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番外
《媽媽無所不能》綜藝播出后的第二天是周一。
裴祉有早課,清晨給小盡年送去幼兒園，直接去了學校。
宋郁最近在籌備新電影，正在劇本定稿的階段,昨天跟着那幫編劇聊到凌晨才回，晚上又被迫加了一場班。
裴祉出門的時候沒打擾她,只留了張字條。
到了學校，他像平時一樣，早上處理一些工作，下午上課。
只不過今天的課堂紀律，比起往常要差了許多。
裴祉眼皮一抬，隨便往階梯教室的一排排座位掃過去,就能看見埋頭不知道在做什麼小動作的學生，離講台遠一些的,還有的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他對於課堂紀律，一向是懶得管,只要不影響到其他在認真聽課的同學，一般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裴祉食指骨節輕敲桌面，繼續他自己的講課。
階梯教室最後一排，有一個短髮女生趴在桌子上,盯着抽屜里的小小手機屏，聚精會神地看,時不時還偷偷捂嘴,發出嗤嗤的笑聲。
坐她旁邊的長發女生記了一會兒筆記，被她影響,忍不住湊過去問：“你在看什麼啊？”
她餘光瞥見手機,一下就知道是什麼,“這個先導片你看了那麼多遍還不膩啊。”
短髮女生抬起頭，臉頰紅撲撲的，被耳機里裴教授跟宋郁講話的聲音給撩到神魂顛倒。
她看向講台，講台上的男人身形挺拔修長，西裝乾淨整潔，講課的時候字正腔圓，語調乾淨純粹，臉上的表情淡漠，渾身透着一股清冷和疏離。跟綜藝里和宋郁講話的人，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沒想到裴教授表面上一本正經，背後卻對着宋郁寶寶、寶寶地喊，這反差，簡直不要太好磕啊。
“你看了昨天最新的一期嗎？也超級好看。”長發女生隨口說。
尤其是宋郁的人魚造型，她看完了綜藝又倒回去看了好幾遍。
“我靠，對哦，昨天是周末，我忙着寫論文都忘記了。”短髮女生打開手機，點到視頻軟件，突然想起什麼，“唉，可惜我這個月的流量不夠用了，這會兒看不了。”
“你連階梯教室的WiFi啊。”
“這麼多人都在用這個WiFi，卡都卡死了，根本看不了視頻。”
“想起來我昨天好像下了第一期，要不用我的看吧。”
短髮女生來勁兒了，從書包里翻出平板，“要不你投屏到平板上吧，大屏幕看着舒服。”
“......”長發女生看一眼講台上的裴祉，猶疑道：“這麼囂張啊。”
雖然她這麼說，但還是打開手機，連上了階梯教室的WiFi，找她的平板投屏。
“你平板叫什麼啊？”
“別連。”
“啊？”
“就叫‘別連’。”
“......”長發女生反應過來，嘀咕道：“什麼奇怪的名字。”
階梯教室里的學生非常多，識別出來的可投屏設備也多得很，她翻了一會兒，看見一個用拼音打的“bielian”。
她一邊點上了那台設備，一邊問：“你是用拼音拼的嗎？”
“啊？”短髮女生一愣，“不是啊。”
然而，不及她的話音落下，講台上的投影幕布突然黑了，出現一行小字：“正在投屏中，請稍後......”
