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艱難困苦

每年的高考結束，考入大學的天之驕子們紛紛離家起程時，玉博涵就如熱鍋上的螞蟻，她就如坐針氈，她就心痛如絞，她就坐立不安。她本該也屬於天之驕子中的一員，可是卻不能與他們同行，痛苦、失落、焦灼在伴隨着她、在折磨着她。

這一年的初秋，代家的小九代俊傑也如願以償地踏上了上大學的路程，為代俊傑高興之餘，看看自己的現狀，玉博涵不免又獨自暗然神傷起來，她覺得自己像一隻被困在枯井裏的小羊羔，生活空間很小很小隻能在原地打轉，她覺得她就像一隻井底之蛙，只能在在井底蹦躂，她看到的只是井口那麼大的天。現實生活局限了她的一切，局限了她的所有，她看不見外面世界的五彩繽紛，她呼吸不到外面世界的新鮮空氣，她近乎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似乎火熱的生活離她越來越遙遠。

難道這就是命運之神賜給她的一切嗎？玉博涵彷彿感到空氣中沒有了供她可以呼吸的氧氣，太陽的光芒照射彷彿不到她生活的地方，甘甜的水源彷彿滋潤不到她生命乾渴的心田，玉博涵痛徹心扉地感到壓抑，感到胸悶，她感到生活拋棄了她，她感到生活對她是那麼的殘酷無情......

每個人都有堅強剛毅的一面，每個人也有怯懦脆弱的一面，兩者是並存的，不能分離的一個整體。環境的改變，生活的殘酷，更會影響一個人的心態變化。有時堅強剛毅的一面佔了上峰，一個人會信心百倍、意志堅定地面對生活。有時怯懦脆弱的一面佔了上峰，一個人會消極失望、情緒頹廢地面對生活。

此時的玉博涵正是處於感情怯懦脆弱時期，她的內心煩燥、懊惱、灼痛、坐立不安，身心恍惚、不知如何是好，她忽然莫名其妙地找出自己的書、本、畫、信發瘋似的撕扯着，撕扯的小的不能再小，似乎這種野蠻的行為和舉動才能冰釋她熾熱煩燥不安情緒的熱點，她機械地撕着撕着，也許是撕累了，她停下手，獃獃地看着眼前一大堆碎紙片，眼淚情不自禁地奪眶而出，這變成一堆碎紙片的東西，可是她的最心愛之物啊！自己怎麼會變成了這樣？她反問自己：“玉博涵，你這是在幹什麼？你這是不是心理變態？你這是不是自己在摧殘自己？你怎麼會有如此愚蠢的舉動？這還是你自己嗎？你為什麼要自己折磨自己？”

玉博涵的情緒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她不能自己地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心愛之物，在自己情緒無法控制之下，親手把自己的心愛之物撕成了碎片，彷彿把自己的心也撕成了碎片.....

玉博涵更加痛苦不堪和煩躁不安，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穩定住自己非同尋常的不良情緒，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良方來緩解心中的壓力和苦惱。她痛苦地用兩床被子蒙住自己的頭部無聲地痛哭起來，也不知哭了多久，也許是哭累了哭乏了，玉博涵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月亮溫柔地懸挂在藍色的天空，平靜的水面上映出了月亮的影子，氣氛特別安詳、靜謐。玉博涵獨自在河邊月下徘徊。她非常喜歡此時此刻寧靜的美，她不由自主地向水中走去，她很想融入到寧靜的美麗中去。河水好涼快好清爽，她索性平躺在水中，濕軟、柔滑的水輕撫着她，她就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漂浮。玉博涵微閉着雙眼，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不想，盡情地接受着水帶給她的溫馨清爽與寧靜。也不知在水中漂遊了多久，也不知漂游到了什麼地方，看看天上的月亮，依然安詳地懸挂在天空。她感到無憂無慮、無煩無惱、無牽無掛，身心是那麼的輕鬆、愜意。如果總在水中漂游下去該有多好，她甚至想到自己為何不變成一滴水呢？水是那麼的純凈、透明、、滋潤、溫軟、柔滑，變成一滴水該是多麼的幸福美好啊！這麼想着，她就把自己更深地淹沒在水的世界裏，讓水包圍着自己，努力使自己變成水的模樣。她感覺水在溶化着她、分解着她，她感到舒服、坦然。她心甘情願接受着水的洗禮，水的愛撫。做人太累了，還是化作水好，她感覺自己在人間的肉體已不復存在，她馬上就要變化成一滴水了，水精靈們圍在她的四周，笑容可掬地歡迎她的到來與加盟。玉博涵激動、興奮起來，她與水精靈們手拉手快樂地跳着舞。

