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外總是悄然來襲
意外,意料之外、常理之外。除意外之喜,似乎再找不到其偏向褒義的組詞,故而人們並不喜歡發生太多的“意外”。有些意外,只是插曲;有些意外,則過於悲愴。不知道意外同明天哪一個先到來的我們,是選擇按部就班一如既往,還是順其自然及時行樂?如何面對意外,或許也是一道人生的必答題。
1
雨漸大,車漸緩,大理到了,遊人不多。
出站打車,慕城背着包拖着行李箱,兩眼望着空空的街道;晴雪似乎並不為此着急,伸手觸摸着斷斷續續的雨簾,小聲嘟囔道:“那今晚還能看到月亮嗎?”
“月亮?是要看洱海月嗎?”
“對呀!”
“之前沒聽你提過,你說來大理,我以為就在洱海邊逛一逛。所以計劃看完夕陽就撤了,這才定了晚上八點多回BJ的飛機。”慕城原計劃到大理后直接去南詔島附近吃飯,然後沿着洱海東岸閑逛,累了就在玉幾島岸邊隨便找個地兒,望着蒼山閑坐待日落。如果是看月亮,那最理想的位置該是西岸,故而先前所做攻略基本作廢。
“啊?”晴雪有些驚訝,自己原本的初衷就是來看看洱海的月亮,難道是忘了跟慕城說嗎?
“那我們再住一晚吧,反正明天也沒事”,對於晴雪的要求,慕城一向會盡全力滿足,隨即邊說邊查起天氣:“從天氣預報看,這陣雨就下午有,晚上是好天氣,大概率能看到月亮的。既然來了,那就等等看晚上的運氣唄。”
“那機票?”
“我一會兒改簽到明天下午。”
“好呀。”晴雪嘴上說好,其實有興奮,也有糾結。畢竟是自己的私心,更何況此事還對慕城有所隱瞞。晴雪接著說道:“那我們現在是什麼安排,先吃飯?”
“這會兒估計車也不好打,要不就住附近吧,反正離洱海也不遠。等放了東西先找地方吃飯,餵飽你這個小吃貨是大事。”
“好!”一聽到吃,晴雪滿心歡喜。
慕城環顧半圈,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酒店:“那邊,就它吧。”說完一人一傘,一前一後在大雨中走着不長的路。晴雪沒多少負重,卻也沒走多快,不時回頭看看慕城,一個包一個行李箱,一手拉箱子一手撐傘。晴雪本想說些關懷的話,可轉眼已經到了台階下。
二人收了傘剛進酒店大堂,前台熱情招呼:“住店嗎?就剩最後一間房了。”
“最後一間?”慕城向服務員確認。
“嗯,火車站周邊的酒店這會兒基本都客滿。”
“那我們是?”慕城轉向晴雪假意徵求意見,言外之意是再找找其它酒店,服務員攬客的話未可全信。
晴雪顯然沒有聽懂慕城的畫外音,只見她回身看了看外面的雨,想了想說道:“要不就這家吧,雨挺大的,估計其它也滿了,也省得你拎着箱子一直跑。”
“啊?”慕城先是一驚,之後方覺是一喜,原來晴雪並不介意同住一間房,更何況理由還是為他着想。
“請兩位出示一下身份證,需要登記”,服務員倒是見縫插針,邊激活房卡邊微笑地說道:“要住幾天呀?”
“就一晚。”慕城接過晴雪的證件一併遞給了服務員。
“好的,押金二百,現金掃碼都可以”,服務員熟練地做着每天都重複多遍的動作,說著重複多遍的台詞,“這是您的房卡,明天下午一點前退房。您的證件請收好,房間在二樓往裏,
樓梯口左手邊直走到頭就是,有什麼需要可隨時撥打房間裏的前台電話,24小時在線。祝你們在大理玩得開心愉快!”
“謝謝。”慕城掃碼付錢,裝好證件拿起房卡,推着箱子便同晴雪上了樓。
一推門,居然是大床房。房間不大,進門有個衣櫃,再往裏除衛生間外,一張床佔了絕大部分空間,兩把椅子配一張長桌,一方小窗正對着火車站,街景無奇。
“這可是你選的”,慕城隨手把行李箱和雨傘丟在牆根,又把自己的背包往桌子上一放,假裝壞笑地調侃道:“那晚上……”
晴雪則一臉嬌羞,原以為是普通標間的兩張單人床,勉強可以接受。但此時又不好意思再提換酒店,只能一邊用小拳頭打着慕城,一邊略帶恐嚇地說道:“你想什麼呢!那幾個抱枕放中間,一人一半不許越界!要麼你就睡椅子或地上吧,自己選!”
