下行走。
但事實擺在眼前,巨大的危機之下,根本沒有時間留給他過多震驚。
心念電轉之下,他不僅沒有撤去天啟神術,反而神情盡顯虔誠,高昂道:“請昊天賜予我力量!”
他張開雙掌,迎向湛藍的天空,竟好似將身前不過咫尺間的唐忽略了一般。
唐神情微凝,有幾分思緒在心頭一轉而逝,但下一秒,拳威卻是更甚三分。
一時間,空間竟也生出了幾分動蕩。
這一拳之下,怕是一座山擋在面前,也要被生生擊碎,又何況人類的軀體。
哪怕此人已是天啟,但在周身昊天神輝被破去的那一刻,便比之常人強不了太多。
畢竟,道門強者,向來是不修體魄,只修道法念力。
所以,倘若這一拳落下,西陵這位才任掌教沒有多久的趙南海怕是便要步熊初墨的後塵了。
然而剎那之間,一道磅礴的力量,自桃山光明神殿降落,來到趙南海張開的手掌之上。
這道力量之強,更在方才的天啟神術所借來的力量之上。
只一個瞬間,便令趙南海的修為境界提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甚至這道不屬於人間的力量落入趙南海體內的剎那,便有一股無形的波動向著人間各處傳去,傳到長安傳到岷山,直至傳到最遙遠的北海。
無疑,這是人間最為不可思議的一次天啟。
因為她在人間。
如此聲勢之下,趙南海自然也強大到了一種超乎想像的地步。
某種意義上而言,這便是意味着她在親自出手。
於是,當神聖而純粹的昊天神輝化作無數光線瀰漫在趙南海周身之後,唐那足以撼動空間,輕易毀滅一座山川的拳頭便再也落不下去。
感受着這股不可思議的強大,趙南海很高興,很興奮,也很激動。
因為這種感覺太過美妙。
整個世界似乎都在他的掌握,萬事萬物似乎都將隨他一念而變。
他能有此一刻,便覺得就算下一秒死去,也已經不虛此生了。
漠然的看着身前不得寸進的唐,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只見他周身的昊天神輝驟然如大日般綻放,無窮的光和熱所產生的浩蕩之力瞬間便將唐猛然吞沒。
唐屹立其中,壯碩的身軀好似鋼鐵澆築而出,任憑那駭人的光與熱焚燒着他。
體內十二萬八千小世界瘋狂震蕩,爆發著源源不絕的力量對抗着周身堪稱毀滅性的昊天之力。
然而昊天之力近乎無窮,他縱有十二萬八千小世界之力,終究無法長時間的抵抗下去。
更何況,這股力量還在迅速的變得更加強大。
灼燒的劇痛從身體各處傳來,眼看着他便要堅持不住。
看到這一幕,唐小棠神情焦急,猛然躍起想要出手搭救自己的哥哥,然而她不過剛剛靠近昊天神輝籠罩之地,便被驚人的熱浪灼傷,根本沒有能力進入其中。
這也令她瞬間清醒過來,自己是不行,但有人自然可以。
一瞬間,她便將哀求的目光望向了看起來似乎無動於衷的徐川身上。
徐川則若有所思的看着這一幕,他忽然發現,這昊天神輝似乎可以用來提純凈化體內的小世界。
唐此刻雖然情勢危急,但體內尚有些散亂和渾噩的小世界卻在那股驚人的熱浪之下有了些許的蛻變。
好似被焚去了一些雜質。
不論是穩固性還是力量的純粹性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當然,眼下也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唐作為他此刻身邊最強的一位大將,自然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折在這裏。
他平靜的看了一眼周身瀰漫著熾烈光明的趙南海,隨後他的眸子中便顯出了無數漆黑的影子。
粗略估計,至少有千萬之數。
每一道黑影都是一個小世界的夜幕。
千萬夜幕匯聚,便誕生了一股極其純粹也極其磅礴的黑暗。
這樣的黑暗之下,整個昊天世界都隱隱顯出了幾分暮色。
而隨着徐川目光所致,唐也被這黑色所籠罩。
處於黑暗之中,那光明自然無法再對他造成傷害。
此刻的趙南海倒是彷彿化作了一個巨大的光團,只是本該璀璨照人的姿態,卻因為周身環繞着濃郁的黑暗而顯得很是暗淡。
數萬信徒見此,忍不住想要哭嚎,因為這一幕,無疑彰顯着光明的敗落,黑暗的崛起。
對此,他們豈能無動於衷?
