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番外七

刑警大隊李隊長說：“在這個案件發生后,我們調取了受害者家附近的所有監控，均沒有發現兇手的身影，他應該是提前找准了監控的盲區進入了被害者的家裏,我們懷疑兇手有可能是視頻里的這些觀眾,於是請了本市有名的行為心理學家看了這段視頻,他分析出其中有八名有可能是兇手的人，這八個人在參與凌虐行為的時候，行為表情都顯露出了想要進一步傷害被害人的心理,如果不是當時人數多，他們其中可能當時就會對被害人進行更嚴重虐待行為。”

“我們查了這八個人，發現他們其中六個人都不具備作案時間，餘下的兩個人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有不在場證明,所以我們想讓葉顧問見一見這兩個嫌疑人，看看他們究竟誰是兇手。”

“行為心理學家？”葉小柔挑了下眉,“他是怎麼把這八個人摘出來的？”

“他觀察了這十八個人從頭到尾的表情,他們之中大多數都在活動之中和結束之後露出過愧疚和遲疑的表情,而這八個人則沒有絲毫內疚，反而一直都是愉悅的,躍躍欲試的，而且還在最後表示出了意猶未盡的感覺，所以這位專家表示，這八個人中可能有人是兇手,建議我們着重調查。”

葉小柔：“除此之外呢？那個專家還說了什麼？”

一名女刑警說：“他把每個人的情緒表達都說得很完整，我們都有記錄，需要的話我這就給您都念一遍……”

“那到時不必了。”葉小柔嘆了口氣，“我的意思是他有沒有說除了這十八個人之外的線索，如果他忽略了這一點,那就代表你們純粹是找錯人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不理解，尤其是那個把專家介紹過來幫忙的女刑警，頗有些不服氣：“現場一共就這十八個觀眾，我們連攝影師都算進去了，還有什麼是忽略的？”

葉小柔起身走到投影儀前，讓技術人員再次點了播放鍵，然後說：“加快速度。”

當視頻加速之後，葉小柔忽然說：“停，放大這裏。”

技術人員連忙把停止的畫面放大。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被放大的畫面上面。

在這個畫面里有十幾個人在不同的位置站着，有些人在打量，有的人在眯着眼欣賞，有的人躍躍欲試，由於他們基本上是挨個去‘創作’，所以這個時候只有一個人站在受害者面前，他正拿着小刀去割受害者的一小縷髮絲。

那名女刑警立刻說：“這個人偷偷把受害者的頭髮藏了起來，很多有怪癖的犯罪人員都喜歡收集被害者身體上的一部分，所以我們懷疑的人里，他很有可能是兇手之一。”

啪的一聲，葉小柔把手放在一個位置，“我讓你們看的，是這裏，再放大。”

她手掌所指明的位置，赫然是被人包圍之中的受害者。

“你們從頭到尾，包括那位行為心理學家，都沒有觀察過被害者在遭受一系列‘虐待式’創作時的表情嗎？”

“她一直都在忍受着痛苦。”

“是嗎？”葉小柔說：“那就在仔細看看，她的眼中，除了忍受、痛苦之外，還有什麼？”

“雖然這個時候說有些不合時宜，不過，在場的各位都是成年人，應該懂得在某些時候會露出什麼樣的神情。”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圈眾人。

當目光不經意的轉向楊炎的時候，那個男人臉上露出了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葉小柔立馬移開目光。

都是成年人了，說這個話題也沒什麼害羞的……可偏偏他也在。

“啊……”一個刑警說：“她這個表情……有點像，有點像……”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看大家的目光都看過來登時面紅耳赤，支支吾吾說不上來，坐在旁邊的女刑警給了他一腳，示意他彆扭扭捏捏的，都在查案有什麼可支支吾吾的。

“嗯，有點像做過掃黃打非的同事們熟悉的畫面。”葉小柔給他解了圍，“這位受害者全程所表露出的，除了忍受和疼痛不適，真正更多的，應該是愉悅。”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李隊說：“這麼說來，我們確實都忽略了被害者的表情，這麼說來，她真實的感受其實是在享受？”

“是的，她在疼痛時所表現出來的表情，大多都是偽裝，就像這裏，她在被人割斷了髮絲之後顯出了驚訝，但是當她再次看向那個男人的時候，眼裏透露出的是一種期待，而正是這種若有似無的期待，才把這些人的情緒調動到了高潮，以至於一發不可收拾。”

“還有一點是那位行為心理學家忽略了的。”她暫停了一個圖片，說：“這十八個人中，至少有五個人是認識趙清雅的。”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又愣了一下。

“就像這個人，他在看到趙清雅的第一眼，就愣了一下，驚訝的神情在他臉上停留了零點五秒，隨後是懷疑自己看錯了，於是他皺了下眉。”

她分別指出了幾個人的微表情，的確，有一些人對趙清雅的身份表現出了明顯的驚訝和狐疑。

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仍舊不發一言的參與了進去。

葉小柔說：“包括現場的音樂，大家應該都知道，音樂給人所帶來的情緒感是很強的，就像我們在網絡上看到那些剪輯視頻所配的BGM，為了調動起現場觀眾的情緒，他們用了不同風格的五首音樂，音樂，加上燈光，還有現場的氣味，都具有一定的催眠功效，能使人不知不覺忽略周圍的環境，調動出內心裏深藏的慾望，讓這些觀眾逐漸演變成施暴者，而被害者全程所表現出來的行為表情，也都是在向著十八個人發出一種信號——”葉小柔頓了一下，緩緩道：“一種，讓他們更加粗魯的對待她的信號。”

