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善意的謊言算說謊嗎？
謊言，是一個人人厭惡，但又或多或少都說過幾句的東西。不過，有時候說謊是比誠實更易於被人接受。謊言中聽，實話傷人，故而有善意謊言之說。謊言本是錯無對，無論出於善惡，終歸是謊言。當然，奉承恭維之語除外，海誓山盟的話也不能算作謊言。那在一份感情里，你能接受對方因“愛”而說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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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猛然驚醒，鬧鐘果然在響。
慕城左手摸到手機往上一滑，再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六點整，終於不再是夢！這一連串的驚嚇與夢境重疊，確實很傷神，不由得慕城不心有餘悸，不得不再次確認：時間是鬧鐘的時間，地點是在大理的酒店……回頭看一眼晴雪，慕城瞬間無奈地笑了。
晴雪睡姿還是那般神奇，半趴半側卧，雙手抱着的枕頭有一多半壓在慕城身上，頭也枕着慕城的一條胳膊；被子裏的情況也差不多，以慕城的感知，一條腿搭在慕城右腿上，三個抱枕有兩個越界跑到了慕城兩腿之間。晴雪晚上睡覺居然這麼不安分。
苦笑幾聲的慕城，看着自己已經酸痛到麻木的胳膊，正想要如何在不驚擾晴雪的情況下抽出來，哪怕是稍活動下也好。晴雪躺得還挺是位置，頭部重心剛好壓在小臂上，慕城試了幾次均無法抽動；向上離床頭太近，估摸着沒多少空間；慕城只得把胳膊慢慢向晴雪的脖子處滑動，一點接着一點。眼看有點希望時，卻碰到了晴雪的耳朵，在她這個姿勢下，耳朵對小臂來說簡直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銅牆。慕城又不得不放棄，就讓晴雪這個大懶蟲再睡一會吧，自己只好用左手輕輕按摩着那條被困胳膊的肩部和大臂，勉強疏通下血管。
經此幾遭折騰，慕城自然睡意全無，又不好玩手機，怕光亮影響到身旁的晴雪，那隻能靜靜地看着仍在睡夢中的她發獃。蒼山日出？現實總是比計劃要變得快……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慕城某一次按胳膊的動作有些大，晴雪終於醒了。她眯着眼抬頭看了看慕城，然後換個姿勢抱着枕頭繼續躺下，只在朦朧中問了一句：“幾點了？”
“不到七點，再睡會兒吧。”慕城有些小小惋惜，剛剛那麼好的機會，居然忘了把胳膊抽出來。不過慕城也有慶幸，至少晴雪換了下位置，他此刻已能控制自己的五根手指頭活動了。
“嗯”，停頓了半分鐘的樣子，晴雪才有氣無力地繼續說道：“那日出呢，是不是要起床了？”
“想睡就再睡會兒吧，日出已經趕不上了。”
“哦，好。”聽晴雪語氣，絲毫沒有想起床看日出的慾望和念頭。當然，也絲毫沒有因自己賴床而產生的愧疚。
“那……”慕城倒也不生氣，錯過了日出，換來幾許溫存，不一樣的體驗而已。不過他想，趁晴雪此刻有些意識，還是要替自己的胳膊爭取一下：“那商量個事唄。”
“什麼？”只聞其聲，不見晴雪有一絲動彈。
“能不能換一條胳膊呀，我的胳膊被你枕得都有些酸了。”慕城輕輕抖動了幾下自己的右胳膊。
“啊？”晴雪恍然反應過來，自己額頭下正是慕城並不算寬厚的胳膊，怪不得整晚睡得如此舒服。但她仍不是很情願地往右側翻了翻身，又稍稍抬頭留出慕城能抽出手臂的空間。
慕城本想快速將胳膊收回，卻發現根本用不上勁兒，只得邊轉動手腕緩解酸痛，邊慢慢挪動大臂帶着小臂往自己這一側移。再看晴雪，她的一夜，
