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赤地荒原
“嗯……!天生異足?”
一位似乎是媚骨天成的風韻美貌女子,看着山洞內一個渾身泥濘的小女孩略顯出神,
她背對着光問小女孩:“你叫什麼名字呀”
也許是由於小女孩太小的緣故,嗚嗚咽咽了半天,也沒能聽清楚她說的什麼,女子見她生來可人,有意收留,便又替她改了一個小名,
“你就叫肆一吧!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至此,這小女孩便有了‘肆一’這樣一個名字,在那之後的歲月里,小肆一和她之間亦師亦母,相處融洽,過着與人間若即若離的生活,
在肆一的眼裏,她就像神仙一樣無所不能,也像神仙一樣讓人不可琢磨!
“你雖初生人間,但你並不屬於那裏,從現在開始,你我師徒相稱,不可再喚我為娘親!”
對於那時的小肆一來說,娘親和師傅不過是換了一種叫法,並沒有什麼區別!
師徒兩人傳道授業,十餘年來在蒼茫雲海間馳騁,師傅那些呼風喚雨移山倒海的本領,肆一也一點一滴的學着,慢慢地,肆一長大了……
師傅帶着她來到了羽山之巔,在赤湖深淵邊上好一番語重心長,
“肆一啊!這是你作為我徒兒的最後一關,過了這一關,你將正式成為我的傳人,我會帶你回烏墟之海,幫助你創造出一個只屬於你自己的境界,”
“烏墟之海!”肆一知道,師傅的歸宿就在那裏,那是一個極其神秘又極其完美的地方,是師傅在一片虛無縹緲中創造出來的境界,
“在我們師門中,每代掌門人都可以創造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境界,”
頓了頓師傅繼續說“肆一啊,你就在湖底待着吧!如果耐得住寂寞,九十九天以後,你的龍息九轉也該練成了,到那時,腳下這片赤地將會有一場大災劫,災劫過後為師就會來找你,帶你回烏墟傳你本門最深的奧秘,”
說完,師傅親自為肆一褪去衣物,肆一二話不說跳入赤湖,也沒來得及問師傅,如果失敗了會怎樣?不過想來這區區九十九天,不就是大夢一場而已……
可誰知,偏偏遇到了這麼一個愛管閑事的主,莫名其秒就把自己從湖底給拽了出來……
阿招也沒想到,好容易從赤湖湖底馱出來的這個姑娘竟然還活着,本想給她找塊風水寶地埋了也算是積了個大德!這下好了,萬一途中她醒了該怎麼向她解釋自己真的只是在救她!
肆一初醒,因原神脫離身體過久而顯得無比虛弱,當她意識開始恢復時,就知道自己沒能在湖底待夠九十九天,一氣之下本想一掌拍死他,可發現自己哪裏還有什麼力氣,就連抬手都猶如千萬斤重!阿招也察覺到背上之人似乎正在醒來,有點興奮的扭頭問道:“嘿,你是不是醒了?”
沒人回應他,他又繼續埋頭朝前走去,
“哎,也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走出這大荒原啊,好餓啊……!”
赤地荒原果然名不虛傳,儘管腳下冰雪皚皚,頭上的太陽可是絲毫不見半分善意,眼見就近天黑,空氣更是沉悶透頂,阿招想起昔日在城裏作威作福,大吃大喝的場景,頓時更是飢餓難忍,
一聲鳥鳴從半空傳來,阿抬頭一看,竟是一頭禿鷹在他頭上盤旋了不知多久,阿招心想終於是看見活物了,轉念一想:“它該不會是等我倒下,好下來啄食我的肉吧!”
想到此處,心生一計,不如裝死誘它下來也好飽餐一頓,阿招重重地點了點頭,覺得自己這個法子是個正經,為了演的逼真,阿招發力繃緊全身的關節,連同肩上那不醒人事的姑娘,弓着身子就往前栽了下去,
這樣以來,那頭禿鷹就應該會覺得,這人確實是累倒在這片荒原,下落時就該放鬆警惕,自己也會增加一點成功的機率,阿招這樣想着,並在心中開始默數計時,可是左等它不下來,右等它也不下來,到最後鷹沒釣着,阿招自己卻趴在雪地上睡著了……!
羽山以東,赤地荒原七百里不長一草一木,一縱蜂馬銅車從遠處招搖而來,打破了這裏常年以來的寂靜,每一輛銅車都辟如一棟可以行走的瓊樓,三十六騎蜂馬來回策應,一百六十八頭蜚牛分別拽着二十八架龐然大物是車行凜凜浩如煙海!這便是被冠以國號為名的三十六商會之首,大繁商隊的行進場景,
主車車內,十二名男子同乘一車仍顯寬敞,五人端坐席中,有說有笑神情各異,門前帳后共七位武士,皆持短柄長劍,眼神炯炯英氣逼人,
席中,年歲較長的常長老說道:“根據我們大繁商隊的規矩,如遇落難者,可救之,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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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可開門納之,以防姦細!我們這遷延三百里,為救兩個小娃,是不是……!”