“好啦,開玩笑的”,慕城收起壞笑,拉一把椅子坐下,便開始在手機上查看附近的美食推薦:“那我們簡單洗漱下,然後出去吃飯?下着雨也別走太遠了。”
晴雪也把自己的小包扔在桌上,然後朝衛生間走去:“我有點不太想出去了,要不點外賣吧。”
“那也行,你想吃什麼?”見晴雪進衛生間關了門,慕城便有意提高下嗓門。不過晴雪沒有回應,大概是沒聽見。
等晴雪出來,慕城把自己手機遞給她,又重複說道:“地址改好了,你看想吃什麼直接點吧,有我能吃的就行,哈哈哈……”說罷慕城走向衛生間,小小方便之餘也洗洗一路風雨塵埃。
慕城洗完臉,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春風得意,與晴雪的相處日漸融洽,麗江之行確有成果,比預想少了些風景,卻多了幾分溫情和浪漫,得足以償失,且綽綽有餘。欣喜之餘,慕城心想,晴雪點餐一定也會照顧自己的口味,大概率又可以感動一波。慕城擦乾手推門而出,隨之傳來晴雪的一句:“我點好了,但不知道你密碼,訂單剛提交,你趕緊支付一下唄。”
“好”,慕城拿起放在桌角的手機,輸入密碼下了單,看着蹲在一旁收拾行李箱的晴雪說:“我的密碼你可以大膽試一下,萬一蒙對了呢。”
“啊?不會又是我生日?”晴雪特意扭頭看了一眼慕城。
“差不多,六位數密碼,咱倆公曆生日的組合,你先我后,誰讓你比我早一天。”
“哦,你密碼都告訴我了,就不怕我偷偷花你錢呀?”晴雪竟沒有因為年齡的梗生氣,許是又一次被這浪漫的密碼感動到,也許只是想借這個由頭跟慕城開個玩笑、撒個嬌?當然,晴雪自己的內心獨白是不會有這麼多詞的,她一向是想到什麼說什麼。
“我求之不得哦!”慕城一句順水推舟的話,倒令晴雪一時啞口無言,臉頰都有些泛紅。
2
房間裏空氣頓時有些安靜。晴雪只好連忙轉頭,繼續在行李箱中翻找晚上要穿的禦寒衣物,慕城則順手接過晴雪拿出的物件整齊地擺在床上。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慕城就這樣在身後看着晴雪,箱子裏分明還有幾件他的衣物,也被疊得整整齊齊碼在那裏。這使得慕城突發感嘆,這個女人好賢惠,有種居家過日子的錯覺。
就在此時,晴雪拿起了慕城目光所及的外套,扭頭問道:“你晚上要穿這件嗎?”
“嗯,好貼心!誰將來娶了你那可是太幸福了。”慕城貧嘴的勁兒還沒過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需要一些情調。
“哼,再說就不理你了。”晴雪輕輕地把外套甩給慕城,她並不吃這一套,而非不領情。
“那兩本書是?”慕城見狀只好隨機應變切換着話題,剛巧看到衣服下露出的兩本書。
“就是來的時候帶的那兩本”,晴雪一面整理衣物,一面把書遞給慕城,“你要看嗎?”
“我看一下。”說著慕城接過書,確實比衣服要重得多。上面一本是汪曾祺的《慢煮生活》,下面是別人寫他的傳記《草木人生》。慕城翻開第一本前言,讀了幾行,是本散文集,屬於他喜歡的類型,不過對這位作者算不上太熟,便問道“汪曾祺,是那個被稱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的人嗎?”
“對,是他,沈從文的學生。”晴雪把自己的外套挑出來之後,又開始默默把床上的東西一件件再放回去。
“哦,這本你都快讀完了?”慕城隨手一翻,一張書籤夾在書的後半本里,約莫有個四分之三的樣子。
“買了快一年了,其實夏天去西湖的時候也有帶着,哈哈……閑下來就讀幾頁”,晴雪突然轉頭看向慕城,加重語氣說道:“不許說我這次沒有讀!”
“哪敢啊,都是我監督不到位,我的責任”,慕城苦笑着說道:“那就只能罰我替你讀咯。”說完慕城又翻回前頁,接着未完的前言繼續讀着,強迫症使然。
“這還差不多。”
慕城站累了,便坐在椅子上繼續看書;晴雪收拾完行李箱,坐在床邊翻看手機。小小房間裏的空氣再一次陷入安靜,但這一次的靜是安詳的,融洽的,舒適的。
慕城讀書入迷,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那本書。晴雪則偶爾會看着慕城發獃,她很是欣賞和欽佩慕城那一份專註,這或許也是晴雪會被慕城逐漸吸引的那個點。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擾,即便沒有交流互動,也不會有任何一方覺得無聊或是尷尬,這種相處着實難得。
直到慕城電話響起,是外賣到了。
不一會兒,慕城下樓取餐回來,一進門便說道:“外面雨還是不小,看來整個下午只能在酒店獃著了。”
“餓了餓了,先吃飯!”晴雪哪管這些,看到吃的便三下五除二清空半張桌子,示意慕城趕緊坐下開飯。
菜品上桌,三菜無湯,兩清淡一辣,再配兩盒米飯兩杯酸奶,不算豐盛卻也夠吃。
晴雪迫不及待地搶過筷子,先吃了一口小炒肉,又準備嘗嘗土豆絲時,突然停了下來:“我筷子沾辣椒了,怎麼辦?”
