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八年

公元2o21年，新年伊始，街道上一片繁榮歡喜景象，各家攜老帶小走家串戶，拜拜這個，恭喜那個，每家大人一見面就給小孩紅包，讓那些小孩心中一陣歡喜，好不樂哉。

“啪啦啪啦~”

紅sè的鞭炮噼里啪啦的響着，一股淡淡的火藥味傳入房間內，凌柳馨抬手在鼻子前扇了幾下，走到窗前關上了它，又再度回到座位上，看着躺在床上，身上，臂上貼着生命檢測儀的斗麟，心頭就是一陣淡淡的酸楚，她拉着斗麟那蒼白的手，一滴淚水從臉頰滑落。

自從八年前，斗麟在樹林使用了十方殺陣除掉了那個殺死慕蝶衣的中年人和他的幾十個手下后，便是昏迷不醒，如同植物人一樣，八年如一rì的在床上躺着，就連慕蝶衣的葬禮，他都沒能夠醒過來，去看她最後一眼。

八年的時光，令斗麟整整瘦了好幾圈，原本健壯的淡淡古銅sè皮膚，現在盡數褪去，瘦弱的蒼白，就如同皮包骨頭一般，每天就只靠營養液生存着，或者說，還依靠着他體內的那麼一點點殘留的元力支撐着，他才能夠活到今天。

“這八年，姐姐為了你，可以說什麼都做出來了，就是為了讓你醒過來，你卻一點回復都不給，早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孩子，等你醒了，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你，給我記住啊。”凌柳馨抬手抹掉眼角淚痕，起身離去，再關上房門之時，她又轉眼朝裏面看了一眼，看着躺在床上的斗麟，凌柳馨又是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轉身關上房門離去。

但就在凌柳馨剛關上門的一剎那，斗麟的右手食指，忽然輕微的顫動了一下。

八年來，凌家生意越做越大，甚至從當年的一條路，展到現在的八達通，就連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都是能夠看見凌如厲的身影，而他現在的身價排行，竟是高高在上的第二名，雖然距離第一名的世界富還差一小半，但能夠在這個榜上穩坐第二名的位置，凌如厲——這個人還是有很強的實力的。

凌柳煙，這八年來倒是當上了醫院院長，八年的時光沒有讓她變老，倒是將她風韻雍容的一面顯露了出來，四十餘歲的她，就為了自己的孩子，從未婚嫁，至今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之身，但她不後悔，即使他是和自己沒有一絲血緣關係的兒子，她依舊付出了自己十八年的時間來照顧他，呵護他，就算現在的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也要費盡一切的力量去讓他醒過來。

至於凌柳馨，這八年來，她的個子似乎也長高了很多，一些屬於女人風姿的地方，也是漸漸的凸顯了出來，而且現在的她，已經嫁為人妻，且已有一女，名為方可霞，現年5歲，正值好奇之齡，什麼都想去玩玩。

這一天，方可霞無意間推開了斗麟的房門，看見了她只見過幾面的表哥，似乎有些奇怪他為什麼總是躺在床上，方可霞開口稚嫩的叫了幾聲：“哥哥，哥哥。”聲音雖小，但在整個房間裏面還是聽得很清楚的，儘管斗麟沒有回答，但方可霞依舊在喊着，似乎還覺得挺好玩的。

看着斗麟沒有回應自己，方可霞爬上了床鋪，爬到了斗麟身上，抬起雙手摸着斗麟蒼白瘦弱的臉龐道：“表哥，起床陪可霞玩好不好？”斗麟閉着雙眼沒有說話，方可霞鼓起兩個小小的腮幫子，抬手輕輕拍打着他的臉頰道：“起床了，哥哥，再不起床，我就要打哥哥的屁股了啊，每次我賴床，媽媽都是這麼說我的。”

房間一片沉默，斗麟依舊不予理會方可霞的話語，這令她有些生氣，瘦小的身子在斗麟的身上蹦了幾下，而就是這麼幾蹦，反而使斗麟有了反應。似乎是那麼一蹦躂，令他體內原本走得有些混亂的元氣，現在變得順暢了許多，這一順暢，也帶動了身體的活動。

“啪！”

一聲輕響，斗麟的右手忽然抬了起來，緊緊的抓住了方可霞的手臂，突然衝出來的手臂，令年幼的方可霞嚇了一跳，豆大的眼淚立刻奪眶而出，張嘴就哭了出來，而那些聞聲而來的女僕們，剛看到這一畫面，便都是嚇了一跳，八年沒有動過的斗麟少爺，竟然抓住了二小姐女兒的手臂，這可是斗麟少爺八年來的第一個大動作，有幾個女僕馬上轉身將這一消息告訴了家中所有人員，而聽到這一訊息，家中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急的趕回到家裏。