“那麼，也就是說，兇手有可能不是在這十八個人中間，而很有可能，是這場行為藝術創作的幕後策劃者，也就是你剛才說的……”

“對，如果說這是一場實驗，那麼策劃這場實驗的人，也很有可能是嫌疑人。”葉小柔點點頭，說：“還有一點，我剛剛已經去看了屍體，並且從法醫那裏了解了一些情況，受害者身上的傷痕有很多是陳舊的傷痕，所以，我猜測她應該是長期遭受這種不同程度的虐待，而且，很有可能是經過她本人同意的性虐待。所以，嫌疑人也有可能是最近她曾經發生過特殊性關係的情人。”

“從她租住的房間佈置來看，她是一個獨居者，但是會經常邀請人過來，所有招待客人用的，諸如茶杯、煙灰缸，拖鞋、一次性毛巾牙刷等等，都是男士用具，而且極其乾淨整潔，看上去經常被仔細的清理，所以，她的私生活中應該至少有一位男士長期參與，而且這位男士有一定的潔癖和強迫癥狀，應該屬於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趙清雅對這個男人應該有很強的畏懼和依賴心理，所以才會對他使用的用具格外珍惜，因為以她自己凌亂的生活用品來看，她自己並不是一個有強迫症的人。”葉小柔停頓了幾秒，又補充道：“她的床里有一些特殊的性用具，因為藏在床板下，所以技偵人員並沒有找到。”

葉小柔示意放照片，技術人員於是放映了她剛剛給的U盤。

掀開趙清雅卧室里大床的床上用具和床板，床裏面赫然放置着一堆性用具，除了常人都見過的蠟燭皮鞭耳套之類，還有一些他們見都沒見過的器具，在場的唯一一位女刑警臉色都有些尷尬。

“床單等地方可以提取到一些DNA作為嫌疑人的參考證據，另外，我建議調查一下她手機上的交友軟件，她應該會以此來發展關係，從屍體來看，她最近的傷痕在這周以內，除去那場行為藝術創作之外，她至少還有兩次以上帶有虐待行為的性關係，也許屬於同一個人，而這個人很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

“從案發現場來看，兇手雖然抹除了自己的痕迹，但是顯然有些匆忙，造成了院子草地上地板上不同程度的損壞，所以被害者的死亡很有可能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所以事後非常慌張，但他仍然有條不紊的抹除了自己的痕迹，聯繫到趙清雅之前的反暴力藝術展，他應該是事前並不知情，事後知道之後極其憤怒，所以帶着情緒來找趙清雅，這很可能是導致趙清雅死亡的原因，他這幾天應該在網絡上大肆宣揚這場行為藝術展，以此來把警方的目光往那十八個兇手身上引。”

“基於這些線索，我對兇手做出了以下幾點側寫，第一，兇手為三十到三十五歲的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平日裏大多着裝西裝皮鞋，外表儒雅、一絲不苟，控制欲極強，嫉妒心重，有很強的虐待傾向，很有可能從事教師有關的工作。”

“為什麼是教師？”

“因為被害者胳膊上的傷痕上，有鉛筆和鉛筆刀劃過的痕迹，這也是法醫鑒定的結果。”葉小柔又示意了一下換照片，她指着照片里的屍體某處的傷痕說：“死者手上，脖頸和腳腕處的痕迹，均是最近才被捆綁束縛過造成的，為了不遺留下自己在被害者身上造成的痕迹，兇手在臨走前脫下了受害者身上的衣物，匆忙給她換上了新的衣服，但因為走得太急，所以死者的胸罩扣子沒有扣好，這是作為女性不可能發生的錯誤，而且趙清雅身上並沒有掙扎過的痕迹，反而應該是一直認同並且承受着這種凌虐行為，所以我猜測兇手本意上並不想殺害受害者，更有可能是在與受害者進行‘交流’的時候，起了衝突，一時衝動而進行了強烈的虐待行為，導致被害者意外死亡。”

“所以最終的結論很簡單。”葉小柔說：“如果受害者手機上有與職業為教師的男性有過過多的聯繫，那麼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

說完，她又輕輕皺了一下眉，補充道：“當然，那場行為藝術展的幕後策劃，即便與死者的死亡沒有直接關係，但我建議也調查一下，因為他真正的目的如果是一場實驗，但進行這場實驗真正的意義，應該不只是一場藝術展示而已，畢竟，如果真的是以藝術的形式來創作，完全沒有必要找一個會享受虐待的女性，這與他本身反暴力的主題不相符合。”

“說得對啊，找一個喜歡受虐的女人來宣傳反暴力，這不是扯淡嗎？”李隊認同道：“怎麼想都有問題。”

“那葉顧問，那十八位觀眾，你還有什麼看法嗎？”

葉小柔說：“如果幕後策劃的真實目的不在反暴力，那麼這十八位觀眾，一定是他經過精挑細選的人，根據性格、職業，又或者說是別的方面，他們應該有一定必然的聯繫。”

她正沉吟的時候，忽然見楊炎朝她示意了一下。

葉小柔順着他的目光一瞥，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你們調查過這十八個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