這時，懸挂在天空的月亮向她走來，月亮變成了一位美麗大方的天使，她輕輕推開水精靈們，抱起快要變成一滴水的玉博涵就走，玉博涵用盡全身力氣掙扎喊叫着：“放開我，你是誰？我不跟你走，我是決心要變成一滴水的。”

美麗的天使根本不理會玉博涵的喊叫，一直把她抱到岸上，玉博涵有氣無力地躺在天使的懷抱里，美麗的天使慈祥地撫摸着玉博涵的臉龐：“孩子，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玉博涵好久好久沒有享受到母親溫暖的撫愛了，她躺在天使的懷抱只覺得渾身涌滿了暖流，她定睛一看，這不是她的生身母親文雅琪嗎，玉博涵一頭撲在文雅琪的懷抱泣不成聲。

“博涵，告訴媽媽，為什麼要有變成一滴水的思想呢？”文雅琪緊緊擁抱着玉博涵無限憐愛地說。

“媽媽，我感覺我在人世間活得太累了，我想好好休息，我喜歡水的濕軟、柔美、純潔、寧靜，我要變成一滴水，安安靜靜地休息。”

“傻孩子，你已經有了人的靈魂，你有幸生之為人，這是你的榮幸，你不是讀過安徒生的童話《海的女兒嗎》，大海的公主小人魚為了能變成人的形體，她用聲音做巫婆的酬勞，忍受着巨大痛苦來到人間。然而你生之為人卻不珍惜自己已經擁有的東西，你不覺得你自己不夠自愛嗎？博涵，你生之為人，你還沒有完成做人的使命，你怎麼能擅自決定要變成一滴水呢？做人是不能隨心所欲的，做人是有許多道德標準和規範的，不然不能稱其為‘人’”。

“媽媽，我沒有做過違背道德準則和良心的事，我從小到大，一直都在努力向上，可是我卻一次又一次地受到挫折，甚至遭人誹謗。生活對我不公平，甚至是殘酷地對待我，我只覺得生活的好累好辛苦，我覺得我是一個被生活所拋棄的人。”

“孩子，你是讀過許多書的人，應該明白生活的道路是曲曲折折、坎坎坷坷、不平坦的。對待生活的不平公與殘酷，是看你雲如何面對的，是勇敢地去征服它，還是怯懦地逃避它，征服困難的人是勇士，逃避困難的人是懦夫。孩子，你願意做勇士呢還是願意當懦夫？”

“媽媽，我有時心裏特別矛盾，甚至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做人有許多做人的道德標準和規範，可為什麼有的人可以為所欲為，根本不講做人的道德標準和規範，他們不惜犧牲別人的利益和傷害別人的手段，自顧自的自私自利。他們卻照樣活得瀟洒、活得自在。而一些人諸如像爸爸媽媽一類的人，處處以身作則，克己為人，卻遭到磨難，倍受心靈痛苦，難道遵從做人的道德標準和規範的人就應該受到命運不公正的待遇嗎？與其這樣，還不如沒有道德標準和規範，它不過是一句空談而已，它只是用來約束善良人的一條枷鎖，對不守道德標準和規範的人一點也不起作用。”

“其實，那些自私自利、傷天害理之徒只是披着一張人皮的禽獸，他們根本不佩人的稱號，即使他們得到了一生一世的榮華富貴，可是他們的靈魂是骯髒的、是可恥的，終歸不過是遭人唾罵之臟物、之丑物、之惡物。他們怎麼能與人的高貴聖潔相提並論呢？他們沒有人的尊嚴，他們沒有人的靈魂，他們卑鄙無恥地活着愧對人的稱號，白白在人世間走了一遭，他們百年之後，帶到墳墓里的只有罪惡，只有恥辱只有罵名。”

“難道命運註定好人要遭磨難？難道命運註定好人要心靈倍受熬煎？媽媽，這是為什麼？我真的好不心甘，我不知道命運神還要為難我多久，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勇氣跟命運搏鬥，媽媽，我確實感到做人好累好累好辛苦好不容易。我身心疲憊地摔倒，我無力搏擊，我感覺到我軟弱無能，我的意識里願意做生活的強者，做生命的主宰，可是我力不從心，我精疲力竭，我鬥不過命運之神。”

