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何喜之有

“大發現？”

許信微微一笑，故作高深道：“當然有發現……”

說話說一半，就停住了。

郎宏厚正做豎耳傾聽狀，卻是遲遲沒有聽到下文，有些發愣，“不能說？”

“為什麼和你說？”許信夾菜，優哉游哉的吃着。

郎宏厚自討沒趣，端起酒杯跟謝陽暉敬酒化解尷尬去了。

“白老師，這次重回高山省，是抬着學生們過來實習？”華素潔看着鄭高懿、馬羨林等人都很年輕，多半是在校大學生。

“是。”白亦非依然敷衍的應了一句。

“許信，”華素潔調轉目光，感嘆道：“不好意思，剛才眼拙，沒認出來。要知道你是黑金省那個大名鼎鼎的許信，早幾天前都就該好好招呼你們。”

“大可不必，你們就算給我邀請，我也沒時間。”許信放下筷子，說話很直。

“你們這些名牌學校出來的，說話都很直爽。”

華素潔呵呵一笑，試探道：“我怎麼聽說我們公司的地質工程師慕查跟你們跑了幾天野外，你們是打算在這邊成立項目？高山省這邊，環境複雜，你們要真想在這邊有突破，跟我們西部金屬合作是最好的。我們有最強大的技術團隊，經驗豐富，而且跟當地的各級職能部門都很熟，辦理各種手續都很方便。”

“真是謝謝華總的好意了。”許信說完，卻是很果斷的搖頭，“我們怕是攀不起西部金屬的高枝呀。”

華素潔看得出來許信對於她的提議沒有興趣，仍是繼續探問道：“你們在這邊打算找什麼礦？”

“鉻鐵礦。”許信覺得這一點沒有隱瞞的必要。

“鉻鐵礦？”華素潔很是詫異，抬眼跟謝陽暉對視了一眼，情緒古怪的問道：“謝總，我之前聽你說起，有色礦業最近幾天在開會研討暫停鉻鐵礦項目，甚至要退出高山省。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許老闆這裏反而要逆流勇進？”

“額，對。”

謝陽暉感覺酒桌上氣氛微妙?有些話都不知道該講不該講?斟酌着語句，謹慎道：“我們這不是知道白總跟許老闆在找礦方面掌握着非常前沿的技術?所以請他們過來把把關。前幾天他們去項目上看了一眼?給了我們建議，所以我最近在研究着停止項目投入了。”

“哦……”華素潔恍然明白?原來許信所謂的找鉻鐵礦，是過來給謝陽暉的鉻鐵礦項目提出意見來了。

這種事情?並不稀奇?西部金屬也市場邀請國內外的專家過來指導工作。

“之前有段時間，在省內，不知什麼原因，忽然炒起一股找鉻鐵礦的熱潮?國內許多大型礦業公司都紛紛到這邊來成立找礦項目。這麼多年過去?所謂的第二個大型鉻鐵礦床，到現在還沒影子！”

華素潔很是斷定，對於這樣的現象也是有着一絲嘲諷的意味，“找鉻鐵礦這塊，沒前途的。別全信那些專家的話?大家都在喊高山省這邊一定還有大型鉻鐵礦床，甚至是特大型鉻鐵礦床。找到一個特大型礦床?可以一舉解決國內鉻礦稀缺依賴進口的局面。真要有哪家礦業公司找到了，這家礦業公司?那可真是一躍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型礦業公司，成為國家的棟樑！”

她自顧自的說著?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譏笑：“誰不會做美夢?沒用的。我都後悔前幾年做出的決策?我們西部金屬就不該跟進這股熱潮，平白投入幾個億的資金，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她這一番長篇大論，既否定了自己以前的決策，又否定了高山省鉻鐵礦的前途。

隱約之中，似乎更是有貶低白亦非的意思。

當年西部金屬能夠把白亦非這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年輕高材生一路提拔到副總的位置，最主要原因，正是因為白亦非在鉻鐵礦找礦技術方面的研究，頗有前瞻性。

可是現在回頭去看，不是那麼一回事。

白亦非聽了華素潔指桑罵槐的一番話，不為所動，沒有搭話的意思。

“找礦希望還是有的，只是看哪一家礦業公司運氣好，抽中這個大獎了。”謝陽暉開口搭話。

“反正我們西部金屬是不會摻和進這一灘渾水了，早在前幾年，我們西部金屬就停止了所有的鉻鐵礦項目投入。沒意思，看不到希望。”華素潔很是武斷的下了定論。

西部金屬在這方面的投入不小，損失很大，所以抽身斷水才會如此果斷。

“我們有色礦業，現在也是進退兩難啊。”

