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局中之人
入夜,有人趁着夜色悄然而至,裹着一身黑袍在隨從的掩護下進了管宅的後門,一路避開了府裏頭的丫鬟小廝,輕手輕腳地穿過琅玕居的后檐,朝着內院去。
紅尾去廚房拿了些糟酒的米回來,正巧看見了他們的身形,當即嚇得險些叫出聲來,好在及時看見了管夏延近身的老林頭,才閉緊了嘴巴。
等他們走遠后才小心翼翼地從暗處出來,趕緊跑了回去關緊了院門,慌慌張張地找到正在看書的管飛白,氣喘吁吁道:“剛剛,我在外邊看見……看見主家身邊的人了……”
“哪一個,你說清楚,幹嘛了?”香屏問。
紅尾順了順氣,捋了捋舌頭才道:“那個叫老林頭的,是這家家主身邊的人吧,就剛剛帶着兩個裹着黑袍子的人從我們院後邊穿了過去,不知是要去做什麼,該不會是這裏頭有人引狼入室,想要謀財害命吧?”
管飛白抬頭看了看紅尾,細問:“你沒看錯。是父親身邊的人?”
紅尾連連點頭,說起自己看到的模樣:“那人矮矮胖胖的,有些佝背,左臉上有條好長的刀疤。”
齊焉若回想起來,低聲呼道:“是老林頭,這宅子裏就他一個人臉上有疤,看着怪瘮人的。”
合上書,管飛白想了想,又問:“那兩個人長什麼模樣你看見了?”
紅尾搖頭:“他們都拿兜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我就瞥見了一點領子,好像綉了金線,院裏的光落上去有些發亮,那個人好像不會走路似的,走得搖搖晃晃的。”
雖未親眼所見,但管夏延好歹也是三司的四品官員,即便是真有什麼賊人,也不是深夜裹着袍子作案。
齊焉若聽着紅尾的敘述,心裏邊有些不放心,放下手裏的針線簍子,轉頭對香屏說道:“香屏手腳輕,你跟上去看看,若是沒什麼就求安心,若是有什麼便趕緊透個消息回來。”
“嬤嬤不必如此緊張……”
“還是警惕些穩妥。”齊焉若打斷她的話認真說道,“咱們才到這兒多久,這京裏邊是個什麼形勢也不清楚,可別因為這家人做了錯事就把你給牽連進去了。”
香屏和紅尾覺得齊焉若說得有道理,也覺得該去探探,還不等管飛白開口,香屏早一步就跑了出去,眨眼間就沒了影。
書房的院門開着,附近早已沒了府中下人的身影。老林頭領着兩個黑袍人來到書房門口就停了下來,等他們進了屋,他才轉身留了下來守着書房門。
管夏延正在抄寫着什麼,聽見房門推開的聲音,趕緊起身,在不經意間拉來白紙將寫過的紙張掩蓋。
來人見到了管夏延便褪去了遮面的大帽兜,露出他的真面目來。
管夏延朝他見禮道:“康兄。”
原本告病卧床的康廉此刻理了理衣袍坐下,精神十足,絲毫沒有一絲病態。
“聽說管大人高升了,我可不得趕緊來賀。”康廉一本正經地說道。
管夏延親自將準備好的茶盞雙手奉上,敬道:“若非得康兄指點,這樣的好事又怎會落到我頭上。”
康廉捻了捻嘴邊的短胡,兩眼透着精明和算計,即使知道自己的位置將被管夏延若替代也沒有絲毫慍怒,反而笑得得意:“那便說說最重要的,不知陛下今日召見跟管兄你說了什麼,可知陛下將皇位如何打算?”