裴祉停住了講課，皺起眉。
隨即，投屏的速度很快，都沒給人反應的時間，投影儀就從播放的PPT換成了綜藝視頻。
整個階梯教室，立體音響發出環繞音，是清澈水流聲。
幕布之上，深海幽藍，一尾纖細人魚出沒。
烏黑長發如瀑布，凈白肌膚透得彷彿能掐出水來，腰身纖細，不堪一握，長長的魚尾像是綢緞翻湧。
“……”裴祉明顯愣了一瞬，凝着投影里的人魚出神，漆黑的眸子裏錯愕而幽沉。
階梯教室下面傳來窸窣議論聲——
“我靠？是誰不小心投了屏？”
“這看的是什麼電影？演人魚的女演員也太美了吧，好好看啊。”有個男生感慨，“這身材真是絕了，胸大腰細的。”
“操，小點聲，這你不認識？宋郁，裴教授的媳婦兒。”
“嗯？？？真的假的？！裴教授結婚了啊？”
提醒他的男生無語：“你們村是到現在還沒有通網嗎？他兒子都五歲了。”
“他老婆是特別有名的電影導演，最近帶着小孩去參加了一個帶娃綜藝，這上面播的就是那個綜藝。”
“嗯？？？你說的宋郁，不會是我知道的那個宋郁吧？？？”
底下的課堂紀律越來越差，議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裴祉漆黑一團的眸子沉沉，終於回過神來，鴉羽似的眼睫垂下，斂去了瞳孔里的情緒。
他抬眸看向階梯教室，語氣淡淡道：“誰投的屏，關了。”
教室最後，長發女生沒想到自己連到的是教室投影儀的設備，嚇得手一抖，手機掉到了桌子底下。
她低低罵了一句髒話，趕緊鑽進課桌下面，費了好久的勁，才把手機拿出來，趕緊按了暫停投屏。
投影儀上重新顯示出課件的內容。
“……”裴祉食指搭在講台，輕點了兩下，面不改色地接着剛才被打斷的地方繼續上課。
只不過底下的學生卻沒他那麼淡定，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聲音不大，足以讓裴祉聽見。
“笑死，原來還有人跟我一樣，上課在看這個綜藝。”
“這是什麼綜藝啊，還能有美人魚表演的？”
“《媽媽無所不能》，這你還沒看啊，作為社會學院的一份子，怎麼能不去支持宋導呢，好歹是咱們師母。”
“真的絕了我跟你說，快去看，我看得要磕死了。我和男朋友可以分手，但裴教授和小師母一定要一直在一起！”
“……”就這些不着調的竊竊私語，一次又一次打斷了裴祉思緒。
他發出無聲地輕嘆，終於食指骨節敲了敲桌面，難得一見地強調起紀律。
“不要講話了。”
他的話一出，底下學生像是心虛似的，立刻鴉雀無聲，一個個瞪着求知若渴的眼睛，正襟危坐。
裴祉沉默半晌，繼續講課。
學生們也繼續低頭，悄悄摸出手機，將討論的主戰場轉到了微信里。
不知道是哪個坐在前排的同學，在剛才投屏的騷亂之中，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里，裴祉微微仰頭，望着投影里似夢幻般美麗的人魚，眼眸里的溫柔與愛意難掩。
宋郁在大海之中，他站在講台上，彷彿隔着虛幻與真實的交界。
看過綜藝的人，想起之前小盡年的問題，問媽媽會不會變成人魚以後，丟下他和爸爸。
此時的這張照片，像是擔憂成了現實，讓人看着莫名覺得又虐又甜。
社會學院的各個學生小群里，照片被瘋傳開來。
終於等到下課鈴響，今天難得沒有學生來找裴祉問問題，一個個都忙着在吃瓜，或者偷摸看綜藝，悄悄磕CP，面對正主兒，反而心虛露怯，不敢找上去。
裴祉闔上教案，大步邁出階梯教室，回了行政樓。
這會兒陸陸續續有老師們下課回來。
裴祉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總覺得同事們一個個的表情里似有深意。
副院長李振從辦公室里出來，正好看見他，笑嘻嘻走過去。
“喲，昨天怎麼收拾的宋導啊？”
“……”裴祉一愣，不明所以：“什麼收拾？”
李振一看他這個反應，就知道他多半是還沒看那綜藝呢。
“裴教授，你可真是身在鬧市，不聞車馬喧啊。”李振調侃，說完，他便慢悠悠背着手走了。
既然裴祉不知道，他也就不特意告訴他，微博上那條#宋郁偷吃#的熱搜了，就當是幫幫宋導了吧。
裴祉覺得莫名其妙，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兩秒，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了門。
他將手裏課件隨意丟在了辦公桌上，整個人靠進椅子裏。
辦公室里安靜無聲，他的腦子裏不受控制地鑽進了剛才教室投影的畫面。
裴祉垂下眼皮，無奈地搖搖頭，輕聲言語：“穿那麼少。”
半晌，他坐直起來，打開桌上電腦，在瀏覽器上搜了綜藝的名字。