從“晚安”后入睡到慕城的叫醒，彷彿就是眼睛一閉一睜的事兒。
而此刻，晴雪許是已有些蘇醒，許是為自己的睡姿和這莫名舉動略感羞怯，連忙用手中的枕頭蓋住自己的頭，假裝繼續睡覺。
晴雪一面在想，明明是自己要劃線，結果一早起來卻睡到了慕城懷裏；一面又在回味，枕着他的胳膊睡覺，那種感受是自己從未有過的，特別的安詳與舒心。不過她不知道是自己無意識中拉了慕城的胳膊，還是他主動伸過來的呢？但，此刻已經無所謂了。
胳膊漸漸恢復正常的慕城，看到晴雪抱枕頭的手在用力的同時微微顫抖，也能聽到她有些刻意控制卻仍顯急促的呼吸聲，料想晴雪肯定沒睡着，便輕輕拍了拍蒙在她頭上的枕頭，說：“要不要再躺胳膊上睡會兒？”見晴雪沒有反應，慕城輕笑一聲，繼續問道：“那要不起床唄，吃完早飯去逛逛蒼山？”
“不要……”
“不要什麼？”
“反正也趕不上日出了，再睡會吧”，晴雪突然把枕頭扔到一邊，繼而一把拉過慕城的胳膊，直接側身躺在上面，有些撒嬌地小聲說道：“枕着你胳膊睡還是挺舒服的。”
晴雪這一舉動着實震驚到慕城，剛剛還一臉嬌羞矇著腦袋，現在又忽然這麼主動？其實，在大多數女人的觀念中，過了心裏那個坎兒就不再有什麼男女之防，僅剩因性格而異的快慢與分寸之別。不過這對慕城來說，似乎有些超綱，畢竟沒有經歷過。
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擊中，慕城既驚喜又享受，也跟着側身想看一看如此之近的晴雪。但胳膊似乎不是很爭氣，剛十幾秒的工夫便又酸痛起來……慕城微笑着努力在忍，卻抑制不住胳膊自己的顫動，那種瀕臨抽筋的痛感確實太難克制了！
終於，慕城忍不住輕輕抽回了胳膊，很是抱歉地對晴雪說：“啊，不行了，被你枕了一晚上的胳膊有點沒緩過來，要不要換另一邊？左胳膊肯定沒問題。”
“胳膊沒事吧？”晴雪半起身關心地問道，然後又枕着自己的一條胳膊躺下。
“沒事”，慕城用力揉了揉右胳膊剛剛酸痛的地方，緊接着又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胳膊，“要不要換個邊？”
“好啊，怎麼換”，晴雪遲疑了一下，但沒有起身，想在話里示意慕城動一下：“你先繞過來，還是？”
慕城自然懂晴雪的意思，但他心裏已有更好的方案，輕輕眨了一下眼睛后看向晴雪，說道：“要不，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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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怎麼一起？”晴雪有點不明白慕城的意思。
“你用手撐一下從上面過，我從下面挪過去，或者你從下面過也可以。”慕城邊說邊撐起被子，示意晴雪空間足夠做動作。
“好，那我從上面過。”當慕城撐起被子時，晴雪下意識捂了一下胸口的睡衣；等慕城話音剛落，她邊回應邊換手繼續捂着領口，右手隨翻身直接越過慕城撐在床邊，剛想把自己整個身體也跨過去時，意外發生了。一來晴雪沒等慕城準備自己先動了起來，慕城雖算得上敏捷，見狀后立馬挪動，可慌忙中用右手吃勁兒，結果一個踉蹌又原地躺了回去；二來晴雪沒料到慕城兩腿之間還夾着兩個抱枕，直接把她的腿攔了下來；三來晴雪本想盡量“隔空”跨過去，上半身起得有點高，卻不曾想自己的右手剛好壓到另一邊被子，結果被無形中的反作用力彈了回去，所以導致晴雪整個身體，從頭到腳，都結結實實壓到了慕城身上。而慕城，在承受這沉重撞擊時，第一反應卻是用左手抱住了她的腰。
