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原來是你

這時門突然被打開，季楚檸打了水重新回來，在門敞開的那一瞬，她眼神不經意地一掃，緊接愣住，視線中突兀地闖進一名粉裙少女，對方正站在房內鏡前，也同樣在看着自己，“你…”季楚檸嘴巴張了張，只磕巴地吐出一個字，塗蕭兒思緒被打斷，回頭見到季楚檸，臉上又不禁洋溢起笑容，歡快地喊，“季小師姐。”

季楚檸稍振，感受着塗蕭兒身上熟悉的氣息，還有對方親昵的稱呼，終於確定下來，倘若不是這些，她差點就要以為塗蕭兒是偷潛上鹿峰的不軌之徒了，季楚檸松下一口氣，連日的擔憂情緒終於放下，隨即笑起來，“蕭兒，你終於醒了。”然後她頓了一下，觀察塗蕭兒，笑意又聚集了幾分，“你可以化為人形了？”塗蕭兒彎起眉眼，開心答道，“是啊。”季楚檸涵笑走進來，將端着的水盆放至桌上，輕鬆地說，“那塊過來洗漱一下，睡了這麼多天，也好精神一點。”她清晨來看過塗蕭兒，把房中窗戶打開透風后便出去準備接點水來給塗蕭兒擦拭身體，竟沒想到再次回來時塗蕭兒已經蘇醒。

塗蕭兒蹦蹦跳跳上前，接過季楚檸遞來的濕帕，旋即略微疑惑地問，“睡了好幾天？季小師姐，我難道睡了許多天嗎？”“是啊，從那天主殿回來后，不算今天，已經三日有餘了。”季楚檸點頭肯定，塗蕭兒不由一愣，她完全沒察覺到時間竟已過去三日，沉睡中的些許畫面不經意掠過腦海，“十二仙尊。”塗蕭兒的眼神開始飄散，記憶里的聲音有些模糊，但那股恐懼之感卻莫名油然而生，她喃喃出四個字，季楚檸不解地歪歪頭，“什麼？”塗蕭兒仿若驟然如夢初醒，思維霎時回歸，眼睛眨了眨，“啊？”她似絲毫沒有意識，季楚檸猶豫看她，覺得塗蕭兒是不是對那日主殿之事留下了不好的陰影，嘴角抿過，開口安撫，“蕭兒，那日主殿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其中有些誤會，以後你就住在鹿峰，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再發生。”

塗蕭兒呆愣愣的，她不明白季楚檸怎麼會突然說這些？自己對當時的事情實際並沒有太在意，因為她的關注點早已被另一件事吸引，不過她還是傻乎乎地點點腦袋，季楚檸稍稍寬心，然後像是剛剛發現，“蕭兒，你沒穿鞋嗎？”她看到塗蕭兒此時竟赤着兩條纖足，還似毫無所覺地四處走動，她連忙道，“我去拿雙我的鞋來給你穿吧，女孩子這樣赤着腳可不好。”塗蕭兒也似才有發現，季楚檸說完已經快速出屋，去給塗蕭兒拿鞋穿，其實塗蕭兒對此倒並不勝關心，從前大部分時候都是兔子形態，兔子平時是不穿鞋的，可現在變作人體，她一時也沒有習慣，就忘記了穿鞋這事兒，“季小師姐可真是細心。”

塗蕭兒沒有在房間等待，就着季楚檸打來的水洗漱完畢后，便渾不在意地光着腳踏出了屋子，還是那個小院，其中的景象沒有太大改變，邊上的小樹依舊翠綠挺拔，經過一夜的風雨更顯生氣，院內共有兩間屋舍，她此刻所立的，便是左側房屋門前，並非是上次醒來時的那間房子，塗蕭兒好奇四望，她記得之前院內石桌上擺有許多草植，今天也仍然如此，但其上似乎早已換了一批，“你怎麼跑出來了？”季楚檸從另一側房裏出來，不禁擰眉，她的手中已多出了一雙淡粉繡鞋，與塗蕭兒現下的着裝正好搭配，塗蕭兒嘻嘻一笑，將鞋穿上后隨口詢問，“季小師姐，季三未呢？”季楚檸略頓一下，輕聲答道，“師兄三日前便前往炫花城了。”

“炫花城？”塗蕭兒微愣，“季三未去炫花城幹嘛？”季楚檸思慮幾秒，斟酌着語句，還是說了出來，但盡量簡略，“因為當時主殿的事情，師兄做了一些違反門規的行為，掌教便派他到炫花城去跟隨部隊探側情況，三月後就可回來。”她表現得輕描淡寫，彷彿並不是什麼大事，塗蕭兒哦了一聲，有些許沉默，季楚檸雖然沒說季三未具體做了何事，但她心中十分清楚，肯定是和自己有關，而在最後，塗蕭兒還似乎隱約看見了季三未的身影，“只是去三個月。”塗蕭兒暗想，“去炫花城探測情況。”她對炫花城的感觀很深刻，不僅是因為當時經歷的危險，還有那驟然驚現的奇詭紙傘，和那一片片靜靜飄灑的玫紅花瓣，塗蕭兒莫名覺得，季三未去炫花城探測的情況，很有可能和當時遇見的那兩個人有關，畢竟時間和地點都十分吻合，季楚檸垂落眼睫，“不知道師兄現在怎麼樣了。”

