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醫痴失蹤

第三章 醫痴失蹤

望着漸漸駛出長街的馬車,顧川才回過神來,細細琢磨此事着實棘手。

此刻,他需做之事便是思忖着該如何向王上說明皇后的病因與治療之法,且須琢磨琢磨有關巫族一事。對於巫族之事,他了解甚少,還需收集具有說服力的證據才能稟明王上,反之則容易惹禍上身。

他抬頭看看天色,估摸着離王上下旨還有4個時辰。他決定先去鳳翎宮,再去探探皇后的病情。

剛踏入鳳翎宮,顧川就瞧見王上的身影出現在長廊盡頭。他疾步上前還未開口,就聽得王上感慨道:“顧卿,最終還是你救了皇后的性命!”

顧川聽罷隨即頓步,跪地叩首道:“王上,老臣只是做了份內之事,娘娘乃是患了邪毒之症,此病症須得用偏門之術才能解之。之前皆是用錯了方法,使得娘娘被病痛折磨至今,老臣也有不可推卸之責,還望王上降罪。”顧川說完,心知娘娘的狀況必有好轉,心裏總算踏實許多。

“偏門之術?何為偏門之術?”樓蘭王頗有興緻,轉身來至跟前,示意他起身。

顧川不敢起身,此刻他腦袋裏亂如麻絮,巫族入侵之事一直在困擾着他。他反覆斟酌,還是決定向王上言及皇后所患之病的原由,這不僅有關皇后鳳體安危,更是有關樓蘭之安危,不能把個人的生死凌駕於亡國之上。

顧川略顯緊張,稍微恢復情緒之後才緩緩說道:“偏門之術涵蓋範圍略廣,是除瞭望、聞、問、切以外的治療之法。不如方劑、針灸、刺入、靈氣來得直接。”顧川說完,頓了頓,微微乾咳兩聲,又繼續說道:“而偏門之術就如同巫邪之術,是一種被惡人控制后引發的病症,就像巫蠱之毒。”

王上聽之,神色凝重,表情頗未複雜,下頜鬍鬚微微顫動,肅穆言道:“巫蠱之術,怎可能入我樓蘭,更何況那巫族只是流傳於古書之上,早已消失於世間數百年。”沉默片刻又說道:“就算有此巫蠱之毒,又怎能潛入深宮侵入皇后之身。”

“王上,老臣斗膽進言,還望王上贖罪。老臣認為,宮中必有巫族之人,否則是斷不可能在皇后鳳體之內種下巫蠱。此事事關重大,系樓蘭之安危,還望王上能速速派人查探,儘早查出潛入的巫族之人。”顧川說完,抬起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動着。

樓蘭王緩步上前扶起顧川,神情沉重地望着他,說道:“此事萬分危急,若真有巫族潛入我樓蘭,必定有亡我樓蘭之法,朕須速速召見大臣,商定一個萬全之策。”說完,他緊緊握住顧川之手,懇切地說道:“皇后乃朕一生之愛,你且要護住皇后鳳體,竭力為其治病,待皇后恢復如初,御醫處定有重賞。從今日起,鳳翎宮只由你來負責,其餘御醫處的大夫由你調遣。”停頓片刻之後,又說道:“裕富宮這幾日也需御醫處好好看護,待青玥貴妃平安誕下皇子,朕也就無需為此煩神了。”

“老臣遵旨!”

“朕即刻便去前殿商議此事,你且做好分內之事!”樓蘭王環顧鳳翎宮四周,瞧着宮內冷冷清清,聲色全無。忽思及曾經的華麗之境,眼框微紅,回望一眼皇后躺卧的病榻之處,見其還在安詳入睡,不像往日般撕心裂肺,如瘋癲之狀,便快步離開了鳳翎宮。

“恭送王上!”顧川跪地叩首,許久未回過神來。

......

......

而此時此刻,餘十一正駕着馬車趕往蒲梭寨。

陌易靜坐車內,目光如炬,眼神深邃地望向遠方不可及之處。

想那巫族已消失於世數百年,先師在世時,曾經提起過巫族之事。數百年前,巫神引兵進入中原地帶,欲一統天下,便發起蠱毒之亂。此次戰亂整整持續了數十年之久,以致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幸好青隱寺之高人出手相救,打敗巫神,才把巫族逼退,隱於世,世間才得以太平。

馬車顛簸,布簾顫動,寒氣逼人。

想到此,陌易不由得心頭一緊,微閉雙眼。看來須得儘快前往青隱峰,尋找傳說中的青隱寺,只有青隱寺的修行之人才能對付巫族之詭異。思及此,也只有疾速趕回蒲梭寨方可再赴青隱峰。