只是哪怕此刻,他們依舊口不能言,只能痛苦的看着這一幕,涕泗橫流。
諸國君主以及各地修行者也是心頭各異。
懸空寺一役,他們可是有不少熟悉的強者因着西陵前掌教熊初墨的詔令前往,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雖然不曾謀面,但此人的凶名早已經深入人心。
再加之如今這一手馭使黑暗的能力,不由得令某些人想到了關於冥王之子的流言。
卻是不知,光明神殿中的那位究竟是個什麼想法。
難道到了這個地步,也不願露面不成?
昊天,當真就那般崇高到無所不能的地步嗎?
且不說他們的心思,徐川其實也在等光明神殿中那位天女的反應。
如今他並未施展全力,畢竟哪怕趙南海等同於她代為出手,但以趙南海的身軀,所能夠承載的力量對如今的他來說依舊十分有限。
所以他可以輕易壓制趙南海,並不意味着就可以輕易的撼動那位至今不曾露面的天女。
他眸光清淡,緩緩上前一步,於是黑暗便也濃郁了三分。
趙南海拼盡全力苦苦支撐,臉龐都漲得通紅,卻依舊挽回不了周身昊天神輝的暗淡之勢。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所生出的那種整個世界似乎都在他的掌握,萬事萬物似乎都將隨他一念而變的感覺,完全是因為力量落差感太過強大所生出的錯覺。
在這位魔宗宗主的黑暗面前,他的光明一無是處。
白玉祭台之上,本該是今日主角之一的趙漁此刻已經無人問津。
她面露仇恨和冷漠的看着那個在龐大黑暗之下苦苦支撐的趙南海,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
自從她被決定成為祭品的那一刻,從前她有多麼信任趙南海,有多麼信仰昊天,此刻就有多麼仇恨趙南海,鄙棄昊天。
所以看到眼下這光明逐漸被黑暗吞噬的一幕,更是控制不住的從頭到腳生出一股興奮的戰慄。
與此同時,南晉劍閣一處幽暗的山腹空洞裏,有一道無比可怕而洶湧的劍意直入青冥。
這劍意如同滔滔大河一般無視了世間規則向著天穹之上淌去。
好似人間已經容不下這等驕傲強大的劍意。
這一刻,沉寂許久的柳白以一種絕對強勢,絕對猛烈的姿態,衝破了他曾經遲遲不敢輕易破去的關卡,邁入了知命之上的境界。
不是無距,不是無量,不是寂滅,不是天魔,而是獨屬於他的天劍之境。
人劍合一,不分彼此,是為天劍。
這一刻神國虛影在天穹之上浮現,神國大門為他敞開。
柔和光輝灑落,似乎在迎接着他的到來。
這一幕哪怕隔着萬里之遙身在桃山的眾人也都印入了眼中。
徐川也繞有興趣的停下腳了腳步,思索着神國昊天和人間天女之間的不同,也同樣在等待着柳白的選擇。
他曾經和柳白交過手,不得不說,知命之下,柳白確實強悍,人間無敵的稱謂倒也算不上浮誇。
如今破了知命,入了六境的柳白,以其劍道之強,便是在六境修行者之中,也當屬名列前茅。
他倒想看看,這樣的一位劍道強者,破了六境之後會做些什麼。
而便在無數人的注目下,一柄古意盎然的劍騰空而起。
以一種決絕的姿態,一種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和力量直接斬向了那座洞開的神國大門。
這一劍好似化作了一道無法形容的清光,所過之處空間都為之扭曲,轟然間,便落在了那神國大門之上。
自從徐川動用元始金章將神國大門擊碎之後,這神國大門至今都未曾恢復,因為這看似是大門,實則是規則的具現。
便是重新拼湊,也是裂紋遍佈。
