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排面的賞花宴
“不賭,”他對面的男人淡淡的拒絕了他。
“真無趣,”桃花眼把手中扇子一收,隨意向他扔去。對面的晏節筠反應極快的用袖子擋住那看似輕柔的一擊,卻還是震了下,盪出口血來。
“不是吧無波,你這傷都養了半個月了,還沒好?”桃花眼笑眯眯的問,“怎麼,準備讓皇上再來一車百年古參運到你的宰相府?”晏節筠又涼涼的撇了他一眼,“本來沒打算再來一車,謝謝定之讓我病情加重”。被稱作定之的男人立刻“嘖”了一聲,“真不識逗”,隨即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怪不得連個對象都沒有,上次把我的春桃借走去參加宴會,到現在也不還給我,人可是端王特地安插過來的”。晏節筠懶得理他,又把頭轉向了窗外,眼底也隱約露出一些笑意。
樓下的鬧劇仍在繼續,氣氛已經冰冷到了極點,蕭望握着韁繩的手力氣逐漸加大,指節分明的手幾乎泛白。他不下馬,紀白梨也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仍然笑嘻嘻的看着搵英快皺成苦瓜的臉,一點也不覺得愧疚。畢竟阿六這麼敦厚的小馬夫還在跪着,身為主子的總要為自己人出一口氣吧。隨着看熱鬧的人群越聚越多,蕭望最終咬牙切齒的下了馬,“紀大小姐,蕭二失禮了”。他彎腰抬頭,行雲流水的動作之間,一股殺伐之氣從眼中隱隱散出。蕭望確實是故意的,意在嚇嚇着束之高閣的金貴之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
於是,他就看見面前的小姑娘眼圈一紅,淚水越攢越多,隨後一滴一滴的從眼窩處滾落下來。紀大小姐非常合理的哭了,“嚶嚶嚶”紀白梨一邊抽噎着,一邊大聲說:“怎麼會這樣……蕭將軍…你怎麼會是蕭將軍…你長得好嚇人…還瞪着我”。美人垂淚,我心幽憐。百姓們竊竊私語的聲音大了起來。蕭望一激靈,隨後呆住了,“不是吧,這麼膽小?”蕭望是土生土長,根正苗紅的古代人,尚未弱冠,也沒去過什麼青樓瓦子,他的母親,姨母都是溫婉端莊的婦人,更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白蓮花”這個神奇物種,他一時分不清紀白梨是真哭還是假哭。
其實紀白梨是真哭,她想起了系統重複了上百遍的攻略名單里的的確確有“蕭望”這個人的名字,雖然千分之一只是有重名的這種可能。紀白梨在心中為自己吶喊,“為了高考,為了萬惡的一億人民幣!快哭!紀白梨!你是最棒的!千萬不要得罪了這個什麼一根筋的將軍!想想上輩子同桌罵的白蓮都是怎麼做的,演起來!”
淚水已經浸透了白梨的面紗,於是決定趁着風解開這束縛,蕭望看着面紗就這樣漸漸飄遠,他一時恍了神,眼前的小姑娘仍然眨巴着濕漉漉的雙眼,委屈的問,“蕭二公子不會生我的氣吧…都怪我不好,唐突了蕭二公子”,嘴裏埋怨自己,眼淚卻流的更歡,有幾滴順着她的下巴經過脖頸,流到蕭二看不見的地方去。蕭望感覺自己要瘋了,於是紀白梨肉眼可見這位傳說中戰無不勝的小將軍從臉到耳垂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紀大小姐,對…對不起”蕭望慚愧的低下頭,他畢竟理虧,還是太年輕,整日在練武場跟一堆臭男人廝混,他對這種事情一竅不通,受了幾句難聽的話便巴巴的尋仇,現在倒是後悔的腸子都青了。紀白梨見好就收,五秒之內便止住了眼淚“沒事噠,都是白梨的不對”,蕭望心中更不是滋味了。看着小姑娘立刻示意阿六起身,隨即又微微蹙起了眉,蔫蔫的道“可是我本來是要參加這賞花宴的,時間有些耽誤了,若是……可阿六膝蓋傷到了”
蕭望立刻喊“搵英!”,躲在角落裏意圖裝蘑菇的搵英不情不願的,滿臉笑容的,精神抖擻的喊道:“屬下在!”。蕭望點了點頭,表示對搵英的態度很滿意,隨後吩咐他,“去給紀小姐御馬去,順便去給那家主人解釋一下”。搵英立即鬥志昂揚,充滿覺悟的說:“屬下聽命”
隨着鬧劇的結束,人群逐漸散去,街道又逐漸恢復了以往平淡的熱鬧。一位農夫拉着一頭老牛,走在集市中,拉着懶散的調子吆喝着:“老黃牛,肉質保證啊,現殺先賣啊,還剩牛尾,牛耳朵……”。他身後已經跟了好幾個買客,耐心地等待着剩下的買客過來。酒樓里一陣陣烤鴨的香氣伴着幾句女子的嬌笑,混着些許黏膩的音樂飄了出來。剛下學的小書童踮起腳尖,一邊舉着手中的銅板,一邊大聲說“老闆,把這幾本詩賦給我包起來”。風輕輕的躍進護城河,安靜的凝視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