未等他說完,新任抬候陳穎川哈哈笑道:“商隊有規矩,但處事有權柄,小侄自少年起便隨父親來回在這荒原上,算來也有三十餘年了,四位叔伯自然更久了。”
坐在常長老對面的澤水長老不由唏噓:“咳!五十八年,快一甲子了!”
“數十年間,不知多少人冒險進入這片赤地荒原,但凡結伴遇險的,臨危相害數不勝數,這由始至終能相互扶持的,四位叔伯可見過多少啊?”
澤水長老默思良久:“嗯……三十年前一次,二十年前一次,”
“五十八年兩次,可見稀罕!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之中,這個少年背負同伴赤身行走在這荒原上,他明顯可以人不知鬼不覺的拋棄這個累贅,這樣他也可以在今晚入夜前走出赤地荒原,”
常長老聽了抬候的描述笑着說:“嘿嘿,這倒確實少見!”
陳穎川繼續說:“我覺得救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少年,別說遷延三百里,就是三千里也是值得,”
“只怕這年輕人來頭不小啊!”一直沉默寡言的浩長老冒出來這麼一句,
陳穎川回道:“年輕人嘛,自有來頭是肯定的,我們大繁商隊游際天下千餘年,還能畏懼一個後生?何況我們只是救人,來日如若他們真有什麼不良之心,料也逃不過我的眼去,四位叔伯不必多慮!”
話已至此,四位長老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車內談話的四老一少,即是商隊的新任抬候與四位長老,抬候即商隊隊長,會長的意思,自凌都陳家祖先創立商會以來,歷經千年至今可謂是一家獨大富可敵國,新任抬候陳穎川因性格溫情,為人友善,等諸多良好品行,使天下人對昔日商隊的冷漠刮目相看,進而再度充實了商隊規模,生意遍佈大落的各個角落!
等車隊到達這兩個年輕人的身旁時,天已全黑,阿招與那位女子早就被凍成了一坨冰墩子,第九車車長陳欽年帶領着數名醫師跳下銅車為其搶救,兩刻鐘后體征平穩,陳欽年又喚來商隊裏僅有的兩名女眷,照顧的那叫一個無微不至!
說來這陳欽年,大概三十齣頭,他原本不過是商隊裏一個極不起眼的無名雜役,因十年前商隊在與一群劫匪的戰鬥中,機緣巧合下救了第九車長的半條命,九車長便在臨終前向老抬候推薦了此人,過不久又不知何因再次得到了老抬候的賞識,老抬候知他無名無姓,便允許他與自己同姓,得名陳欽年。
阿招醒來后,已是過去了一個晝夜零半桿日頭,發現自己正在一間房子大小的車廂內,先是吃了兩驚,一臉振奮地用手到處敲着大車牆壁嚷着:“我去!好大的車啊,這麼大的車怎麼做的…!這,這都可以當房子住了吧!”
隨後又發現車前的蜚牛和兩側的駿壯蜂馬,不時又吃了小半驚。
“嚯!聽說單一頭蜚牛就能拽八千斤,這一架馬車就用了六頭蜚牛,那豈不是得……”
阿招一人在車內自言自語,四處觀望,沉浸於驚奇之中,不過很快他便識出了這等排場,除了聞名天下的大繁商隊,還會有誰?
這時,陳欽年正朝着銅車帳門走來,看着這小子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拍了衣袖暗暗發笑,那是一種極為自豪的笑,
“公子醒了?”
阿招被這突如其來的問候搞得有點錯愕,
“嗯,你好!你是?”心中疑問!根據自己在幻羽閣中浸泡數年的閱歷,他怎麼也看不出此人是誰,
“或許只是一個小人物,”他這麼想着。
“我是大繁商隊第九車車長陳欽年,路遇公子與同伴落難,是抬候救了你們。”
陳欽年以為,少年本該感恩涕零的各種客套一番,可不想這少年只是一個勁地詢問他同伴的情況,
“對了,那位姑娘呢,她在哪,還好嗎?都怪我釣個鷹還能睡着!哎,”
陳欽年臉色一沉:“什麼什麼?釣…鷹?”
“先不說這個了,快說我同伴她怎麼樣了?”阿招焦急的問,
“你同伴她也才剛醒,此時正在乾天車內面見抬候,”
“乾天車?快帶我去!”阿招催促道,
陳欽年在銅車車柱上按了一個不知道什麼什麼的機關,接着看向少年朝銅車一側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咔呲呲呲呲”一連串動靜后,一扇銅門應聲向上翻開,外面是數根手臂粗細的銅柱圍成的一個平台,大約同時可足四五來人,
側後方一騎蜂馬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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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銅車門開,迅速靠近上來,馬背上是一位腰掛長刀的黑衣男子,
陳欽年看了看他正色道:“逐道,並乾天!”
