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瘋狂亂躥

冷血目光冷淡地看着晏游，碧色的眼睛如同凝了一層冰。

系統：【……你別吃了。】

晏游不搭理它，三下五除二啃完，手一甩，果核落到屋外的草地上。

「今天種下一粒果核，明年就能收穫一棵果樹。」晏游上前一步，誠懇地說，「你今天順路帶我進城，明年就能收穫一個家財萬貫的我。」

冷血不太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邏輯。

比如說進城為什麼會和發財聯繫到一起。

晏游雙臂一展，兩手各垂下數條金銀碧玉製成的項鏈，他大大咧咧地笑着說：「喏，讓我家財萬貫的本金。」

這群賊匪盤踞此地多年，搶奪的財寶不計其數。

作為一名稱職的六扇門捕頭，冷血臉黑了。

*

姓名：晏游

狀態：〈瘋狂亂躥〉

姓名：冷血

狀態：〈履行職責〉

*

晏游雖然只是個平平無奇等級十點五的小菜雞，但會跑，四處亂躥硬是沒叫冷血碰到，最後蹲在離冷血三尺遠的凳子上舉手投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請。」

他抖了抖衣裳，嘩啦啦地落出一大堆金銀首飾，冷血看得臉愈來愈黑，開口問詢：「你是何人？」

因為看地上的金銀首飾而短暫地挪開了視線，詢問時冷血看向青年，卻發現對方已經不知何時下了凳子，正揪着賊首的領子不知道在掏什麼。

「…………」冷血聲音冷酷，有點艱難地問道，「你在做什麼？」

「取財呀。」

晏游轉着手上的鑰匙看向他，毫不留情地鬆手，賊首腦殼撞地，痛呼一聲。

「這是「有道」？」

「用鑰匙開鎖何嘗不是一種方法？比我直接踹門應當相當有道了吧。」

賊首配合似地怒吼一聲：「小賊！我那是石門，而且加了十道鎖，你不可能踹開！」

晏游瞥他一眼：「誰說我是踹開的？這不是撬鎖撬累了我來找你拿鑰匙了嗎。」

冷血打斷他們：「你是賊？」

晏游：「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路人而已。」

冷血：「從天上路過？」

此話有暗諷之意，晏游面不改色心不跳，瞎話張口就來：「實不相瞞，在下乃天上仙人，因一腳踩空落入凡塵，法力盡失，現急需白銀五百兩築天梯以重返天庭，待我重回仙班，必封你為天蓬元帥，統領天河八萬水兵。」

冷血對此的回應是提起無鞘劍，手腕一轉，朝晏游刺去。

晏游重重踩過賊匪肚子，再次開始四處亂竄。

*

姓名：晏游

狀態：〈瘋狂亂躥〉

姓名：冷血

狀態：〈惱火〉

姓名：馬甲系統007

狀態：〈&＃□＊！@〉

*

晏游蹲在角落的椅子上舉手投降，似曾相識的場景再現，冷血緊緊抿着唇，盯着晏游。

這兩趟折騰下來，冷血發現一件事，面前這青年並無內力傍身，但身姿矯健，除此之外，對方並無任何反擊之意。

正因為看出了這點，冷血才並未下狠手，而是在他亂躥的間隙觀察着他。

「我叫晏游，海晏河清的晏，遊山玩水的游。」

晏游笑容爽朗，彷彿剛才被追着四處亂躥的人不是他，呼吸平穩：「閣下雙瞳似碧，想來是六扇門的冷血捕頭。」

冷血默默點頭。

此人來歷不明，着實古怪，但並未顯露惡意。

他沒有再管晏游，轉而向縣衙的人發送信號。

附近縣衙的人收到冷血發出的信號后帶着差役捕頭匆忙趕來，冷血簡短地交代過後便去山寨中搜尋，晏游穿過頭頂〈差役〉的人群，悠哉地跟在他身邊。

冷血：「……」

冷血無視他，越過一地狼籍，路上細心檢查，踏進疑似賊首的寢屋時看見屋內七零八落的傢具，那張大床立在一旁，地面上石門大開，向內看去有深不見底的階梯，而地面上堆着小丘般的鎖鏈。

