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海豚
“哇，這就是傳說中的SJD嘛，果然是好大，好漂亮，你看這個燈它多亮啊，像……像一盞燈一樣亮！”宣顏用她極其貧乏的詞彙量形容着商場大廳上方的裝飾水晶燈。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谷寒星毫不留情地給她腦袋來了一拳。
“嗚哇，寒星你不要再打我啦，再這麼打下去我不就更笨了嘛！”
“其實……你的智商應該已經沒有下降空間了，所以你大可放心好了。”我無奈地補了一刀。
“連法澤你也說我……”
沒錯，我們三人現在，正在三洲特區最著名的大型綜合商場——SJD商場，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宣顏和谷寒星都不是本地人，所以她們特意表明要來這裏，看看三洲特區最繁華的地段是什麼樣的。
最重要的是，宣顏說她不差錢……
“法澤姐以前來過這裏嘛？桑南松那麼有錢，肯定會帶你來這種地方過過癮吧！”宣顏激動地問着我，畢竟她還不知道我和桑南松“分手”的事情。
“啊，這個嘛……還真的沒有來過呢。”我尷尬地撓着頭。
其實，法澤來沒來過我不知道，我是真的沒有來過，因為這裏的消費水平實在是太高了，我們家的條件實在是負擔不起。
“你真是個笨蛋，非得現在問這個問題，是不是還不知道法澤已經和她男朋友分手的事啊。”谷寒星又給她腦袋來了一拳。
“嗚啊，你又打我！——怎麼會這樣啊，法澤姐不是和男朋友關係很好嘛，怎麼會突然分手了啊！”
“是因為……很多原因吧，總之就是暫時分開了。我們都想給對方一點冷靜的時間。”我回答。
“那……沒關係，正好今天我們姐妹三個玩個痛快，把那個男人給忘掉吧！”宣顏說完就牽起我的手，向一旁的玩具店跑去。
“你們兩個憨憨，等等我啊！”谷寒星只能在後面無奈地追逐着我們。
……
抓娃娃機，是每個女孩都無法拒絕的遊戲，至少宣顏是這樣的。不僅是為了抓到裏面可愛的娃娃，更是為了體驗嘗試幾十次終於抓起娃娃時的那種快感。娃娃可能不值幾個錢，但這種情緒體驗是難得的。
雖然我並不是很理解這種行為，毛絨玩具這種東西，毫無實用性可言。
“這居然有這個胖柯基娃娃，我之前還想買來着！我好喜歡這個啊！”宣顏指着一個娃娃機里圓乎乎的小狗玩偶說道。
“這種東西，你的智商能抓上來么……”谷寒星擔憂地看着宣顏。
“開什麼玩笑，我可是抓娃娃天才。上次我抓一隻小熊，才用了十一次就抓上來了！”宣顏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戰績。
“……果然還是幼稚，喜歡這種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
“什麼嘛，寒星你明明和我同歲，裝什麼大人啊。”
“可是抓娃娃……還不如買個娃娃呢，買一隻小狗可能只要20塊錢，可是抓娃娃因為總是抓不起來，就可能要花40塊錢。想想其實很虧啊，而且其實……”我看着那隻朝我吐舌頭的小狗，仔細地分析着利弊，試圖說服宣顏去買一隻玩偶。
可是，她居然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我，水汪汪的大眼睛寫滿了委屈。
“唉……她想要，你就給她抓一個吧，孩子都這樣了……抓娃娃就是為了那個過程嘛，況且她自己都說了，她不差錢。”谷寒星在旁邊打着圓場。
“法澤姐……”宣顏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就差淚灑當場了。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真的是不擅長對付宣顏這種女生，雖然笨得想讓人捶她一頓，可一看她委屈巴巴的模樣，又會撒嬌，就不好意思去責怪她了。
