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尋找
趁着房間裏的燈還亮着,鄭予在這睡前剩餘的時間裏和阿德又一次聊了起來。
“這裏是郊外嗎?”鄭予問道。
阿德把頭轉向鄭予,臉上有些疑惑的問:“你在來的時候沒有看路嗎?”
“那天已經是夜裏了,外面漆黑一片,我什麼都看不到。”
“哦,對對對!是夜裏。”阿德連連點頭道,“這座監獄是在一座島上。”
“島上?”鄭予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
“沒錯,就算有人僥倖逃出了這裏也沒有辦法憑藉自己離開這座島的。當然了,也不會存在這樣的僥倖。”
“你知道麥克威爾嗎?”
“溫哥華警局的局長。”阿德很自然的回答道。
“你怎麼會知道他?”鄭予問道。
“我可是個土生土長的溫哥華人,再說了,那樣一個愛出風頭的傢伙估計全加拿大的人都會知道。”阿德說的時候帶着些許嘲諷的味道。
“那你相信除了這裏還有另一個世界存在嗎?”
“這個問題可太深奧了。”
“如果明天早上你醒來以後發現自己去到另一個世界了,一個一切都相同但就是沒有你家鄉城市的世界,你會怎麼辦?”鄭予問道。
阿德打了一個哈欠倒在了床上沒有再說話。
鄭予從來都沒有問過阿德是因為什麼進來的,但覺得他和大部分的囚犯不太一樣,他在這裏為人低調,從來不打架,也不去欺壓別人或許他真的是一個善良的人,只是一時失去了冷靜才會過失犯罪。不過話說回來,這裏畢竟是監獄,能進監獄的人肯定都是罪人,還是要小心堤防為妙。時不時的對他施捨出一些小恩小惠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熄燈哨的聲音響起,它貫穿走廊,響徹整座監獄。還未等這聲音消散,所有的房間就已經瞬間被一片漆黑所包圍了。黑暗如期而至,不給人任何調整的餘地,剛剛的那哨音似乎只是一個提示而已。這是晚上八點鐘,也是這座鋼筋水泥鑄成,鐵絲網縱橫的“城堡”里永恆不變的斷電時間。這個時間若是放在外面十丈軟紅的世界裏,屬於夜生活的時刻都沒有真正的到來。
“睡覺吧,我們都很渺小,有些事情你是找不到答案的,只能順其自然。”阿德在這黑暗中低聲說道。
他的話音落下不久就傳出了輕微的鼾聲,很顯然他早就已經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鄭予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這是自己進入到x世界裏的第三天,無論這x到底是什麼自己已經背離原有的生活軌跡三天了,這短短的三天卻像是漫長的三年。
夜晚是最適合思考的,為什麼今天晚上自己沒有看到0015那群難纏的傢伙?他們去了哪裏?那名昨天上午的那名老者也不見了,他今天在監獄瀝青掃了一天的衛生,幾乎轉遍了整個監獄也沒有看見他。鄭予越想越覺得迷霧重重,其實他心中的謎團豈止是只有這些啊?但奈何於自己現在身處一個幾乎封閉的空間裏,能夠獲取到的資訊實在是有限。
清晨的起床哨準時響起,鄭予睜開了雙眼,與其說是睡到起床,倒不如說是熬到了早上。他拍了拍昏沉沉的腦袋,阿德和他道了聲早就為接下來的搶佔洗漱位做好準備了。
鄭予沒有回復阿德“早安”而是問他:“這裏關着一個老者,是一個亞洲人,你有印象嗎?”
“你說的是那個精神不正常還不會講英文的老頭子吧?”
“對,就是他!”儘管阿德沒有對他有具體的外觀描述,但鄭予已經可以確定他們倆所說的就是同一個人。“他去哪裏了?”鄭予緊接着問道。
“他有着某種精神類的疾病,所以一直以來都被單獨關在三樓的特殊病號房裏,直到去年段開始監獄裏的醫生認為他的病情有所好轉了才被轉了出來。不過就在你和0015打架的那天他的病情開始發作,就又一次被關了回去。”
“精神類疾病?”鄭予問道,“他有什麼精神類的疾病?在這所監獄裏待了多久了?”
阿德搖搖頭說:“這個不是很清楚,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就在這裏。他不會講英文所以沒有人能和他溝通,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犯了什麼罪。”
鄭予本來想再多問一些的,但無奈早上洗漱的時間太過於寶貴,大家的注意力都用在了爭搶水龍頭的上面,沒有人願意去過多的搭理鄭予。
吃過了早餐,鄭予拿好清潔工具繼續執行清掃公共區域的任務,早上需要他去清掃的是洗漱室。
又有牛羊層的囚犯被拉出去做勞動改造了。看着他們站成了一排逐漸走出監獄的情景,鄭予想到了自己,其實他也很疑惑,按照這裏的分層規則來說,像自己這樣沒有後台,更是毫無社會背景的外來人員不是也應該被關在充當勞動力的“牛羊層”里嗎?可為什麼自己卻被關在了承上啟下的那一層,這裏面會存在着什麼說法嗎?
還沒等鄭予回過神來,他身邊的水桶就被人一腳踢翻了!桶里的髒水隨着翻倒的水桶飛濺了出來,灑到了鄭予的褲管上濕漉漉的一片。鄭予直起身子,看見了踢翻水桶的人,正是0015和他的那幾名走狗。
“哈哈哈哈!”