可謂電光火石的那一瞬，晴雪的鼻尖剛好停在了觸碰到慕城鼻子的位置。四目相對，只三秒，慕城頓時覺察臉頰有些滾燙，沒想到是自己先害羞起來，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又咽了一下口水，目光也跟着躲閃。慕城連忙用左手抱着晴雪轉了下身，接着把胳膊慢慢移動到她的頭下，還趁機轉頭偷笑了幾聲以平復剛剛的羞澀。
“你怎麼還不好意思了？”許是距離太近，慕城臉紅這一幕可沒逃過晴雪的眼睛。她一面等着這會兒有些可愛的慕城如何回應，一面整理了下頭髮，繼續躺在慕城的小臂上。
慕城回頭看着晴雪，本想一本正經地說他沒有，可當目光再一交匯，他還是沒忍住笑場，只好乖乖地承認：“不許笑我，你一定是故意的。”心裏的獨白卻是——作為男人，這也太尷尬了！
“哪有！”聽慕城這麼一說，晴雪也跟着笑了起來：“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還怪我！”
“好好，是怪我。不過說實話，你真的有點沉哦！”慕城想以打趣的方式轉移話題，化解尷尬。
“再說！”晴雪握緊拳頭狠狠打了慕城兩下，然後反將一軍：“那也比你好吧，還是第一次見你臉紅呢。”
“我……”慕城張口，卻突然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好苦笑着自嘲：“看來我這個小辮子，要被你揪一輩子咯。”
“哈哈哈，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的……”晴雪得意的小表情就差寫得滿屋子都是。說罷她把頭從慕城的小臂換到大臂，離慕城更近了些，還特意盯着他的臉頰看有沒有再次變紅。
慕城則順勢用左手摟住晴雪的肩膀，輕輕拍了幾下，方才溫柔地說道：“希望以後的每一個清晨，一睜眼都能看到懷裏的你。”
這下該輪到晴雪害羞了，雖然臉頰沒有紅，但心裏卻似小鹿亂撞。她沒有回話，因為慕城剛剛恰巧也說出了她心底最想說卻又不好意思開口的話。此刻，晴雪只想緊緊依偎在慕城懷裏，慢慢閉上眼，去享受和品味這未曾感受過的溫暖與體驗。
慕城見晴雪沒回應，於是低頭看向她，突然看得有些着迷。他知道她所想，便將她的手放於自己的心口，然後小聲說著：“那就再睡會兒吧，睡到自然醒。”
說完，慕城也慢慢地閉上眼，去靜享這難得的溫存時刻。許是處於極度舒適的環境和心境，慕城亦在不知不覺中入眠，這次沒有再出現任何夢的世界。直到透過窗帘縫隙的光愈來愈強，晃醒了慕城。
慕城習慣性用右手揉揉朦朧睡眼，卻被一小下刺痛瞬間喚醒。原來，昨日受傷的地方已經結痂。往左一瞧，晴雪不在床上；隨之從衛生間傳來水龍頭流水的聲響，看來她是先起床了。慕城輕輕甩動仍平鋪在一側的左胳膊，幾乎沒有酸痛之感，便順勢去夠放在另一側柜子上的手機。點亮屏幕，沒有新消息提示，時間顯示八點十九分，這一覺居然睡了一個多小時，腦海中停留的上一刻明明是剛閉眼。
慕城傻笑一聲，又朝衛生間看了一眼，索性也不着急起床，再一個側身放下手機拿起柜子上的書，半靠在床頭繼續讀了起來。
“一大早就這麼用功呀？”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進慕城的耳朵里，打亂了他的饒有興緻。
“嗯？”慕城尋聲抬頭一看，晴雪正站在床邊拿毛巾擦着手，應是已洗漱完畢，也換好了衣服。
慕城一愣，接著說道：“你剛剛醒了怎麼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想着讓你多睡一會兒唄”，晴雪說著笑了起來：“是不是很貼心？”
慕城合上書，還以更溫柔的微笑：“哈哈……我們家雪兒太貼心了。那我也趕緊起床洗漱，咱們收拾一下就去吃早飯吧！”
