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夜諜聽風者
一座把守森嚴的府邸里，一位身着華麗黃袍的男子正在挑逗籠子裏的鸚鵡，只見鸚鵡叫道:”無塵，無塵。”
一身穿褐色鎧甲的甲士進入室內雙手遞上一封密函，便又退了出去。
男子打開密函，看完后露出了鬼魅的笑容，而後將密函放在燈上燒了，還賞了鸚鵡一塊食物。
”花無憂啊花無憂，十五年過去了，你終於回來了，你說我那位父皇只是單純詔你回來祝個壽嗎，可這京都可不是你那靖隋之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看這盤局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花無塵是當朝太子，勢力傾染半個朝野，只不過他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有時候表現的溫柔懦弱，有時候卻又心狠手辣，讓人忌憚。
而雲錦便是被他溫柔的一面騙得死去活來，卻不知他溫潤如玉的表面之下藏着一頭城府極深的猛獸。
這時一身着素服，頭戴花簪，身材曼妙的女子大步流星而來，”哥哥，我剛才看有軍中之人在我們府內，是有什麼要事嗎？”
花無塵一改剛才的臉色笑着說，”不過是小事而已，不過我的汐顏妹妹，今日找哥哥可有何事？”
汐顏撒嬌道:”我就是在府里待久了，覺得悶，所以想找哥哥解悶呢。”
花無塵可不是第一次認識汐顏，自然知道他哪裏是因為這事，想玩的話就是翻牆也早已出府，哪裏會特地來找他這個哥哥，肯定是有其他的事相求。
花無塵故意順着她的話題，”這樣啊，那隨哥哥賞花去，說不定還能為你尋得一如意郎君呢。”
汐顏一聽這可着急起來，”我才不要呢，汐顏只想安靜的陪在母后和哥哥身邊，才不要什麼如意郎君呢！”
見哥哥不為所動汐顏鬆開了拽着花無塵衣袖的手，”哥哥你就是故意氣汐顏的，你不疼汐顏了”，說罷開始委屈起來。
花無塵自然是見不得女子這般模樣，立即服軟，”好了好了，別裝了，到底有什麼事快說，哥哥必如你願。”
汐顏一聽立馬轉悲為喜，笑着說，”聽說三哥就要回朝了，哥哥能帶我入宮去看一眼嗎，就看一眼……順便說幾句話。”
其實汐顏和花無憂並非舊識，只是小時候在皇宮偶然見過幾次而已，又有什麼話相談呢。只是她自幼就崇拜保疆衛國的勇士，又多次聽聞花無憂的英雄戰跡，就想着近處瞧一瞧他究竟是怎樣的人？又長着何種模樣？
花無塵就知道這妹妹準是有事相求，一聽是這事頓時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進宮啊，這還不簡單，改日我去看望母后時你一同入宮就是。”
”好，還是哥哥疼汐顏，那沒事汐顏就不打擾哥哥了。”說罷汐顏便滿心歡喜的沒了蹤影，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花無塵也只是無奈的搖搖頭。
如今的京城早已恢復往日的繁華，夜晚的都城更是商人貴族絡繹不絕，許多妙齡女子也會攜家眷出遊，在夜市賞遊船逛燈會，可謂良辰美景，不可負佳人。
御史家的長女雲錦此時正在猜燈謎，身旁是她的貼身侍女阿玉。雲錦是御史獨女，所以從小就是其父的掌上明珠，頗為寵愛，而雲錦則聰慧溫婉，是京中有名的女才子。
每次夜市有好玩的集會她都會前來觀賞，此次聽說君雅樓廣邀天下才子為京都作賦，記錄這繁華之景。又聞連那遊歷天下而歸的青羽君也會出席，傳聞青羽君不僅才華無雙，樣貌也是一絕，今夜無數女子便是奔着他而來。