陌易正欲開口讓餘十一快馬加鞭之際,忽聞一陣清脆悠揚的笛聲從夜空中傳來。隨之而來的竟是一支支從風雪中疾馳而出的利箭。

其實,早在笛聲響起之時,餘十一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微弱的箭鳴聲。他見機不妙,立刻調轉馬車,往左側峽谷方向疾馳而去。

突然,一支利箭從空中射下,劃過一道完美弧線,直直射穿車廂,疾速刺入陌易胸間。

危急之際,餘十一也沒能躲過從右方射來的利箭,從右腿小足穿過,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所幸未傷及筋骨,可接踵而至地一陣陣劇痛讓他咧嘴哆嗦,疼得渾身打顫。

餘十一畢竟是習武之人,也算經過不少殺戮場面。為了不讓受驚的馬匹驚恐逃竄,他咬牙忍疼,死命拽住韁繩,回頭說道:“陌大夫,您還好吧?”

“十一,你速速跳車離去,我來引開他們!”陌易手握利箭,忍痛爬出車廂,一腳將餘十一蹬下馬背。

“陌大夫!你。。。。。。”伴隨着餘十一的喊叫聲,他已順着崖谷跌落下去。

陌易見餘十一已脫離險境,便竭力跨上馬背,取出隨身利刃,割斷轎子,駕馭馬匹往風雪裏衝去。他所憂之事恐已成真,救了皇后等於自斷性命。

風雪呼嘯,馬在疾馳。

在一個陡坡處,馬蹄突然打滑,猛得跌倒至林間。陌易不慎滑下馬背,跌入雪地之中。

他忍着劇痛拔出利箭,鮮血如注。作為行醫之人,他心知失血過多會斷送性命,慌得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吞下凝血補氣之藥丸。隨後,他竭力掙扎着站起身來,正好望見遠處有一群黑影衝著他飛奔而來。

黑影掠過之際,陌易便消失在茫茫雪地之間,無影無蹤。

風雪瀟瀟,頃刻間大雪覆蓋一切,似乎一切皆未發生過。

......

......

樓蘭城顧府

寒冬將至,氣候變化莫測,而天色似乎也越來越短。

喬爺騎着馬急匆匆地趕回顧府,到了後院側門處躍下馬背,推門而入。

剛抬腳進門,喬爺便瞧見女管事在花園亭子處訓斥一個小丫環,便上前說道:“小丫頭,快去叫人將馬牽回馬廄。”

“喬爺回來啦!”說完,女管事斜眼瞟了瞟愣在一旁的小丫頭,厲聲說道:“還不快去,非得拿起鞭子將你痛揍一頓才能長記性。”

“是!”小丫頭見狀,怯生生地望向女管事,給喬爺作揖后,便小跑着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望着喬爺笑了笑。

喬爺接過女管事遞來的撣子,自行除去了身上的積雪之後,便緩步走至後院的堂屋內。

那女管事慌忙接過屋內丫環遞來的長衣,快步走到喬爺跟前說道:“喬爺,先換了衣衫,瞧你這身濕透的模樣,莫不是掉入冰河裏了。”

喬爺聽了沒吱聲,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他這一天可沒白混,雖然只是趴在那東街市三十六鋪葯坊對面的屋頂上不得動彈,但卻把那十三匹野馬的落腳點查探的一清二楚。

那大葯坊由數十間藥鋪組成,其中靠近街尾的百草閣後院就是把爺帶領那十二人所去之處。

喬爺躲過閑人的目光,悄悄躍上對面的屋頂之時,竟然發現這十二人和十三匹野馬竟消失得無影無蹤。確是怪事,這麼短的時辰,活生生的人和馬匹竟不見了蹤影。

喬爺甚是不甘心,苦苦守候半日,院內還是空空如也。

此時,積雪已經覆蓋住他的全身,眉梢和鬍鬚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他微微伸展一下四肢,抖落了些許積雪。然後將目光轉向附近的幾個院落,也只能看見幾個家丁奴僕模樣的人偶爾在院中晃動。

正當他納悶之時,忽見一個人被兩人挾持着從百草閣的後院扔了出來,重重摔落在雪地里。

喬爺打眼仔細瞧了瞧,竟是那了不得的把爺。

見那把爺艱難地從雪地里爬起來,拂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極其懊惱地向著院門吐了一口唾沫星之,便一瘸一拐地往前院長街走去。