這傢伙，和瀟然是同一個類型，只不過瀟然是我自己的妹妹，動起手來不會手軟罷了。
“那好吧，就讓我給你抓一隻吧。”我無奈地妥協了。
“太好啦！法澤姐你對我真好！”宣顏一把抱住了我，整個人在我身上蹭來蹭去。不得不說，這小妞看起來挺瘦，可是身上是真有肉啊……
“咳咳，那個，我先去換點幣，你快放開我。”我尷尬地趕緊推開她，跑到換幣機那裏去了。
真是的，非得要抓娃娃嘛。不過，女孩子是不是都對這種東西沒有抵抗能力啊。既然如此，是不是……
我看了看一旁的谷寒星，發現她竟然也正看着一個機器里的玩偶發獃。我一看，是一隻藍色的小海豚。
我忍不住笑了，這個傢伙嘴可真硬，明明喜歡卻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
我用手機掃碼換了一百枚遊戲幣，應該夠玩一陣子了吧。我聽着遊戲幣掉落時噼里啪啦的噪音，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話說……”
谷寒星突然在背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被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
“你……你嚇死我了。”我嗔怪地叫着。
“有什麼害怕的啊……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你的失憶症怎麼樣了？”谷寒星關切地問。
“這個啊，已經沒什麼大礙了，總之比之前要好很多了。”我趕緊表明自己沒事了。
“這病能這麼快就好么……”
“那……還是要看每個人的體質啦。我身體好得很，所以就好得快咯。”
“沒事就好……你早上起來問我今天是幾號，是不是就是為了確認自己有沒有失憶啊？”
“對對對，就是這樣的。如果不問你，我都不敢確認今天是幾號了，嘿嘿……”最終，我還是祭出了憨憨笑戰法，把谷寒星給糊弄過去了。
這時，遊戲幣也出貨完成了。我拿起裝遊戲幣的塑料小框，把它們都倒進了小袋子裏。
“法澤你以前，玩過抓娃娃機嘛？”谷寒星突然問我。
“這個……還真沒有誒。”我如實回答着，在之前的二十一年，我從來沒玩過這種東西。我最多就是去電玩城打打電動遊戲，對於這種抓娃娃機從未涉足過，畢竟我本來對毛絨玩具就沒什麼興趣。
“嗯，沒想到法澤居然連抓娃娃機都沒玩過呢。”
“今天過後就算是玩過了嘛。而且今天玩的感覺肯定和其他時候玩不一樣，因為今天是和你們兩個一起玩的嘛。”我笑着說。
說完，我就轉身準備去給宣顏抓娃娃了，雖然我沒有經驗，但心裏總有種迷之自信。
可是我走了好幾步，發現谷寒星沒有跟過來。我回頭看她，卻發現她居然低着頭，咬着嘴唇，好像在思考什麼事。
“寒星？”
“啊……來了！”她一顛一顛地跑到我身邊，像只小兔子似的。
我和寒星回到宣顏身邊，發現這孩子已經被小狗玩偶迷得神魂顛倒了，她趴在玻璃櫃前，就差整個人從出貨口鑽進去了。
“擦擦嘴吧，口水流一地了，保潔阿姨都要報警了。”谷寒星總是忍不住她的吐槽之心。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說干就干，等着我馬上給你抓一個出來！”我擼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氣勢。
“好呀好呀！法澤姐最好了！”
於是就這樣，我和宣顏開始嘗試抓取胖柯基玩偶。
說實話，第一次抓娃娃，能不能抓到純粹看運氣。因為夾子的落點、力度的判斷、位置計算和設計，都是一門蠻講究的學問。
我投入兩枚遊戲幣，開始操控抓鉤。看着那隻躺在玻璃櫃裏對我吐舌頭的小柯基，心中燃起了一股鬥志。
我先把抓鉤挪到小柯基的上面，然後一寸一寸地微調，讓它看起來正好在正上方的位置，然後自信地拍下了抓取按鈕。