瀏覽器會根據搜索詞條進行延伸。
《媽媽無所不能》後面跟了好幾條搜索內容。
其中排序在第一的詞條就是：【《媽媽無所不能》宋郁偷吃】
裴祉看見那一行字，皺起眉來，直接點了進去。
詞條檢索出來的第一個連結，是綜藝播出的視頻平台，彷彿是為了緊跟熱度，綜藝把第一期預告的標題關鍵詞也給改成了“宋郁偷吃”。
電腦屏幕上播放起了預告內容。
裴祉的手撐着側臉，眉眼微抬，倒是要看看，宋郁背着他偷吃了什麼。
預告片里，一開始放的是酒店大堂的全景，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裴祉不怎麼費力的，視線移到右下角，看向了坐在角落裏的女人，光看一個背影，他就認出了是誰。
女人穿着隨意，黑色的T恤，戴着棒球帽，薄薄的背彎起來，埋頭不知道在鼓搗什麼，像極了一隻鬼鬼祟祟的小動物。
隨着鏡頭推進，執行導演出聲質問，宋郁抬起頭看，鏡頭裏的表情滿是驚慌失措。
她面前桌子上擺着的兩盒川菜，看着又油又辣。
宋郁的嘴唇也是油漬漬的，被辣的紅腫起來，發現了有攝像機在拍攝，她趕緊抬起手，想要擋臉，吃個飯而已，跟在做賊似的，也不知道在躲誰。
看到這裏，裴祉忍不住嗤笑出聲，知道她這滿臉的驚慌失措，多半是在怕節目播出被他看見。
裴祉想起不久前在家裏和宋郁一起看了第一期綜藝的前半段，當時他還問宋郁，有沒有老實忌口。
宋郁怎麼回答他來着，說她有好好控制飲食。
裴祉按了暫停，目光落在桌上那兩大塑料盒的水煮魚和辣子雞，面上浮着滿滿的辣椒，旁邊還有一杯冰涼的凍檸茶。
——這就是她說的好好控制飲食。
難怪那時候宋郁帶小盡年一趟旅行回來，好不容易好了的咳嗽又複發了。
當時他就懷疑是她在外面沒忌口，胡吃海塞害的，宋郁還不肯承認，非說是出去了水土不服。
裴祉盯着女人那張雪白的小臉，被辣得漲紅，沒忍住氣笑出聲。
他從西褲口袋裏摸出手機，打電話，嘟聲響了兩下，被按掉。
“……”裴祉眉心皺起，又撥一次，通信再一次被按掉。
連着兩次，他也知道對面是在故意躲了。
裴祉輕扯唇角，打開微信，點開了被他置頂的聊天框。
裴祉：不接電話就能躲過去了？
“……”
另一頭，宋郁盯着微信里的消息，煩躁抓了抓睡得亂糟糟的頭髮，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半小時前，她剛剛睡醒，抱着手機在床上玩，隨手點進微博，沒想到就看見了自己的名字明晃晃地掛在了熱搜上。
看到#宋郁偷吃#這幾個字，一開始她還沒反應過來，以為又是什麼無良娛樂媒體造謠她出軌什麼的。
這幾年她在外拍戲，有時候和男演員進出飯店之類的公共場合，不小心被拍了，就要被造謠她潛規則之類的，巴不得挑出她對婚姻不忠的錯處。
當然，也有一些心術不太正的演員，想要走捷徑，故意蹭她的熱度。
而且很離譜的是，這種事不光出在男演員身上，女演員也有。
因為宋郁對外給人的印象一直是那種傲氣孤冷的感覺，長相也是御姐范兒十足。在她沒有結婚之前，姬圈一直有她的傳說，就算她結婚以後，也還有不少人剪輯她和女演員搭戲的CP向視頻。
但這種事情吧，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團隊澄清一下就完事兒了。
宋郁還沒醒神，混混沌沌，揉了揉眼睛，一邊點進熱搜，一邊在想這次又是跟誰傳緋聞。
結果她沒想到，這次的“偷吃”真的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偷吃”。
宋郁整個人簡直是夢中驚坐起，從床上彈了起來，比她被傳莫須有的緋聞還要反應大。
她的眉心緊皺，罵了一句髒話。
怎麼回事？？？
明明她和執行導演打過商量了啊，說好的這一段不會被剪進綜藝里。
畢竟她這是背着裴祉偷吃，這種收尾的事情，她還是知道做的。
宋郁第一反應是打開手機微信去質問執行導演，結果沒想到，不用她找，執行導演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而且在昨天晚上就已經給她來了消息，不過晚上的時間，裴祉一般是不會讓她有機會看手機的。
執行導演發來了一長串的小作文：
宋導，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我把片子給到剪輯的時候，交代過他們正片里不放這一段，但是沒想到他們誤解了我的意思，以為是第一期正片不放。
然後剪輯覺得這一段挺有意思的，又正好卡在第一期差不多要收尾的地方，所以就放到了第二期預告裏了。
出現這樣的失誤，是我沒有傳達清楚，實在是太抱歉了！！！
“......”
