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你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吧
唐家在山林遇襲的消息不脛而走，在整個天南都傳得沸沸揚揚，幾乎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
最頭疼的莫過於城主府，這時候的曹未時早在心裏把唐錦書罵了八百遍，你說你好端端的出什麼城？出城就出城，多帶兩個人你會死？少帶也沒關係，別去惹那些山賊啊，惹了就惹了，別搞得差點全軍覆沒才回來啊。
本來想着防城裏的桓道，結果城外出事了，之前唐錦書還想找自己要周運乾一起去，自己沒讓，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娘希匹，你說咱這天南的城主咋還不來？不會是半道上出意外了吧？”曹未時忍不住要罵娘了，別人城，舊的走了新的第二天就到，就咱這天南特殊，這鄧修都走八百天了，新城主愣是沒來，整個天南從上到下全是他在撐着，他的壓力也很大啊。
我一個主簿，你讓我拿把扇子在旁邊扇扇風，出出主意還成，真要我一個全頂了，很難的好嗎？
出於禮節，昨天他就派人去唐家了解情況，可唐家對此事態度有點懶得提，去到的人放下慰問品，尬聊兩句，乾笑着就走了。
曹未時也毫無辦法，形勢比人強，這些大家族一向同氣連枝，牽一髮而動全身，手上又有人有兵，沒有好理由還真不敢亂動，雖然倒也不至於害怕，但事實就是，你城主府得靠人家吃飯。
他只能把氣都撒在城外的土匪上，當然，只是口頭上。
....
於絕清在當鋪看了看李莫，發現他復原的情況不錯，徐老頭看過傷口，說是中毒了，還挺猛，要是晚點送來估計就要去見閻王了。不管既然被他遇着，那這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按照慣例，徐老頭先是推搪一番，說毒深難治，然後就是趁機敲詐，管於絕清要好酒，最後妙手回春，順帶吹一波牛逼。
都是熟悉的三件套了，於絕清見怪不怪，看到李莫面色平常，並無異樣，就想着跟林昭去一趟唐家，走之前特意去問了徐老頭，可他竟然反常的拚命搖頭，說破大天也不去。
無奈，於絕清只得獨自一人跟林昭走了。
唐家
自從那位不速之客來到之後，整個唐家的氣氛就變了。唐錦書先是把他請到大廳以禮相待，二人相談甚歡，隨後又客客氣氣地一同進入了房間裏進行密商，至於說了些什麼，沒人知道。
唐家人只知道，來人自稱玄機子，是道門中人，自身的氣質也確實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只是更加的懂得人情世故，不似傳聞中大家對道家人不食人間煙火的古板印象。不過這也更好，這樣的人才像人，相處起來沒那麼拘束。按玄機子自己說的話，他是門派里專門負責世俗事的，所以多了一點紅塵氣。
唐錦書跟玄機子在房裏談了將近一個半時辰，出來的時候，唐家人明顯能看到唐錦書眉頭微皺，略帶愁容，心不在焉。離別前，玄機子還湊到唐錦書耳邊低語道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玄機子前腳剛走，於絕清他們後腳就到，唐錦書見到於絕清前來也是驚訝，兩人寒暄一陣，了解了當日陣亡人員的家屬安置情況，知道他們都各自認領了遺物，把骨灰拿回去安葬供奉，唐家也都給夠了撫恤金之後，於絕清便提出想要去見一見當日倖存下來的人，唐錦書自是無有不許。
先是見到了趙天，他身旁坐着當日一併救回來的年輕護衛。
趙天原本茫然的眼神中爆發出了精光，隨即又變回茫然，於絕清就坐在他身前，兩人面面相對。
都沒說話。
良久，趙天像是回過神了一般，目光看着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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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清，疑惑道“絕清兄弟，你說這都是真的嗎？”
“這幾天，我總感覺我像是做了個夢，夢裏，我快要死了，你突然一縱數十米，只用一劍就把那人的胳膊給削了，救下了我們大家”。趙天的語氣很平淡，卻帶着濃濃的愁緒。
於絕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就當是一場夢吧，現在夢醒了”。
趙天仔細地盯着於絕清，“啪！”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臉上，隨後笑了笑，眼底再次有了光。
於絕清也笑了。
趙天的傷勢跟林昭差不多，只是沒有林昭這般年輕，需要多靜養幾天，於絕清確定他沒事之後，又看了看旁邊的年輕護衛，為他把了把脈，發現他命是真大，竟然復原得比趙天還快，知道他倆都安好，於絕清便離開了房間，去見了唐鈺茹和小翠。
外頭傳唐鈺茹瘋了。
於絕清進到房間的時候，看到了唐家一眾女眷，也看到了唐錦書、大夫、和許久未見的唐師安，唐鈺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一進來，眾人的注意力頓時被他吸引，他剛欲說話，便看到小翠端着桌盤進來，盤上是一碗熬好的中藥。
小翠看到於絕清也是大驚，差點就摔了，於絕清幫她抓穩了木盤，笑道“別緊張，我沒那麼可怕吧？”