“沒事,你想吃哪個,我給你夾,要不直接喂你也成”,慕城不緊不慢把米飯盒打開,遞給晴雪一份自己留一份,見狀又拿起筷子夾着一塊木須肉片往晴雪的嘴邊送:“來,啊……”
“討厭,我還嫌棄你呢!”晴雪沒有張嘴,笑着用手攔擋慕城伸來的筷子。
玩笑過後,慕城放棄投喂,順勢把菜夾到晴雪的米飯盒上:“你說咱們大老遠跑到大理玩,卻只能困在酒店裏吃外賣,這經歷也很神奇哈。”
“再來塊雞蛋,還有那個。”晴雪不接話茬,用筷子的另一頭指着菜示意慕城,此刻她眼裏只有吃食。慕城很是聽說,有求必應,自己還沒吃一口,夾菜已過三巡。
歡樂溫馨的用餐時光,在窗外沙沙作響的雨聲中漸近尾聲。慕城喝着酸奶,看着晴雪繼續打掃戰場,簡餐也能吃出大快朵頤,這一點慕城是打心底吃驚和佩服的。
“吃飽了?”慕城邊收拾桌上的餐盒邊遞上餐巾紙。
“還可以吧”,晴雪接過紙巾擦擦嘴,又猛地喝了一口酸奶,大有一干而盡之勢,然後說道:“那下午只能在酒店了?”
慕城起身把歸置好的垃圾袋拎到門口,又折返到窗檯看了一眼:“目前看是的,那要不休息會兒,還是監督你看書?”
“我不!”晴雪拿起手機就往床上一個迎面躺倒,“剛吃完飯,要先消化一會兒。”由此,晴雪的懶可見一斑。
“那我接着替你看書吧。”慕城見晴雪也沒有閑聊的意思,便拖了把椅子放在窗前,繼續看汪曾祺筆下的一草一木。
“好,你看吧,其實我就是幫你帶的。”晴雪側個身看向慕城,下雨天的窗檯,靠着椅背捧着書,剛好半個剪影的唯美畫面,晴雪突然發現原來慕城讀書的樣子這麼有魅力,甚至與她學生時代情竇初開時想像的場景一模一樣。
慕城沒有回話,只是笑着白了晴雪一眼,絲毫沒注意到晴雪看他的眼神,而是有些急迫地投入到他沉浸的精神世界。在那個世界裏,沒有大理沒有雨天,沒有晴雪,甚至沒有自己。
一頁翻過一頁,一章接着一章,時光靜靜流逝,秋雨隨暮色漸停。慕城合上書,方覺眼睛有些乾澀睏乏,一回頭,晴雪竟不知何時已進入夢鄉。只是這睡姿,整個身體仰面朝下頭朝一側,一手抱着枕頭,一手放於頭上,兩腿自然分開呈圓規狀,沒有一點淑女形象。
慕城小小猶豫,還是拿起手機拍了一張,雖然他知道被挨打的概率幾近百分之百。拍完之後,慕城走到床邊,看着熟睡的晴雪,是輕輕拍醒,還是像偶像劇里那樣吻醒呢?慕城又有些小小的猶豫。
3
慕城躡手躡腳扶着床邊,探頭去嘗試吻晴雪額頭,奈何她的睡姿太過神奇,慕城有些夠不着,動作再大點則可能會驚醒晴雪,故而只能作罷。慕城暗暗嘆了口氣,看下時間,還是決定叫醒這個大懶蟲。
慕城坐到床邊,輕輕拍了幾下晴雪的肩膀,然後在她耳邊小聲說道:“醒醒,雨停了,可以去洱海玩啦。”見晴雪沒有絲毫反應,慕城只好加大力度,推搡着她後背,接著說道:“起床了,該吃晚飯啦。”
果然,吃比玩有效果多了。晴雪不情願地翻了翻身,努力睜着眯眯眼,雙手緊抱枕頭看着慕城問:“幾點了?”
“六點多了,外面雨都停了。”
“哦,我怎麼睡著了……”晴雪自言自語。
“吃完飯我一直在窗邊看書,一回頭你就已經在睡了。”
“主要是下雨天太適合睡覺了”,晴雪一邊揉揉眼,一邊把枕頭放在床頭起身靠着:“那一會兒吃什麼?”
