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窗后的霍7

華莎的滴水不漏，讓劉華一時真偽莫辨——

難道真的是疑犯故意佈局，引華莎到地下車場，干擾捕快方面視線？

或者華莎是一個很難對付的老手？

劉華胸口有些發悶，他下意識抬起頭，望向窗玻璃。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的是，就在此時此刻，地獄捕快急切尋找的、製造地下通道案的兇手，就在他們對面。

十州古玩城對面，有一座五星級賓館，植被陰森，遮蔽性強，在街邊看很不顯眼，但是，從賓館高處房間看古玩城卻一覽無遺。

賓館1002房間內。

霍七也正舉着一杯紅茶，通過窗玻璃凝視着古玩城。

地獄捕快的辦案用車開進古玩城，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當然也猜得到，地獄捕快一定會找華莎。

霍七感到有些自責，遇到挑釁，自己動手的時候太過衝動，這是當年五陵少年特有的張狂和為所欲為在他身下留下的習慣。

可是，時代變了。

兩千年滄海桑田，這種變化絕對不是短時間可以適應的。

他已經在拚命學習了，有時間就去看各種電影、電視，去現實中帶着目的學習鬼族世界的每一項陌生的生活技能，就像一個嬰兒重生一樣，而他的天賦又很好，經過努力之後，他自覺走在鬼族中，與鬼交流，不會有鬼族覺得他有什麼不同。

但他知道，這只是表面上的相同，他的內心並沒有完全調整過來。

如果不考慮地獄捕快方面的介入，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計劃，那本來就是他期待的結果——對手忍不住動手了，而這些冒失鬼做夢也想不到霍七有着怎樣的實力。

在出手便殺了四個鬼之後，霍七制服了那個曾經的特種兵，逼特種兵說出了一個名字——

“老囧”；

還有，老囧最常出沒的地址——

舍家古玩城真金閣。

現在，霍七覺得可以去找老囧了。

老囧，這個當地著名的地痞頭領，盤踞古玩城附近二十幾年不倒，而且居然成功升級為社會名流，脫胎換骨，絕不是一般角色。

霍七換了一身薄薄的休閑裝，輕鬆地照了照鏡子，取房卡出門，坐電梯到了底層。

服務生見到客人，有禮貌地向他問好，霍七微笑着點頭。

電視節目中，霍七認真地聽地府當紅禮儀老師講過，在無間地獄生活，微笑很重要——現代鬼與鬼之間，尊重為本是禮儀的核心，只要體現出這種尊重，和周圍的鬼民們接觸就沒有障礙。

到了街上，霍七剛好看見章綱開着地府辦案車輛從古玩城地下停車場出來，那個出口，正是兇案當晚華莎冒險救自己出來的地方。

車上的燈光隱約晃到了霍七身上。

劉華與章綱並沒有注意他。

大搖大擺走在他們車燈照射中的霍七毫無可疑，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劉華與章綱剛剛得到一個最新線索，那就是霍七以那張邊遠農鬼身份證與手機登記租住的住屋，被基層保甲組織中的鬼民甲長反饋了上來。

劉華與章綱開車直奔那個地址過去。

按照甲長調查反饋，房東將房子租給了身份證上的男鬼，但這個男鬼未跟房主打招呼就離開了。男鬼走前，將鑰匙交給了隔壁租房的學生，要他代轉給房東。

疑犯租住的房子，位於一棟街邊的小區樓房。

這棟樓房的對面，

是地府一所規模很大、學生數量也同樣龐大的綜合大學，樓房租賃火爆，這些房間大多也是租給喜歡不受約束、特意租住校外的學生們的。

房東在樓下等候，這是基層鬼民保甲組織牽線聯繫來的，小區甲長也焦急地等在那裏。

劉華趕忙過去握着甲長的手，表示十分感謝。

甲長說，職責所在，不敢延誤，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就離開了。

房東對於地獄捕快的到來則充滿了不安。

他結結巴巴地跟劉華和章綱解釋說，他當初也是看這個身份證上是個農鬼，從邊遠山區出來到森羅城謀生不容易，才廉價租給對方的，沒有想到會有麻煩。

劉華並沒有對房東解釋什麼，只問：“房子你剛剛進去過嗎？”

房東搖頭：“你們沒到，我可不敢進去。”

劉華道：“那好，我們一起上去看看。”

