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男孩
滋滋…
細密的電流在少年身上劃過，他半跪着身子，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他開始用指甲划著自己的胸膛，似乎想看看裏面的東西長什麼樣子。
爭鬥的人群已經停止了騷動，他們眼神震撼的看着此刻正在異變的少年，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恐懼。
啊！
少年慘叫聲響起，他的皮膚下開始生出細小的鱗片，那些鱗片侵佔着屬於人類的生機。少年的嘶吼聲變得沙啞，目光漸漸失去焦距，尖細的指甲升起，俊秀的面龐隱去，浮現的是如同惡魔般的猙獰。
眼神透着的恐懼消散，一縷縷血絲攀上了瞳孔，他開始變的狂躁，氣息越發濃重。周圍人受不了這種重壓，一個個腿腳發軟跌在地上，臉色蒼白的見證着惡魔的誕生。
少年的身軀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近十米龐大體型的怪物，但身軀還在增長。他發出無意義的怒吼，尖利的爪子不停的撓動着胸膛，他只覺得胸口很燙，燙到想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透透風。
但瞳孔血絲漸漸籠罩了少年的世界，他感到了憤恨、怨怒、厭惡、仇恨、虛偽……來自世界的惡意包裹着他，他的臉上露出小孩子般的恨意又很快消失，最終，漠然的表情在臉上浮現。
淡灰色骨翼在背後浮現，惡魔悄然浮空，面無表情的注視着下面逃亡的人群。
明明面色是平靜的，但周圍人看上去卻如惡魔咆哮般恐懼。尖叫聲，哭喊聲響徹這片灰濛濛的天地。
與此同時，在那極遠之外。
“報告！實驗體035號在廢星533號實驗成功！請指示！”通訊器滋滋作響，一道聲音傳出。
“很好，接下來請立刻撤退，不要試圖帶離實驗體。”年輕人輕笑着對通訊器說道。
“是！”那頭突然傳來一聲低吼，接着便沒了聲響，只剩下電流的滋滋聲。
年輕人一愣，接着失笑道：“沒想到還是個超能異體。”
年輕人身旁站着一位筆挺的管家，管家低垂着臉，“還要放棄嗎？畢竟…超能異體太過稀少了。”
年輕人依舊笑容滿面，“沒關係，就當是給‘他們’一個小小的驚喜。”
年輕人站在戰艦指揮室里，看着下方佈滿灰濛的星球眼神儘是嘲諷。
“走吧，再待下去他們就來了。”年輕人突然說道。龐大的戰艦緩緩運行，很快，視野中已經全無那顆灰色星球了。
但這時，指揮室大門突然被撞破，一個穿着專業的人員喘着氣，眼神驚恐：“035號實驗體……惡魔特徵正在消退！”
……
半晌之後。
年輕人看着已經被淡藍色光幕籠罩的灰濛星球沉默了，身旁的管家恭敬道：“老闆，要不要…”
年輕人抬起手，管家頓時閉嘴了。
他眼神突然有點玩味，看向旁邊的科研人員，“記錄都儲存了？”
科研人員戰戰兢兢的點點頭。
“真有意思，這可是第一個能逃脫‘新生’規律的人啊……’
低低的笑聲在指揮室回蕩，旁邊的人不由自主升起一層雞皮疙瘩，生怕這個老闆發神經一槍把他們崩了。
可他突然拍了拍手，桌上的水杯不可思議的出現在他手中，年輕人抿了一口茶水，苦澀的味道在口腔瀰漫。
“他跑不了的。”年輕人突然說著。
……
消除陰霾的最好辦法就是下一場雨，所以下雨了，雨停了。
一片廢墟中，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照看着傷員，他們服飾胸口處有一個類似三角形的標誌。不遠處兩個人蹲在地上觀察着地上的痕迹，其中一個人說道：“頭兒，那些傷員說這些都是因為一個小孩造成的。”
他猶豫了一下：“看樣子有點像那群教會的東西，但眾所周知他們的過程是不可逆的…”
楊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面無表情問道：“那個男孩在哪？”
“重症室躺着呢。”
“帶我去。”
一間白色的房間中，滿身白衣的少年直挺挺躺在床上，懷中還抱着一個破舊的玩具熊，按這種情況，給他面前擺兩柱香再掛兩幅輓聯就完美了。
楊城見到這一幕也是笑了，“擱這送喪呢你們？”
