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虛幻之境---破陣
第190章虛幻之境--破陣
這番場景，陌小蘇似乎在夢中見過。
這番場景，陌小蘇似乎在夢中見過。
就好似被巨浪捲入水中，無法呼吸，直到沉溺在水底。又好似在睡夢中被夢魘禁錮住身體，無法掙扎，無法呼救，只能僵直地煎熬着......
思忖至此，陌小蘇已是冷汗淋漓。
猛然間，她清醒過來。有些局促不安地揚手捋了捋凌亂的髮髻，手掌中緊攥的神劍已然顫抖不止。就在她垂目之際，忽聞魘獸一聲狂嘯。回首間，魘獸已振翅而來，疾速掠過之時，已如攬風入懷般，將她摟至背脊之上。
待她回過神來，慌得緊緊護住北殤，神色慌張地俯身望向地面。她知曉這魘獸突然變得如此焦躁，定是察覺出樹陣之中還有甚異常之處。
果不其然，就在魘獸懸地三丈之際，林地之下已是轟響如雷。
霎那間，地面起伏，亂石翻滾。黑泥飛濺，荊棘撕裂。
一團團黑色的霧氣從地縫之中瀰漫開來，伴隨着一陣陣刺鼻的腐朽氣息回蕩在樹陣之間。
當黑霧散開之後，一根根黝黑粗壯的樹根從地下疾馳而出。那些佈滿卷鱗的根莖閃爍着螢螢光芒，綴滿白須的根尖遊離不定，似乎在樹陣之間搜尋獵物。
“嗷嗚！”黑霧掠過，魘獸嘶吼。
突然，那些原本匍匐前行的樹根陡然分散成兩隊。一隊沿着兩邊樹牆疾速攀行，堅硬密集的鱗片在樹榦上摩擦出星火無數，最後與下墜的枝椏合攏成片，形成一個至上而下的籠子，欲將魘獸困在其中。餘下的樹根則顯得直截了當，揚起高傲的根尖，飛躍騰空，疾速奔向魘獸。
“呲呲......嘶嘶......”一陣陣刺耳的嘈雜聲響徹林間。
魘獸見狀，怒聲狂嘯，振翅飛旋之際，兩團耀目的焰火從它口中迸發，於空散成無數小火苗，如漫漫星火，洋洋洒洒，落在那些瘋狂進攻的樹根上。
霎那間，樹陣之間一片火海。
陌小蘇來不及阻止魘獸，神色複雜地望着那些在焰火之中掙扎哀嚎的樹根。她知曉，這些樹根只是冰山一角，絕不能在此耗費精力。
就在她用餘光環顧之際，忽見火籠外的兩側樹牆已經變成了火牆，正疾速向中間移動，好似那訓練有素的將士，整齊且富有節奏地向火籠逼近，試圖截斷她的退路。
黑霧縈繞，火光撩人。
一抹寒意閃過陌小蘇的眼眸。
蹙眉間，她瞟了一眼俯衝而下的樹冠，望着那一觸即發的火勢和疾速合攏的樹根，她緩緩鬆開了緊握北殤的手掌。唇角緊抿之際，她用沾滿北殤鮮血的手掌握緊神劍，拂袖幻出一團靈力，渡於神劍之中。
霎那間，劍光凌冽，劍影潺潺。
“樹陣變幻莫測，若想突出重圍，須得尋其薄弱之處......”陌小蘇攬住魘獸的脖頸，附耳悄聲道：“斬其根，斷其魂！”話音未落，魘獸振翅而飛。雙翅扇動之際，星火飛旋，焰火覆滅。
魘獸不虧是仙界神獸，甚是明了陌小蘇的心思。待它飛出火籠，便將那些擋路的樹根撕扯入大口之中。隨後伏地而飛，沿着那些樹頭疾馳而去。
“知我者魘獸也！”陌小蘇低頭看了一眼仍舊昏迷不醒的北殤，頗為憂心。尋思着以靈力之神奇，他的傷勢應該有所好轉。可惜的是，為何至今還未見有何起色，反倒令他的臉越發腫脹，嘴唇越發青紫。無奈之際，她悄聲道：“北殤，再堅持一會，待突出重圍，我定會設法救你！”
