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朋友
經過特芙娜的細心指導，巴德爾在一個月內進步神速，已然掌握了不少c級神血術。如果按照這個速度學習下去，巴德爾不到一年就能學會自己的第一個b級神血術。但是更重要的事情擺在了巴德爾的面前——上學。
沒錯，這個步入學齡的孩子必須要經歷的階段。
但是小學對於巴德爾來說實在是太過於無聊和枯燥了，開學的第一天巴德爾就靠睡覺和畫神血術刻印草草度過了。
有時候會想着，為什麼不去交個朋友，認識認識其他人呢？
真是讓人頭大，巴德爾雖然外表是一個六歲剛滿的孩子，心理年齡卻實打實是一個超過二十五歲的成年人了。今天不是沒有同齡人來和自己搭話，但是巴德爾卻一點也沒有回話的打算。和小學生交流自己寧可睡覺。
而且開學第一天，自己分到的班級充斥着孩童的哭泣聲，讓巴德爾的腦袋沒有得到片刻安寧。
“唉......終於能回家了。”
巴德爾背着自己的小書包走在乾巴的泥土路上，道路兩旁整齊地種着橡樹。
煎熬了一整天，巴德爾心裏暗道：“明天還是帶些特芙娜的書到學校好了，不然真的想不到要做些什麼了。如果那些小屁孩能少把鼻涕抹在桌子上就好了，唉......”
他側身一腳，把身旁的一顆小石子踢到土路旁邊坡子下面的河道裏面，隔着河道就是一大片水田，剛開春完成春播的水田裏整齊地插着一株有一株綠色的禾苗。
一陣嘈雜的聲音吸引了巴德爾的注意，那是幾個小孩子正在打架。
巴德爾眉頭一皺，所以自己才不太喜歡小孩，容易意氣用事，跟隨趨利避害的本能欺壓別人更是常態。人之初性本善是建立在環境的基礎上的，在缺乏正確教育的村莊這種更是常見，所以說教育是重中之重。
那是五個看上去年長的，身材更高大的孩子正在圍毆一個看上去和自己同齡的孩子。巴德爾眯眼仔細看，發現這被打的人居然是和自己一個班的同學。
名字？記不得了。但是這張臉他記得，因為當時班上一對哭鬧的孩子裏，只有他和自己一樣，默不作聲。而且比起巴德爾的態度懶散，這個孩子則更像是沉穩一般。
令巴德爾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孩子面對圍毆沒有坐以待斃，像是一隻咬緊牙關的幼獸一般伺機反擊，一把撲倒了其中一個看上去是領頭人的傢伙，騎在那人身上揮舞着拳頭，奮力打在那人腰腹上。
不像是其他孩童的亂打一氣，這個小孩相當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的軟弱部位，去攻擊目標的弱點。
但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那孩子被其他的狗腿子一齊提溜起來。身體的差距是孩子打架時無法忽略的一道鴻溝，被架起來的那孩子甚至連兩腿站在地面上都做不到。
那領頭人抹了把臉上的灰塵，一拳打在了那孩子的肚子上，疼的那孩子吐出一口酸水。
巴德爾眉頭一皺，他雖然覺得自己沒必要去摻和小孩子的打架鬥毆，但是看到這樣依仗年齡優勢欺壓別人的傢伙，巴德爾只感覺有一陣噁心的感覺從心中生出。
他扶了扶手腕上的護腕，那是特芙娜送自己的新月節禮物，這是一個特芙娜特地買的神血術士護腕。外層是一圈金屬外殼，內側則是縫製了一種特製的皮質軟墊。這軟墊是拿神樹樹皮磨成的粉末泡出的水，帶着其他的原料鞣製而成的皮革，可以防止神血外溢，一定程度上可以增加神血術的使用次數。
簡而言之，這個護腕的作用就是減小藍耗。對於現在還未發育好的巴德爾來說是相當好用的道具。
他轉動護腕上的一個小開關，腕口一陣微微的刺痛，湧出的力量像是一條蛇一樣緩緩爬上巴德爾的手臂。
他一手做出手槍的姿勢，只睜着一隻眼睛瞄準了那個領頭的人。
數股氣流飛快在巴德爾的指尖聚集，不斷匯合，壓縮，凝聚成一個小團。巴德爾突然出現了一切奇思妙想，他讓這氣團不斷旋轉，旋轉，加速旋轉，氣團壓縮的愈發緊實。
“雖然死不掉，但是會很痛的。”巴德爾嘴裏嘟囔着：“bang！”
那氣團像是子彈出膛一樣，捲動高速旋轉的氣流，一息之間便打在了那領頭人的胸腔上。在觸及的瞬間，旋轉的氣流像是一個扭動的手掌，直接將那人身上的衣服呈螺旋狀撕扯開來，整個人也是因為衝擊力橫飛出去，砸在了一個狗腿子的身上。
巴德爾給冒煙的指尖吹了口氣，大聲喊道：“只能仗着自己多吃兩年飯，就欺負人家，一點都不害臊嗎？”
那領頭的人胸部被撕開數道傷口，鮮血直流。幾個孩子看到巴德爾來者不善，而且是能使用奇怪妖術的怪人，嚇得扛着那領頭人飛快逃跑。
被打的那孩子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氣，他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到正站在自己旁邊的巴德爾，艱難地小聲擠出幾個字：“多管閑事......”