看着橋頭一花船遊覽而過，船頭一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與船頭撫琴的男子琴瑟相和，雲錦便湧起了內心那懷春的少女心，繼而不覺想起了一個人。
在侍女幾聲叫喚后才回過神，侍女盯着雲錦出神處望去，可船已過橋頭，“小姐，你在看什麼呢，竟如此出神。”
雲錦只是微微回過頭，“沒什麼，想起一些舊事罷了，我們走吧。”
侍女將剛才雲錦吩咐去買的糕點提在手上向雲錦示意，“小姐，我將這幾種糕點都買了一份，元大哥定會喜歡的。”
雲錦敲了敲侍女的額頭，“你這丫頭，就會惦記着你元大哥，我看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小姐。”
侍女挽着雲錦的手撒嬌，“怎麼會呢，小姐自幼待我如姐妹，是我這輩子最親近的人，還有——元大哥也是。”
兩人相互挽着手而行，一路有說有笑。還未到君雅樓已是人山人海，果真如先前所言，明明是文人才子的集會卻出奇的是女子為多。真不知這青羽君是何等才貌雙全，竟讓世人戲稱不羨鴛鴦不羨仙，若嫁青羽賽神仙。
雲錦好奇的問了小玉一句，”你可曾見過青羽君？”
小玉一臉疑惑看着雲錦，”小姐你沒事吧，你都沒見過我又怎麼可能見過呢？”
”哦，說的也是”，雲錦這才想起小玉從小就做了她的貼身丫鬟，可以說是青梅竹馬，更多時候她把小玉當姐妹看待。
隨着人群涌動雲錦她們不知不覺被擠進了君雅樓，樓中自然是是歌舞昇平，文人騷客爭相作詩。除了有一座之席的文人士子，剩下的人便圍成了一圈，好不熱鬧。
不斷有人出口成章，下筆如有神，作得一手佳作，引得眾人拍案叫絕，總結為四個字，”妙，妙，妙啊!”
雲錦雖是一屆女流卻也飽腹詩書，一時被吸引了去，只是人群實在是水泄不通，雲錦就是抬頭望去也不見全景，實在是不過癮。
更何況如此佳作竟未入樓主之眼，只是評語”尚可”，只引得眾人連連搖頭，雲錦便更加痴迷了去，要問樓主為誰，自是當朝第一大閣士——越衡。
見自家小姐如此痴迷，阿玉望見二樓有空處便連忙攜雲錦而去，只是小廝卻說被貴人所訂，阿玉以為是店家故意抬高價位想以此賺錢，便大聲道：“我家小姐可不缺銀子，麻煩安排一座。我看這就空着，不如就讓我家小姐坐此吧。”
說罷阿玉便將一袋錢塞入小廝手心，動作熟練一看就是經常替小姐打發下人。
可小廝卻罕見得連連推辭，話語爭論間從樓梯處傳來一聲音，“何事如此吵鬧啊？”
只見一器宇軒昂，眉清目秀，手持玉扇，身着大青袍的公子走來，當雲錦看清那人的臉時一時不知所措，竟是他。
阿玉認識此人，他正是先前救過自家小姐的公子，聽其自我介紹是靈溪巨賈吳家吳星辰。不曾想在這又遇上了，隨即行禮，“見過吳公子。”
吳星辰見雲錦收合玉扇，握於手心，“原來是雲姑娘，真巧啊。”
雲錦一時不知所云，只是回應，“是啊，不曾想在此能遇見吳公子。”
“那隻能說我們當真有緣”，吳星辰擺手請雲錦坐下，眼神卻一直盯着雲錦，讓她好生不好意思。
接着又對小廝說：“這位是我朋友，你暫且退下吧。”
小廝得令便悄悄退了出去，而阿玉聽完吳公子的話暗自竊喜了一番，為自家小姐有地方看熱鬧而高興。
吳星辰奉上好茶送予雲錦品之，又雲“雲姑娘為何會出現在此處呢？”
只是阿玉一時口快替雲錦答了去。
“吳公子，我家小姐聽聞君雅樓廣邀天下才子作賦，想一睹風采，見此處視線不錯又留有空位才與小廝通融，望其答應留一座於我家小姐。
雲錦也是輕聲附和了一句，“正如阿玉所說。”
阿玉這才發現自己多嘴，急忙躲於雲錦身後不再發言一句。
吳星辰看着雲錦輕聲笑道：“青羽君才貌雙全，世間女子誰又不想一睹真容呢？”
此話一出，雲錦卻有些不安，連忙解釋，“雲錦不為青羽君而來，只為看詩賦而來。”
雲錦這一解釋完卻又後悔起來，女子的心思總是如此細膩而糾結，吳星辰倒是聽了微微一笑。