“一會兒有兩個選擇,一是找家店吃完再逛,一是邊逛邊吃,洱海邊應該很多小吃攤吧。”
“嗯嗯,那當然是逛吃啦!”晴雪一聽到吃,立馬伸了伸小懶腰,準備起床。
“給你看張照片?”慕城打開相冊后把手機遞給晴雪,然後立馬起身遠離即將可能成為戰場的地方。
“你!居然偷拍!”晴雪看到照片瞬間精神起來,是既羞澀又氣憤,連忙刪掉后對着慕城喊道:“小城子,你學壞了,還敢躲!今天晚上你就睡大街吧!”
“我錯了,我錯了”,慕城一面認着錯,一面往前挪了兩小步,準備接受懲罰之前還不忘做最後的辯解:“就是覺得你睡姿太美了,一時沒忍住拍了一張,保證只有這一張。”
晴雪翻看着相冊,果然如慕城所說只有一張。見慕城走近,晴雪右手直接扔掉手機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左手則順勢狠狠地打了兩下他的胸口。慕城則沒想到晴雪手勁兒那麼大,除受了兩記重拳,還一個踉蹌直接跌進晴雪懷裏。慕城失去重心,慣性使然頭直接衝著晴雪頭部而去。說時遲那時快,慕城原本下意識用來支撐的右手直接從床頭靠背繞到晴雪後腦勺。砰,頭碰頭磕在了一起,還好有慕城及時的保護,晴雪的頭才沒有直接磕到牆面上。
“沒事吧,疼不疼?”慕城起身後第一時間查看晴雪腦門上的情況,輕輕吹了幾下,只一絲紅印,應無大礙。
晴雪一時哭笑不得,嘴裏小聲不住地說著:“沒事沒事。”
慕城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幫晴雪揉着傷處,絲毫沒覺察到自己手上的疼痛。見晴雪沒多大事,慕城開始打趣道:“沒想到你勁兒這麼大,我腳一滑整個人就失去重心了,還好沒事!”
“你這隻手怎麼了,疼嗎?”晴雪不經意看到慕城的右手,食指中指幾處關節通紅,甚至有一個破皮出血的小傷口。晴雪很是擔憂,這才反應過來剛剛是慕城的手墊在了自己的頭後面。
“沒事,沒事”,慕城把右手湊近看了看傷口,看到那一刻確實有一絲疼,但嘴上還在說:“沒事的,就破點兒皮,你沒事就好。”
“要不要貼個創可貼吧,我剛好帶了。”晴雪正欲起身下床,去行李箱裏拿創可貼,可被慕城一把攔下。
“真的沒事,你看也沒流血。這不都怪我調皮,自作自受唄。”
“哈哈……”晴雪被逗得忍不住笑了兩聲,然後說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找打了。”
“再也不敢了……”慕城又輕輕吹了兩下手指上的傷口,揉了揉自己的腦門,用左手拉起晴雪:“快起床洗漱吧,我都餓了。”
“好!”晴雪乾脆利落穿好鞋,進了洗手間。
慕城坐回到桌前,拿礦泉水簡單清洗下傷口,再用紙巾擦拭乾凈,輕輕按了幾下傷口周圍,隱隱作痛。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在等晴雪洗漱之餘,慕城也整理了下自己的背包,減輕負重,特意把一個小盒子裝進褲兜;查了洱海月濕地附近攻略及路線,做好一個導遊的前期準備工作。慕城回頭看看洗手間,晴雪還沒出來,女人就是麻煩。慕城只好繼續等着,無聊刷刷朋友圈點點贊,一如若溪下午更新的一條狀態——遇見,是最奇妙的緣分;麗江,不虛此行,已無遺憾。
約莫半小時后,夜色正濃,慕城與晴雪終於出了酒店,踏上尋覓洱海美食的逛吃之旅。
到目的地剛下車,一陣洱海風迎面襲來,鹹鹹的、濕濕的,還有些涼。晴雪裹了裹外套說:“看吧,帶件衣服多明智。”
慕城本想反駁其實自己不怕冷,但想想前車之鑒,還是恭維一下安全些:“嗯,可不,那要不要先喝杯洱海的奶茶,暖暖手?”
“好呀好呀,正有點渴,哪兒有?”
“那邊!”慕城指了指右前方,他習慣下車后先熟悉四周環境,一眼掃去,形形色色的店面。
晴雪挽着慕城胳膊,連跑帶拉地朝奶茶店走去。奶茶到手,然後便是小吃攤挨個掃蕩一圈。晴雪一手吃一手喝,慕城則一手鮮榨果汁一手拎着好幾個袋子,坐在音樂噴泉不遠處聽着旋律看着熱鬧。
填飽半個肚子的晴雪抬頭望了望夜空,忽然問道:“月亮呢?是還沒出來嗎?”
