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羽山之巔

天不見晴日，白露為霜，大繁國凌都城內，傾宮對瑤台，樓邰高築巍峨華麗，整座王城俯卧于山水之間，及水草之豐美，山林之茂盛，它西至烏海，東起蒼嶺，山之高足以撞死山鷹氣死猴，曲折蜿蜒的河道將其一分為二，軌如蛛網穿梭於內外兩城，它是天下的中心，是人們心中的天堂，不少人都以能生活在這裏為榮！

可對於生長在內城的小公子來說，這種安逸的日子他早就過得不耐煩了，別說天堂簡直就是他*的地獄，無聊至極！

他夢想中的天地，應該是那種血光四起高手爭雄的世界，還有那個充滿無數冒險故事和愛情故事的世界，那才是男兒大展雄風追求夢想的地方。

經過長達小半年的準備，終於，他尋得一個機會，瞞過了自己的父親和師公從凌都內城裏逃了出來，順帶改了一個市井小名……阿招！

隨後又在外城的馬市上，斥重金得來一匹要死不活的老蜂馬，就這樣，阿招一路上是策馬揚鞭，朝突炊煙而急進，幕投古寺以棲息，總之就是哪裏人少就往哪裏跑，生怕他父親和師公尋跡追來給擰回去！

直到沃石大落的最東面，也就是大繁國的邊緣，一條……一條很大很大的大峽谷攔住了他的去路，他收鞭下馬站在懸崖邊上大叫了一聲，露出了本該屬於年輕人的爽朗笑容，

“哈哈哈！過了這裏，我就自由啦……！”

眼前這條峽谷就是隔絕大繁王朝與東方附屬諸國的雲之淵疆，他知道只要過了這裏就意味着自己走出了大繁國的勢力範圍。

雲之淵縱橫南北千餘里，東西橫跨卻距離不一，寬處七八十里，而最窄處僅足百十來米，因此，早在一千年前還未發明海船的時候，這個最窄的隘口就成了連接兩地的重要通樞之一，也因此加快了天下統一的歷史進程，

大繁國為了更好地統治東方大勢部族，隨後在此設城，並建驛橋九座，分別有行軍橋，官橋，以及民商通行橋，顧名思義，不同的橋有他不同的用處，其中行軍橋最為寬敞恢宏，可同時並排百人前行，

可惜的是……兩百年前羽山山脈主峰，發生了一場巨大的火山運動，緊接着氣候巨變，生存環境一再惡劣，夏天百毒滋生，惡獸橫行，冬天則是一片被冰雪覆蓋的死域，方圓八百里皆為貧瘠之地，尤其是羽山東坡腹地，被高溫岩漿燒成一片赤貧！而西面雲之淵懸崖邊上的這座古城，早就坍塌成了一個個小山似的土包子，上面正覆蓋著一層將融未化的積雪。

阿招想着前路崎嶇騎着這匹老馬實在有些夠嗆，便解開韁繩欲將其放生，老蜂馬會了少年意，衝著阿招狗里狗氣地撅了撅前蹄，隨後絕塵而去！阿招看着馬兒遠去的方向叮囑了一句:“別再給人捉住啦！”

當阿招收回目光，轉身準備踏上那銹跡斑斑的驛橋時，突然出現一位風燭老朽試圖勸阻，

“嘿，小夥子，那邊可就是羽山山脈了，傳說羽山之巔有一汪赤水，水底有一種叫“傀”的怪物經常跑出來專門誘人於死地！除了大繁國的蜂馬銅車商隊，近百年來從來沒有哪個人敢單獨挑戰那片區域，特別是在冬天啊！”

“呵，是嗎？那多謝老伯提醒，我還非得去瞧上一瞧不可！”

老頭的話終是沒能阻止這個籌措滿志的年輕人，阿招不顧老年人的嘆息，義無反顧地踏進了這片茫茫雪域！

可憐阿招不知道的是，打從自己棄馬過橋之後，剛剛那位老伯就消失不見了，緊接着一頭隱形的‘傀’就跟在了阿招的身後，用它那肉眼看不見的大手遮住了阿招雙眼，讓原本難以辨識的古道顯得格外清晰且平整！

也不知在山裏走了多久，大概是太陽在頭頂上移動了約摸兩個手掌的距離，阿招這才意識到哪裏不對，

“按理說這羽山古道歷經千年的馬踏驢踩，又廢棄百年長久失修，應該是雜草叢生，棧道破敗，可自己這一路走來，連塊多餘的石頭也看不見，就像是剛剛修好的路……！”

