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狂犬不吠

第10章 狂犬不吠

哐哐哐,一陣敲門聲想起。值守的家丁打開大門,還沒看清。就倒飛了回來。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喊疼。

大門被一腳踹開。那隻腳還沒收回去。就那樣離地三尺的抬着。

幾個護院也才看清來人。其中一個,大喊一聲“猖狂!”然後跑教習場呼叫刀老三去了。

刀老三剛剛打了一套拳熱身。旁邊幾個教習和護院們也是一頓叫好。

看門的家丁慌張的跑過來叫喊:“三爺,不好了!前門來了個耍橫的!”

老三一聽,也懶得問什麼人。直接拿起掛在武器架上的短衫,“過去看看!”一邊走還一邊把短衫穿起。

到了正門。周圍幾個護院,互相攙扶着,小心戒備的看着對面一個乾瘦的中年人。

這人面相普通,並無出奇。可眼神中的犀利,都快能戳的人流血了。背負雙手。自信決決的打量遠處走過來的刀老三。

刀老三久行江湖,知道人外有人。有準備的仗好打的道理更是瞭然於胸。這人怎麼看也不會臨時起意來尤府耍威風。家丁被傷了,心裏也氣悶。還是先抱手一揖。

“這位,仰仗拳腳欺負普通家丁護院的。請問如何稱呼?”

老三抬手行禮的時候,這位輕輕動了下步子。微不可察,老三心裏忽然升起些許沒底。

來人笑面以對。就好像那句諷他欺凌弱小的話是說給風聽的。

也沒還禮。自顧的從懷裏抽出一個本子。翻到簽壓的一頁,調轉過來展示給刀老三看。上面寫着尤賈二字。隨後揣起來,問到:“守門人而已。開的慢了,申某心急。步子邁得大了,踩破了門。是門欺負他,我可沒有。門欺負他,我踹門。我給他出了氣。但申某出氣是收錢的!不多,10貫錢。區區一腳,也不當什麼大事,你要覺得尤家給不起,那便作罷。你是給不給?”

姓申的沒等刀老三接話,搖了搖手。

“講講道理,你不給沒關係。申某還不在乎自己的仗義能換幾個人情。但這合夥合同的簽壓一事,我可不做主。咱們‘行錢’一行,講的就是一個信字。僱主家裏都揭不開鍋了,我看着心疼。哎,但見你們這偌大尤府,一個教頭出來說事?且就連下人欠救命恩人的10貫錢都給不起?四鄰左近的商號,哪個不知尤府大門都是金鑲玉?你們這又不還銀錢,這不是賴嗎?難道起家全憑賴出來的?”

要說光是家丁被打,刀老三氣悶。此時就是快炸了。怒氣燒的耳朵都疼。又在言語上討不到半點便宜。

恰巧三小隻吃過早飯,出來院子裏溜達。走到教習場,聽說前門有鬧事的。就跑過來看看。

聽到這番話,言敬剛氣的都要掏刀子了。更是準備讓羽裳教訓這個胡攪蠻纏的傢伙。羽裳表示,吃人純屬吹牛。她幻形迷惑之術還可以,打架就不擅長了。並且,因自己妖魂特殊,借魄不能沾染煞氣。不然煞氣不消,借的什麼魄,就只能在一段時間維持什麼形。她覺得這個壞人顏色太丑。

賀行也是氣笑了。

直接走過去站在刀老三的身邊。幾個教頭還刻意圍過來保護少爺。

“刀三叔,這廝今日過來就是討打的。你放開手揍吧。待打完了,拆一扇門給他拿回去交差。不是說金鑲玉嗎?記得超額的銀錢折現送還尤府。”

四歲小少爺的話,不知是火上澆油,還是醍醐灌頂。就算啥用沒有。但這身份在這。尤府少家主!

行錢的申某對這小少爺沒有太多的認識。屁孩子誰拿你當回事了。料定了刀老三不敢動手。

誰知刀老三一聲“關門!”

竟然真的氣息鼓盪,行功於雙拳。也不廢話,探招。直接一記黑虎掏心,把四周的空氣震蕩的『嗚』的一聲。

這申某人,許是覺得自己的身法,吃定了刀老三號稱刀鐵臂的硬派功夫。嘴上還不閑着:“我申解早就想領教刀教頭的功夫了。沒想到的是,刀教頭這般蠻橫。這是要打殺申冤討債的債主嘍?”