對此慕城不經意間已觀察多次,故而直接回道:“最近都是下弦月,月亮剛升起來,此刻應該在偏東南方向的地平線。你看那邊雲層有些厚,所以暫時看不到。”
“啊?那豈不是白等了?”晴雪有些失落。
“所以……”慕城伸手測着風的方向與速度,思索半秒后對晴雪說道:“你相信奇迹嗎?”
“什麼奇迹?”
“等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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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
“嗯,如果風再大一點,說不定能把雲吹散,月亮就出來啦。”
“那我們等等吧,我覺得有希望。”
“嗯,陣雨過後一般都會煙消雲散的。況且,能在洱海邊吹着晚風看着你,多好的風景呀,比洱海月可漂亮多啦。”
晴雪聽了這情話心裏雖偷着樂,嘴上卻一點也不打算搭茬,獨留慕城自娛自樂。晴雪一面吃着手中小吃,一面盯着慕城所指的方向,看雲層慢慢蠕動,幻想着一輪金色月亮突然拔雲而出,那該是多美妙而神奇的一幕!發獃之餘,晴雪想起要看洱海月的初衷,她不知道當年的他一個人看是什麼心情,但此刻的自己是幸福的,因為有慕城的陪伴,她並不孤單。晴雪之所以迫切希望風能吹出月亮,也是想就此與那個他告別,一個有儀式感的告別。
晴雪無意間瞥了一眼慕城,他果然“言出必行”,確實在看她,似乎並沒有多關心天邊的雲幾時能散。
再回頭,晴雪看到天際有一團雲發著乳白色的光亮,像是手電筒的光被厚厚白紗蒙住的感覺,她驚呼着向慕城問道:“快看快看,那是升起來的月亮嗎?”
慕城順着晴雪手指的方向看去,稍有小雀躍地回答道:“那應該是月亮,雲是往北邊吹的,月亮是往西走的,現在咱們頭頂的雲已經全散了,所以今晚有月亮看哦!”
“那我們在這裏能看到倒影嗎?”晴雪環顧周邊,貌似離洱海邊還有一定的距離。
“一會兒我們去那邊臨海的觀景台,視角應該不錯,先等你吃完吧。再說啦,月亮不是還沒出來嘛。”慕城喜歡在喧鬧的邊上靜觀過往行色,這是他的樂趣。於他而言,洱海月不過是一張美美的照片,晴雪閑坐岸邊望月,湖面靜淌灑下的月光,二次曝光再把月亮放大一點擱在畫面的右上角,搞定。
“沒事,我可以邊走邊吃,先過去佔位置,萬一人多呢?”
“那走吧!”慕城聽到命令,立馬收拾東西起身,難得見晴雪有比吃東西更重要的事。慕城回想起出發時晴雪說要到大理,難道就是為了這個洱海月,倒有些像她的性格,目標一向很單一。但慕城心裏還是犯起了嘀咕,不就是一個月亮嘛,執念居然這麼深。
慕城前面帶路,晴雪後面緊跟着,約莫三五分鐘抵達岸邊觀景台。說是觀景台,其實就是幾塊大石頭堆砌,恰好臨水而已。晴雪靠在一塊石頭邊坐下,靜待她的月亮;慕城則卸下背包拿出腳架,開始以晴雪為中心尋找合適機位。
“慕城,那是月亮嗎?”晴雪指着天邊驚呼。
“哪兒?”
“那邊那邊!”
是的,奇迹如慕城所料般出現了。只見半輪曉月在雲中躲閃,時而露出半弧,時而不掩殘邊;隨着周遭的雲愈發淡去,晴雪所期待的月亮也躍然整個雲層之上。
“對!出來啦,你的洱海月。”慕城從不遠處默默走到晴雪身邊,他沒有舉起相機拍月亮,而是想近距離觀察和分享下晴雪的喜悅。
“快許願。”晴雪突然閉起眼睛,雙手十指交叉握緊置於下巴處,低頭默念着些什麼。
慕城見到這一幕,很是詫異,有向流星許願的,居然還能向月亮許願?慕城雖心中不解,但也由着煞是可愛的晴雪。
見時機成熟,慕城掏出已準備好的小禮物,等晴雪睜眼,一個精緻的小手鏈就出現在她眼前:“送給你,喜歡嗎?”
“哇,居然還有禮物!”晴雪除了驚喜,還有說不出的感動。
“許願當然要有禮物啦。”
“嗯嗯,喜歡!”晴雪一邊點着頭,一邊迫不及待地把手鏈掛在手腕上,忽然她發現了什麼,便問道:“這個不是……”
未等晴雪說完,慕城搭話道:“是不是很眼熟?驚喜嗎?”
“是麗江古城那家店的嗎?”晴雪喜上加驚,又仔細確認一番,是自己那天看的那串沒錯:“你什麼時候去買的?”
“你們倆逛下一家店的時候呀。我看這個手鏈你拿起來又放下好幾次,所以就悄悄買了。”
“嗯?你居然一直藏到現在?”