“好啊好啊，你一說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嗯，我很快”，慕城下床后徑直走向衛生間，臨進門時回頭對晴雪說道：“那辛苦雪兒先收拾一下行李，一會兒要下樓寄存。我的包放着我來收拾，另外桌上那本書給我留着哦。”
“那等下我要帶什麼？”晴雪很聽話，拉過行李箱就蹲下身開始準備整理。
“你帶手機就行，或者有什麼想帶的先放桌上，一會兒可以裝我包里。”慕城說完就進了衛生間，特意沒關門，生怕晴雪有什麼事找他或是問東問西。
沒多久，一切收拾妥當，慕城晴雪二人下了樓，退完房寄存好行李便出了酒店大門。晴雪果然帶的東西不多，一個手機一個保溫杯，連小挎包也塞進了行李箱。慕城則仍舊是滿滿一背包。
“我們去哪兒吃呀？”
“一路向北，看到哪家就在哪兒吃唄！”
晴雪習慣性把水杯插進慕城背包上為她預留的側兜，然後主動牽起慕城的手，十指相扣，很幸福地大步往前走着。
與此同時，慕城卻突然“啊”地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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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晴雪很是驚訝，連忙看向身邊的慕城。
“沒事，沒事”，慕城一邊說著沒事，一邊把與晴雪緊緊牽在一起的右手抬了起來，還特意展示給晴雪看：“早上洗手的時候不小心把傷口上的痂給揭開了，哈哈哈，不過沒事的，不碰就不疼。所以只能換一隻手給你牽啦。”
“真沒事嗎？要不要……”
沒等晴雪說完，慕城便從晴雪面前轉了半個圈，換到了另外一邊，隨即用左手牽起她的右手，繼續若無其事地朝前走着。
“真的不用貼個創可貼嗎？”晴雪仍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啦，沒事的。這其實對我來說，是一個最特殊的愛的紀念，當然要保持最原始的狀態啦。”慕城總有各種聽上去就很浪漫的理由，來應對晴雪真摯的關懷。這也是慕城最為享受的一種相處方式。
“嗯，那我們吃什麼？”晴雪也轉而開始尋找街面上的早餐店，不時用另一隻手捂捂肚子，嘟囔着：“要不我們就去看到的第一家吧，我都快餓死了。”
“好，我的小吃貨。”慕城回頭看着嗷嗷待哺的晴雪，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終於，在轉角路口遇到了一家仍在營業的小餐館。
小店不大，過了飯點，人不算多，七八張方桌只坐有三五人，廚師並服務員均在櫃枱里忙碌。慕城與晴雪選了靠角落的桌子坐下，仰着頭看貼在牆上的菜單，早餐品類不算豐富，好在有豆漿。待選好后慕城前往櫃枱點餐，晴雪則留在位置上玩起手機。
“看什麼呢？”慕城點完餐回來，看到晴雪邊看手機邊傻笑着，有些好奇，她是在刷什麼搞笑小視頻嗎？
“嗯？沒什麼，在跟朋友聊天。”晴雪抬頭看到慕城過來，連忙把手機往懷裏藏了一下，生怕他偷看似的，還隨口解釋道：“女孩子家之間的聊天，不能隨便給你看……”
“哈哈……”慕城其實也沒有要看的意思，“我猜是嘉嘉？”
“咦？你剛看到了？”晴雪頓時有些慌神，還帶有幾分羞澀，因為她正跟嘉嘉聊昨晚同床共眠的“糗事”。
“沒有，就是猜的嘛。”
“哼！每次都瞞不過你……”晴雪嘴上看似生着氣，心裏卻暗暗慶幸，還好他沒看到，不然被他知道在聊什麼該多尷尬。
“那我要不發微信問問她你們在聊什麼？”慕城邊說邊掏出手機，裝作要發微信的樣子。閑暇等餐時光，總要找些情趣打發時間；此外，慕城也很想看晴雪小緊張時憨憨的表情。