言敬剛看這貨那叫一個不順眼,見到刀教頭出手,自己也從地上撿個石子握在手裏。

羽裳雙眼放光的看着兩人你來我往。

賀行轉身看着幾個教頭,“看什麼?上呀?”

幾個教頭心中一滯。

甚至刀老三手上動作都慢了半拍。老三不得不出聲提到:“少爺莫慌,我一人足矣。”

申解冷笑,但很快他就笑的像哭了。

幾位教頭留下兩個護住賀行。其餘人把刀老三和申解圍住,沒出手。

言敬剛瞅准了機會朝着申解的腦袋就是一石頭。

一個屁大點的孩子,丟的再准,傷害性也不是很大。只是有些侮辱人。場中過招的二位閃轉騰挪,身法又都出眾。石頭子兒,好巧不巧的被申解閃開了,直奔刀老三的拳頭。

刀老三沒收力。這雙鐵臂,練了數十載,一般暗器都接得。

啪,石擊拳,拳打石。反彈到申解的左眼皮上。

這可就不是葯童的力道了。

直接把申解打的一個倒仰躺在了地上。捂着眼“嗷嘮”一聲。

刀老三上前一腳踩住了申解的右手。這傢伙,懷裏藏着匕首!正攥在手裏。

賀行身邊的這位解釋到:“比武鬥技,又是來的咱們場子,得講江湖道義。”

賀行朝着這位教頭的腳丫子就是一跺!小腳丫,肯定是踩不痛的。只是教頭臉面有些難過。還是裝着哎呦,真疼的樣子。

“你們這些迂人,跟潑皮無賴講哪門子道義?今天放他囫圇個出去,明天就要來一群。我尤府豈不成了發麵饅頭?你們幾個給我打,好好的給這位申壯士鬆鬆骨。對了,別忘了拆扇門送他!”

說完就氣鼓鼓的轉身帶着葯童,羽裳往書房走。

三小隻,一路走一路笑鬧。把刀老三看的熱淚盈眶。當初老爺和老四咱們,不也是這般么?哎,少爺這四歲的娃兒,倒是比我還活的清楚。

轉身奪了申解的刀,還不忘補上一拳在右眼。吩咐手下,揍一頓。哄將出去。並且留話,要錢?叫僱主們自己登門商議。鬧事?隨時奉陪!

下午,前門的護院就給管家送了封帖子。說是請尤家少爺商議合夥合約的事。賀行沒理會。言明等婆婆好些了再說。

賀行當然不會去。這明顯的要擺鴻門宴,挖什麼坑。更何況,什麼事自己可以拿主意,還是清楚的。

羽裳看小娃娃霸氣側漏的樣子。直接表示,要給賀行做媳婦。言敬剛不願意了。嚷嚷着先來後到。

賀行搖着頭看他倆個胡鬧。自己也被逗笑。

傍晚彩霞映的窗紙通紅。成群鳥兒歸林。

賀行吃了晚飯,帶着言敬剛和羽裳賞了會景。

羽裳喜歡看鳥兒飛,喜歡彩霞。言敬剛是羽裳喜歡什麼,他也喜歡。賀行就是隨便看看。畢竟那兩個又不懂什麼觸景傷情。

入夜,婆婆醒了。近一天只是喂些水,粒米未進。黃衫嬸娘又熬了些羊奶餵過。年紀大了,身體恢復的慢,還不能下床走動。便叫嬸娘去把行兒尋來。

賀行在書房,受不住言敬剛和羽裳兩個鬧騰。打發他們自己去玩。拿起書來又開始沉浸在知識海洋。

待春有些怕賀行的。一個半大丫鬟,自己也不知是虛的什麼。拋卻身份,由衷覺得小少爺絕對不是傻的。還精明的很。那種懂事,那種沉穩。丫頭心裏覺得,肯定是近日多災多難的尤府,逼着少爺小小年紀就要立身躬行。心疼了,又不知如何替他分擔。就只好伺候着,讓少爺多吃。

噹噹~輕叩門扉聲,嚇了待春一跳。

“行兒可睡了?”嬸娘問到。

待春趕緊整理自己非分的思緒,小跑着去開門。應到:“還沒,少爺正看書呢!”