巴德爾倒是不在意這孩子說了什麼，他蹲下去問道：“我幫你只是因為看不慣他們一群人欺負你一個而已。”
這個孩子是金色的頭髮，顏色和特芙娜的一模一樣，這在亞丹大陸還是相當常見的發色呢，巴德爾心裏說道。
男孩看着蹲在那裏打量自己的巴德爾，撇了撇嘴說道：“亞瑟。”
“嗯？”巴德爾一愣。
“亞瑟·巴哈蒙特·阿達弗羅斯。”男孩指了指自己：“這是我的名字。”
巴德爾的臉上掛起笑意，他伸出大拇指對着自己，笑道：“巴德爾，巴德爾·利亞普洛斯·阿斯特拉。”
“這個名字，我知道你。”亞瑟歪頭看着巴德爾，黑色的眼眸卻有着寶石一樣的晶瑩感覺。“你就是之前那個在森林裏遇到使徒，搞得全村人心惶惶的傢伙吧？”
巴德爾愣了愣，使徒？自己倒是不知道什麼是使徒。那不是一隻熊嗎？雖然大了一些，而且還會說人話......
“使徒？那是什麼？”巴德爾有點懵。
亞瑟用着全身的力氣爬起來，一言不發地緩步走下邊上的土坡，從河邊的淺水裏撿起自己被扔飛的簡單書包，翻找了一下，掏出一本拿奇怪的薄膜封好的書，遞給巴德爾。
巴德爾接過書來看了看，蠟黃的書上看不到什麼多餘的信息，只有一串書名《神血通鑒》。這是一本保存相當完好的書，就像是知道今天要有一場惡戰一樣，亞瑟早早把這書保護了起來，讓巴德爾感到有些震驚。
“你真的只有六歲嗎？”巴德爾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也是從其他世界過來的人。
亞瑟擺出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望着巴德爾，說道：“你在做夢嗎？”
“啊啊，抱歉，問了奇怪的問題。”巴德爾把這書仔細打量了一番，問道：“這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書吧？就這樣借給我沒事嗎？”畢竟不重要的東西不會這樣精心地保護起來。
亞瑟擺了擺頭：“這書我已經看過很多遍了，因為是父親留下的書，所以我會好好保存它。而且你會神血術對吧？那麼這本書對你來說應該會有點作用的。”他想了想，又說道：“就當是你今天幫了我的謝禮了。當然，我只借給你一個星期。”
巴德爾小心翼翼地翻開書封，只是裏面的前幾行字就深深勾住了巴德爾的興趣。這書里記載的內容是自己從未接觸過信息，這本書居然提及了神代的歷史，這是很多神血術的書籍里沒有的內容。
“咕......”
突然一個響聲把巴德爾的思緒打斷，他側過頭去看了眼，就看到亞瑟雖然還是那樣一臉嚴肅地站在那裏，但是臉上略有些泛紅。
巴德爾笑了笑，從自己的書包里翻出兩塊特芙娜做的糖酥餅，遞給亞瑟：“吃嗎？”
亞瑟略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來想接過糖酥餅，又縮回去一些。
“沒事的，你借我這麼好的書，就當是交換了。”巴德爾哈哈笑道。
“嗯......好。謝謝......”