阿招恍然，抬手一揮將那傀的障眼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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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打散，一團黑影急閃而過，縱使他知道有東西作祟也是無可奈何，

隨着黑影的消失，眼前的景象正在以迅雷之勢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以落足為中心，四面八方傳來一陣陣劇烈的冰裂之聲，吒吒而來，聽得阿招有些不知所措，還不等他明白怎麼回事，眼前已是一副望不着邊際的雪霧，近身處，七倒八斜的巨樹也不知何時連根躺倒在地上，寒風卷着雪花繞膝而過吹向他身後的懸崖，阿招緊了緊身上的狐裘袍子，看了看身後又瞧了瞧更遠處的山脈走勢，心想這該不會就是羽山之巔吧！

他也不太確定，畢竟剛才在山下看起來，這羽山之巔可是那般高冷的存在，現在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上來了，心中還確實有點佩服那死鬼的本事。

過去好一會，這裏除了越來越冷之外，似乎也沒察覺到其他什麼危險！

“話說你們把我弄上來，不會就是想凍死我吧！這手段可是拙劣的很吶！”阿招對着空氣嘲諷道，他以為身邊肯定隱藏着一些他看不見的東西，其實除了剛剛被他發覺的那頭傀，真的什麼也沒有！

“還不動手？那我走啦！”阿招繼續在自言自語並奪着步子開始四處亂走，當他第三次回到這個位置時，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凍死在這裏，因為整個山頂面面皆是懸崖，怎麼下去就成了他的第一大難題！

苦思中，遠處一點黑色如墨浸紙，這引起了阿招的注意，他湊前看去，居是一株黑蓮幼苗……？突然又一株從地下面冒了出來，一朵，兩朵，三朵……無數黑蓮在蔓延的同時迅速瘋長，又在幾瞬之間完成花開花落！

與此同時數十股旋風打着轉兒又不知從何處襲來，徑直向中心聚攏，逐而形成一股強勁的龍捲颶風連接着蒼穹，阿招暗聲要遭，但直覺告訴他，危險並不是那股颶風，而在地下！

被颶風清理過的地面尤其光滑，再放眼望去，整個山頂中心原來就是一塊完整的冰面，那吒吒作響的冰裂聲就是從底下傳上來的，

阿招腦袋裏的小人拚命地叫他快跑，可冰層下面那些個一團團怪異的黑影着實讓他有些走不動道，他太想知道裏面到底有些什麼！

正看着……突然在他身後幾步開外的位置，一隻黑爪撐破冰面，探出一顆尖嘴龜首般的腦袋，正齜着滿口獠牙發出一連串嬰兒啼哭似的怪叫……十分刺耳，下一秒整個身子從冰蓋底下蹦了起來，其狀如雕有角，長尾筆直豎立，轉了轉腦袋便將目光死死地盯着阿招，阿招在腦中飛快搜尋有關符合這種特徵的怪獸，一個答案即刻呼之欲出……“蠱雕，是食人獸蠱雕！”

“書上說，蠱雕最早出現在大落西荒的陰山，可這裏是至東羽山，兩極隔山隔海數十萬里，如果其中有過遷移沒道理不被發現啊……！”

晃神之際，十幾頭蠱雕幾乎全數破冰而出，甚至還有更多，阿招也懶得去回想那糟老頭的屁話，拔腿就跑，可剛跨出不到十餘步，迎面便撞來一頭蠱雕，阿招眼看躲閃不及，乾脆一屁股撩地從那怪獸腳下滑過，順帶薅了它一把長毛，怪獸吃痛之餘心想那能受這般調戲，轉身一聲尖叫，所有蠱雕迅速展開圍攻之勢。

“呵！沒成想初世第一次動手，居然是同一群畜生纏鬥！”

話雖闊綽，可阿招心裏也是沒底，掃視一圈操起地上一根粗細相當的樹榦當作武器，決定先下手為強，瞄準了一頭較為瘦小的蠱雕后就沖了過去，直接將它的腦袋桶了個對穿，連帶一攤紅漿從後腦抽出，阿招連看都沒有回頭看它一眼，繼續往前狂奔拉扯，蠱雕們紛紛轉換隊形一時群追不舍！

可蠱雕的奔跑速度豈是一個凡人所能匹敵的，利爪翻飛擊得冰渣四處亂濺，速度越來越快，距離這個少年也越來越近，只要再給蠱雕幾個瞬間便能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按在足下，撕成碎片，

