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入選·舊程
華燈初上，封府的內院卻是亂的如熱鍋上的螞蟻，誰也坐不住。不為別的，老太太院子裏的三姑娘不見了。
慶初站在老太太身後，也不禁面露急色。姑娘說出去，可此刻天都已經黑了，怎麼還未回來，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另一邊，棠梨在醉風樓中早已等的坐不住了。那桌几上的包子早己透涼，卻也不見品嘗它的人歸來。不行，她要出去找找姑娘。
剛踏進醉風樓門口的封璃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跟火急火燎正要出門的棠梨撞了個滿懷。
“姑娘”
身後的商修言看滿堂的人都在往這邊看，上前一步擋在了封璃雀的身前：“天色不早了，我還是儘早送你回去吧！車上有備用衣服，你們換完再走”
說完便拉着封璃雀的手臂向外走了出去。
這滿堂之人有不認識男子裝扮的封璃雀，可卻沒有人不認識這個惡名昭昭的小殿下。眾人看着小殿下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拉着一名男子的手，不由恍惚。難不成駙馬爺這麼多年都沒勸動小殿下娶妻的原因是——小殿下喜好男風！
封璃雀在馬車內將衣裙換好之後，發現出奇的合身。
這個人怎麼知道她的尺量！
封璃雀透過車窗的縫隙向外看去，男子挺拔着身體，背對着馬車。這樣的一個人，有着萬人尊捧的地位，又為何要和她這樣的人糾葛，壞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她不明白他的執念？就如她不明白自己的執念一樣。
馬車緩慢行着，再拐一個街道便到封府了。
“這樂安城好似和兩年前一樣，卻又感覺不一樣了！”
棠梨一旁聽着，不明所以？
封璃雀轉過頭，看着棠梨：“今日我帶你偷偷出府，回到府里免不了有一頓打罵等着我們，你怕嗎？”
棠梨搖搖頭，被打她又不是第一次了。
封璃雀笑笑。
商修言看着身側女子稜角分明的側臉，一縷縷燈光映進，看的見得是她不見波瀾的臉龐，看不見的是她傷痕纍纍，依舊在黑暗之中的那顆仍舊努力跳動着心。
馬車行過一家酒肆門前，門前一對老夫妻雖粗布麻衣，但眉目間滿是笑容。兩人攜手相偎取暖，看着剛打來的一小壺酒相視而笑。
“粗布麻衣，不為米所愁。吃糠咽菜，不會怨其苦。而之所願，身邊人平安，足矣！”
身邊人平安？
馬車已經到了封府門前，可是封璃雀依舊未有所動，她的腦海中，卻是剛剛這人所說的那幾句話，這是百姓口中紈絝的小殿下嗎？
而他所訴卻也是她心中所求！
封璃雀吐了一口長長地氣，轉而認真的看向一旁的男子：“小殿下怕也不是坊間所傳的那樣不學無術，整天惹事生非吧？”
商修言聽見對方竟然和他開起了玩笑，便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相比剛才，好了不少。於是得寸進尺，腦袋突然就靠近“你說漏了一個”
“嗯？”
商修言邪魅一笑“逗美人開心啊！”
果然，狐狸尾巴藏不了多久。封璃雀轉身準備下車，突然被商修言拉住了胳膊“今日你偷溜出來，又到此刻才回府，她們必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對付你，你確定不需要我陪你一起進去？”
的確，女子出門都要報備，而且都有隨從貼身跟着。更何況她這一個未曾許了人家的女子，此刻才回府，不說影響閨名，若傳了出去，還會影響整個封府的形象，少不了要領一頓打罵。
但若是駙馬府的小殿下將人送了回來，即便名聲壞一點，但是至少可以少一些責罰。
可是封璃雀不想這麼干，她還不想和這人走的太近。今日沐北侯府中他的舉動也着實嚇了她一跳。而她當時，居然也沒拂了他。
他這人，太危險！
“多謝小殿下好意！我自能脫險！”
封府門前的小廝看見三姑娘從一輛馬車上下來，立馬跑着進了內堂通稟。
下車后的棠梨對着馬車恭敬地行了一禮。雖然她不清楚對方身份，可是姑娘口中一口一個殿下也讓她明白此人非富即貴！
“姑娘？”棠梨擔憂的問着。
今日的確是她忘記時間了，她回來這般遲不要緊，她們最多就是讓自己閉門思過，可是棠梨不同，主子不懂得規矩，那下人還不懂嗎？
看來這丫頭，才跟了她就要受罪了！
“待會不管他們對我做什麼，你只管站在一旁，動都不許動聽到沒有？”封璃雀在一旁囑咐着。
“姑娘？”棠梨擔心的問着，姑娘是要一個人承擔嗎？
封璃雀還未進前廳，就已經感覺到大波能壓死人的氣息。那身穿褐色長衫，滿臉怒色的不是她的父親又是誰？那身旁的案几上，放着一根兩尺長的戒板，看樣子，這老傢伙是要動手了！
周邊瞧了瞧，祖母不在！
“見過父親，大夫人！”
封璃雀低着頭，一副犯了錯的樣子上前行禮。
“哼！你還知道回來，倒不如死在外面算了，一回來竟給我惹事情。看來你是不把我們封府的臉丟乾淨不罷休了是吧！”
封璃雀依舊一副乖順的樣子，頭始終低着。
而沈玉琪看着對方一襲女裝，責備的眼神看向一開始向她報消息的婆子，那婆子也是一愣，明明她看見的是男子裝扮啊！再看棠梨，怎麼也換回女兒裝了。
“女兒也是第一次來到樂安，沒見過天子腳下的都城，一時間忘了分寸，請父親息怒！”
大夫人看老爺雖將家法拿出，也不過是恐嚇一二，並未想過動手。便上前安撫着封尚的後背，“老爺也彆氣壞了身子，這三姑娘也只是蟬不知雪，難免會犯錯。只不過三丫頭，以後要是想出去，和我打聲招呼便是，我好安排人陪同，可不要再和今天一樣，穿着男裝混出去了！畢竟那日奉天府一鬧，還是有不少人認識你的，要是將你認出，不就又是丟了府上的臉面了嗎？”
封璃雀低着眼眸一閃而過的精光，看樣子這個大夫人今天是不準備放過她了！
居然還將奉天府一事再扯出來，這不是又打了一次她父親的臉了嗎？
封尚在聽到還換了男裝偷溜出去時，神色凝重，加之奉天府一事淪為其他官僚的玩笑談資，更是火冒三丈，伸手便拿起案桌上的戒尺。一下子就揮到了封璃雀的背上。“你個孽女，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姑娘！”棠梨欲上前護着，卻被封璃雀一個眼神給逼了回去。安靜的跪在一旁，沈氏瞧着：主僕倒是情深，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今日若是不讓你長長記性，以後還不知道做出什麼更出格的事情。”
“女兒知錯，單憑父親懲罰！”封璃雀咬着牙忍着戒尺揮在身上的擊膚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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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布麻衣，不為其所愁。吃糠咽菜，不會怨其苦。而之所願，平安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