喬爺見狀,陡然起身,躍過屋頂,順着屋檐而落,立在把爺面前。

此時,把爺沉浸在無比的痛苦和失落之中。

想他也算是西大街棒子巷的一個惡霸,竟活脫脫被那廝欺負成這副見不得人的模樣。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事做了,銀子花了,還被莫名其妙地揍個半死。

若不是武力不及那廝,真他媽想一個指頭捏死他。

突然,把爺感到眼前有個人影擋了他的去路,他眨巴着眼睛,揉了揉眉頭上的血跡,抬眼望了望,視線略微模糊。之前那幾拳直擊他的眼眶,痛得他滿地打滾,思及他的眼睛恐怕是保不住了,絕望又憤恨。便極其不悅地吼道:“哪個不長眼的混蛋,給老子滾邊去!”

“把爺,休怒,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動棒子巷的把爺,讓老夫替你收拾去!”喬爺撣了撣身上的積雪,抹額說道。

“你是?”把爺晃了晃腦袋,竭力想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誰,哪知這眼睛充血得厲害,只能大至瞧出個人影。便無奈地說道:“這世道,能無由替人出頭之人還真是少之又少,說吧,有何條件?”說完,把爺便停下蹣跚的腳步,摸了摸腫脹的臉頰和下顎,沮喪地說道。

喬爺見他那副狼狽之態真是可恨也可笑。如他那般街霸,平日裏作惡多端,欺行霸市,壞事做盡,如今有人收拾也着實應該。不過,這種事情斷然不需要外人來之參與。便放緩語氣說道:“把爺真是爽快之人,老夫敬佩!那就請把爺小酌幾杯,以緩解不悅。”

把爺喘息着說道:“也罷,那就邊喝邊說。”

於是,兩人便一同入了不遠處的酒館。

酒館人多,喬爺尋得一處偏僻之處扶住把爺坐下,隨即喚來店小二悉數端上好酒好肉。

兩人酒足飯飽之後,便細細交談一番。

原來,那百草閣果真是那些外族之人的落腳之地。只是這落腳地看似平常院落卻隱藏着一個秘密的地下入口。

把爺帶着那一行人和馬匹入了院落之後,就見幾個體型彪壯的大漢領着那十二人和馬匹往百草閣東面長廊走去。

把爺甚覺好奇,便默默地跟在後面,想瞧個所以然。哪知剛瞧見一行人往一個地下過道走去,便被一個壯漢攔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訓斥道:“你等賤民,未經大人允許怎能入內?大人在東邊廂房等着你,還不快快去復命!”說完,那壯漢猛一抬腳,便輕而易舉地將他踹到三丈之外。

把爺忍痛起身,欲上前理論,但見其窮兇惡極之態恐怕不是他的對手,便壓抑着怒火前往東廂房。

把爺前腳剛踏進廂房,就見那屏風後面有一高大的人影,身披黑袍,頭戴黑帽,似乎還帶着一張金色的面具。便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大人!小的事已辦妥,那五百兩銀子可以兌現了吧!”他對此事頗有底氣,畢竟經辦得甚是順利,便理直氣壯地挺直腰板說道。

“啪!”一巴掌甩在了把爺的臉頰上。

“啪啪!”兩巴掌又甩在了把爺的臉頰上。

接着又是幾巴掌,無形無影,只聽得聲響,把爺的臉就像脹氣般腫了起來。

把爺被打得暈頭轉向,還未待他緩過神來,便聽得一聲恐怖至極的低吼聲傳來:“想活命,三日之內先帶五十奴隸至此,否則,我會讓你屍骨無存。”

話音未落,人影已不見。

難道是鬼!把爺驚恐萬分,被這番情景嚇得癱軟在地。如此厲害之人不是鬼怪也是惡魔。這下算是完了,恐怕連小命也得搭上了。

把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隨即便被兩個壯漢拖至院中,嚇得他屁滾尿流,直呼見鬼。那兩個壯漢聽他竟敢胡攪蠻纏污衊大人,便又是一頓拳腳相加,揍得血肉模糊之際,才將他扔出院外。

喬爺細細聽完把爺那略帶哭腔的訴說,感嘆着說道:“把爺今日着實辛苦,老夫這有銀票二百兩,若不嫌棄的話,先拿去救急。待你休息休息,老夫再去棒子巷尋你!”

把爺淚眼朦朧,酒氣熏天,打着飽嗝,顫巍巍地握緊喬爺塞入手心裏的銀票,慌忙塞進懷中,一把拉過喬爺,附耳說道:“你可知,老子今日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說完,便一頭栽在地上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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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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