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180章
徐方亭看見不止一道身影從黑暗中走來,人數湊巧跟她們呼應。
宣潔替她咦了出聲。
王一杭跟羅樹戎都跟她們說好久不見,談韻之的那一聲是對她說的。
“隨便逛逛?”羅樹戎笑着提議,地方如故,朋友卻歷久彌新。
誰也沒提借書一事,六人沿着異木棉未開的校道漫步閒遊,漸漸地變成兩撥隊伍,徐方亭和談韻之理所當然殿後。
大步跳下情人橋的樓梯,談韻之領口有個吊墜蹦出來,似發出金屬碰撞的窸窣,又給他立刻塞進領口。徐方亭剛才就注意到他多了一條項鏈,但墜子一直收在襯衫領口,不知其形。談韻之從來不是太花里胡哨之人,不知道怎麼突然換了風格。
他走她的左邊,她也看不清他的左手。
跟大部分距離實在拉得太遠,兩人不得不另找話題。
談韻之示意前頭兩個男生一眼說:“他們陪我去香港。”
這相當於收回讓她陪同的請求,自然另她鬆懈幾分。
徐方亭“哦”了一聲,間接讓沉默持續片刻。
“談嘉秧最近怎樣?”她的關心自然而然,說是私人顧問也不為過。
談嘉秧已經從單純的談韻之的孤獨症外甥,變成了她這些年的追蹤樣本,讓《觀星日記》變成厚重而不可多得的研究資料。
聊起談嘉秧跟和老師討論專業沒多大差別,她能保持相對心平氣和,漸漸把當保姆的兩年,當作一場針對孤獨症的變相的田野調查。
“老樣子,”談韻之乾脆道,“他這種小孩不可能突飛猛進,老毛病也無法根除。”
徐方亭便問:“還打拖堂老師嗎?”
談韻之含糊應了一聲,尊師重教是美德,談嘉秧無疑是個缺德的頑劣學生。
“這個問題確實比較難改,”徐方亭說,“我看有一個機構創始人的高功能兒子,同樣問題用了3年才改正,還是在她媽媽陪讀4年的情況下。”
“儘力吧,”談韻之說,道理重複許多遍,談嘉秧甚至能倒背如流,可狀況突發,還是無法控制自己,“什麼時候來榕庭學校實習?”
他還是聽見的,只是面壁不讓她看見。
徐方亭設想過影子老師的干預效果,但談韻之一直不肯辦殘疾證,估計難以突破。
她便挑穩妥的聊:“十一收假,但是我不教談嘉秧他們,我在兩個融教班之一。”
“你住哪裏?”
“申請了學校宿舍。”
談韻之點點頭,謹慎而沉聲說:“保研結果出來告訴我一聲。”
徐方亭便也爽快應好。
此後似乎無話可談,或說他的那件事懸而未決,構不成深談的根基。
徐方亭很難界定此刻的關係,也懶得深究,她和他幾乎從未真正分開,歷經多年而無他人介入,即便吵架也像過家家。
但疏離也在所難免,她和徐燕萍半年不見都難免節奏不對,更別說應該朝夕相處的情侶。
九月所剩無幾,徐方亭按部就班享受最後在校的日子,國慶前夕,保研結果毫無懸念花落她家,她欣喜之中點擊談嘉秧的視頻通話記錄,約等於主動撥通了他的視頻。
“結果出來了!”
她切換前置攝像頭,給他看網頁結果,也放肆盯着屏幕上的他。
這一刻的氣氛是友情甚至親情性的,他發自內心為她開心。
徐方亭終於體會到親戚之間打斷骨頭連着筋的無奈,若無大是大非,大概一輩子這麼湊合下去。
她和他比親戚間多了一些激情的餘燼。
談韻之問:“打算怎麼慶祝?”
徐方亭飛快回答:“國慶去我媽那邊。”
“嗯,應該的,”他頓了頓,“我國慶去香港,要帶什麼嗎?”
“不用了,上兩周剛去過一次,”她同樣有所猶豫,“你、順利。”
“借你吉言。”
國慶早上過關人多,談韻之挑下午的時間,此時已經隱約開始入關大潮。
王一杭和羅樹戎義氣地一同前往,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談韻之行刑前最後見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