“康兄在禮部的時間比我長,陛下之子皆亡,總要指個人繼位,什麼人有資格觸及皇位康兄可比我清楚。”
康廉挑眉看向管夏延笑着說道:“管兄這話說得不見誠意。”
管夏延退回書桌坐了下來,笑了笑,沒有說話。
“就一句,是邑王還是慶王?”康廉品起了笑臉問。
管夏延微微向前傾身,刻意吊起了他的胃口,輕聲說道:“陛下未曾明示,小弟可不敢妄語,不過這京里誰人不知邑王府哪比得過慶王府,論子嗣,慶王府的公子們文韜武略皆俱風采,哪是邑王府的公子比得了的,陛下英明,總不會將江山隨意辜負了吧。”
“管兄的意思是,慶王……”
“我可沒說什麼。”管夏延立即打斷他的話,意味深長道:“其實皇位左不過是在李家人的手上,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對新皇忠心如一、鞠躬盡瘁才是正途,不是么?”
康廉靜靜地坐着,默不作聲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滿了威懾和質疑,但這些對管夏延來說卻毫無意義,康廉也不過和他同在三司之下,早前主動與他示好不惜得罪當今陛下助他上位,所持之心絕不單純,管夏延便猜測他的背後定是有了強大的靠山,卻不知那靠山究竟是何人。
靜默中,管夏延將目光落向康廉身旁那個還未摘下帽檐之人,並就他的身形配飾等稍作揣度。
康廉緩了緩臉色,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又笑臉對管夏延道:“其實,以管兄的才德屈就在小小禮部實在可惜,可若沒有伯樂援手,管兄的四品員外郎不知要熬到何年何月,管兄既有那樣高位的岳丈本該一路通達,怎奈何與我等一般。”
戳中心結,管夏延當即冷下臉來:“岳丈為官清廉肅正,康大人休要胡言污了我岳丈的名聲。”
“若是本王惜才想要提拔你呢?”
兜帽褪下,露出金冠玉帶,慶王李祿放緩緩卸下偽裝,露出他方正威嚴的臉,比起李為安的溫軟,戎馬半生的李祿放看起來更加強幹。
似乎早有預料,管夏延對慶王李祿放的出現並不感到十分意外,只是站起身來,恭敬地朝李祿放行了見禮。
“管卿說得對,這天下終歸是我李家的天下,可本王卻想問一問管卿,這天下臣民所望之君是睿智英明還是昏庸無道?”李祿放問。
管夏延沒有說話,恭敬地低着頭。
“罷了。”李祿放將兜帽重新戴上,淡淡地看了一眼管夏延,有些失望,“明珠自願沉沙海,誰能與月爭皎輝。管卿無扶社稷之志,本王亦不強求,只一日,管卿若想通了,明日便現身冰泉山莊花宴,本王在此許諾,管卿若能助本王登位,來日定以相待之。”
話罷,不必等管夏延拜別,李祿放重新束裹,帶着康廉原路返回。
看二人離去無蹤,管夏延的嘴角才微微露出一絲黠笑,相位自然誘惑,可押注慶王卻不能輕易為之,到底當今的皇帝還在,他前程未卜,當行謹慎。
如今朝堂內外誰人不知慶王府聲望最高,暗地裏人人爭相示忠,若此時他一口應下,怎知自己不是隨波逐流的一葉,教人輕看了。
管夏延也不必多想,明日冰泉山莊他是一定會去的,卻要有一個正經的說辭才能混淆他人耳目。
夜已深,管疏青早早地就睡下了,只等明日清晨便能和管泓一起隨母親去冰泉山莊參加花宴,到時她就能見到自己未來的郎君,或還能同他說上一些話。
管夏延路過緋蘆館,見院子裏的燈火已熄,更不作停留,急匆匆地朝着琅玕居的方向走去,沒想到琅玕居的院門點了燈,且院門大開,像是知道有人要來似的。
橦星橦雨兩個丫頭一見到管夏延來便怯怯埋低了頭行禮,餘光一瞥兩個丫頭,責問道:“你們兩個站在外邊做什麼,怎麼不去小姐跟前伺候着?”