最早回來的，便是他的母親，凌柳煙。

來到斗麟的房間，凌柳煙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旁哭鼻子的方可霞，而她的左臂，正被斗麟緊緊的握着，她放下挎包，走到方可霞身邊，擦掉她臉上的淚水道：“可霞乖，不哭了。”方可霞抽泣道：“姑姑……哥哥……抓着我的手不放，好痛……嗚~”

凌柳煙摸着方可霞的頭說：“沒事的，姑姑來讓表哥鬆手。”說著，她抬起頭來，看着床上猶如植物人一般昏迷了八年的兒子，眼神中透出一抹傷感，而他這一伸手，似乎令他蘇醒的跡象，又增添了幾分。

“麟兒，要是聽得見我說話，就應一下，好嗎？”看着躺在床上不曾轉醒的斗麟，凌柳煙抬手輕撫着他蒼瘦的臉頰，開口說道，而似乎是感覺到自己母親的呼喚，斗麟原本抓着方可霞手臂的右手，漸漸地鬆了開來，無力地掉落在床上。

看見斗麟有反應，凌柳煙馬上站了起來，檢查着他體內的狀態，雖然心跳脈搏都正常跳動着，但他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方可霞看着凌柳煙，又轉頭看着斗麟，道：“姑姑，哥哥……為什麼總是不起床呢？”凌柳煙抬手扯了扯被子，開口道：“你哥哥太累了，要好好休息才會起來。”方可霞皺着兩道小眉毛，微微撅着嘴沉默着，這個時候，家中其他人也回來了，第一時間便趕到了斗麟的房間。

“媽媽！”看見凌柳馨走進來，方可霞馬上跑了過去，撲到她懷中說道：“剛才我想找哥哥玩，他就緊緊抓着我的手一直不放呢，剛才姑姑說了幾句話，表哥就放手了。”

凌柳馨拍着她的小腦袋說：“你這丫頭，又來打擾你哥哥，都說過你不要進這房間的嗎，不聽話的孩子。”方可霞沒有說話，只是把頭貼在她的懷中，凌柳馨無奈的搖了搖頭，撫摸着她的後腦勺說：“該睡覺去了，乖。”方可霞乖巧的嗯了一聲，轉頭又朝斗麟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多了一抹莫名意味的憂愁，只是放在這個才五歲的小女孩身上，其中一點憂愁意思都看不出來。

凌柳馨帶着方可霞離開后，其他人也都是來到了斗麟的床前，劉妍看着凌柳煙說道：“麟兒還好嗎？”凌柳煙點頭道：“基本沒有什麼大礙，但就是不起來。”劉妍摸着斗麟的額頭道：“不過……有動靜就表示他離醒過來不遠了。”

“但願是這樣，都出去吧，讓麟兒安靜一下，我陪着他。”凌柳煙調試着生命檢測儀說道，凌如厲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斗麟，獨自一人離開了房間，劉妍隨後而出，房間就剩下了凌柳煙和斗麟二人。

凌柳煙坐在斗麟床邊，握着他那蒼白瘦弱的手，像往常一樣，rì復一rì的向他訴說著這天所生的事情，八年來每一個rì夜都是如此，即使斗麟無法聽見，但她依舊在他枕邊訴說著。

也許是凌柳煙的話語起了作用，或者是之前方可霞在他身上那麼一蹦躂，令他體內元力順暢流通，斗麟的右手，漸漸的開始活動了起來，而這一活動，也是讓凌柳煙看到了他蘇醒的希望。

rì月變遷，又是一月過去，在此時間之內，斗麟似乎又再度沉睡了過去，一點動靜都沒有，即使這樣，凌柳煙依舊每天都陪他說話，希望他能夠醒過來，但……效果似乎不怎麼大，而現在的情況，似乎令凌柳煙無法專心去照顧他。

現在的家族，正面臨著一個麻煩。

家族正廳里，十二道黑衣身影站在其中，各個身形挺拔壯碩，不動如山，一股殺伐氣勢從他們身上顯露出來，讓整個正廳充滿着一股極為壓抑的氣勢。凌如厲坐在沙上，看着坐在他對面的黑衣人，臉上一直籠罩着一層yīn雲。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說過我不會把煙兒交給你，為什麼你還要逼上門來，程峰？”凌如厲一臉怒sè的說道，而坐在他對面，身着一身黑sè西裝，大約四十餘歲的中年人，卻是淡然的笑着，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根深棕sè的雪茄，在鼻子下聞了聞，叼在了嘴裏說道：“別那麼拘束，我的朋友，據我所知，你的大女兒，似乎從來沒有婚嫁過，是嗎？”