“豆漿好了！”正當此時，櫃枱處傳來服務員這一聲帶有當地口音的洪亮吆喝。剛好打斷了晴雪本欲撒嬌式的還擊；慕城聞聲，便放下手機自覺起身去取餐。
“我們還點了一份蒸餃和一碗粥，好了嗎？”慕城詢問着服務員。
“稍等一分鐘，馬上。”
“好！”慕城回頭看看晴雪，示意她再等一會兒，自己則開始調蘸料、夾小菜，一一碼好放在托盤上。
劇情總是驚人的相似，巧合總會重複地上演。這時慕城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條新消息提示。晴雪猶豫了半秒，還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看來信人名字有些印象，應該是聽他說過或見到過的；看內容，“人事劉主任明天不在，離職手續……”，離職？看到這兩個字的剎那，晴雪有些懵，慕城從沒提起過呀。晴雪並沒有拿起手機點進去細看，即便她知道解鎖密碼。但，她的神色已變得有些低沉。
她朝櫃枱的方向痴痴地望着慕城，直到他端着滿滿一盤子早點走來，小心翼翼放在桌上，然後再一份一份擺在她面前……
慕城在分早點時自然也察覺到晴雪的變化，便問道：“怎麼感覺你突然變得怪怪的？”
“怪什麼？”
“怪可愛的，哈哈哈……”慕城想用土味情話化解晴雪的不開心，雖然他很納悶，怎麼一轉眼的工夫就變臉了，這次肯定不是因為自己說錯話或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也不會是同嘉嘉的聊天，畢竟剛剛都是滿臉偷笑在聊；那還有什麼原因呢？慕城百思不得其解，一面觀察晴雪的反應，一面繼續猜測着。
晴雪果然被逗樂，然後自顧自地吃起了早餐，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過。在消滅掉大部分食物后，晴雪雙手捧起豆漿杯，望了望街面，還是決定要問一下慕城，她心裏是藏不住事的。
“剛剛你手機響了，我不小心看到，是說你……”晴雪有些猶豫，停頓幾秒后，繼續說道：“所以，你是什麼時候決定辭職的，怎麼之前都沒聽你說起過。”
一聽晴雪提到手機，慕城連忙拿起手機查看，是主編提醒他辦辭職手續的微信。悄悄辭職的事，還是被晴雪發現了。慕城安靜地聽她說完，方才說道：“其實你知道我的工作狀態，對我來說太過安逸，說不好聽點就是渾渾噩噩混日子。在遇到你之前，我覺得人生就這樣了，找一份輕鬆的工作，偏安一隅了此餘生。還記得我發的那句話嗎？‘遇見你，彷彿一切都有了意義’，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相互促進彼此成長，要相互成就，成為更好的兩個人。”
“那……”
“來這兒之前決定的，我想我也應該做些積極的改變。”慕城打斷了晴雪的話，以為她仍要問是什麼時候做出的決定。
“我是問，那你找好新工作了嗎？”
“放心啦，一切都在計劃中。”辭職的事，慕城原本想回京后再說的，不曾想因為一條微信而提前暴露。
慕城並沒有說謊，只是稍有隱瞞，若從晴雪理解的角度，也可以勉強算作善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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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城所說辭職理由是內心真實想法，不過提辭職的契機卻是因為單位不好臨時請這麼長的假，即便是年假也需提前兩周報批。當時的慕城不想錯過與晴雪這趟單獨的旅行，便以辭職為由先行休假，好在平日裏與領導關係不錯，倒也默許了他的“先斬後奏”。至於裸辭，慕城不敢提，主要是怕晴雪擔心。“裸辭只為陪她來玩”的心理負擔太重，慕城自然不會讓晴雪知道真相。