這叫什麼事兒。
宋郁雖然很無奈，但執行導演已經這樣道歉了，她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客客氣氣回了她一句“別在意”。
關了微信，她繼續回到微博，翻起了熱搜底下的評論。
@有耳：哈哈哈哈哈笑死了，宋導啊宋導，你也有今天，為了吃個水煮魚，像是在做賊。
@黑白海：好奇裴教授平時到底是怎麼對宋郁的，為什麼能讓她有這樣驚嚇的反應。
@所愛隔山海：嘿嘿嘿嘿嘿，裴教授說的不會手下留情是指多麼不留情？蠟燭皮鞭繩子我有連結可以分享。
@小腦斧：靠，樓上快穿好你的褲子，微博里沒有你認識的人了嗎？
宋郁：“......”
她面無表情往下滑。
@紅狐狸蛋炒飯：所以裴教授到底知道了沒有？@PiKaPiKa，你不是以前是他的學生嗎，快去跟你老師說一聲啊。
“......”宋郁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
@PiKaPiKa：......謝邀，還是算了，我會心疼小師母的。
吳月已經念完碩士順利畢業，留在學校里當了輔導員，這一天她沒幹別的，光聽辦公室里的年輕輔導員們磕CP了。
講道理，雖然她已經畢業好幾年了，早就不在裴祉的手下求生存了，但對於裴祉，平時吳月膽子大，會沒個正形兒的和到導師開玩笑。但是在裴祉認真的事情上，她是不敢胡作非為的，就沖她那時候因為論文寫不好，差點沒畢業就能看出來。
而對於小師母的事情，吳月覺得，裴祉沒有一件事情是不認真對待的。所以他說不會手下留情，大概是真的不會手下留情。
當然打和罵是不可能了的，但能是什麼呢，吳月想了想，面紅耳赤，在工位里忍不住小聲而尖銳地“啊”了一聲，來發泄自己腦子裏烏七八糟的想像。
她最近真是在B站剪小視頻剪魔怔了。
宋郁翻着評論，看到了吳月的評論，不知道其實她私底下有這麼多的心路歷程，只覺得心底一暖，還算這小姑娘懂事。
她點進了這一條評論里的對話，發現了吳月在底下又評論了一句。
@PiKaPiKa：不過我們學校現在都在討論這件事，應該不用我說，老師也能知道了……
宋郁：“……”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屏幕暗了下來，來電顯示是“寶貝”。
宋郁臉揪成一團，現在是催命的寶貝了。
不知道為什麼，宋郁莫名就想起了剛才看到的評論，什麼蠟燭皮鞭繩子，這幾年，裴祉收拾起她來，一套一套的。
她實在是不想面對，直接摁了電話。
宋郁掀開被子，跳下床，她的腿一軟，打了個踉蹌，跌坐在柔軟地毯上。
她的面色一滯，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最近她工作忙，夫妻生活比較少，裴祉是逮着一次機會，就釋放徹底。
但她可禁不起這麼頻繁折騰，好歹讓她休息一兩天吧。
客廳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似乎是家裏的阿姨準備出門。
宋郁看一眼時間，差不多到了小盡年快放學的時候。
她早上起不來，一般都是裴祉送小盡年上學，下午的時候，要是她沒事，就會去接，有事的話，就由阿姨代勞。
估計是裴祉猜到她今天醒不來也沒力氣，所以交代了阿姨去接。
宋郁撐着地站起來，雙腿還在打哆嗦，她走出客廳，和阿姨打了一聲招呼，決定自己去接小盡年。