我承認我之前小看了抓娃娃的難度，因為這次抓取的位置出現了偏差，居然只碰到了小柯基的後腳，完全沒有抓上來的可能性。就這樣，可憐的小柯基只是被我拽得翻了個跟頭，然後又頭朝下地趴在地上了。
“法澤姐要加油啊！沒關係的，抓幾十次抓不上來都是很正常的哦！”宣顏在一旁鼓勵我。
“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啊，比我想像的難多了。”我有點凌亂，不知道這玩意的下限在哪裏。於是我又投了兩個幣，繼續嘗試。
可是最後，居然抓了十多次都沒有抓上來，我終於開始慌了。我可是誇下了海口說要給宣顏抓上來的啊，可是現在居然遇到瓶頸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我來試試。”谷寒星接過我手裏的操縱桿。
看得出來，谷寒星的操作動作要比我熟練的多，至少她可以把娃娃提起來，雖然最後也會掉下去，但娃娃依然在一寸一寸向出口挪動。
這樣看來，她應該不是第一次抓娃娃吧……
不知道為什麼，最開始的兩次她還蠻從容的，可到後面就越來越緊張，氣息也不是很平穩了。最後，她試了七次，也沒有成功抓起來。
“哎呀，你們兩個都是笨蛋吧，讓我來！”宣顏大喝一聲，搶過操縱桿，一副英雄救場的氣勢。
“沒想到你也抓不上來啊，看來這玩意還真有點難度呢。”我看着谷寒星，有點無奈地笑了笑。
“運氣不太好罷了。”谷寒星緊緊地盯着宣顏的操作，眼睛都挪不開了。
只見宣顏先將抓鉤移到小柯基的上方，然後不停地晃動操縱桿，最後精準落下。雖然抓鉤依然是軟綿綿的狀態，可是卻有四兩撥千斤的勁頭，只一個輕挑，小柯基便應聲落入洞口。
“哈哈，抓到啦！”宣顏抱着柯基玩偶，高興的蹦蹦跳跳。
而我和谷寒星的臉全都綠了。
我們兩個居然……還不如一個傻子。
“完了，原來小丑是我自己啊。”谷寒星無奈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沒想到這傢伙這麼厲害……”我看着宣顏，心中暗暗有了一個計策。
“法澤姐，寒星，你們兩個要不要抓呀。”宣顏就差把自己的臉埋進玩偶裏面去了。
“不必了，您加油。”谷寒星冷漠地拒絕了宣顏。
“啊，那要不……”
“誒，宣顏你過來一下！”我抓住宣顏的胳膊，把她拉到一旁去了。來到一個沒人的角落，我才停下來。
“法澤姐你幹嘛呀？”宣顏不解地問我。
“其實……是這樣的，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當然好了呀，是什麼忙啊？”
“這樣，我們一會啊……”我在宣顏的耳邊低聲計劃着。
我和宣顏密謀完之後，就回到娃娃機那裏，一起把剩下的遊戲幣全都用完，最後和谷寒星一起去吃午飯了。
因為是工作日，所以商場裏人很少，餐廳也沒有排隊。我們三個選了一家日料店，像這種價位的餐廳我是從來不敢進的，然而宣顏表示想帶我們嘗嘗這家。
“這……一份拼盤就要一百多啊，是不是太貴了。”我看着菜單上的數字，腳心都有點發涼了。
“沒事，這很正常啦，日料確實是會貴一些，又是這種大商場，價格也還算可以啦。法澤姐你們放心點，今天我請客！”宣顏抱着她的小柯基，豪邁地宣佈着。
“這……得讓你花多少錢啊，不行不行，咱們還是AA吧。”這話剛說出來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發現法澤的銀行卡里好像沒多少錢。
“這樣吧，如果你們想AA，那就分期付款好咯。大學四年之內還清，怎麼樣，夠寬鬆吧！”宣顏豪邁地甩着手。
“也……可以吧。”想想等法澤恢複本體之後欠着一屁股債，我就身心舒暢。
既然宣顏都這麼說了，我和谷寒星倒也沒有客氣，點了不少山珍海味。不得不說，宣顏雖然腦子不靈光，但她真的有鈔能力，點了七百多塊錢的單，付款的時候都不帶眨眼的。
不得不說，這頓飯吃得很爽，尤其是和谷寒星她們兩個一起，感覺就是不一樣。