靈力灼灼，繞劍脊滑行，於劍尖之上凝聚成一個耀目的光點。待劍尖觸碰樹牆之際，立刻幻化成數道劍光，如閃電般沿着圓形樹陣飛馳而出。
頃刻間，樹牆轟然倒塌。排山倒海，地響天鳴。
騰空而起的卷鱗隨着落葉漫天飛舞，無數殘缺的樹榦橫七豎八地從天而降，墜落在緊隨而來的焰火之中，發出一陣陣尖銳的嘶叫聲。
“魘獸小心，快走！”陌小蘇俯身護住北殤，望着那個坍塌的缺口大聲疾呼道。
“嗷嗚！”魘獸狂嘯之際，已振翅衝出了樹牆。
哪知，樹牆之外還是樹牆。那些環環緊扣的樹牆正疾速移動着，試圖變幻陣法與相鄰的樹冠合攏成片，連成一個錯綜複雜的巨大樹冠，欲將魘獸困住。
“變幻個陣法就想取我性命，沒那麼容易。”陌小蘇看出了樹魅的心思，冷笑一聲：“且讓這些精怪感受下神劍之威！”笑意還未散盡之際，兩束靈力飛旋於空，幻成無數光暈注入神劍之中。
一聲劍嘯之後。
劍光交織，如萬千利劍沖堅毀銳。
劍影重重，如千軍萬馬衝鋒陷陣。
陌小蘇冷眼望着那些坍塌的樹牆，總算在衝破第八堵樹牆之後，見到了被樹冠困在陣中的鬼火陣。
微微陣火涼如月色，在繁茂錯雜的樹冠之間隱隱閃爍。
此刻，鬼火陣上，爬滿了無數藤曼，皆裂開細長且帶刺的毒尖，顧不得引火燒身，瘋狂地吸食着屏障上的焰火。
越發暗淡的焰火之下，大祭司與南潯正在奮力抵抗。
“五師兄！”眼見着南潯那消瘦的身影盤旋於空，陌小蘇揮劍喚道。隨即，她低聲在魘獸耳邊叮囑幾句，便飛身躍上了鬼火陣。
劍光掠過之際，南潯似乎有所察覺。
訣聲止，南潯緩緩睜開眼睛，忽見陌小蘇旋於鬼火陣之外，緊蹙的眉心舒展開來。
只見陌小蘇揮劍如虹，衣袂飄飄。劍光掠過之際，樹冠疾速散開。那些貪婪的藤蔓精瞬即消失在劍光之中。
突然，一陣神秘的鈴聲響徹耳際。
只見大祭司袖袍一揮，那串熠熠生輝的鈴鐺從他掌心疾馳而出，沿屏障螺旋而飛，將那些散於屏障之上的花火吸入鈴鐺之中。片刻之後，靜止於空的鈴鐺陡然疾速旋轉，迸發出三十六朵花火，飛旋至鬼火陣之上。
“咻！”鈴鐺迴旋入掌心之際，大祭司猛然後退幾步。
黑袍沉浮，如一片黑色的海洋將大祭司穩穩托住。其實，大祭司能守陣至此時，已是耗費了不少修行之力。原本，他已中了妖王的劇毒，這種妖毒令他不能匯聚元氣，只能依靠鬼術硬撐。並且，他早就預知了妖王的死，也識破了樹魅的計謀，更知曉陣中才是樹陣的陣眼，所以才苦苦守住陣眼不肯離去。
“大祭司......”陌小蘇驚呼之際，魘獸已騰空而起，將她攬入後背之上。
“快，入陣來！”大祭司穩了穩神，揚起袖袍說道。
袖袍揮動之際，鬼火陣之上露出一方缺口，魘獸見狀，疾馳而入。待魘獸入陣之後，缺口疾速消失。
南潯早就瞧見了北殤面色有異，見他臉色青紫，定是中毒頗深，慌得收回神鞭，旋身落地。他默默地走至魘獸跟前，撫摸着北殤的額頭。神色焦慮間，他拂袖探其脈象。
“五師兄......”還未待南潯開口，陌小蘇近乎絕望地道說：“妖王狠毒，竟用萬年根須鎖住師弟，取其鮮血，滋養元神。師弟所遭之罪，非常人能承受。若不是師弟習武在身，恐怕早就命喪妖王的老巢之中。”陌小蘇抹着眼淚，更咽道：“師弟會不會......”