“我其實想說……”晴雪仍有些不太開心。
“想說什麼？”慕城這次選擇靜靜地等晴雪說完，可見她遲遲沒有再說話，只好繼續說道：“是怪我沒有提前跟你說嗎？”
“有一點吧。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擔心或是你有別的理由，我能理解。但我覺得你做這麼大的決定，我作為……作為你的女朋友，是應該有權知道的吧。”
慕城聽到這話，突然有些五味雜陳，她的雪兒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變了一種思維模式。慕城皺了皺眉，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傻傻地看着晴雪，看了良久。而一邊的晴雪，目光無神，繼續吸吮着已經見底的豆漿，她在等慕城的一個回應。
“嘴角有東西，擦一下”，慕城邊措詞邊遞給晴雪一張餐巾紙，“我突然發現你的成長，是我想像不到的。你能這麼想，我真的很感動。辭職這事原本打算回去之後就跟你說的，因為旅行還是要愉快一點的嘛，不太想被一些雜事煩擾。”
“我知道”，晴雪接過紙巾擦了擦嘴，繼續說道：“也能理解。”
“但當你偶然發現時，心裏就會覺得有一些不平衡，對嗎？”慕城試着幫晴雪說出她不知該如何表達的話。
“嗯，就是突然覺得被隱瞞是件很難受的事。其實，我也有個事一直沒跟你坦白。所以……你能懂我的心情嗎？”
“我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就是心裏裝不了事。既然如此，你想說了隨時可以說，不想說呢你就偷偷寫下來，然後再刪掉，權當我知道了。”慕城突然有些疑惑，晴雪能有什麼事瞞着自己呢？無非是若溪私下幫她的事，應該沒有其它了，難道是洱海月背後還有故事？慕城相信，沒有解不開的誤會，也沒有無法諒解的謊言，可能是時候與晴雪來一場毫無保留的談心了。但對於晴雪是否真的會說出來，他並無期望，更多的是關心晴雪此刻糾結的情緒。
“我剛剛偷看你手機，你不會介意的吧？”晴雪先小心翼翼地試探着慕城對待此事的反應。
“沒有，我不是說過嘛，我的手機你隨時都可以看，密碼你也知道的。只要不亂回復就行，當然我相信你也不會這麼做的。”慕城見晴雪已不在意沒跟她說辭職的事，心裏的石頭落下一小半。
“我……我其實有……”晴雪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說，“其實在來大理的火車上，我有偷偷看過別人發給你的一條微信。”
“沒事的。”
“我沒有亂回復她，但是，我，我把那條記錄偷偷刪了……”
“沒事的”，慕城搖搖頭，其實他有驚訝甚至想要詢問是誰的衝動，不過還是選擇先安慰晴雪：“你如果覺得不能或不適合讓我看到的話，刪了也無所謂的，我相信你的判斷。當然，這也是你作為女朋友應有的權利嘛，哈哈哈……真沒關係的，我知道你一定也是為了我們好。”慕城倒也沒有立馬去猜測或推斷她刪了什麼，或者是誰發給他的什麼內容讓晴雪有所顧忌。他想晴雪既然決定要說出來，以他對她的了解，那應該會把真相都直接告訴他的。
“是若溪。”
“嗯？”慕城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若溪會說什麼呢？她幫晴雪的事他已經點破了，應該沒必要再發什麼微信了吧。
“她說，她第一次見你也是在同一天的西湖，還說你能懂她意思和無遺憾之類的。我承認我是有點吃醋，所以沒經你同意就私自刪了。”說完，晴雪一臉慚愧又緊張地看着慕城。