於是,柳白一劍之下,竟又將之生生斬碎。
雷霆四起,昊天震怒。
柳白雖然不弱,將拼湊起來的神國大門斬碎,但只不過是破碎了碎片之間的聯繫,並未如同元始金章一般真正傷到神國大門所代表的深層規則,對於昊天來說,無傷大雅,可他的這份舉動,卻是赤裸裸的逆天之舉。
這無疑令昊天很是憤怒。
隨着神國大門的破碎,神國虛影不甘的散去,然而昊天的憤怒卻並未熄滅。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人間天女已經降臨,天女亦是昊天之身,自然也承載着昊天的憤怒。
當這份憤怒湧起,便有一股莫名的威嚴自桃山巔峰的光明神殿中落下,籠罩在了數萬信徒,諸國國君,人間諸強,以及趙南海,徐川,唐,葉紅魚,莫山山等人的身上。
同樣也籠罩住了整個西陵,諸國,唐國,以及身在南晉劍閣的柳白身上。
這是不屬於人間的力量。
數萬信徒再一次跪了下去,被黑暗所壓制的趙南海跪了下去,裁決大神官跪了下去,諸國國君包括那些修行者們都跪了下去,世間億萬信徒也都跪了下去。
便連方才滿心仇恨趙南海甚至仇恨昊天的趙漁也顫抖着跪了下去。
但徐川沒有跪,莫山山沒有跪,葉紅魚沒有跪,唐沒有跪,葉蘇沒有跪,追隨他而來的明宗諸強也都沒有跪。
就連遠在萬里之外的柳白也沒有跪。
不僅沒有跪,他甚至又一次悍然出劍,縱劍萬里,將那道鋒芒落在了桃山,落在了光明神殿之上。
劍呼嘯着破空而至,無聲無息的破了最外圍的大陣,隨後接連響起兩道清脆的聲音,剛剛騰起光明的兩道清光大陣接連被破。
劍影快的化作了一條看不見的線,便要刺入光明神殿,來到天女的面前。
然而此刻,他尚有兩道關卡需要闖過。
那是兩個鬚髮皆白的老頭。
酒徒和屠夫。
他們不動時,幾乎沒有人能夠注意到他們,但當他們一動,所有人便無法忽視他們的存在。
酒徒最快,所以他最先攔在了這柄劍的前面。
這柄劍真的很快,但當酒徒攔在這柄劍的身前,這柄劍便好似靜止了一般凝固在了空中。
但只有仔細觀察,才會發現,這柄劍並非是靜止的,而是在以一種極其誇張的速度前進。
然而前方的空間似乎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不論這柄劍的速度再快,都只能在原地打轉,就好像這個世界一般,向西方到了極盡之處,卻會在東方的盡頭出現。
這是酒徒以無距無量之能所搭建的一種特殊領域。
幾乎如同一個世界的雛形。
然而下一刻,劍忽然旋轉了起來,空間隨之迅速變的扭曲,一道道白色的空間漣漪彷彿波浪一般蕩漾開來。
於是酒徒的領域便好似琉璃一般在練漣漪下破碎。
然後在他震駭的目光下向他的眉心落下。
劇烈的生死危機湧上心頭,千鈞一髮之際,酒徒以畢生修為堪堪發動了千分之一秒的無距。
側開了腦袋。
但他的半張臉皮以及半張耳朵卻依舊在這一劍之下化作了血沫。
酒徒一聲悶哼,駭然間後撤數步,柳白的劍卻毫無半點停留。
徑直落向了酒徒身後的屠夫。
屠夫有着人間幾乎最強大的身軀和力量。
他手中的屠刀可以輕易破碎鋼鐵,卻只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印。
屠夫最引以為傲的東西,便是他的身軀。
所以他雙手疊在一起,以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方式,迎向了那一柄鋒芒無匹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