“孩子，媽媽的好孩子，你說的都對，做人就是辛苦不容易，尤其是做個靈魂、道德、情操都高尚的人更是不容易。世界上由無數塵埃組成，上帝給每粒塵埃一次生命的旅行。我們力爭做個不畏艱難困苦、靈魂高尚的人，不然的話，即使有幸生之為人，卻喪盡天良干盡壞事道德敗壞，活着又有何意義而論？又有何顏面去見上帝。孩子，媽媽不願意看到你頹喪脆弱的樣子，媽媽喜歡你性格中堅強剛毅，你的玉媽媽是一位當之無愧的靈魂高潔道德情操高尚之人，為了撫養你這個不是親生的女兒，忍辱負重倍受艱辛地生活着，你不應該在她最需要親人照顧、最需要親人幫助的時候離開她，棄她而去，不管是什麼充分的理由都是不允許的，你當初的選擇是英明果斷的，媽媽相信，你的理智終會戰勝你暫時產生的不良脆弱因素，會勇敢地面對生活的磨難和生活的困境，去迎接命運的挑戰。好孩子，媽媽相信你是不會忘記我和爸爸寫給你的‘人’字血書的，你會從中讀懂它蘊含的喻意。”

“親愛的媽媽，我讀懂了，媽媽請您原諒女兒在困境面前表現出來的脆弱怯懦的情緒。媽媽我錯了，面對困境，任何脆弱和逃避的思想都是羞恥的，都是令人厭棄的。媽媽我錯了，我被困難嚇住了，我感到羞愧難當。”玉博涵在心胸如天地般寬廣的天使面前感到從未有過的無地自容、慚愧和深深的自責。

“脆弱怯懦原本是人的本性，也是人類的弱點，每個人不是生來就堅強就高尚就偉大，它需要在艱難困苦的生活大熔爐中錘鍊和磨礪。想要用生命寫好‘人’這個字，是要付出常人難以想像的代價和犧牲的。孩子，你是不會令先輩們失望的好孩子。”文雅瓊用熱切鼓勵的目光注視着玉博涵，慈祥的愛意也溶入其中。

“媽媽，我會牢記住您的諄諄教誨的。”玉博涵再次投入母親充滿溫暖、充滿力量的懷抱，與媽媽擁抱在一起。

燦爛的雲霞佈滿東方的天空，文雅琪告別女兒，化作一朵美麗的祥雲飄走了，玉博涵如醉如痴地看着祥雲飄去的天空深情喊着：“媽媽，請您不要走，媽媽……”

夢中喊叫着的玉博涵猛地從夢中醒來，蒙在她頭上的兩床被子已被淚水、汗水浸濕。此時，天已大亮，玉博涵一骨碌爬起來，看到外面已經霞光萬丈。她顧不上回味夢中與生身母親文雅琪相遇的美好情景，趕緊來到玉如清的病床前。

玉博涵慚愧地看到玉如清不知何時吐出的的痰液臟污到臉上、脖子上、頭髮上、枕巾上、被子上、床單上、衣服上，令人心疼又心酸，沒及時更換的尿布把皮肉浸泡得紅腫起來。玉博涵心痛地淚流滿面，羞愧難當地更咽着：“媽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過錯，女兒對不起媽媽，我真該死。”

由於自己一時的失職、軟弱、私心，竟然矇著兩床被子無聲地大哭以發泄心中的不快，竟然熟睡到連媽媽的咳嗽聲都聽不見。玉博涵帶着萬分愧疚的負罪心情含淚為媽媽小心翼翼地換尿布、擦洗臟污在臉上身上的痰液，更換乾淨的衣服、被子、床單、枕巾。然後把臟污的衣物分別浸泡在大水盆中，便又忙忙碌碌地開始做早飯，媽媽的飯一頓都不能少吃。

給玉如清喂好早飯，洗刷收拾停當。已是上午十點鐘了，這時，天氣非常好，太陽暖洋洋地照射着大地，空中沒有一絲風，正是為玉如清曬太陽的好時機。玉博涵習慣地把椅子搬到院子裏向陽的地方，然後吃力地把玉如清抱到院子裏的椅子上，她依舊站立或蹲坐在玉如清的身旁，為玉如清按摩。

今天比平時所增添的是心裏對玉如清的無限懺悔：“媽媽，親愛的媽媽，原諒女兒昨天夜裏的失職行為。這是我對媽媽不孝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媽媽，不論以後前進的路有多艱難，我保證我不會再犯昨天夜裏所犯的錯誤，我永遠不能原諒我自己的過錯，我羞愧難當。媽媽，昨天夜裏，我的生母文雅琪來到我的夢境，我們相見時的情景歷歷在目，真真切切，媽媽是一位美麗的天使，她來自遙遠的天宇，她是月亮的化身，她給我傳授做人的價值與意義。我是多麼想把媽媽留住，可是她卻又化作一朵祥雲飛翔而去，不知還有沒有機緣再與媽媽重逢。希望上帝批准我們經常在夢中相見。讓我得到媽媽所賜給我的閃光的思想、奮發向上的正能量，為我前進的路上指點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