“那看來雲姑娘非世間一般女子可比，聽聞雲家獨女才貌俱佳，實為上品，今日看來確非同凡響。”
雲錦也沒有想隱瞞身份，身上毫無一分貴族子弟的心高氣傲謙讓道：“多是世人謠傳而已，雲錦不敢當。”
話語之間雲錦不時偷望一眼吳星辰，他舉手投足之間總是透着一份文雅，與當日在花船上險些落水救她時別無二樣，其實她無數次都會想起那個美麗的時刻，想着再遇見他，而當他今日真的站在眼前時卻又不知開口說些什麼情真意切的話。
但能這樣閑談着度過一段時光，她也覺得甚是美好。
很快台下一眾哄鬧聲，原來是有人竟引得大閣士稱讚了一聲“不錯”。雲錦也很快被吸引了過去，吳星辰見雲錦如此出神也朝台下望去。
隨後的詩賦比拼一輪比一輪精彩，而吳星辰不乏大手筆買下一些詩作送予雲錦，他只說：“聽聞雲姑娘酷愛收藏詩文，今日吳某就借花獻佛送予姑娘，還望笑納。”
雲錦沒有推辭而是都讓阿玉收下，與其一同繼續看詩賦大會，其間會偷偷看吳星辰幾眼，她發現吳星辰雖是在看詩賦比拚卻更像是在找何人，不過她也沒有多心。
其實吳星辰不知道這是他們第三次相遇，三次相遇卻讓雲錦暗生情愫，哪怕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究竟能待他如何，可她就是歡喜。
未久，一位戴着面具的儒雅公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不像其他人寫於紙上，只是背手而詠，一氣呵成，卻驚得大閣士一時啞口無言，倒像”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大閣士將台下抄錄之人的宣紙拿來仔細再品讀一番，激動得只問，”敢問公子師從何方，尊姓大名？”
那人只是答道:”在下不曾師從何人，只是偶有書童喚吾為青羽君。”
此話一出，台下議論紛紛，”原來這就是才貌雙全的青羽君，果然不負盛名啊。”
”天啊，是青羽君，我竟然見到青羽君本尊了”
”你快掐掐我，我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青羽君嗎”
”他真的好俊啊，看背影就如人間美夢，要是能親手摘下他的面具就更好了。”
……
雲錦雖然沒有像台下的女子一般被攝了心，丟了魂，卻也不得不感嘆青羽君不負盛名啊，吳星辰張扇微拂，”好一個青羽君。”
此次集會果然不負眾望，遊歷歸來的青羽君才華無雙，憑藉一手《驚神賦》技壓群雄，恐怕當年洛陽紙貴的場景將再度重現。
吳星辰在送別雲錦後轉而上了一輛馬車，兩位風度翩翩的公子相對而座，此時此景若是一般女子見了定要為之瘋狂，恨不得抱住其中一人大腿跪求收了當妾去。
吳星辰先開口”普天之下，誰能想到舉世聞名的青羽君竟然是夜諜的聽風者。”
”也無人能想到靈溪巨賈吳家的私生子竟然是當朝的太子”，此話讓吳星辰不禁皺了皺眉，眼前的人給了他一種凝望深淵的感覺。
”哦，看來我這身份也並不是隱藏得那麼天衣無縫。”
”對於夜諜來說，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眼前的人一字一句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既然如此，想必我所求之事很快就會有結果”，吳星辰在最後幾字故意放緩了語速。
”只要太子願意出高價，你想要的東西自然會送到府上。”
馬車在一個拐角處停了下來，青羽君揚袖而去，進了一家酒館后便沒了蹤跡。
夜諜，黑暗中的諜報組織，以買賣情報為生，凡願出高價者，便會有聽風者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