冷血忍不住看了晏游一眼，後者正百無聊賴地對着陽光看手背。

差役急匆匆來了此處整理東西，三個人進了裏面，過了一會兒有人跑出來傳話：

「裏面有盒箱子是空的。」

冷血回答：「大堂里落着的金銀珠寶是那裏面的。」

那人頂着一副糾結的面孔縮了回去，顯然很疑惑為什麼箱子裏的金銀珠寶會跑到外面來。

冷血職務完成，剩下的自有專人負責，於是他打算離開，晏游湊了上來。

此時正值春暖花開之際，天邊日頭正盛，林間草木清香彌散開來。

晏游：「此情此景，需吟詩一句——春日裏那個百花鮮，我和那妹妹把手牽～」

聲音明朗，音調輕快，迷之洗腦。

但冷血頭上冒出問號。

妹妹？什麼妹妹？

晏游看向他：「妹妹改成弟弟也可以。」

冷血後知後覺，表情一僵，晏游確實看起來比他年紀大，稱呼他為弟弟也無不可——但誰要他稱呼弟弟！

「你既然與這群賊匪無關，何不離開？」

「我這不是要等你捎我進城嘛。」

「……我答應過你？」

「所以我打算在你身邊站到你答應為止。」

平心而論，晏游並不討人厭，即使是站在冷血身邊，兩人也隔了一尺遠的距離，沒有過分接近，說話時語氣閑適得像是舊友重逢，一句冒出來之後便讓人忍不住接話，很難無視。

冷血徑直向山下走去，山路崎嶇，他卻如履平地，步伐平穩。

然而晏游在自己的世界裏身份特殊，很少有在外四處閑逛的機會，現實和全息遊戲裏到底是有些微的不同，所以一個不跑神，被一旁驟然伸出的樹枝劃到臉頰。

「——」

冷血聽見動靜回頭向上看，只見晏游捂着右側臉頰低着頭，有些滴答滴答順着指縫滴落在地。

「……你沒事吧？」

冷血很是疑惑，話語中潛藏關心。

那赤色的血仍在順着臉頰滴答滴答往下落，手背蔓延出蜿蜒的血痕，晏游似乎低語了什麼，但模糊低沉，冷血聽不清楚。

他微微傾身，眉頭微蹙，遲疑着道：「你——」

「哈哈哈哈哈！！」晏游在他靠近時放下手，放聲大笑起來，右側臉頰所沾染的赤色沒有絲毫血腥氣，反而隱隱有一陣清香。

血不是血，他也沒有受傷。

晏游把紅通通的手對準冷血晃了晃，得意洋洋地微笑：

「我開玩笑的！你真的信了嗎？我可沒有那麼遜會被樹枝划傷哈哈哈哈哈哈！！」

玩《江湖online》時晏游總能搜集到或者研究出奇奇怪怪的東西，而穿到遊戲裏之後，包裹里的東西依舊存在，身為坐擁四個馬甲的奇人，他每個號的包裹都能打開。

在遊戲裏時晏游就是會逗NPC的可惡傢伙，面前活生生的冷血和遊戲裏的NPC有些許的不同之處，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晏游做起這種事來毫不猶豫。

晏遊樂呵呵地笑着。

「…………」

冷血瞪着他，緩緩地握上劍柄。

*

姓名：晏游

狀態：〈瘋狂亂躥〉

姓名：冷血

狀態〈！！！〉

姓名：馬甲系統007

狀態：〈崩潰〉

*

臉上的紅色顏料用袖子蹭蹭就能蹭掉，但後果是深藍色的衣裳染上了赤色，像是沾染了污跡，和之前掠過湯汁時染上的污跡有幾分相似。

晏游抱怨道：【你們自動換的衣裳確實很好看……但深藍色太顯髒了，我看起來很邋遢的好吧。】

系統幽幽吐魂：【你原來還在意自己的形象嗎……以後不要做那種事了！】

晏游裝傻：【什麼事？我只是和我遊戲裏好感度75的好朋友玩耍打鬧而已呀。】

【……75的是你的大號！不是你！】

系統自閉了。

上頭選人時就沒有把性格作為重要參考條件之一嗎？這傢伙被全游喊打喊殺果然是有原因的。

遠遠走在前面的冷血頭上的狀態欄正顯示出〈反思〉兩個大字。

此時他們已走至小縣城中，晏游四處看了看，從街旁買了兩個包子，伸到冷血面前。

「猜一猜，肉餡是哪個？」

晏游笑眯眯地問。

冷血冷淡地瞥他一眼，隨手指向右邊。

晏游把左邊的包子遞給他：「猜對了，但給你的是素餡。」

冷血：「……」

他很想嘆氣，伸手接過包子，問道：「你既然已入縣城，就不要再纏着我了。」

晏游咬了口包子，笑眼彎彎：「可我想和你交朋友。」

「你來歷不明，我不敢信你。」

冷血說完，也咬了一口包子——是肉餡的。

他的心情更複雜了。

奇怪的人，難以捉摸的想法，這一切都是冷血從未遇見過的。

晏游從懷裏掏出路引——系統在本體這兒下了苦功夫——他把能夠證明身份的物件遞給了冷血：「在下真的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路人罷了，不必對我生疑。」

冷血接過翻了翻，看出不是偽造的路引，遞還給晏游，沒有開口。

兩人安靜地並肩而行，過了片刻，晏游擰着眉道：「包子的味道有點一般。」

冷血頓了頓，道：「我覺得不錯。」

晏游：「啊呀，看來你吃過的美食很少啊。」

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