隨後她走進衣帽間，挑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又去了小盡年房間，拿了他的換洗衣服，裝進行李箱，出門。
接到小盡年，宋郁帶着他，直接去了沈舒芝那裏，打算先躲上兩天。
沈舒芝站在門口，挑了挑眉，問道：“怎麼突然來了？”
宋郁扯了扯嘴角：“這不是年年放暑假了，帶他來您這兒住兩天。”
說來也巧，今天是年年這個學期最後一天學，之後幼兒園就要放暑假了。
小外孫來陪自己，沈舒芝當然高興，只不過對於女兒找的這個借口，她一眼識破，目光斜斜瞥一眼宋郁，道：“你是因為網上那件事，所以想躲我這裏來了吧。”
“……”果然是知女莫若母，宋郁呵呵乾笑。
沈舒芝敞開門讓她進來，只不過口頭上還要數落她兩句：“你還好意思躲，裴祉讓你不準吃辣的，還不是為你好，就你不聽話，非要吃。”
小盡年揪着外婆的衣服下擺，糯聲糯氣地搭腔道：“對——媽媽不聽話——”
宋郁：“……”
這個家裏沒人幫她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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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祉給宋郁打電話沒人接，下了班回到家，發現家裏一個人也沒有。
阿姨轉告他：“太太說帶年年去他姥姥家住兩天，讓您這兩天不用管她。”
裴祉聽完，氣笑了。
本來拍綜藝都已經是快一個月前的事情了，他也懶得跟宋郁翻舊賬，最多回來說她幾句，結果沒想到她自己心虛了，竟然還敢帶着年年跟他玩離家出走。
裴祉到家沒幾分鐘，拿上車鑰匙，去逮人。
沈舒芝習慣吃飯早，晚上六點就已經吃過晚飯了，宋郁吃飽喝足，懶洋洋靠在沙發里。
小盡年則趴在茶几上，一板一眼寫他的作業。
明明這才剛剛放假，別的小朋友玩都來不及呢，就他知道寫作業。
六點半的時候，外面有人按了門口可視對講。
極具穿透力的鈴聲響起，宋郁打了一個激靈，坐直起來。
沈舒芝正好從廚房端水果出來，看到她這副模樣，像極了做錯事的小孩，擔驚受怕，怕大人找上門來收拾她。
她無奈又好笑，覺得自己這個女兒，結了婚以後，反而越活越幼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裴祉給慣的。
沈舒芝看一眼對講機的顯示屏，只有半個黑漆漆的腦袋，猜到是誰，對客廳里的小盡年說：“年年，樂樂來找你玩了。”
聞言，小盡年抬起頭來，放下手裏的鉛筆，小跑到玄關。
他個子矮，被沈舒芝抱起來才能看見顯示屏。
“樂樂，你站太近啦，我看不見你。”小盡年提醒站在監控下的小男孩。
樂樂聞言，一蹦一跳往後站了站，才整個人入了畫面。
“我看見你媽媽的車停在門口，果然你來了啊。”樂樂說道。
“出來玩嗎？”他問。
沈舒芝和裴枕山都是一個人住，所以每到周末，小盡年都會輪流被送到他們兩個人的家裏，陪兩位長輩。
小的時候一般宋郁和裴祉會跟着，但等到他像現在這樣大了，就不跟着了。
裴祉巴不得和宋郁的二人世界越多越好呢。
因為小盡年周末總來，認識了不少小朋友，樂樂就是其中之一。
小盡年看着顯示屏里的小夥伴，皺起小眉頭，似乎是在糾結，最後他搖搖頭說：“晚一點吧，我要把作業先寫完。”
他今天的計劃是要寫完25-40頁的奧數題，下次去少年宮上課要給老師看。
小盡年對於解數學題有着近乎執拗的堅持，每天都要寫練習冊。
宋郁靠在沙發里聽了，無奈地直搖頭，什麼小正經。