“西……”西湖？慕城一聽有些愣，再結合自己之前的猜測，他恍然大悟，故事原來是這樣。但慕城並沒有向晴雪進一步證實，而是半開玩笑地轉移關注點，表現出自己並不在意的樣子：“哈哈，我們家雪兒終於知道什麼叫吃醋啦。”慕城此意只是希望晴雪不要因此事太自責。不過在他心裏，多少是有一些意外和責怪的。
“你真的不怪我嗎？”
“沒有，怎麼會怪你呢。其實，她的事我也能感覺到一些。”慕城並不知道若溪所發具體內容，但憑晴雪轉述的兩句，他以為若溪最終還是把那層窗戶紙捅破了。慕城想了想，繼續說道：“不過也不用太在意她說的事，雖說緣分很奇妙，但我心裏只有你呀。若溪人還是很好的，她一定也說了祝福我們的話吧？”
“咦？你怎麼知道？她是有祝福我們。”
慕城摸了摸晴雪的頭：“傻瓜！所以呀，你還在擔心什麼？”
“哦，我不是擔心……我是怕你怪我刪你微信消息。”
“不會怪你的”，慕城喝了口豆漿，有些涼，搖着杯子對晴雪說：“還要豆漿嗎？”他有意結束這個話題，但心裏喜憂參半，喜的是晴雪吃醋的動機剛好說明她是很在意自己的；憂的則是這幼稚的舉動會給自己帶來一些不可控的社交隱患。就事論事，沒有得到回復的若溪會不會多想呢？在她看來自己是不是有失儀的地方？慕城又回過頭來想，此刻似乎也沒有再回復的必要了。
“不用了，沒有思語姐做的好喝。”晴雪似乎已掃去之前所有陰霾，說話的語氣和興緻也漸漸高了起來。
“這倒是，豆漿還是現磨的好喝。”慕城也隨聲應和着，然後放下豆漿杯，轉而幾口喝完碗中的稀粥：“剛吃完早飯，要不咱們多坐會兒吧，歇一歇再去洱海逛。”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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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很多事一說破其實都不算事兒。但我們總會有忽略和疑惑的時候，所以要多溝通多交流嘛。”慕城其實也有很多疑慮沒得到官方的解答，而只能用自己的猜想和推斷填補空白。
“嗯，是哦”，晴雪點點頭，微笑着看向慕城，“那你……有沒有什麼問題要問我的呀？”
“那當然有啦！”慕城邊回答邊想着問點什麼好，是問來看洱海月背後的故事？還是明知故問若溪幫她出了哪些主意？結果脫口而出的卻是：“那本《慢煮生活》，你一般都什麼時候看啊？”
“就以前周末閑着沒事做的時候看一看呀，沒什麼固定時間。”晴雪心裏嘀咕這算什麼問題，慕城怎麼會問這個。
“所以才一年多還沒看完唄？”
“你知道我很懶的，能無聊時看看這種閑書已經很不錯了。”晴雪趁機反客為主，向慕城發問：“所以我突然有個疑惑哈，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真想知道？”慕城既然要這麼問，自然有他的道理。
“嗯！”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我想通過一個讀書習慣，來判斷咱倆內在性格是相似還是互補的。”
“所以，結果是？”
“你是隨性的，而我強迫症比較嚴重，所以很互補。就拿這本書來說，應該是我們都喜歡的類型，你可以慢慢讀一年多，並不在乎進度或是時間長短；而我一旦開始讀就想儘快看完，哪怕熬夜或是拿一整天本可以玩的時間來看書。”慕城其實更想找一個靈魂完全契合的人，能懂他那些怪癖的人。可惜，太難！
“哦，這樣啊。說到讀書，我悄悄告訴你，其實你認真讀書的樣子，比給我拍照的樣子更帥……”原本單手托着下巴的晴雪，說完這話，害羞地用手捂住嘴巴偷笑。