等走到樓上，房東掏出鑰匙，打開房屋大門，劉華的心情瞬間跌入冰點。鋪面而來的濃烈酒氣，甚至讓章綱直接罵了出來：“他媽的！”

這是一間只有一居室的小房子，有點類似賓館標準間。

只是，“標準間”內的狀況卻一點也不標準——

杯盤狼藉，隨處扔着橫七豎八的啤酒瓶子，茶几上剩菜剩飯一堆，吃過的方便麵盒子也到處都是……

一個年輕男鬼見有闖入者，迷迷糊糊從床上坐起來：“怎麼回事？有誰報案了？找地獄捕快來了？”

劉華警覺地示意對方起來，指着房主道：“他是這間屋子的房主，你是誰？”

床上那張年輕的面孔寫滿了惶惑與緊張，他彷彿想到了什麼，起身拉開桌子抽屜，拿出一把鑰匙：“這是鑰匙，租這間房子的房客交給我的，說還有兩個月租期，到時打掃乾淨還給房東，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您早說一聲，我們收拾收拾。”

劉華摸出手絹接過鑰匙，包好，交給章綱，接着問那年輕男鬼：“我問你是誰？”

那年輕男鬼答道：“我是某大物理系學生，我叫劉昊。”

劉華說：“把學生證給我。”

劉昊指了指門外：“我住對門，東西都在那裏。”

劉華問：“好，那一會兒拿。你先告訴我，是誰給你的這把鑰匙？”

劉昊說：“就是租這間屋子的房客。”

劉華問：“他叫什麼？”

劉昊搖頭：“叫什麼？租房合同上有，一時想不起來了，我們沒怎麼接觸過，他也不是學生，平時見不着。”

劉華接着問：“他長什麼樣？”

劉昊想了想：“一般鬼的樣子，中等個兒，戴個眼鏡，挺和氣的。”

劉華：“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比如皮膚比較白，臉上有顆痣什麼的？”

劉昊搖頭：“沒有，挺普通的一個鬼。”

劉華：“他什麼時候給你的鑰匙？”

劉昊：“有兩天了。就說，他有急事要回老家，房子還有兩個月才到期，他就說白給我們用，只是別損壞東西，到時候打掃乾淨給房東就行，還把租房合同給了我，我看挺正規的。昨天，我碰見甲長，我也告訴他了。”

劉華指了指被折騰得一塌糊塗的房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能折騰成這樣？”

劉昊撓着腦袋：“不好意思，是同學過生日，昨天是周末，今天休息，所以同學就來得多了點，嗨得有點兒過，對不起啊，大人，下次不敢了！”

劉華：“昨天來了多少鬼？”

劉昊想了想：“一開始是二三十個，後來就不知道了，這樓里的都能聯繫上，可能都過來過吧？還有同學外地來玩的朋友，也都招呼過來，總共……五六十個？我後來喝多了，也弄不清了！”

“五六十個？”劉華看了眼章綱。-

章綱的臉早就跟暴風雨前的天空一個顏色了。

劉華回頭又問劉昊：“你們給同學過生日這事，事先是不是租這房的房客也知道？”

劉昊點頭：“知道，他好像還問過我，我們其實策劃好久了。”

劉華笑道：“也就是說，你們的事，他什麼都知道，他的事，你什麼也不知道？”

劉昊想了想：“……還真是。”

劉華：“那你現在回你屋裏等着吧，不許外出。”

劉昊乖乖地走向對門，倒是房東一個箭步跟過去，一把拎住他的脖領子，然後一通憋了半天的臭罵噴薄而出。

劉華朝章綱道：“房屋封鎖，任何無關鬼民不能進出。把技術部門喊過來，看能不能找到什麼。”

章綱耷拉着臉：“技術部門？就這現場，還叫技術部門過來？技術部門能把咱罵死！”

劉華道：“死馬當活馬醫，細節方面，他們有經驗，也許有意外收穫呢？你盯一下劉昊，再細審審，包括他的同學們，畢竟疑犯住在這裏，他們是眼睜睜對面見過嫌疑鬼，也許能提供點兒什麼。”

“我看這幫大學生跟睜眼瞎沒什麼分別。”章綱嘆了口氣，知道劉華雖然說得沒錯，但希望都過於微茫，大概只有理論上的可能。

就連劉華自己也感覺到一絲絕望，對手顯然有着事先的預判與準備，也完全掌控了局面，對這些大學生的做派簡直拿捏、利用得嘆為觀止，而捕快方面在這裏能夠收穫線索的可能性近乎於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