小翠吶吶沒說話，眼神複雜地看了於絕清一眼，就在一旁靜靜候着。
大夫正在給唐鈺茹把脈，現場落針可聞。
不多時，大夫站起身，林昭第一時間問道“薛神醫，我表妹她怎麼樣了？”
“是啊，我堂侄女她怎麼樣了”。
“哎呀~我可憐的鈺茹啊，這麼年輕就要受這樣苦，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辦啊”。
“老天爺啊，你怎地這般狠心啊，我家丫頭做錯了什麼，我唐家做錯了什麼啊，這傳出去了可怎麼嫁人啊！”
女眷們立馬哭作一團。
“都給我閉嘴！”唐錦書低喝一聲，“薛醫師，我孫女她這是,,”
“腦部受了大刺激，故而失常”。
“那，可有良藥能醫治？”
“藥石無靈”。薛神醫搖了搖頭，嘆息道“只可控制，不可痊癒”。
“那鈺茹的後半輩子..”唐錦書眼前一黑，心臟開始隱隱發痛。
“從醫術上看，腦疾與心病一般，心病還須心藥醫，腦疾亦然，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運氣好時，隔天便可清醒，運氣不好..”薛醫師沒說下去。
眾人眼色都是一黯。
小翠把盤子放下，一臉擔憂地端着熬好的中藥，遞給了薛醫師，對方點了點頭后，才緊皺眉頭，咬着嘴唇，憋着眼淚給唐鈺茹溫柔喂葯。
不知何緣故，唐鈺茹突然急促地咳嗽起來，眾人都是一驚，小翠慌忙拿過毛巾給小姐擦嘴，可唐鈺茹猛地睜開眼，嚇了她一跳。
醒來的唐鈺茹立馬開始發瘋，把自己身邊的一切看到的東西都往外扔，嘴裏大喊着“別過來！別過來！”
美若天仙的面容此刻略帶猙獰。
小翠離得近，被唐鈺茹一把推開，瓷碗破裂，葯灑了一地，還被不明物砸中了頭。可她絲毫沒顧疼痛，只是衝上去想要抱住唐鈺茹，帶着哭腔喊道“小姐小姐，是我，我是小翠，你不認得我了”。
“你們都是壞人！都是混蛋！都給我去死！”發瘋的唐鈺茹力氣出奇地大，她一把掙脫開小翠，接着就是拳打腳踢，眾女眷都是被她的瘋樣嚇到連連後退。
唐師安上前就要強行制住唐鈺茹，卻被林昭搶先，這傢伙一個跨步向前，出手如電，點住了唐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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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的穴道。
唐鈺茹動彈不得，只能用仇視的眼神死死盯着在場的所有人，貝齒緊咬，用盡全力想要掙脫，發出如野獸一般的“嗬嗬”聲。
唐錦書見自己平日裏乖巧的孫女一下變成這副模樣，不由得悲從心起，一臉心痛的看着唐鈺茹，無助可憐。
林昭雖然暫時制住，但他明白，穴道被按，時間久了，會對身體造成損傷，難道真要拿繩子綁着自己表妹不可？
他看着於絕清，見於絕清一臉認真，沒來由地就大喊了一句
“於絕清！”
林昭內力很是不俗，一聲怒吼，聲穿屋瓦，唐鈺茹更是全身一震，眼神中透出茫然。
嘴角微微上揚，緩步向前，於絕清走到唐鈺茹面前，唐鈺茹再次恢復原來的神情，咬牙切齒，似乎恨不得生吞了眼前這人。
“放開她吧”。
“啊？”林昭有點懵。
“她可是你表妹啊，青梅竹馬的那種”。於絕清笑容漸漸放大。
唐師安眉頭緊鎖，眼神示意了一下唐錦書，老爺子同樣疑惑，但卻沒有任何錶示。
林昭最終相信了於絕清，放開了自己的表妹，唐鈺茹立馬又發作，對着於絕清就是一頓揍！
於絕清清秀的臉上被她抓出幾道血痕，但他絲毫不為所動，仍舊在笑，而去越來越燦爛。
突然，她一把抓住唐鈺茹的手，十分冷靜說了句“流氓清跟瘋丫頭，一個傻，一個瘋，倒也算是絕配！”
在場的唐家人瞬間臉色大變，尤其是女眷，古代講究男女有別，於絕清這種行為與流氓無異！
等等，流氓？尼馬，他剛剛好像就是說自己是流氓，這...
可唐鈺茹聽到這話之後，瞬間就安靜了，她獃獃地看向於絕清。
就聽到於絕清淡淡地說道“沒事的，別擔心”。
唐鈺茹瞪大雙眼，露出驚恐的表情，隨後捂着腦袋，痛苦地叫喊起來。
“啊！！”
再次暈倒過去。
現場眾人面面相覷，只有林昭一個人明白於絕清的意思。
深夜
唐鈺茹在床上悠悠轉醒，睜開眼后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在打瞌睡的小翠，她輕啟檀口，“小翠”。
小翠頓時驚醒，見到唐鈺茹醒來，頓時關心道“小姐，你醒了，你..”小翠有些遲疑。
“怎麼了？”
“小姐，你，沒事了？”小翠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能有什麼事啊？”唐鈺茹笑了。
小翠眼淚奪眶而出，一邊笑一邊哭“太好了，太好了，小姐你沒事了”。
“傻丫頭，哭什麼？”
“我..我沒哭，我就是高興”。小翠胡亂擦着自己的臉上的淚水“我去跟老爺說”。
....
“失憶了？”於絕清聽到這個消息，有些吃驚。
“是啊”唐錦書苦笑了一聲，“丫頭她現在只能想起去山林之前的事，之後的事全都不記得了”。
聽到這話，於絕清的表情有些複雜，但也慢慢開始接受。林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於絕清笑了笑，回拍了一下，表示沒事。
“要不要去見一面？”唐錦書提議道。
“不了”。於絕清一口回絕，微笑道“就當作是做了一場夢吧，她能夠忘記，或許也是一種福分啊”
語氣十分平淡，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