“那我也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什麼秘密？”晴雪頓時顯得特別好奇，慕城是不是也要說自己什麼時候更好看或是更可愛？
“其實也算不上秘密，是我自己的一種感受吧。但提前說好哈，你可不許因為這個生悶氣、不開心。”
“快說快說，我不生氣。”
“我看書或是沉思的時候會陷入一種忘我的狀態，會自動屏蔽掉周邊一切環境，感覺就像整個世界只剩我一個人。有時候在早晚高峰的地鐵上，一閉眼也有這種感覺，彷彿聽覺和觸覺都跟着關閉了。我甚至會很享受這種孤獨感”，慕城說著便閉上了眼，小小體味一番，然後睜開眼繼續說道：“你會有這種感覺嗎？”
有預期就會有失落，晴雪一聽不是說自己，表情上多少顯露出幾分不悅：“讀書可能會入神，閉眼沒有。那你的意思是說以後你讀書的時候我不能打擾你唄？”
“當然不是的”，慕城笑了笑，解釋道：“我只是擔心在那種情況下，我會顧及不到你。比如你一個眼神要喝水，我可能就完全看不到，所以你有需要就得直接喊我。”
“那還是會打擾你呀。”
“不會的，我跳出跳進轉換很快，跟你說也是想避免一些誤解。當然，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基本不會那樣。因為在我眼裏，你就是整個世界，看你都來不及哪還有空去想別的。”
“你這小嘴是越來越甜了。”晴雪傻笑了幾聲，情緒變得也挺快。
“時間也差不多了，那咱們走吧？”
“好啊！”晴雪起身，跟在背好包的慕城後面出門，想去牽慕城手的一剎那發現自己伸出去的是左手，他右手還有傷。只見晴雪連忙橫跨兩步，換到慕城的左邊，悄悄把自己的另一隻小手插進他不大但很溫暖的左手裏，十指交叉再握緊，一連串動作無比熟練。
兩人就這樣一路閑逛，可剛穿行一條街晴雪便覺有些累了，只好打車前往遊船碼頭。時間卻剛剛好，二人購得大游輪票，隨即登船等待出發。若再晚來十幾分鐘，票就沒了，船也開走了。慕城雖有備用方案，但也不得不感嘆上天這最好的安排。
登上豪華的洱海一號五層遊船，大大小小的旅遊團不少，想找一處安靜所在着實有些難。因上船較晚，慕城只得牽着晴雪一路躲閃騰挪，終於擠到三層的甲板上。船也在此時拔錨啟航，緩緩駛向洱海的風和日麗和一江波浪。
慕城倚着護欄往下看，竟不自主地向後撤了半步。緊緊貼在身邊的晴雪自然有注意到，便問：“你不會暈船吧？不對呀，記得在西湖坐船的時候沒見你有什麼反應。”
“沒有，二樓剛剛有人喂海鷗，有一隻突然衝上飛了一下，我是下意識反應。哈哈哈……”慕城被自己的舉動逗樂。
“哈哈哈！原來也有你怕的呀！”晴雪跟着也笑了起來。
“嗯，可不是”，慕城突然把晴雪摟近了一點，然後撒嬌式地把頭靠在她肩上：“小城子特別需要天不怕地不怕的雪兒保護。”
“討厭！”晴雪邊說邊把慕城的頭推開，順勢偷瞄了他一眼，又低頭看着慕城送給自己的手鏈，暗暗組織好語言才再次抬頭開口說道：“慕城，你願意就這樣一直陪着我嗎？”
“什麼？你剛剛說太小聲了，我沒聽到哎。”慕城故意裝沒聽見，可嘴角早已翹上了天。
“我說你願意……”晴雪本想再湊近一點重複問一遍，可突然從慕城忍不住的笑意里明白過來，隨即改口：“你討厭啊，沒聽到就算了，就當我沒說。”
“好啦，開玩笑的。我當然願……”可話說到一半，調皮的慕城想起了那個幼稚的遊戲：“我記得我是不是可以說拒絕的？”
“你可以試試哦！”晴雪也跟着調皮起來，嘟起小嘴兒直勾勾地盯着慕城看，眼神里分明在說——你敢拒絕一個試試！
知趣兒的慕城立馬認慫：“那必須願意！能一直陪着您是我畢生的榮幸和使命嘛。”
“這還差不多……”晴雪見只一招慕城就乖乖低頭認輸，彷彿有些意猶未盡，心想不如再來個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