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東宮書房的案桌上擺了一隻八角香爐,平和的香霧緩緩噴射出來,殿裏飄蕩着令人心靜的香味兒,可李知絮坐在圈椅里凝神屏息,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李洵在上首坐着,臉色沉沉。
“你最近有沒有去靖國公府?”
聞言,李知絮微微掀起眼皮子,琢磨着皇兄的心思。
上次清林苑的事情之後,她被那幾個膽大包天的賤婢嚇壞了,生怕帶嬌嬌出去再碰到什麼么蛾子,哪敢再去找她?
“沒有,我最近在準備嫁衣。”
李洵挑了下眉,往她的方向掃了一眼:“手邊的事情暫且放一放,你去給她帶句話。”
李知絮眨眨眼,心裏萬分苦惱,這兩人看樣子約摸又是鬧架了,皇兄讓她去做傳話人,萬一到時候傳的話他不愛聽,少不得又要拿她出氣。
她不想做這倒霉的傳話人,但礙於李洵的淫威,又不得不屈服,小聲問:“什麼話?”
李洵不悅道:“附耳過來。”
李知絮聽話地湊過去,李洵壓低聲音在她耳畔一陣低語。
待聽清他說的事情,李知絮霎時間瞪圓了眼:“皇兄,你真能做到如此?”
李洵冷嗤一聲:“孤不想因為這些無謂的事情同她鬧得不快,她若在意,孤退讓幾步便是。”
李知絮知道李洵向來寵愛傅嬌,可沒料到他竟願意為她退讓至此,又想到韓在那不情不願的模樣,上回入宮請期時的臉色堪比上墳,心裏不免有些酸澀道:“皇兄待嬌嬌這麼好,她又有何不知足的。若韓在肯如你這般給我兩分好顏色,我也不至於如此……”
李洵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淡淡掃了她一眼,道:“慾念之人,有如逆風執炬,必有燒手之患①。自己要的,自己受着。”
她和韓在從一開始就是她在勉強,除了受着又有什麼法子,垂頭喪氣“嗯”了聲,不再說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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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洵坦白後過去七八天,李洵那方都沒有動靜,傅嬌摸不准他是什麼心思,那天他威脅的話言猶在耳,令她成日裏愈發寢食難安,彷彿下了大獄的囚犯,不知等待自己的是死刑還是流放。
第十天上頭,李知絮的轎子倒是停到了國公府門前。
李知絮進到傅嬌院子裏,拉了她的手便問:“嬌嬌,你還因為清林苑那個賤婢的事情生皇兄的氣呢?”
她們說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往,傅嬌不以為冒犯,她搖頭:“我和太子殿下的緣分盡了。”
乍然聽到這話,李知絮只覺寒毛都豎了起來,抓了她的手道:“別說這種氣話,貴族公卿誰屋裏沒個人,就連那韓在沒與我訂婚前,屋頭也有兩個通房。皇兄這些年統共也就一個侍妾。況且,他讓我告訴你他已經將那侍妾打發了去。”
傅嬌揉了揉額角,她和李洵的事不是打發個侍妾便能了的。
“倒也不全是這個侍妾的問題。”傅嬌耐心說:“最近我深思熟慮了很久,我和太子殿下確然不合適,他需要個知書達理大氣端方的女子坐鎮中宮,我這性子你也知道的,從不是那種長袖善舞之人,理不了事。”
“何須你親自理事?宮裏那些尚宮嬤嬤都擺着作甚的,凡事自有她們打理。”瞧着嬌嬌的模樣,李知絮忽的有些後悔起來,早知她要和自己說真番話,說什麼她也不會應下這差使,皇兄若是聽到嬌嬌要和他決裂,怕是不會把自己的腦袋給擰下來。
傅嬌推脫說:“那總得我去拿個章程吧?我連章程也拿不定。”
“嬌嬌,你這話便是耍無賴了。”李知絮急色道:“皇兄說願為你退讓,若你當真介意,他二十五歲之前絕不納妃。”
堂堂太子,為她守身到二十五歲,怕是他能作出最大的讓步。
就算是李知絮嫁給韓在,也不敢要他一句守身五六年的承諾。
這世道便是這樣的,男人可以娶無數的妻妾,女子卻只能嫁與一人,甚至多看別的男子兩眼,都要被罵做□□□□。
李知絮打量傅嬌的神情,見她抿着嘴沉默着,心下微微鬆了口氣。
甫聽到皇兄說出這話的時候,她比嬌嬌還驚訝,父皇和母后感情那般好,仍是在登基第二年納了兩個妃子,後面這兩個妃子死了,又另納人上來。
可皇兄竟承諾到二十五之前不沾別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