旁邊的醫護人員也是滿臉無奈，“這孩子抱着玩具死活不願意撒手，好在能正常治療。”
“行了，你們先出去吧。”
房間最終只剩下他們三人。
楊城走上前去，淡定的撕開少年身上的衣物，露出白凈但佈滿傷痕的胸膛，他稍稍用力擠出一絲鮮血。
“頭兒，他還是個孩子，記得下手輕點。”這時旁邊的劉乾嘴瓢了。
鮮血在指尖打滑，楊城將其封存起來，淡淡說道：“你要是真閑的沒事可以去艦航團轉轉，反正你那姐夫本事大，一個狼群混進一隻二哈對他來說也不難。”
“說起來我前幾天還在論壇看見有人說二哈和狼很難分辨來着。”
“那你是怎麼懟回去的？二哈兄？”楊城翻看着少年其他處的傷口。
“餓狼腳撲朔，二哈眼迷離。雙狼傍地走，誰慫誰是狗。”劉乾文縐縐的朗讀起來。
“這……果然是你啊二哈兄，你這睿智的小眼神全隊哪個不認識？”
楊城和劉乾已經來到室外，他對着醫護人員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可以進去了。
“不要瞧不起人家，二哈可是個純種的雪橇犬。”
“再純種又如何？二哈又沒法進化，成不了那些靈獸魔獸。”楊城不知從哪摸出一個老式煙斗，狠狠吸了一口，又吐出去，頓時煙霧瀰漫。
劉乾蹲下撐着腦袋，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人們，輕聲道：“人也沒辦法完全進化，哪怕是那些號稱‘新生’的藥劑也不行。”
楊城面目已經被煙霧遮擋，他吐出一口白氣，又看了看劉乾，“怎麼了？想起傷心事了？”
“沒，就是突然感慨一下，咱們這種四處跑的生活什麼時候可以結束啊。”劉乾唰的站起，苦着臉說道。
“有句老話說的好：生前何須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劉乾撇撇嘴，“我可不想死。”
楊城將剛才收集到的血液交給劉乾，然後他屁顛屁顛的跑去研究組。
楊城長舒口氣，將煙斗收起。抬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默然不語。
正常來說，像劉乾那樣隨意在工作中交談扯淡，是會被重罰的，但如今的時代早就不是當年那副國泰民安的樣子了。
越來越多的星球變成資源枯竭的廢星，也是因此，逃難的人越來越多，數不盡的人想乘坐飛船前往繁華的星球，這是人之常情，楊城沒辦法說什麼，可問題就出在於人數太多，無法正常安檢，那一次震驚聯邦的事件就是如此：教會暗地裏在難民中安插了幾位異體，在大家都爭搶登船的時候，幾位異體狂化，惡魔出現了。
在那種人數多為螻蟻的情況下，八位身高二十米的超凡物種想要屠殺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更別說裏面還有兩隻分別有着水之力量和土之力量的超能惡魔。
楊城看過那篇報道，上千萬的人死了整整七成，這幾乎可以達到一顆小型星球的人口標準了。
雖然最後報道那些惡魔都被處決，但楊城知道，死的只是那些普通惡魔而已，超能惡魔早在支援趕來之前就逃跑了。
這件事在聯邦內產生了很嚴重的影響，那個教會的名聲也是因此打響，按道理說這種情況本應該派兵討伐，但不知為何，原本決定的討伐行動卻莫名其妙的取消了。
也是那時候，楊城不滿上級的指令，從聯邦軍隊中脫離，變成了一個‘無業游民’，跟着救護艦四處奔波。之後偶然認識了劉乾，被他忽悠進了偵察局。在之後……除了救人他還多了個查案的天賦選項。
這次就是因為廢星533號疑似出現惡魔蹤跡，楊城主動請纓，結果到來之後，除了一群傷員口口聲聲說的異體男孩，其他什麼都沒發現。
可關於異體他還是有些了解的，所謂異體，只是注射了號稱‘新生’藥劑的人而已，況且變成惡魔也是需要足夠的惡念，否則就相當於打了一針強身健體的疫苗罷了。但是如果異體成功蛻變惡魔，那麼，他的形態將永遠無法逆轉。
那麼這個男孩呢？不管怎麼說那個男孩看起來是很正常的，按照那些傷員說的是這個男孩的話，他又憑什麼能恢復正常？況且他也知道那些注射過‘新生’藥劑的人，血液會散發一股刺鼻的味道。
但那個男孩的血液並沒有那種味道。想到這兒楊城捏了捏緊皺的眉頭，臉色滿是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