“哈哈……這不一直在找合適的機會給你嘛。”
“在情人樹或者那天晚上都可以呀,為什麼是今天呢?”晴雪的腦迴路確實有點讓人摸不透。
“嗯?”慕城倒一下子被問住了,一來之前確實有很多機會都合適送,二來他在想晴雪第一反應為什麼是這兩個時間點,遲疑幾秒后慕城見招拆招:“因為……我如果說了你可不許笑!”
“為什麼?我保證不笑,也不打你……”
“因為,之前的幾次都忘帶身上了……你看吧,有時候驚喜說破了就不是驚喜啦!”說罷,慕城假意以苦笑掩飾假意的尷尬。
“哈哈哈……”晴雪連笑了好幾聲:“原來你就是這樣製造驚喜的呀,還好有你的小聰明能圓回來,不然我可不接受哦!”
“這下完了,以後再有什麼小驚喜小浪漫,你肯定會說是不是又忘了,然後才補的……”
“喲,我都沒想到哎!那你以後可要更用心點啦。”
“剛剛許了什麼願?”慕城適時切換着話題,當然他也有些好奇,不知道晴雪的願望是否與自己有關。
“不能告訴你,說出來就不靈了。”
“哈,還挺迷信。”
“對了,快給我拍張跟月亮的合影!”晴雪許完了願,還想留張照片作紀念。
“嗯,沒問題,你正常看月亮的方向就行”,慕城邊退邊調試着手中相機:“頭再稍微高一點,好好,可以了……”
咔咔,回放畫面里,慕城似乎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5
慕城看到的自己,並非臆想出與晴雪肩並肩的畫面,而是晴雪在照片里流露出的那一份微笑中的迷茫,是慕城一直以為只有自己才會有的矛盾且分裂的情感。慕城半喜半憂,喜的是他似乎找到了那個很像自己的靈魂,憂的是晴雪這樣簡單的人為何會有如此情緒。
而事實上,晴雪還是那個簡單的人。她知道慕城在拍她,習慣性地自帶微笑,而當她看到眼前這洱海、這月、這倒影,她彷彿看到了子俊正在岸的另一邊徘徊,然後轉身,漸漸走遠。她仍有些內疚,一是自己當年的不解風情,二是對慕城有所隱瞞,該告訴他嗎?猶豫間一皺眉,可又瞥見不遠處的慕城,她不自主地傻笑起來,同樣是洱海,子俊是一個人,而自己有人陪……也許,這對晴雪的心結來說,就是最好的答案。但她似乎並不自知,她僅僅想在這裏做個告別而已。
可憐蒙在鼓裏的慕城,還要裝出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走到晴雪身旁給她看照片:“這張怎麼樣,滿意嗎?”
“很好哎,我喜歡”,晴雪看了一眼後接過相機,學着慕城放大後繼續細細地看:“這個月亮是放大了嗎?”
“嗯,是啊,不然太小了不好看。”
“可倒影不是很明顯呀?”
“因為有風,水面不靜,倒影會隨着波浪蕩來盪去,所以就看不到完整的。”慕城清楚晴雪疑問所指,邊回答邊環顧着遠方,尋摸着還有哪些景色值得一拍。
“哦,其實人也是,心不靜,很多事情也就看不清楚。”晴雪聽完慕城的話突發感慨,稍抬頭看向慕城,他並沒有在看她。
“嗯?”慕城低頭,有些驚訝地看着晴雪,心想今晚的雪兒怎麼這麼多愁善感?但他沒有說出口,而是輕撫了幾下晴雪的頭髮,笑着對她說道:“那我就陪你在這兒靜靜地看一會兒月亮吧。”
“好啊!”晴雪一面將相機還給慕城,一面向外側挪了挪位置,給慕城騰出坐的地方。
慕城見狀,自然領情,上前一步靠着晴雪坐下,順手把相機連帶腳架立在另一旁目光能瞥見的地方。晴雪看着慕城的一舉一動直至坐下,慕城則輕輕摟住晴雪肩膀,將其攬入懷中。兩人對視了七八秒的樣子,多巴胺果然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晴雪先忍不住害羞地笑了起來,然後把頭輕輕依偎在慕城的肩膀上,繼續看她的月亮;慕城也跟着傻傻地笑了幾聲,又搖了搖頭,繼而視線也看向了洱海一側。
風聲不止,夜卻很靜;遠處的喧鬧漸漸平息,洱海的波濤依舊翻湧;雲基本散去,月還是那個月亮,不再有躲閃。慕城和晴雪就坐在那裏,都沒有再說話,看着同樣的風景,想着各自的心事。
慕城在想,晴雪執意要來看的洱海月背後,定然有他還不知道的故事,會不會跟那個男生有關呢?不過,他相信晴雪,許是有些回憶放不下而已,他可以等她想說的時候再問。那剛剛的許願會不會與自己有關呢?慕城覺得一定會,晴雪的心思並不難猜。
晴雪則回想着剛剛許下的兩個心愿,希望父母健康平安,希望慕城可以永遠陪在自己身邊。其實,晴雪內心對這段感情是很不自信的。她會自卑,覺得自己並沒有多優秀,只是仗着慕城喜歡,很多時候都是慕城在遷就她;她會害怕,怕如果有一天慕城不再愛她,或是不像現在這樣愛了,他會不會轉身離開?一想到這裏,晴雪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握慕城耷拉在腿上的右手,她想緊緊地把他握在手裏……
“啊!”不料慕城卻叫了一聲,隨即抽離了剛被晴雪握住的手。
“怎麼了?”晴雪着實有被嚇到,連忙抬頭看向慕城。只見他正用嘴吹着手指頭,這才想起他手上的傷:“呀,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你手上還有傷。讓我看看,還疼嗎?”