“筋骨重塑，氣血沉滯，毒氣攻心。若不是師妹以靈力救之，七師弟恐怕性命難保！”南潯攏袖探究北殤的脈象，不覺神色藏憂。遲疑片刻之後，他側目望向陌小蘇，淡淡說道：“須得將師弟放在平坦處，穩其氣息，固其筋脈，補其氣血，才能解妖王之毒。”
“巫神，阡的力氣大，阡來背北殤！”不知何時，阡已醒來，忽覺精神十足，渾身是勁。眼瞅着陌小蘇與巫神神色堪憂，慌得疾步趕來。
還未待南潯說完，阡已領會了他的意圖。只見他挽袖疾步至陌小蘇跟前，躬身扎穩馬步，抹淚道：“這臭小子福大命大，死不了的。今日我且費勁背他，待他回了聖天，當了王，定會封我個大官！”說著，還不忘捋了一把鼻涕甩在亂石上。
南潯聽得阡這般言語，着實驚得不輕，禁不住搖頭道：“阡，你何時也這般世俗了！”隨即又叮囑着：“亂石頗多，小心腳下！”隨後，他極其小心地從魘獸背上抱住北殤，將其轉移至阡的後背上。
至此，南潯才用餘光望向陌小蘇。見她那張清瘦的臉越發憔悴，心疼之餘欲言又止。頓了頓，竟又一言不發，疾步向阡走去。留下一臉茫然的陌小蘇，呆愣地杵在原地。
此刻，阡揪着心，走得又急又穩，唯恐慢一步便會耽擱北殤的性命。雖說他在有些時候着實討厭北殤那副弔兒郎當的狂妄模樣，甚至於曾想在北殤嬉皮笑臉纏着陌姐姐說話時，恨不得一棒子將北殤敲暈......
可是，此刻。那個曾經目中無人的傢伙正軟塌塌地趴在他的身上，那種沉甸甸的感覺令他越發難過。當他的餘光掃過北殤耷拉着的晃動的手臂時，不由得暗自憂心道：“難不成這傢伙真的死了，若死了誰還會請阡去吃皇家御膳......”
就在阡蹙眉思忖之際，三丈之外的黑袍已如氈般沿地鋪展開來。
南潯慌得上前攙扶着北殤，將他輕放在黑袍之上。隨即，他席地而坐，氣沉丹田，欲用巫術為北殤解毒。
“且慢！”大祭司沉默半晌，忽渡步上前。
銀絲飛揚之際，大祭司揮展袍袖，掠過北殤的身體。兩動三影間，竟已封住了北殤的幾個要穴。隨後，他垂目對南潯言道：“以你之力恐怕難敵妖邪之毒，更合況你的傷勢初見好轉，切不可再耗費心力！”說及此，他忽地於掌心之中幻出一顆黑色的丹丸，快速塞入北殤口中，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顆起死回生丸，乃是鬼族之寶。可喚魂聚魄，解百毒。可剎妖驅魔，匯元神。”說及此，他又轉臉望向陌小蘇，叮囑道：“此處離虛幻之境越來越近，靈力切不可再亂用，以免招來妖魔為患。”
陌小蘇含淚點了點頭，與南潯異口同聲道：“多謝大祭司！”
“互助皆可渡！不必言謝！更何況，明日攀靈山，恐是兇險異常。”大祭司撫須言道：“雖說妖王喪命，卻難抵那些精怪報復，更不可與之糾纏，以免誤了明日攀山時辰！”
說及此，鬼火陣猛然一顫。
還未待陌小蘇反應過來之際，花火陡然熄滅。熄滅之前，只見那宛如穹頂的樹冠猛地擊向鬼火陣。
霎那間，陣破，焰火滅。
“巫神......”望着四周一片黑暗，阡手足無措地驚呼道。
“莫慌！”陌小蘇安慰道，隨即拂袖幻出燈盞，疾速環顧四周。
突然，又是一陣悶響從地下傳來。
霎那間，地面震顫，亂石橫飛。
只見無數枯槁的披着卷鱗的老根從陣眼處鑽出，好似無數帶刺的毒鞭疾速撲向眾人。
上至疾速而下的樹冠，下至噴涌而出的樹根，再至周遭疾速幻動逼近的樹牆，皆趁着黑暗，瘋狂地匯聚而攻之，欲將眾人滅之。
“嗷嗚。”魘獸怒吼，黑暗之中，它的眼睛如燈盞，憤怒地盯着那些疾速逼近的精怪。