謝陽暉舉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一口悶下去，皺着眉頭道：“如果許老闆和白總真要進入高山省，參與鉻鐵礦找礦項目，沒準還真能找到大礦。別人我都不信，我就只相信許老闆和白總，他們兩個身上有魔力。”

他這話說的玄之又玄的。

華素潔聽了，笑哈哈道：“沒想到謝總也有迷信的時候。反正我是不信，憑什麼他們能找到鉻鐵礦？再說了，白亦非在我們公司幹了十多年，一次又一次成立鉻鐵礦項目，到頭來還不是兩手空空！他現在當老師了，能有什麼長進呢？”

這話說的，對於白亦非的貶低，是非常明顯了。

白亦非抬起頭，微微一笑。

許信卻是有些惱怒，這個老妖婆一而再再而三的，奚落誰呢？

他正要開口反駁，謝陽暉看出來了苗頭不對，趕緊插科打諢道：“肯定都有進步的，白總黑金省最近這一年，幹了許多大事情。對了，華總，你還不知道吧，白總現在是書中礦業的總經理，那個迷龍谷金礦和景楓金剛石礦都是他在全權管理。要是白總出馬，來到高山省進行鉻鐵礦找礦，我看這個事十拿九穩。”

“是嘛？”

華素潔很是意外，沒想到白亦非當老師沒幾年居然又進入了礦產行業。

“你們吃飽沒？”

白亦非忽然跟身邊的幾個學生問道。

“吃飽了。”許信、鄭高懿等人異口同聲的開口。

“行。”

白亦非站了起來，朝謝陽暉拱了拱手，“謝總，多謝款待，回頭咱們在幸福市有時間聚一聚。”

“好好，一定！”謝陽暉知道自己今天是弄巧成拙了，連忙站起來，把白亦非等人送出門。

到了門外，關上門，他才長舒一口氣，連忙表達歉意：“實在對不住，我不知道你們跟西部金屬那幾個高層有過結。”

“話不投機罷了，談不到一塊兒。”

白亦非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許信拍了拍謝陽暉的肩膀，“謝總回去吧，好好招呼客人，我們吃飽喝足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謝陽暉看着他們離去，深深皺着眉頭。

“那個老妖婆一直在那裏渣渣嗚嗚的，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跟誰倆兒！”許信憤憤不平的罵了一句。

“就是，我也看那個更年期的老女人不順眼！”錢多多幫腔道。

“沒必要計較這些。”白亦非心態很平和。

“對了，白老師，有個事我現在就跟你商量定下來。”許信一本正經的說道。

“等會兒說吧。”白亦非停下來，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幾個學生，不好意思的問道：“你們吃飽了嗎？”

“我真吃飽了！”錢多多舉手。

馬羨林和鄭高懿也是點頭。

“我酒量不行，就一直在悶頭吃菜，我看你們都沒怎麼動筷子，其實那桌菜挺好吃的。”鄭高懿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說了起來。

白亦非更加不好意思，“你們是吃飽了，我是幾乎沒動筷子。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氂牛肉特別好吃，我帶你們去嘗嘗，我請客！”

錢多多摸了摸肚子，感覺空蕩蕩的，欣然同意：“白老師的面子，我必須給！”他們又找了一家小店，坐下來。

一個老師，帶着四個學生，大家之間沒有太多利益瓜葛，一言一語總是很輕鬆快活，不摻雜任何雜質。

“說吧，有什麼事情要商量？”白亦非兩碗飯下肚，並沒有忘了剛才許信的話。

“咱們在這邊投資一個鉻鐵礦項目吧，就在之前咱們去看的地方。”許信想了想，當時那個地名有些拗口，不是很確定道：“叫什麼地方來着，八嘎？”

“貢隆巴。”白亦非糾正道。

“對，咱們就成立個貢隆巴鉻鐵礦勘查項目，反正就是幾千萬，咱們書中礦業現在也拿的出來。”許信態度很正經，不是在開玩笑。

“就幾千萬？”馬羨林說著，夾起幾塊氂牛頭狠狠地咬着。

鄭高懿愣了愣，有些遲疑的問道：“現在貨幣通貨膨脹很嚴重嗎？”