“沒事,不碰就不疼的”,慕城見晴雪關心自己的樣子很是可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又把受傷的右手遞到她嘴邊,說道:“如果你能吹幾下的話,估計馬上就好了。”
晴雪雙手捧着慕城的手,藉著月光查看傷口,又輕輕吹了兩下,仍不忘關心道:“真不用貼個創可貼?”
“不用,沒事的”,慕城一個反手便用受傷的右手握住晴雪的右手,然後打趣道:“這樣我握着你就沒事啦!”
晴雪瞬間被慕城這個動作逗笑了,下意識用左手裹了裹外套,不想小動作被一旁的慕城察覺到。慕城起身,順帶拉起晴雪,說道:“是不是有些冷了,月亮也看差不多啦,咱們回去吧。”
“好!”晴雪幫着慕城收拾完東西,便一道打車回了酒店。
進了房門,沒等慕城放下東西,晴雪指着床說:“你習慣睡哪邊?”
“我都行,你先去洗澡吧,吹乾頭髮什麼的比較慢。”
“好,那我還睡左邊。”說完,晴雪嘻嘻笑了兩聲,便拿着一早準備好的睡衣及洗漱用品進了衛生間。
慕城簡單整理了下背包里的東西,拉了窗帘開了空調,又坐下刷了一小會兒微信,沒幾條信息;然後看了看衛生間的方向,便走到床的右側,靠坐在床頭繼續讀起下午未讀完的篇章。
直至晴雪的話打斷了慕城的書香世界:“我洗好了,你快去洗吧。感覺你是真的很喜歡這本書呀,看得這麼入迷!”
“嗯?”慕城恍然間抬頭,發現晴雪穿着睡衣頭裹浴巾,正拿着電吹風找插頭,“你都洗完了,那我去洗。”
慕城不緊不慢地把書籤插好,再將書合上,放於自己這側的床頭櫃,換了拖鞋方才走向衛生間。男生洗澡時間會短很多,不一會兒慕城從中出來,晴雪已然躺在了床上,蓋着半邊被子。被子中間則整齊地豎放着三個抱枕,像極了中小學時代同桌間的分割線。
6
慕城明白晴雪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確定要這麼放嗎?被子一抖可就全飛了,根本壓不住的。”
“那……”
“放裏面吧。不過,你要是放心我,那放不放都一樣。”
“對哦!”晴雪一邊靦腆地笑着,一邊默默把抱枕都塞到了被子裏,自己則半抱半枕着一個枕頭朝左側卧躺下。
慕城繼續笑着,一面用毛巾擦乾頭髮,一面走向開關處,說道:“那我關燈咯。”
“好,關吧。”
慕城把毛巾往桌上一放,隨手關了燈,僅藉著從窗帘縫裏透來的微弱的光,走回到床邊。慕城彎腰輕輕掀起被子一角,便鑽了進去。未避免晴雪尷尬,慕城緊貼着床邊只佔了一點點的位置,仰面朝上平躺,然後小小回頭朝晴雪說:“明早要去看日出嗎?”
“去哪裏?”晴雪原本整個頭都淹沒在枕頭裏,聽到慕城說話,方才稍稍抬頭看了一眼。第一次與一個男人“同床共眠”,心裏還是有些緊張和忐忑的,這種緊張甚至大於害羞。
“蒼山日出呀,與洱海月齊名的”,慕城了解晴雪,一說到爬山,估計比早起都難,便接著說道:“說是山,其實爬升很低的,半個多小時就能上去吧。”
“那可以,是不是要早起呀?”
“我定個鬧鐘,能醒了就喊你一起去唄。”慕城翻身拿起手機定鬧鐘,餘光里看到晴雪仍緊緊抱着枕頭。
“好啊。”
“需要把我枕頭給你嗎?”