可不料，阿招反而是故意放緩速度，突然右腳一頂，藉助一顆躺倒在地上的巨樹剎住身子反手一掏，手中的樹榦此時就如同一把鋼筋鐵戟，硬生生地戳進了那頭為首的蠱雕咽喉，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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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漿好是老牛竄稀淌了一地，阿招眼急奮力一挑再借力躍起過頭，凌空之際故技重施，順帶拽住其中一頭蠱雕的尾巴反肩朝地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骨頭斷裂聲，冰裂聲，風聲，怪獸的喘息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同時在這無聲的冰雪世界裏炸裂開來又融為一氣，再也分不清是風聲，還是崩裂聲！

就在阿招落地的瞬間，那塊被重擊過的冰面再也承受不住這股力道，嘩啦一聲坍塌出來一個大洞，

其餘的蠱雕也算反應迅速遠遠避開觀望，也不知道是連怪獸都在懼怕這個年輕人，還是在準備新一輪的攻擊！

一邊是吃人不眨眼的野獸，一邊是勢單力薄的少年，如若有旁人看了這場纏鬥，一百人中有一千人也不敢相信這小子能逃脫得開……！更不敢相信已經殺紅了眼的少年，就算蠱雕能放過他，他也不打算放過這群蠱雕！

阿招緩緩走到那頭正奄奄一息的蠱雕旁，從它後頸處拔出被當作武器的樹枝，扯起袍子將血液拭凈，轉身時殺心再起，右手持力蓄勢待發，蠱雕這才意識到什麼，趕緊掉頭尋原路撤退，鑽進了冰洞之內，阿招楞了楞，沒想到這就跑了？話說自己這才剛剛熱身都還沒打過癮呢！心生一絲遺憾跟着就跑了過去，在冰洞口睜大了眼睛使勁往裏瞧！

颶風不止，寒風嗚嗚，轟隆隆的沉悶聲中夾雜一些像風鈴一樣的清脆之音，當阿招回過頭時，腳下一沉，整個冰面分崩離析，一切都來的太快，不及他作出任何反應，一股巨大的引力拽着阿招就往深處帶去……！

阿招落水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避開頭上接連砸下來像山一樣的冰錐，他瞅准機會探出水面，猛吸一口大氣再次扎進水裏，這回他要儘可能地潛到更深處才最為安全，

游着游着，他也不知道是自己體能消耗過大還是水壓變化，只覺得水溫暖意洋洋，這種感覺簡直不要太舒服，真想就此睡死過去，

恍惚中，阿招又覺得此時此景無比熟悉，山頂上的深坑，深坑裏的赤湖，崩落的冰塊，似乎就在不久前一模一樣的經歷過，就連感覺都是一樣的，

“是夢嗎？”阿招在滿是混沌的腦海里問自己，

“那……哪個才是夢呢？”

過了一會，他看見自己正在湖底最中心的位置，拽着一個女人拚命往上游，當那個自己和這個自己擦身而過時，兩人對視一眼后，居然把這個自己給嚇死了，隨即在更遠處又憑空冒出來第三個自己，正邪魅地看着那兩個自己，阿招很想看清楚第三個自己，於是在第三個自己的身後又出現了第四個自己，突然第三個自己猛然一回頭，半個魚頭正對着自己咯咯發笑！

阿招在水裏打了個撲騰，這才從自己的腦中清醒過來，嗆了幾口水后終於是感覺到一種真實的存在感，而此時再看這水底只覺詭異萬分，那還有什麼暖意舒適的湖水。

像方才那種如夢似幻的感覺，阿招可不是頭一回，對於他來說這更像是一種先知，他堅信湖底應該是有什麼的，至於是人是鬼就不好說了，所以好奇的阿招就又有些按捺不住想潛到底去看一看的衝動，他小心浮出水面，大吸幾口氧氣后做足了心理準備就往湖底中心摸了過去，

湖底光線幽暗，呈暗紅色，天知道這湖赤水在這深坑裏淌了多久，耳邊呯哩嘭隆的碎冰落水聲震耳不絕，在翻過幾個小斜坡后，又一個不大的湖中湖出現在一個凹坑內，這裏的水色突然清澈不少，就像是一個透明的氣球與周邊水域完全隔離，阿招撐頭看去，確見一位女子以最輕鬆的姿勢仰卧其中，栩栩如生，像是在水底閉目養神一般，全體坦然，千縷青絲如湖中水草隨波擺動，一團毛絨絨的未知物體匍匐在她身上，遮住了身體上最重要的幾個部位，隱隱約約，少一絲不浪，多一絲不盪，雖說渾身透露着妖里妖氣的詭異氣息，但看起卻像是一個發育不良的大姑娘，又像是一個略顯着急的未成年，長相更是令人糾結，如果非要形容……就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想打她一頓，又想保護她一下的那種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