“並沒有。”馬羨林搖頭。

“這傢伙以前大一到大三，天天哭窮！”錢多多朝許信鄙視了一眼。

白亦非聽了許信的話，思考的角度卻跟他們不一樣，看着許信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確認道：“你認為這筆投資，值得嗎？”

“值得！”許信點頭。

“之前每一個勘查項目的投入，都是你拍板定下來的。你的眼光和判斷，都一再證明了。”

白亦非說完，卻還是陷入了思考，過了會兒才緩緩道：“其實我的想法，跟剛才華素潔的看法完全相反，我是非常堅定地相信眾多地質專家的判斷，高山省一定存在第二個大型鉻鐵礦床！”

“我也相信！”許信態度很是堅定，“我猜華素潔一定不是技術員出身，看法、思想肯定都跟我們不一樣。”

白亦非笑了笑，滿懷希望道：“既然大家都認為地下還有大礦，找到礦就像抽中頭獎，為什麼我們書中礦業不能是幸運兒呢？”

“既然我們想法相同，那麼公司接下來的另一個工作重心，就是高山省這邊的鉻鐵礦勘查了！我們一定能夠找到那個大礦！”

許信眼裏充滿了自信的光芒，“那個大礦，一定就在貢隆巴那個地方！”

“等回到幸福市，咱們再好好商討一下怎麼開展這邊的工作。”

他們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起坐飛機回到了黑金省，開過來的車子，委託謝陽暉的人幫忙開回去。大家都累了，自駕回去實在路途遙遠，加上出來時間太長，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們處理，實在不能耽擱太久。

許信本來是想着帶鄭高懿和馬羨林在黑金省到處玩玩。

可是，剛下飛機，各種電話就接連不停地打進來。

不得已，他只好喊吳楚楚那邊安排車子聽候鄭高懿和馬羨林招呼，讓他們自己去玩，各項開銷司機拿發票回來跟公司報賬就行。

他很不好意思，感覺自己怠慢了兩位同學。

錢多多也是沒空，回來當天晚上，就回到了鐵錳礦山上。

上個月完成收購的足球隊，最近更名完成，變成了許你永恆足球俱樂部。這個足球隊名字很奇特，還引來了網上的一陣惡搞，在足球圈賺足了眼球。

而且球隊在最近的休賽期有很多大動作，簽下了務實的教練團隊，也買來了好幾個有實力的新援。

許信很想去看看球隊的變化。

家有礦控股公司這邊，據說許你永恆珠寶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吳楚楚也隔三差五打電話過來，想要當面跟他彙報成績，分享喜悅。

可是，第二天，他就被人揪着來到了老滃江金礦勘查項目部。

許信和嚴鵬並肩站在項目部門口的路邊，等待領導的到來。

“吳市長前些天就計劃到這邊來視察，不過聽說你去高山省了，一再的把視察的日期推后，直到你回來了，才騰出時間過來。”

嚴鵬說起這話，頗為感慨，“吳市長很重視你這個人才啊！”

“慚愧。”許信前些天確實也接到了電話，要求他陪吳卓也視察老滃江金礦勘查項目。

方興塬拍了拍許信的肩膀，然後在許信面前豎起了大拇指，“我真的很佩服你！”

“為什麼？”許信莫名其妙。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方興塬還故意賣關子。

恰好這時，兩輛黑色的公務車，從遠處順着村道來到了項目部門口。

吳卓也來了，如同以往的慣例，由市資源局局長魏多新作陪。

“聽說你去高山省自駕游去了？”吳卓也滿面紅光，濃密的黑髮油光發亮。

對於事業上的一大進步，他最近這段時間，顯然是春風得意的。

不同行業的人，對於自身的職業生涯都有不同的要求和目標。

吳卓也這樣的人，身居高位，卻也是一個平凡的人，有喜怒哀樂，平常不顯，只是區分場合。

在許信這樣的器重得年輕後備面前，他沒有遮掩太多。

“不是遊玩，去工作，辛苦得很，曬得黑不溜秋的。”許信連忙解釋了一句，“恭喜吳市長。”

吳卓也擺了擺手，背着手走進項目部，頭也不回的說道：“要說恭喜，也是我恭喜你才對。”

何喜之有？

許信滿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