此話一出,嗖地一聲不見蹤影,隨後第九車便開始加速,抓把癢的空檔,阿招只見一架更大更為招搖更為奢華的銅車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當兩車速度相當時,分別從兩車車頂落下兩座天橋緩緩地合二為一,形成一道空中通道,無需下車雙腳不沾一絲塵土就可到達另一架銅車,在阿招看來這簡直是驚為天工,
帳起,阿招與陳欽年前後入內,武士放下帘子,阿招感覺,這架銅車的車廂比起第九車的飾內,簡直就是兩個世界,這裏寬敞輝煌,案台座椅屏風窗檯,完全就是一廳宅邸府堂,像阿招這樣第一次踏入主車的人,難免忘記自己身處在一架銅車之上!
兩人再次穿過一道銅鑄的浮雕屏風后,確見那位先前被自己從湖底馱出來的姑娘早已落座,依次往上的即是抬候陳穎與四位長老,陳欽年向抬候拱手正要開口,卻被身後阿招的無比關切打斷,
“嘿,你感覺怎麼樣?我還以為你早就死了呢?”
他幾步跨到那位自己還不知道姓名的陌生女子案座前,似乎完全無視了在座的所有人,阿招之所以如此激動,原因是,此時的肆一與之前阿招看到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錦袖泡袍,青絲窕窕,明明從長相上看並不算什麼傾城之貌,但就是全身上下乃至每一個毛孔似乎都能散發出一種絕無僅有的魅力,就在這短短的幾步之內,阿招的內心彷彿如沐春風,他堅信自己不該是個好色之徒。
肆一看了面前這位少年一眼,一眸喜色讓她想恨也恨不起來,
“就是他把我從湖底弄出來的?”她有些懷疑
但她知道,既然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若非天命,自己的命數又豈是這個小子能左右的,就算再回到湖底,這不足九十九天就是不足九十九天,總不能一直同這無知小子過不去吧!實在是沒必要,想着等自己的身子恢復了些,便離開商隊去尋找師傅!
陳欽年向抬候作揖告退,走時沖阿招使了個眼色,可阿招根本就沒注意到,陳欽年心想這小子簡直就是無禮至極,陳穎川與四位長老則是一臉和藹,見兩人均已入內也不急着提話!而是靜靜地看着阿招擠在肆一旁邊問東問西,
“嘿,你怎麼會掉進那麼高的一個冰湖湖底的啊?你叫什麼?家在哪啊?反正我也沒啥事,我可以送你回去啊!”
肆一依舊沉默不睬,這時抬候陳穎川終於開口說話:“不虧是年輕人啊,在這赤地荒原的冰雪中凍了五個時辰,睡一覺卻又能恢復如初,硬朗的很吶!”
聽到這股蒼勁有力的聲音,阿招這才想起方才有些失禮,於是趕緊起身,大大咧咧地望了望諸位長老朝抬候拱了拱手,
“你就是大繁商隊的新任抬候吧!我叫阿招,多謝搭救。”
說時他早就注意到了案座上的各種吃食和美酒,
“還有……抬候的酒食了!”
話畢,一囫圇就坐在一方空案座上開始大吃了起來,
抬候陳穎川滿意大笑,又提酒側頭看向那位女子問道:“這位姑娘,卻不知如何稱呼啊?”
“我叫肆一!”錦袍女子輕輕地回答,
“原來你叫肆一啊,嗯嗯,好名字,一聽就是文化人!”阿招邊嚼邊咽還一邊插嘴道!
“旁聽阿招公子所言,肆一姑娘曾落入冰湖?這是何故?”陳穎川試探性的問道,
在座的皆是一臉好奇,紛紛準備洗耳恭聽,肆一舉杯與抬候對飲,酒已入腹卻不見肆一有要坦言之意,陳穎川趕緊婉轉話鋒,
“哈哈,看兩位這一路也是勞苦奔波了不知多少時日,肯定沒能吃頓好飯,睡個好覺,不要客氣,敞開了吃!”說完還特意看了看正風捲殘雲的少年,
恰在這時,一頭孤鷹從空中落下棲於窗檯,阿招看着它覺得十分眼熟,突然恍然大悟嚷道:“喔,原來這鷹是你們養的啊!”
陳穎川差點都被嚇了一跳,心想這孩子怎麼一驚一乍的,
“也虧得你演技差了點,不然還真把我的陌途給引了去,成了你的腹中餐吶!哈哈哈……”
這頭鷹有名陌途,從小就跟在陳穎川身邊,可以說是一同成長,早就練成了與陌途通靈的本事,陌途能看見的,陳穎川也能看見。
阿招又問:“那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我的?”
陳穎川略加思索地回憶了一下:“嗯……從你跟那群畜生纏鬥時,陌途便聞見了血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