“切莫急躁，須得見機行事！”陌小蘇撫摸着魘獸的腦袋，悄聲安慰道。
“陌姐姐，我們會死嗎？”阡緊緊地拽住巫神的衣衫，悄聲問道。
“不會死的！”陌小蘇堅定地說道：“我們一定要活着出去！”
說話間，大祭司已幻動黑袍，將眾人籠罩其中。
見精怪如此頑固且瘋狂，欲最後一搏。陌小蘇的眼眸之中閃爍着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
眼見着黑袍快要合攏之際，她霍然轉身，躍上魘獸背脊，回頭望着南潯，懇切言道：“五師兄，照顧好北殤！”
只聽魘獸狂嘯一聲，鬃毛抖動之際，已騰空而起。
“六師妹......”南潯的驚呼聲消失在冷風之中。
陌小蘇懸浮於空，望着那疾速下墜且遮天蔽日的樹冠，那種強烈的壓迫感又令她沉悶得喘不過氣來。她穩了穩神，竭力抑制住顫抖的手，冷眼環顧四周。陡然間，她拂袖幻出靈力，渡於斬天劍之中。
靈力飛旋，如月色瀰漫。
望着凌冽的劍光在她眼前晃動，陌小蘇揉着魘獸的腦袋，悄聲道：“魘獸，今日能否活着走出密林，就看你我了！”
“吼......”魘獸猛然抖動着兩個腦袋，鬃毛豎立，金光閃閃，宛如兩輪烈日懸於半空。狂嘯間，它已展翅飛旋，疾速沖入那下墜的樹冠之中。
霎那間，劍身嘶鳴，劍影重重。
只見一抹清冽的光影疾馳而出，似雷電之速，於空幻成無數劍影，在樹冠之中炸裂開來。
劍光晃動，枝椏成灰。
劍刃掠過，樹冠消失。
劍影迂迴之際，密林之上露出一角灰藍色的天空。
只見一片晚霞浮於天際。
餘霞成綺，璀璨奪目。
灰燼如雪，林間曼舞。
劍影穿梭之際，神劍歸來。
“吼嗚......”魘獸懸空展翅，望着那片天色，仰面長嘯。
“殺回去，滅盡樹陣中的妖孽！”陌小蘇嘶吼道。此時的她，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曾經清透的眼眸，已陡然變得殺意凜然。
青絲飛揚，裙帶飄飄。
劍光晃目，劍聲嘶鳴。
只見陌小蘇揮舞着神劍，駕馭着魘獸俯衝而下。
霎那間，斬天劍幻成無數劍影，於空旋轉而下。灼灼光暈如烈焰，交織成一個諾大的圓，好似一輪烈日掛在樹陣之上。
光芒耀目之際，劍影猛然炸裂開來，幻成萬千利刃，疾馳奔向那變幻莫測的樹陣。
“鋥鋥鋥......”劍刃穿梭之際，周遭樹陣接連倒塌。那些盤根錯節的樹魅，來不及慘叫，來不及閃躲，皆被撕裂在凌冽的劍光之中。
夕陽餘暉浮天際，密林灰燼無處掩。
魘獸懸空仰天嘯，黑袍如雲自在飄。
諾大的密林之上，露出一片敞亮的天空。
就在黑袍掠出密林之際，陌小蘇神色複雜地望向那片殘墟，好似一處潰爛的傷口，赫然地裸露在密林之中。她冷眼凝視片刻之後，悄聲對魘獸說道：“此處不能留，須滅之！”
“吼......”魘獸長嘯一聲，猛然回頭，懸於密林之巔，噴出兩束極烈的焰火，飄向密林之中。
霎那間，密林濃煙四起，焰火遍地，慘叫聲聲，好似那地獄般，令人聽得毛骨悚然。
望着那片焰火以疾速之勢吞噬整個密林，陌小蘇笑了。笑得勉強而憂鬱。片刻之後，她嘆息一聲，仰頭望向前方。只見黑袍已如一片烏雲般飄向靈山。
“去靈山！”陌小蘇淡淡言道。
夕陽殘影，倒映天邊。
荒草生輝，迎風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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