門開了,讓在一旁。福安。

嬸娘進屋看着待春一臉羞紅,也不知怎麼個事。以為她偷懶了。輕哼一聲,便冷着臉沒在搭理。

進得屋內。

賀行聽見嬸娘來了,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羊奶……對於那道鵝黃身形,端着膻腥銀碗,舉着勺兒吹的美婦。除了恐懼就是恐懼……再加上待春,害!實在是忍不住就嗝一聲。

緊忙放下書,迎出來。

怕是怕的,只要不送奶過來,就還好。

小大人兒似的問安。

嬸娘說明來意。

待春給少爺披上一個小小的水藍色披風。嬸娘上前想抱賀行。被賀行假裝沒看見躲了開。本打算牽着待春的袖子,又怕嬸娘不悅。只好自己尬悠着走出去。

尤婆婆見賀行過來了,趕緊招手叫賀行過來,坐在床邊說話。打聽了這一天之內府里的大小事務。嬸娘也偶爾幫腔。

聽賀行說交了新朋友,是個妖靈。婆婆有些擔心。畢竟享先生在,還有人震懾它,萬一這東西暴起傷人,現在的府里,怕沒人能對付。賀行也不知怎麼向婆婆解釋,只好說它還小,正好可以學學怎麼與人為善。

都說老不歇心,少不歇力。這祖孫二人,真真兒的淋漓盡致。

賀行怕婆婆身體剛恢復持不住。說了一會便求着奶奶放自己回去睡覺。

尤婆婆聽了這句奶奶,開始一愣。然後,老淚縱橫。盼這一句,實在盼的久了。抓住賀行不讓走,非要多聽幾句。非要賀行今夜就在尤婆婆這裏休息。

賀行還是跑回了自己房間。打小真就沒有隔輩親情的自己,現在也享受這些難得的情誼。可內心的矛盾,總在不經意間指使自己逃避它。

適夜三更。陣陣響鑼聲,再次震徹這深宅府邸。

賀行坐起來,揉了揉惺忪睡眼。丫鬟待春已經披着衣服站在門口聽着動靜。見小少爺起了,拿起地上的夜壺。賀行趕忙說話:“不用拿,就是聽見鑼聲了,你去問問什麼事。”

待春出去的空當,賀行自己穿好衣服。站在門口等着。巡夜的護院四處都是。自己這房間格外被照顧。

不一會待春丫頭跑了回來。慌張的拉着少爺的手,就往後園姑姑所在的院落跑。

賀行跟下人們說過,姑姑醒了,第一時間通知自己。可這半夜,也不用敲鑼吧。

邊跑邊問,怎麼了?

待春:“不好了,後園又遭賊,這次直接盜走了二夫人的物品,夫人着急,強行沖關。許是走火了,現在還剩一口氣。說是有事交代少爺。”

跑着迎面碰上了刀老三,老三上前抱住賀行,直接夾帶着幾步衝進二夫人的小院。

進屋裏,看着地上的一片血跡。賀行心裏咯噔一下。長這麼大,兩世啊,新鮮的血跡還是第一次這麼近。看樣子是打掃過的。就是不知是陪侍丫鬟,還是賊人的。

賀金花靠坐在床邊矮凳上。臉色金黃。這次姑侄會面,賀行才看到姑姑的樣子。

見賀行到了,想起身,卻只是挪了挪。然後無奈從懷裏掏出一個墨玉的腰牌。撫了撫,塞進賀行手裏。

微弱清冷的聲音:“行兒,姑姑怨你,恨你。這麼多年,不想見你。若非臨終不想賀家至寶毀於我手,我這輩子都不想見你。咳咳……若不是你出生,嫂嫂和哥哥,咳咳……算了,我去賠罪給他們。沒能……”

賀行接過玉牌,聽了一半的話。

賀金花撒手,沒了聲音。

說是想哭?並沒有。自己都不知這位姑姑的怨恨何來。心情也不平靜。賀家重擔一下子全壓給自己。

刀老三詫異眼神中,賀行伸手蓋住了姑姑的雙眸。

收回手來嚇了一跳。

那雙眼睛,還盯着自己。雖然沒了神采。卻死死盯着……

一陣輕飄飄的聲音在屋裏響起。

“行兒,他日若得以為賀家平反,記得給姑姑祭杯酒。不怨你了……”

那雙眸子,燃起青煙般閉合。

這畫面就像詛咒,刻在賀行心底,久久不散。

江湖可遠兮?歷歷皆在前。

成仙本無路,金花魂祭天。

無怨無歸處,無恨無枉然。

狂犬如不吠,見者亦心寒。

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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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行無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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