橦雨低了頭,委屈巴巴地回道:“小姐身邊有香屏姐姐和紅尾姐姐,所以打發奴婢出來將院裏的燈點了。”
環顧四周,琅玕居院裏燈火明燁,不時從屋裏傳來管飛白與底下人的說笑聲。
“嬤嬤,這花樣不對,得是青鶴立松的紋樣才顯得精神。”紅尾道。
“緞子要用浮雲錦的,輕軟流垂,穿着舒服又好看。”香屏接着道。
“那就用銀絲綉,線要分得細細的,綉出來的紋樣才會平滑細膩,渾然一體。”齊焉若說道。
管夏延推門而入,四人頓時驚愣住,齊焉若最早回過神來,趕緊拉着香屏和紅尾兩個丫頭向管夏延行禮,管飛白隨即也起身,卻被管夏延幾步上前按了回去讓她坐着。
掃了一眼桌上,是一簍子各色的絲線還有幾張緞料,管飛白桌前還擺着幾張綉樣花紋,都是男子衣衫常用的紋樣,也不是管泓管洮這些年輕人常用的,管夏延還以為自己與管飛白父女生分,沒想到她深夜還想着給自己制新衣,心中實感欣慰。
“不知父親深夜來此是為何事?”管飛白問。
趁他們說話間,紅尾趕緊抽身沏茶去,齊焉若帶着香屏將桌上的一應東西都收了起來。
頓了頓,管夏延才說道:“昌平候府在郊外的冰泉山莊辦了個花宴,也給我們家下了帖子,接你回家前你外祖曾修書與我提過你的事,我原想你才回家該休息一陣,這兩日我思來想去,還是想帶你去看看好些,明日大約文家也會去,我就來問問你的意思。”
管飛白想也沒想,便回答管夏延道:“父親若覺得女兒該去一趟那女兒便去。”
管飛白突然的恭順讓管夏延感到有些意外,看她提起生母時對人的冷漠他以為管飛白的心裏多少是對他有怨恨的。
既然她算是答應了,管夏延示意身後的幾個丫鬟將手裏帶來的東西放到管飛白身前,對她道:“這裏是給你新做的幾身衣裳,還有一些釵環首飾,這京里規矩多,不比在滄州自在,等佟掌使來了教了你,以後你自己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是。”管飛白乖巧答道。
抬頭看了看管飛白身邊的人,管夏延對這三個從滄州跟來的三個人誰也瞧不上,卻是無可奈何:“你看看此行要帶哪一個去伺候,明日午後我們就出發。”
“是。”
管夏延餘光落到齊焉若收到一旁的料子上,還想同自己女兒說點什麼,可見到她一臉淡淡的樣子,他那些關切的話就不知該如何說出口,索性咽了下去,準備轉身離開。
管飛白見他側身向外,立即起身準備相送,管夏延躊躇片刻才將話說了出來:“你若不喜歡給你送來的這些人就自行處置了吧,改天將牙婆找來你自己相看,留下一些讓你舒心的伺候,你好歹是我管府的長女,院裏沒幾個人怎麼行。”
“是,女兒知道了。”管飛白應承道。
管夏延再想說什麼在她過分恭順淡然的一張臉面前都顯得十分多餘,他心裏姑且安慰自己,等自己和她相處多些日子就好了,總歸父女,血濃於水。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父親慢走。”
沉沉地吐了口氣,管夏延失落又無奈地離開,他從未想過跟自己的女兒說兩句話竟會讓他感到如此沉重和壓抑。
人已離開,紅尾才慢慢地端了茶盞來,她瞥了瞥窗外,確定人已經走遠了才抒了口氣。
“小姐,你明日真要去啊?”
