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昆崙山鹿峰

時間已入子時，周圍靜謐一片，銀色的月亮還在高高掛着，一身白衣的姜清玄安頓好塗夏二人，獨自前往了崑崙後山，遠處隱約傳來瀑布的振響，姜清玄停步於後山邊界處，“弟子姜清玄，有要事急需拜見掌教。”他對着空氣行禮，今日事情重大，他不敢耽擱，連夜便來尋了掌教，四周樹葉嘩嘩，稍做等待，他就聽到一聲威嚴男音，“上來吧。”姜清玄連忙答應，快速順着山道向上。

“這麼晚了，有何事如此着急？”崑崙掌教背對站立，在他的前方，懸崖的邊上，便是一條如銀河般直瀉而下的巨大瀑布，跳躍的水珠在夜晚還反映着碎碎流光，使得這一片區域並沒有十分黑暗，他緩緩開口詢問，姜清玄恭敬立於幾米外，“稟掌教，今日我與季三未本是要回門派，可中途在炫花城時卻遇上了魔界女將軍落紅衣，以及她的侍從鬼面，而落紅衣身上還攜帶着畫仙傘。”他一絲不苟地將事情說出，“畫仙傘？”崑崙掌教眉間一皺，姜清玄給予肯定答覆，“我們懷疑，魔界可能在醞釀什麼計劃。”“炫花城，畫仙傘。”崑崙掌教低低說著，彷彿聯想到了什麼，嘴唇微抿，嚴肅的面龐閃過凝重，“當時只有季三未一人？”

姜清玄一愣，“並不是，當時與落紅衣兩人戰鬥，還有塗蕭兒在場。”崑崙掌教頓了頓，略側過頭，“塗，蕭兒？本座似乎不曾聽過。”“是這樣的。”姜清玄解釋，把前往兔三窟，再受兔族長所託，帶上塗蕭兒二人一起回昆崙山的經過說了一番，“之後我們到達炫花城，蕭兒與季三未飯後共同出了客棧，便與落紅衣二人相遇。”崑崙掌教突然沉默，姜清玄一臉正色，繼續道，“掌教，此事事關重大，魔界會將畫仙傘如此重要仙器交給落紅衣，其中必有蹊蹺，還請掌教能儘快做出對策。”崑崙掌教停頓一秒，轉過身來，那雙盛着威嚴的瞳眸掃過姜清玄，人已入中年，身形依舊高大挺拔，“此事本座已知曉，我會派遣長老和弟子前往炫花城打探，今日辛苦你了。”“這是弟子應該做的。”崑崙掌教低低嗯聲，沒有多餘動作，姜清玄立即明了，告聲離開，崑崙掌教靜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緩緩閉上眼睛，“姓塗，來自兔三窟，這是巧合，還是有意而為？”身後瀑布傾倒，連綿水生從未斷絕，“兔三窟都出世了，看來這延長了百年的戰爭，終歸是要打響了。”崑崙掌教輕輕的嘆息隨之飄散於這段山崖上。

金燦的陽光自窗沿穿透而入，斜斜地照進屋子，籠罩在塗蕭兒身上，塗蕭兒迷迷糊糊睜眼，動了動腿，意識還未完全清醒，傻愣愣地掃視一番周圍，“這是哪裏？”她一驚，砰的一聲坐起，面對着陌生的環境，一呼一吸間淺淺的葯香，記憶慢慢回籠，“是季三未把我帶來的？”昨日因為受傷，雖然並不嚴重，也很快受到了處理，但曾經總生活在安逸無波的兔三窟中，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危險，在生死的夾縫裏徘徊，軀體和精神上還是遭遇了不小衝擊，不堪疲乏之下只模糊記得他們最終似乎回到了昆崙山，季三未緊接將自己帶走，然後她就昏昏沉沉，感覺暖流包裹全身，就此朦朧睡去。

塗蕭兒跳下床，行動沒有任何置塞，身體上的傷口已經完全恢復，柔軟的皮毛表面血污已被人細心清理，窗外清晨的鳥叫格外明亮，一切好寧靜，也好不真實，恍惚覺得炫花林的一幕幕皆是一場夢境，畢竟發生地那麼突然，且出乎意料，塗蕭兒再次低頭確認般觀看自己完好如初的身體，腦海中黑犬囂張追捕的畫面卻清晰浮現，她只能一味地逃跑，毫無反抗之力，那一刻產生的驚嚇慌張，對於死亡的恐懼害怕，都使她深切體會到了自己的弱小，“還好當時屏障碎了，我可以逃出去。”塗蕭兒心有餘悸地想到，最後時刻她欲奮起反擊，只不過是窮途末路下的全然不顧，後來也不曾考慮過屏障為何驟然破碎，“既然已經來到昆崙山，不管如何，從今日起，要好好修鍊。”

塗蕭兒認真告訴自己，她和塗夏出來此次本就是為了修鍊，以後不能再懈怠，她向前走去，推開房門，“也不知道塗夏現在在哪裏。”她心中嘀咕，抬眼一望，屋外是一個小院，矮矮的木欄圍成一周，圈出一片空地，中間擺放着石桌石椅，其上還有許多乾癟植株，花草遍佈，旁邊種着一棵不高小樹，卻生有茂密葉片，長相十分茁壯，塗蕭兒來到院子中央，這才發現隔壁還有一間房屋，只是此時門窗皆關攏着，似乎沒有人，“季三未呢？”