亞瑟拿起巴德爾的糖酥餅，拆開外面的油封包裝紙，大口吃了起來，糖粉和餅皮粘在手上，他也是貪婪地吮吸手指，生怕浪費半點。
“你很餓嗎？”
巴德爾拍了拍亞瑟的肩膀。雖然亞瑟身上的衣服沾滿了灰塵，但是巴德爾並不在意。
亞瑟停下了吃的動作，眼睛側過來看了看巴德爾，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巴德爾又從自己的書包里拿出一大塊麥餅，這餅足足有自己的兩張臉大，特芙娜早上甚至烤了三塊讓自己帶着，還塞了好幾個糖酥餅，生怕給巴德爾餓到。
亞瑟看到巴德爾這樣慷慨，咬了咬嘴唇，說道：“你沒必要這樣。”
“嗯？你不是餓嗎？”巴德爾說道：“既然餓就別客氣了，我真的吃不下這餅了，家裏人給做太多了。”
亞瑟低着頭接過巴德爾的麥餅，卻沒有吃的意思，而是和剩下的一塊糖酥餅一起小心翼翼放進了自己濕透的書包里。
巴德爾看到亞瑟的舉動，問道：“吃飽了？”想必是沒有的吧，畢竟剛才還在狼吞虎咽。他看着亞瑟的眼睛問道：“家裏人沒有給你弄飯帶在身上嗎？”
亞瑟輕輕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這麼餓啊？”
“我家裏只有我和奶奶......”亞瑟的聲音越來越低，之前那股幼獸的感覺在提到奶奶的時候消散不見。“奶奶腿腳不好，家裏一直是我在做飯。但是......奶奶的退休金太少了，所以很多時候只能餓肚子。”
巴德爾愣了愣，他沒想到亞瑟的家庭環境是這樣的，思索了一番，他說道：“要不今晚來我家吃飯？帶着你奶奶一起吧？”
亞瑟聞言，眼中噙滿了淚水，他嘴巴支支吾吾，卻說不出什麼。
......
“哐”的一聲，大門被推開，巴德爾叉着腰喊道：“科爾老賊，猜猜小爺今天做了什麼？”
科爾躺在沙發上往家門口挑了下眉頭，笑道：“咋，今天開學第一天就強暴了哪個小姑娘？”
“哇，你是真的低俗。”巴德爾咧嘴笑道：“爺今天交到朋友了！”
“什麼！！！”
科爾聞言，整個人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他扒着沙發靠背一臉震驚地望着巴德爾：“你？交朋友？真的假的，這麼牛的嗎？”
“不是，我在你心裏，強暴女孩和交朋友，居然是後者更難一點嗎？”巴德爾的眉頭扭了起來。
“來，介紹一下，這是我今天交到的朋友，亞瑟！我帶他和他奶奶來蹭飯了！”
“誒？真的假的？”特芙娜的腦袋從廚房裏探了出來：“那今天還得加倆菜了啊。科爾，滾過來幫忙！”
科爾撓了撓頭，撇嘴道：“啊啊，巴德爾你還不如去強暴個女孩子來的好，至少不用讓我增加勞動量。”
......
飯桌上，巴德爾和科爾像兩條瘋狗一樣爭奪着盤子裏的紅燒肉，叉子碰撞擊打出一陣陣火花。
亞瑟坐在那邊，用勺子喝了一口自己碗裏的熱湯，他側目看了看自己的奶奶，佝僂着身子的奶奶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似乎是在為自己的孫子能結交一個朋友而感到高興。
他又喝了一口湯，真是燙嘴啊。可是為什麼呢，這是為什麼呢。就像是被石頭堵住的泉眼在水壓達到閾值時沖開了石頭，泉水傾瀉而出，亞瑟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了湯里。
巴德爾看到亞瑟低着頭，還在滴着眼淚，他拍了拍亞瑟的背，問道：“給舌頭燙到了是吧？”
亞瑟用袖口抹掉眼淚，也是笑道：“嗯，燙到了。燙得疼死了。”
“沙卵，不會吹兩口再喝啊？”
“太久沒喝熱湯了，忘了。”
“太久沒喝了就多來點，不行打包帶點回家繼續吃。”
......
月亮爬上高桿頂端，月光溫柔地擁抱着特里亞小鎮。
“謝謝小姑娘啊，給你們家添麻煩了。”亞瑟的奶奶笑着和特芙娜道謝，她拄着拐杖的身子看上去有些顫巍巍的。
特芙娜笑着說道：“阿姨您說笑了，我們家都喜歡熱鬧的，有空常來啊。”
亞瑟攙扶着奶奶在石板路上小心翼翼地走向夜幕。
“路上注意安全！”巴德爾揮着手，正想和亞瑟告別，他思索了一下，對特芙娜說道：“我去送送他們。”
特芙娜像是感覺到巴德爾長大了一樣，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但是馬上又嘆了口氣，小兔崽子啥時候能對自己這麼好啊。
巴德爾快步跑到亞瑟和他奶奶身邊，和亞瑟一起扶着奶奶走在月下的小路上。他們二人嬉笑着，完全不像是第一天才認識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