齊焉若上前來,細說道:“剛才管夏延不是說了么,文家公子會去,若有這樣見面相談的機會也是好的。”
“外公選的人自然不會差,能不能見到倒不要緊,趁着有這個機會,先去認認這京中官眷的臉也好,我們總不能在這京里迷迷糊糊地過。”
管飛白嘴上雖不在意馮程芳看上的文家公子是什麼模樣,可她心底里還是有些好奇,自己將要嫁的文家二公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是和聽來的一樣。
“那明日小姐您得帶上我!”紅尾自告奮勇道,“平常都是奴婢伺候您起居飲食的,這次出門也是一樣。”
齊焉若附和道:“該是紅尾陪你去,她能照顧好你。”
紅尾連連點頭,生怕誰搶了她的活似的。
沒想到管飛白卻拒絕道:“這次出門就讓香屏陪我吧,路上我還有事要托她辦呢。”
香屏一愣,十分意外,困惑地看向管飛白,她平日大多就是賣賣力氣,哪兒比得上紅尾心思細膩,讓她收撿行禮還成,讓她細細地照顧人可沒有紅尾辦得好。
“香屏去也好,她手腳利落,若是有什麼也能護着你。”齊焉若道。
類似昌平候府在郊外莊子裏開辦花宴這樣的大場面齊焉若年輕時也曾見過,能隨主人入宴的侍從是有限數的,能跟在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身邊近身伺候的都是心腹。
雖然紅尾不甘心被落下,可還是轉過身去一邊撅着嘴一邊開始為她收拾起明日要隨行的物件,只有香屏心裏邊還在擔心自己一個人應付不過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獨自陪在管飛白身邊。
天才泛白,京中被受邀的官眷人家都已經套好了馬車陸續前往京郊鹿耳山上的冰泉山莊,這些人家大多家裏都有適齡嫁娶的公子小姐,他們心裏邊都清楚,這場花宴雖為賞花,實則是昌平候府的侯爵夫人和侯府的老太太想藉著場子為自家兒孫擇選兒媳女婿。
這昌平候陸漫是有名的懼內,府中一應大小事都由夫人溫陽郡主說了算,陸漫的母親蕭耘本是南山伯的獨女,婆媳二人脾性相投,恨不得做了姐妹,連挑人的眼光都是一樣的,不看門第,只管品貌溫良兒女喜歡,即便是庶出之子,他們都一應看待,如此一來,為了能和侯府結親,京中許多人家家中有品貌不錯的庶子女也都帶了去。
原本管洮管胭之和管蘭與也能參加,但宋姨娘覺著兒子女兒年紀尚小禮數不周,怕他們出門丟了管府的顏面,便將三人留了下來,他們母子四人又怎不知道,即便是去了,怎會免得了這一路的輕視與數落,那花宴上的貴眷何其多,一個四品員外郎的庶子庶女又算得了什麼,恐怕連那昌平候府的使喚丫頭都能壓他們一頭,何必自取其辱。
目送府里的馬車離開,管胭之和管蘭與兩姐妹流露出滿眼的失落,她們雖然在府里吃穿不愁,但像昌平候府這樣人家的宴會她們還從未去過。紅尾一早從紅瑛齋買了一些脂粉頭油回來,見到二人往回走,正要上前向二人行禮問好,二人一見到她就怯怯地將頭低下,反倒讓紅尾摸不着頭腦。
紅尾回來向管飛白說了這事,管飛白卻並不覺得奇怪,對着鏡子一邊上妝一邊道:“還記得楊主薄和錢縣爺么?”