掛了對講機，沈舒芝把小盡年抱下來，覺得客廳里晚上光線不好，帶他上了樓，讓他在書房裏寫作業。
沈舒芝下樓時，宋郁忍不住跟她感慨：“感覺年年真不像是我生的。”
沈舒芝白她一眼：“得虧不像你。”
以前她沒空管宋郁，但也沒少接老師打來告狀的電話。
不是逃課就是跟着徐周旭上網吧被抓，胡鬧的事情一樣沒少做，就是不學習。
要不是宋郁在導演上多少是有些天賦，真不曉得會長成什麼樣的廢人來。
這時，對講機的鈴聲又響起來。
沈舒芝在沙發另一邊坐下，端起茶喝，不打算動了。
她使喚宋郁道：“估計又是誰來找年年玩，你去接一下吧。”
宋郁賴在沙發上磨蹭了一會兒，才慢慢吞吞去到門口。
她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顯示屏上，看見了屏幕里的男人。
裴祉一身西裝乾淨整潔，黑髮垂落額前，側臉精緻立體，好看得不像話，薄唇輕輕抿着，他的眼皮微垂，看不清瞳孔里的情緒。
“……”宋郁剛要按上通話鍵的手指頓了頓。
沈舒芝見她站在玄關處半天沒反應，問道：“怎麼了？”
她放下茶杯走過去，挑了挑眉，也看見了來的人是誰。
宋郁的臉揪成一團，沒想到裴祉那麼快就來了。
她能不能不開這個門啊。
沈舒芝的目光斜斜瞥她，道：“我上去陪年年了。”
他們夫妻倆的事兒她才不愛摻和，裴祉收拾收拾宋郁也好，省得她不長記性。
宋郁：“……”
裴祉站在門外，見裏面半天沒有反應，盯着漆黑的顯示屏幕，雙手抱臂，食指在手錶錶盤上輕點，不着急，也不催促，彷彿有十足的耐心。
宋郁就那麼和他對峙着，最後無奈地嘆一口氣，不情不願按下通話鍵。
外面的顯示屏亮起來，投射出裏面的人影。
裴祉搭在錶盤上輕點的食指停了，掀起眼皮，朝她看過去。
“開門。”他的聲音淡淡，兩個音符里卻透着若有若無的壓迫感。
“……”宋郁後背一僵，迫於形勢，只能開門。
大門悠悠打開，露出一條窄窄的縫，裏面女人縮着脖子，眼神戒備。
裴祉好笑問她：“我這麼可怕？”
宋郁心虛，不敢再惹他，趕緊搖搖頭。
“那你還躲到媽媽家來？”裴祉的手指在她臉上輕輕捏了捏，“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平時是多欺負你似的。”
男人指尖冰涼，像是薄荷一般清爽，只是他撫摸的動作輕柔，痒痒麻麻，多了幾分繾綣。
宋郁打了一個哆嗦，紅着臉，忍不住在心裏嘀咕，你欺負的還少嗎。
雖然她心裏那麼想，但說出來的話，卻與之相反。
“那你要是不欺負我，能不跟我計較偷吃的事兒嗎？”
裴祉垂眸，在她臉上停留兩秒，女人的眉眼微挑，嫵媚里透着嬌俏，倒是知道見縫插針跟他談條件。
他輕笑，慢悠悠地說：“不可以。”
“你自己都在節目裏說了，如果沒好好忌口，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裴祉的語調抑揚頓挫，過分地強調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宋郁自知是她理虧，躲是躲不掉了，只能無奈認命：“好吧，那你想要怎麼樣？”
裴祉凝着破罐子破摔的女人，清澈眼眸裏帶着些許賭氣意味。
男人唇角輕輕勾起：“也不要怎麼樣。”
他撫去她臉上碎發，別至耳後，大手在她溫熱的頸窩裏逗留。
“我想要你再扮一次美人魚。”
宋郁一愣，怔怔望他。
裴祉的聲音低啞沉沉，攜着撩人的磁：“只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