“你的寶貝女兒的一生，你不想讓她就為了照顧一個……不屬於自己家族的血脈的孩子，而耗費掉自己的請青net呢？”程峰點燃了雪茄，猛吸了一口，吐出一條白氣，看着凌如厲，輕輕一笑，淡然道：“你不想，當然……我也不想。”

“我在幾年前就已經和你說過了，你是不可能娶我女兒的，回去吧。”凌如厲緊皺着眉頭，抬手揮了一下，而程峰卻是叼着雪茄，一臉毫不在意的抽着雪茄，似乎剛才那句話，完全嚇不倒他。

五年，整整五年，程峰有事沒事就到凌府上，向凌如厲求婚事，令一家人都感到棘手，如果斗麟醒來，可能一切都會改變。只是現在……改變不了什麼。

房間內，凌柳煙站在們前，聽着房間外傳進來的聲音，凌柳煙臉上也是一陣沉默，婚嫁這件事她父母也和她提起過，就算自己現在養着一個孩子，但也得考慮給自己找一個相伴終生的人，就這麼一個人孤獨終老，肯定不是個辦法。

但是，提議歸提議，凌柳煙始終還是不願意接受的，就算去相親，他也需要對方能夠接受自己有一個孩子，但很顯然，帶着孩子的女人，在眾人眼中，不是離異就是寡婦，這讓大半原本有希望能夠以此娶到凌家的人都是失望而歸。

雖說人多閑話多，但凌柳煙卻是置之不理，獨自將幼小的斗麟撫養長大，對此，她毫無怨言，無悔無求的付出，將一切都託付在斗麟身上，就彷彿……他的丈夫，就是斗麟一般。

她走到斗麟床前，抬手撩開他的鬢，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就想要朝門外走去，可就在她剛走出幾步時，門外卻是傳出一陣嘈雜聲，陣陣腳步聲傳入耳中。

“啪啦！”

一陣脆響傳來，只見房間的大門被踢開，四個黑衣人從門外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就朝凌柳煙走去，抬手抓住她的手臂就要朝外走去，她想反抗，但那些人的手勁極大，無論她怎麼反抗，都是掙不脫他們的束縛。

“乖乖的跟我們走，別想反抗，除非你……”

黑衣人話未落音，異變突起，就在他的‘你’剛脫口，斗麟原本躺在床上的手，卻是忽然抬起，緊緊抓住黑衣人的手臂，巨大的力道甚至讓黑衣人抓着凌柳煙的手都鬆開了。

“麟兒……”

看着如此突如其來的變化，凌柳煙也是嚇了一跳，而就在她的話剛落音，斗麟的而另一隻手，卻也是緩緩的抬了起來，摘掉了戴在臉上的呼吸器，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緩緩吐了出來，閉了整整八年的雙眼，終於在房間內所有人的眼中，緩緩睜開了。

正廳內，程峰大喇喇的坐在沙上，悠閑的抽着嘴上叼着的雪茄，看着眼前被他身後的黑衣人拿槍抵着頭部的凌如厲等人，又回頭瞧了一眼那些被制服的保鏢們，輕笑着拿下嘴上的雪茄，開口吐出一條白氣，道：“我的保鏢，可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大兵們，和你們這些只會一些簡單的擒拿術的菜鳥來說，真的……不怎麼樣，現在，我有了籌碼，就再和你說一次，只要讓你的女兒，凌柳煙嫁給我，我會保證她下半輩子吃穿不愁的，你知道我是誰，你也知道反對我……會有什麼後果。”

“是嗎，我很想知道後果是什麼。”

就在程峰話剛落音沒多久，只聽一道宛如雷音一般渾厚的聲音從二樓傳了出來，震得在場所有人耳中都是一陣震顫，隨後只聽得一陣巨響，二樓的牆壁忽然爆炸開來，四道身影從牆壁後面飛了出去，砸在了地上，渾身染血，遍體鱗傷，沒有一處地方是完整的。

而那四道身影，正是之前聽他之命，上樓去抓凌柳煙的四個人。

“是誰，竟敢傷我的人，給老子滾出來！”看着躺在地上那四個半死的人，程峰臉sè驟變，暴怒吼道，音力穿透房屋，響徹整個府邸，就連漂浮在他身體周圍的煙塵，都皆盡散開。

“踏……踏……踏……”

緩緩響起的腳步聲，打破了程峰的吼聲，只見一道瘦弱的身影，踏出了煙塵，出現在眾人眼中，而他此時的變化，卻讓人大為驚訝。

黑sè長，深邃墨瞳，面沉如水，靜逸如風，整個人看上去和之前有了極大的變化，如果說之前的斗麟像一尊凶神，那麼現在的他就如同一縷清風，化去了他之前所有的戾氣，猶如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