紅尾連連點頭,這二人着實叫人印象深刻,一個謙和有禮一個是油腔滑調,有趣的是這位錢縣爺對外一張口什麼道理他都有,別人占不了他的便宜不說,吃了他的虧還要笑着向他道謝,即便是被他審訊定案的惡徒,也沒有一個罵到他頭上的,可唯獨對着自己那大字不識幾個的夫人,要打要罵連一個字都不敢反駁,像是突然就不會說話了似的,每個月總有一兩次這位縣爺都會慘兮兮地被他的夫人提着耳朵將他從古玩店裏揪出來,有人替這位縣官抱打不平,言語間對其夫人厲聲教訓,沒想到那夫人一句沒還嘴,倒是那人被錢縣爺罵得一無是處,無地自容,滄州白水縣城裏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這夫婦二人的。
那楊主薄,平時待人溫和,彬彬有禮的,與夫人也是相敬如賓,從未聽說夫婦二人有什麼齟齬,外人都道他們二人那是神仙夫妻,將他們標榜做樣。可想到這裏,紅尾還是不明白二者之間有什麼關聯。
“錢縣爺真心愛重她的夫人,以夫人為約束,縱使家中納有妾室生了庶子,他的夫人也能將妾室母子二人善待,若非大惡,從不過分苛責,家中子女的教養都是一樣的。楊主薄家看上去似乎風平浪靜,但夫婦二人相處實在客氣,客氣到像是兩家人,嫡子做了錯事便厲聲苛責,庶子做了錯事卻耐心安撫,若將這些日日看在眼裏,不知楊夫人的心裏作何滋味,私底下又是如何對待妾室庶子的。”管飛白說道。
紅尾聽后大膽猜測:“這大夫人容不得庶子女!”
“噓……”香屏急忙捂了紅尾的嘴,低聲罵道,“你這蹄子膽子也忒肥了,你當這是在滄州呢,什麼都敢說!”
紅尾掰開香屏的手透了口氣,爭辯道:“怕什麼,我在這屋裏說,就我們三個人聽得見,又沒旁的人。”
“那也不行,若不小心真叫旁人聽了去,可不要給小姐添麻煩了。”香屏急得紅臉。
管飛白轉過頭來靜靜地看着這倆人,微微地笑了起來,二人被看得莫名其妙便停止了爭論。
管飛白拉住兩個人的手,說道:“咱們是同歲,又有一起長大的情分,自然是比旁人都親,若真有什麼我自然不會撇下你們不管。可在這京城是天子腳下,到處都是權貴,父親雖官至四品,一言一行尚且小心謹慎,何況我們這些小人物,所以咱們得三人一心擰成一股,小心說話,謹慎做事,可別叫沒安好心的鑽了咱們的空子,等安定下來,我再就近為你們尋個家,大家倚靠在一起,安安樂樂地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小姐你說什麼呢,什麼家不家的。”香屏低頭紅了臉。
紅尾大方回道:“我要像齊嬤嬤一樣,要伺候小姐,還要伺候小姐的孩子,等我老了還要賴着小姐給我養老呢,我要做小姐府裏頭受人敬重的老嬤嬤。”
這話一出逗得管飛白笑了起來,香屏不由地笑罵道:“你就這點出息。”
“這點出息怎麼了,我就想跟小姐在一塊,她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答應了老家主要照顧好她的。”紅尾執拗道。
“好好好……”管飛白將兩人拉到妝鏡前,指着一支素白玉釵一支火紅珊瑚釵對二人說道,“來替我看看,今日出門用哪支。”
二人不約而同為她選了珊瑚釵,相視一笑,方才的口舌之爭便作了雲煙。
拿起紅釵思量,叫香屏取來昨夜管夏延送來的紅色衣裳,香屏不解,她既然對管夏延無感,為何又要穿他送來的,明明衣箱裏還有比這更華麗更好看的衣裳。
“昨夜睡前我備了兩身放進隨行的箱子裏,還有一些金葉子,我放在妝奩底下暗層里。”紅尾突然想起什麼來,特別囑咐香屏道,“對了,可別讓小姐喝多了酒,若實在擋不住,那黑色紅邊的香囊里我拿油紙包了幾粒應急的藥丸,你知道小姐飲酒後容易出疹,照顧起來你可得細一些。”
“是了,是了。”香屏打趣應道,“奴婢放心上了,紅嬤嬤。”
一時間,屋裏的歡悅的笑聲傳到庭院,掃灑的下人們停下手中的活側耳聽來,被齊焉若嚴聲厲喝不得探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