她可記得是季三未將她帶來這裏的，但現在卻不見蹤影，無奈之下，塗蕭兒獨自朝院外走去，沿着石子鋪成的道路，希望能遇上個人。她緩步行走，天空一碧如洗，沒有一片飄蕩的雲彩，和煦的陽光普照，彷彿為其渡上一層金邊，鳥兒歡快的啼聲由遠及近，塗蕭兒不知不覺就走到一片森林，當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身在其中，“我怎麼走到這裏來了？”

塗蕭兒一愣，回過頭去，入目儘是綠樹，似全然找不到來時的路，她試探地往回走，可是越行越迷茫，周圍彷彿都是一個模樣，塗蕭兒停住腳步，開始有些手足無措，這時，耳邊若有若無好像傳來些許動靜，塗蕭兒疑惑詢聲，漸漸透過林間濃密的枝葉，驚悚地看見一群龐然大物正將一名藍衣少女團團圍住，“啊！”她不禁驚叫出聲，急速倒退，那群龐然怪獸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嚇到，慌張四散，藍裙少女連忙轉過身來探尋情況，“怎麼是你？”

季楚檸臉上顯出驚詫的神色，很快收起，未做它想，抬手雙指抵唇吹了聲口哨，原本那些逃開的奇異獸類又自覺主動回來，塗蕭兒身體一僵，死死盯着，季楚檸將籃內嫩葉盡數餵給獸群，這才笑着直起腰，轉望向塗蕭兒，“你醒了怎麼不在屋裏好好待着，而是跑出來了？”

塗蕭兒仔細觀察季楚檸，她好像並不認識此人，但對方那熟稔的模樣，又使她有些猶豫，站在原地沒有被眼前的一幕直接嚇跑，“這人是誰？她似乎很是熟悉我，但我並不認識她，還有這群怪獸，好像十分聽她的話。”季楚檸走過來，清秀的面龐涵着笑，隱約現出嘴角淺淺的梨渦，“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她偏頭打量塗蕭兒，黑白分明的杏眸里乾淨一片，見塗蕭兒一直不應答，這才似剛醒悟一般，“哦，我叫季楚檸，是季三未的師妹，你可以喊我季小師姐。”季楚檸眨眨眼睛，露出少女的狡黠，塗蕭兒看着她，聽聞是季三未的師妹，並非外人，便放鬆下來。

“我已經沒事了，剛剛見到屋裏沒人，便想着出來看看，沒想到會迷路到了這裏。”塗蕭兒解釋，季楚檸恍然，終於明白塗蕭兒突然出現在此的原由，她旋即笑道，“那你可真是會迷路，竟走到了這裏來，此處是鹿峰的小森林，是我師父圈養梅花鹿的地方，我本是想來給他們喂些嫩草便回去，結果你就在這其間醒了。”“鹿峰？梅花鹿？”塗蕭兒一臉疑惑，不知曉季三未是將自己帶到了昆崙山鹿峰上，她不由又扭頭看了看那群紅底白斑的怪獸，呦呦鹿鳴，端詳而來，其身上確像是鑲嵌着朵朵梅花，“原來這些是梅花鹿。”“是啊，你剛剛是不是被它們嚇到了？你不用害怕，它們不吃兔子的，它們只吃草，而且只吃清晨帶着露珠的草，所以我每天早上才要採摘新鮮的草葉來這給它們餵食。”季楚檸說著現出無奈的表情，“但是它們很可愛，也很善良。”

她微笑摸了摸一頭從旁經過的梅花鹿，對方十分溫順，還眯着眼似享受般叫了一聲，塗蕭兒逐漸沒有了最初的害怕，“走吧，我們回去，讓我再檢查一下你的身體，看看還有沒有隱藏的內傷。”季楚檸看向塗蕭兒，柔和說道，塗蕭兒點頭答應，面前的季小師姐落落大方，讓她非常有好感，她跟隨在其身後，很快出了剛剛使她迷路的森林，向著屋舍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季楚檸跟她講述了許多昆崙山有趣的事情，塗蕭兒也終於知道了鹿峰究竟是什麼地方，昆崙山除了後山，其餘每座山峰皆屬於一位長老，而鹿峰，便是屬於季風長老，“季風長老，似乎就是季三未的師傅。”塗蕭兒還記得季三未曾在兔族長面前稱過自己師父名喚季風，當時兔族長聽到臉色瞬間變化，塗夏就此事還找她探討過。

塗蕭兒邊走邊興緻勃勃聽季楚檸說著，根據其所言，鹿峰之名似大有來頭，因在之前這座山峰並非叫此名字，是季風長老到來之後才改名這般，而鹿峰之名並不是特意而改，卻是門派弟子口口相傳，只是因為季風長老似乎愛極了鹿，峰中養育了成群的梅花鹿，鹿峰便由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