“什麼?”晴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哦,不用不用,我從小就不習慣睡枕頭,都是抱着睡的。”
“哦……怪不得下午見你也是抱着的。”慕城恍然,原來晴雪還有這怪癖,而不是單純要……
“不許笑!”晴雪突然有種被抓到小辮子的感覺。
“我沒笑,以後累了我隨時都可以做你的枕頭。”慕城其實小小笑了幾下,許是笑出了聲有被晴雪聽到?
“嗯,這麼說還差不多。那……晚安!”
“晚安”,慕城並沒有立馬要睡的意思,故而繼續說著:“你知道嗎?我只對你說過晚安。”
“我不信。”晴雪心想,晚安不就是很日常的一句話,怎麼可能只對自己說過。
“那你知道‘晚安’的含義嗎?”
“啊?‘晚安’還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晴雪的好奇心突然被激發起來。
“我以前也不知道,上大學那會兒可能偶像劇看多了,說‘晚安’的拼音拆開是WANAN,剛好是‘我愛你,愛你’的首字母縮寫。那之後,就沒有說過這兩個字啦,直到遇見你。”
“哈,也就是騙騙你們這些小文青。大學?那你以前還是說過吧,對那個女生也沒有嗎?”
“沒有啊,那時候都不怎麼聯繫。不打擾是我的溫柔嘛。”慕城居然也會搬石頭砸到自己腳,好好的情話怎麼就變成質問了呢?不知晴雪只是單純不相信,還是也有吃醋的成分。
“哦……”晴雪半信半疑。
一個拖長音的“哦”,令慕城有些不知所措,便也半側身朝向晴雪,機敏地找着新話題:“五月天的那首《溫柔》聽過嗎?”
“轉過去”,許是兩人距離突然變近,晴雪下意識伸手推了剛剛轉身的慕城一把。
慕城也很無奈,只是想化解剛剛有點僵的氛圍,卻又平添新的尷尬。他只好說道:“嗯,好的,小城子遵命”,不時又調皮地轉頭看上一眼,“只許你看我,不讓我看你,是不是有點……”
“少貧嘴,早點睡吧”,晴雪害羞地拿被子蒙住了頭,“我困了,晚安晚安。”
“嗯,晚……安。”慕城有意在“晚安”兩字間停頓了一下。
晴雪一聽,再經慕城剛剛那麼一解釋,更是羞紅了臉,心裏小鹿不停亂撞。晴雪沒有再回應,暗暗慶幸有夜色掩護,沒讓慕城看到自己此刻的樣子,不然該多沒面子。不回應不表示不琢磨,晴雪心裏低聲念叨着,“晚安,安,愛你,我愛你,晚安……嘻嘻”。想着想着,便心滿意足地睡去了。
一旁緊促的慕城,倒有些緊張到雙手不知該何處安放,一會兒雙手交叉置於胸前,一會兒平放於身側,卻又不敢搞出過大的動靜,每次變換都是小心翼翼地挪動着。夜愈深愈靜,慕城能清楚聽到來自不遠處的每一次呼吸聲,便試着調整自己的呼吸與其同步。隨着頻次越來越緩,聲音越來越淡,慕城也漸入夢鄉。
……
恍惚間,慕城聽到鬧鐘響了,伸手去摸手機,本想隨手一關繼續睡,卻又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居然有一條晴雪的未讀信息。這一幕怎麼似曾相識?
慕城沒有多想,只是儘力掙扎着去解鎖手機,眯眼讀着內容——慕城,我先走了,謝謝你一直……晴雪走了?這幾個字就像正午刺眼的陽光,一下子晃醒了剛還有些睡眼朦朧的慕城。慕城連忙起身,原本拿在手中的手機卻又不翼而飛。驚慌中的慕城四處尋找手機,一回頭才發現手機仍舊靜靜地躺在床頭柜上。慕城隨即打開手機,發現並無任何新消息,時間則顯示在四點零四分,方覺是一場夢。
驚魂稍定的慕城放下手機,深呼吸平復心跳,接着才緩緩躺下,身旁的晴雪仍在熟睡。慕城搖搖頭,心想自己怎麼會做這樣的夢。慢慢閉上眼的慕城開始回想剛剛的那一幕,突然發覺整個過程中不見自己的右手,細思極恐。慕城連忙試着擺動右胳膊,根本使不上勁,整條小臂也處於麻木狀態。一睜眼,慕城更慌了,自己竟被一根足有半米來粗的樹榦壓住了右側身子,躺在一片原始森林裏,右腿似乎也動彈不得。慕城尚存的一絲理智告訴自己,這應該還是夢。眼一閉再一睜,畫面又回到“出事”前——晴雪在前面歡快地小跑着,隱約間喊慕城快點到她那裏去,忽然一個身影從慕城余光中閃過,像極了若溪,他下意識看向左側,結果便迎面撞上了剛剛那根樹榦。
在慕城被壓倒的瞬間,他似乎聽到了那首熟悉的旋律:“時間着急地沖刷着,剩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