一陣笑聲過後,這幾個人將鄭予堵在牆角圍了起來。
0015怒視着鄭予說道:“來吧小子,你把我兄弟的牙齒都打掉了,這筆賬今天該清一下了!”
說完他朝着鄭予的突然擊出了一圈,鄭予躲閃不及時只能默默的吃下了這一黑拳。
“來吧,丹澤爾。”
0015叫來了他的一名手下,這個名叫丹澤爾的手下正是那天被給鄭予一拳打掉了一顆牙齒,代號為0018的那名黑人。
“小子!還記得我吧!”
0018邪笑着來到鄭予面前,他的皮膚顏色本就很深,看不出來有愈傷的痕迹,只是在說話的時候能夠看見他少了一顆門牙。
幾個人按住了鄭予的手臂,0018拿起拳頭狠狠的給了鄭予腹部一拳。
“啊!”鄭予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叫喊。
“噓!”0018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壞笑着說,“叫得太響可就不好玩了!”
鄭予忍着痛看着眼前的0018說:“一顆牙是嗎?你拿去吧。”
0018一愣,他沒想到鄭予不光沒有求饒而且還這麼從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只能一個勁的照着他的腹部打了一拳又一拳。
鄭予咬着牙強忍着疼痛也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打了一會兒,0018便收起了拳頭不再繼續了。
“哈哈哈。”鄭予冷笑着用中文說了一句,“小癟三!”
0015見狀以後一把將0018推到了一旁。顯然,他對剛剛0018的慫蛋表現極為不滿。他拽着鄭予的頭髮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說道:“小子,聽說你很有錢的,很喜歡吃牛肉粒是嗎?去搞一包香煙在晚飯後來到這裏交給我,你若是辦不到的話,我會親自將你的兩顆門牙全部卸掉的。”
“你們聚在這裏幹嘛?”一聲呵斥傳來,是教官走進了這裏。
“沒什麼,教官,這小子自己把桶弄翻后滑倒了,我們在扶他起來。”0015的一名手下說道。
教官白了那傢伙一眼,又看了看鄭予問道:“0034,發生什麼了?你要不要緊?”
鄭予揉了揉肚子擺了擺手說:“沒事,教官。”
被圍起來的鄭予本人都說了沒事,教官也不好在說些什麼,只好叫他們各自散開。0015便帶着他的那群手下離開了洗漱室。
“怎麼這麼不小心!”0018在臨走之前還對鄭予賤笑着的說道。
鄭予起身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後又把桶里重新打滿清水繼續着清掃動作。早上發生的事情自然很令他氣憤,他也很清楚香煙這個東西在這裏不僅僅是依靠“紅紙”兌換的,還要有關係熟絡的教官,在他心情不算很糟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從他的手中花高價購買得到。教官們在拿到“紅紙”以後再拿去兌換成現金。一般的囚犯購買香煙通常只能買到兩到三支,最多不超過五支。能夠買到一整包香煙的那絕對是特殊級別的犯人才可以做到的,像鄭予目前這樣的級別就連最基本的購買資格恐怕都不具備。當然,他本身也沒打算幫0015那傢伙去購買。
在清掃完洗漱室之後鄭予繼續來到三樓打掃衛生,他現在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摸清楚特殊病號房的方位,尤其是那名老者被關起來的那一間。
“嘿,小子!”一個低沉粗獷的聲音從鄭予的後方傳入他的耳中,這聲音里還夾雜着痛苦。
鄭予順着聲音望過去,只見一個皮膚黝黑,體型又高又壯的男人倒在地上雙手捂着左側胸口,在鄭予身後的一間房裏面色痛苦的看着鄭予。那房門敞開着,男人的身軀幾乎寬於房門,他的輪廓簡直比“野獸”還要大上兩圈不止。
“快……去醫務室……幫我拿硝酸甘油過來。”
他說話時無比艱難,好像快要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一樣,光禿禿的額頭上佈滿了豆大的汗珠正在不斷的滑落到臉龐之上。
鄭予一看到他的樣子便知道一定是遭遇了某些突發性的疾病,當在聽到此話之後他立刻反應過來,原來眼前的這個人是有心臟的問題,於是連忙丟下手中的掃把向醫務室跑去。
當鄭予急匆匆的跑進醫務室以後發現醫務室里的工作人員穿着醫護人員的白色大褂正一邊喝着咖啡一邊悠閑的看着一本雜誌,根本毫不在意剛剛闖進來的鄭予。就好像沒有人可以打亂他的生活格調。
“我需要硝酸甘油,有一名夥計心臟病發作了。”鄭予急速的說道。
“是威廉姆斯嗎?”他放下了手中的雜誌,笑着面對鄭予問道。
鄭予一愣,他從沒見過這樣不慌不忙的醫護人員,明明病人都已經急得要死了他卻還在這裏有閑心說笑。
“是個很強壯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鄭予說道。
“那就是他了,0099,理查德.威廉姆斯,前加拿大籃球聯賽淘金者隊的前鋒,球打得很棒!”
他依舊笑着。他的頭髮是金黃色的,英俊的白人面孔,尤其是在笑起來時,特別的帥氣。
鄭予覺得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緊接著說道:“葯,他快不行了。”
“別緊張,我了解他的情況。”
說著他便起身從醫藥櫃裏拿出了兩顆白色的藥片放在了手心裏遞到了鄭予的跟前。鄭予連忙伸手去接那兩顆藥片,那白人見狀便將拿着葯的手往後一撤,繼續笑着說道:“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得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