等到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對宣顏使了一個眼色，她看着我，心領神會。
“哎呀，宣顏你快陪我去趟洗手間，我那個了……”我有點慌張地站起身，拉着宣顏就往外走。
“誒！你帶那個了吧？”她問我。
“帶了，這種東西我怎麼會忘啊！——寒星，你等我們一會，馬上就回來。”我就這樣拉着宣顏，急匆匆地跑出去了。只留下谷寒星一個人塞着滿嘴的金槍魚壽司發獃。
當然，這就是我的計劃，假裝生理期帶着宣顏一起離開，其實是跑到玩具店抓娃娃。如果沒有宣顏的教學，我可能這輩子也抓不上來那隻小海豚，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既然寒星那麼喜歡，我就一定要抓一隻給她。
“你慢點跑，有那麼著急嘛？”宣顏已經累得要癱倒在地上了。
“哎呀，這不是怕寒星懷疑嘛，我們必須速戰速決。”
好在，玩具店離電梯不遠，我們沒跑多遠就到了。
“快快快，教我怎麼抓娃娃，我要學！”我迫不及待地拉着宣顏。
“哎呀，你要是真着急，就讓我來給你抓一個不就好了嘛。”
“不行，必須得讓我自己抓，不然就變成你送禮物了嘛。”
“那……你可得好好學哦！”宣顏跑到機器前面換了二十枚遊戲幣，“二十個幣，十次機會，再多就時間長了，會引起懷疑的。而且，如果你要是做不到十次機會抓出娃娃，那就說明你沒有出師，我可是不會承認你是我徒弟的哦！”
“好……好吧，我試試！”我接過那二十枚遊戲幣，先塞進去兩枚。
“首先，抓娃娃的第一步是心態平和，戒驕戒躁，能不能抓到都不能心急和氣餒。人生也是這樣，只要你相信自己，不心浮氣躁，腳踏實地一步步來，就一定能獲得成功。”
“你的廢話太多了，趕緊說重點啊喂！”我打斷了宣顏的說教。
“年輕人你不要急嘛。這第二步啊，就是一定要把抓鉤甩起來，只要甩起來了，成功率就高了一半。”宣顏舉起兩根手指，比出一個“耶”的造型。
“這是什麼原理啊，為什麼甩起來成功率就會變高啊？”
“你現在是要在乎原理，還是要在乎結果？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像你現在這麼磨磨蹭蹭的，得到什麼時候才能抓到娃娃啊。”宣顏撇嘴道。
我咬了咬牙，宣顏說的沒錯，如果想要瞞着寒星抓一個娃娃的話，必須要速戰速決。可是，宣顏給我的奧義也太抽象了吧，純靠自己的悟性高低。可惜，我又屬於悟性極差的那種人，對於這種精細工作完全沒有掌控能力。
不管了，無論如何，我也必須把這海豚給抓上來！
雖然我依然是個新手，但至少之前有一些抓小柯基的經驗，再加上宣顏告訴我的奧義，應該足夠了。
我對着操縱桿一頓操作，將抓鉤移到小海豚的頭上，迅速落爪。可惜因為海豚的腦袋渾圓，抓鉤沒能借上力氣，失敗了。
“沒關係，再來，這次抓尾巴，尾巴好抓。通過甩動的力度，把娃娃扔起來，這樣比較簡單一些。”宣顏鼓勵我。
我定定神，又試了一次，可惜因為角度問題，再次失敗了。之後的五次機會，我也沒能成功地把小海豚抓起來。
只剩下三次機會了。
我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我胡亂地用手抹了一把臉，儘可能地調整呼吸，讓自己的手保持平穩。
“別緊張，緊張就會失誤的。”宣顏再一次鼓勵着我。
我點點頭，又進行了一次嘗試，這次我成功抓到了海豚的尾巴，並且把它抬升到了最高點！只可惜，抓鉤還是在最後一刻鬆開了，不過小海豚的位置已經向洞口平移了兩個單位長度，很快就能出來了！
下一次嘗試，我更加耐心仔細，目標不是將小海豚抓出，而是將它儘可能地移向洞口，這樣一來在最後一抓就有搏一搏的機會。
於是最後一抓，我找準時機，揪住了小海豚的尾巴，輕輕地一提。
可小海豚根本沒有動，依然穩穩地掛在洞口。
“這……這不可能！”我頹然地拄着操作台，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