“塗小二！”這時，一道嘹亮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的各有所思，塗夏驚喜地且十分突然地從外面跑了進來，“塗小二！你活過來啦！”塗蕭兒一置，滿臉黑線，盯着衝上前的塗夏默不作聲，塗夏上下打量着她，然後又圍着轉了兩圈，嘴裏嘖嘖稱奇，“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看來書上說的也不一定是全錯的，看看你，睡了一覺醒來，就變成兩條腿走路了。”“一覺醒來，你也變得人模狗樣了。”塗蕭兒斜眼瞟他，“嗯。”塗夏完全不覺得塗蕭兒是在嘲諷他，得瑟地一挺胸膛，眉毛一挑，“怎麼樣？有沒有被我現在的英姿迷到？”

塗蕭兒本想說話，卻因塗夏剛才的神情振動了一下，那挑眉的動作，季三未經常做，“你們兩個。”季楚檸抿唇笑笑，眸子裏盛的都是笑意，塗夏一轉頭，“誒，邊白，你怎麼不進來？”他瞧着站在木柵欄外磨磨蹭蹭的邊白，納悶開口，塗蕭兒和季楚檸也隨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後塗蕭兒的眼神便是一凝，旋即緩緩眯起。

邊白啊了兩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視線似有若無地掃過塗蕭兒，緊接才走進來，塗蕭兒盯着他，不放過他的一絲神態，邊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來到昆崙山后就一直跟塗夏在一塊兒，後來塗夏住到了鹿峰，他今日便是上鹿峰來找塗夏玩的，但是塗夏說要來看塗蕭兒，他也就一同跟隨而來，“我…”邊白剛張了張口，塗夏就插話，“塗小二，你幹嘛一直盯着邊白看啊？你不會是看上邊白，喜歡上了吧？”他誇張地將眼睛瞪大，邊白不禁一個哆嗦，塗蕭兒的嘴角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劃出一個冰冷的弧勾，“你說錯了，是看出來了我跟你有仇！”

塗蕭兒後半句話是朝着邊白說的，她陰惻惻的笑容猛地一收，刷地一下站起，“好你個裝神弄鬼的東西！害我失足掉下山坡！拿命來！”她已經想起來了，終於想起來了！那彷彿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她與塗夏偷跑出兔三窟后那道追逐她的黑影！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我打死你丫的！”手中沒有武器，塗蕭兒直接用拳頭，邊白頓時一驚，眼前一個小小的粉拳快速且急劇地放大，他立即後退並倉促地一偏頭，險險地躲過了那很有可能毀容的一擊，冽風擦着他的面龐而過，邊白慌張地再一回頭，“女俠饒命！”他剛說一句話，耳畔邊就響起一聲可怖女音，僅有兩個字，“下面。”

邊白猝不及防肚子就中了一拳，他腰背一彎，捂着小腹急忙退後，步伐踉蹌，塗蕭兒得勢不饒，邊白開始連滾帶爬地瘋狂閃避，狼狽地宛如喪家之犬，“女俠饒命啊！”他帶着哭腔大喊道，要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趁着陸酒休息到處轉悠，如此就不會見到塗蕭兒，不會突然湧起戲弄之心，不會現在被塗蕭兒追着喊打喊殺，其實邊白早已在第一次與塗蕭兒相遇時就將對方認了出來，當時在黑色巨鷹的背上，塗蕭兒一下沒記起來，那是因為他從老虎形態變回了人形，但是塗蕭兒的兔子形象，實在是太有辨識度，本來還抱着僥倖心理，覺得塗蕭兒或許認不出自己，可是現在邊白只能對着天空高呼感慨，果真是冤家路窄，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他們這是…”塗夏還在雲裏霧裏，事情發生得太快，眨眼間邊白就被揍得落荒四逃，“誒塗小二！你下手輕點啊！你才剛醒過來就這麼勞神廢骨的！待會兒又變回兔子啦！誒你腳疼不疼啊？”塗夏朝着塗蕭兒喊，看見邊白再次被塗蕭兒一腳踹中臀部，擔心詢問，一旁的季楚檸看不下去，連忙上前制止，兩人的追逐，一個瘋狂打一個瘋狂挨的完全碾壓模式，終於就此落幕。

塗蕭兒雙臂環胸，橫眉冷對，邊白鼻青臉腫，瑟瑟發抖，季楚檸不忍直視地移開視線，塗夏津津有味地瞧着，“你們這是什麼情況啊？塗小二，你說，你為什麼要打我兄弟？”塗夏轉向塗蕭兒，塗蕭兒從鼻腔中哼出一聲，玉手一指，“他，就是那道黑影。”塗夏瞬間明悟，他是知道這件事的，曾經還發過誓若是有一天抓住那道黑影，一定要將對方大卸八塊沉屍江海的，塗夏似豁然開朗，猛地一轉頭，“邊白！你竟然就是那黑影！虧我還一直把你當兄弟，原來你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