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回絕
“你已經準備好了人?”昭賢帝放下手中的筷子:“可查過了身家清不清白,背景干不幹凈?”
“都是家中送來的,自然是查過。”
尉遲琅華挑了挑眉:“不知是丫鬟還是嬤嬤?”
“殿下年紀也不小了,自然是得好好找些貼心的人來伺候。”
這話怎麼說得這麼奇怪?
若說她是個男子,此刻聽到這話必然會是以為會送些人到房中伺候,可她是個女子,需要什麼?
想到上一世時,她也豢養過面首,府中的確收了些長得不錯的男子,可到底也是她一時興起,這次怎會和蘇貴妃相干?
昭賢帝的眉頭也鎖得更深了,他彷彿知道了蘇貴妃的用意,可到底也沒有出言阻止,畢竟本尊都還沒發話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尉遲琅華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怕今日這人是非得塞進府里了。
抬眼看了看門外,已經有內務府的人領着人來了,入目皆是一襲白衣,六個身姿綽約,面目如畫的小郎君就這樣站在了面前。
為首的自然是那個打了許久算盤都沒能如意的白卿,旁邊的幾位倒也不面生。
沒弄成刺殺,倒是來起了這樣的招數。
昭賢帝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終於重重地將筷子放下:“蘇貴妃,你這是何意?”
他這氣,撒得有些慢了。
“臣妾想着皇妹也這個年紀了,陛下肯定是捨不得將其婚配出去的,倒不如給她府上送點體己人去……”
“荒唐!堂堂一國長公主,搜羅些男人到府里成何體統!”
他這一罵,蘇貴妃也顧不得身子,直接滑跪到了地上:“臣妾也是好意,畢竟……畢竟……”
她說著這話的時候,眼神悄悄看向尉遲琅華,本以為她至少會多看那幾個人一眼,沒想到她竟然若無其事的在吃菜。
這下那些準備好的措辭是一句也答不上來了。
“畢竟什麼!”
“畢竟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先例……”
“先例?”
“是,國力富足的盛況下,咱們的長公主自然是要驕奢淫逸……才能彰顯出……出我們的強盛。”
嘿,什麼話她都能說得出口。
白卿站在堂下,脊背挺得很直,他從進來時就看着那個人,可至始至終,那個人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這種被忽視的感覺可不太好,他可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而來,甚至連第一眼要如何一眼萬年都已經準備好了,可她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昭賢帝看着是憤怒不已,可實則也在觀察尉遲琅華的反應,可偏偏她不接招,只顧着吃菜。
一旁的皇后只好伸手扶起蘇貴妃:“你有着身子,就別操心這麼多事了。”
昭賢帝也柔了柔聲音:“起來吧。”
尉遲琅華怎麼不懂這些人在演什麼戲,現下正一唱一和就等她接招呢。
只是她一直都想不明白,處處都演得疼愛她入骨的親皇兄,當初到底是如何能容忍白卿占她府邸,對她進行這麼久的折磨的?
是真的失望透頂,還是早有預謀?
可他們不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嗎?
昭賢帝見她不說話,只好轉了過來輕聲問道:“琅華,你且瞧瞧吧,如果喜歡便收了去,不喜歡再議。”
“連皇兄也覺得我這個長公主,需要這樣才能凸顯出我們昭國的實力嗎?”
“眼下北疆虎視眈眈,朝中可用之人不多,若皇妹願意的話,自然是可以幫皇兄分擔些。”
用毀壞自己的名聲替他分擔,前世倒也不是沒有干過,只有她表現得越荒唐,才能越凸顯出這位陛下的英明,他的位置才能做得越穩。
這也才能推翻父皇最終讓他登基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若這位皇兄真心愛護自己,她倒也願意如此,畢竟當個衣食無憂的荒唐公主,日子過得也算愜意。
可若不是真心呢?
只是想以此來捆綁她,讓她徹底失去民心呢?
“我自然是想替皇兄分擔的,只是……”
“只是什麼?”
見她有所鬆弛,昭賢帝的眉頭終於鬆了些。
“這些人我不太喜歡。”
以白卿為首的人皆是一愣,個個都帶着水意朦朧的眼神看了過來,似乎都想證明自己。
可這位長公主連看都不看一眼。
“那皇妹喜歡什麼樣的?”
“皇兄不必擔憂,既然皇兄已然開口,我自然是能懂其中的含義,回去之後定會有所作為,必不讓皇兄失望。”
眼見着她把這條路堵死了,其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暫且讓白卿等人退下。
在退出去前,他似乎還是不死心,幾乎用着這輩子能用上的所有柔情遙遙一望,勢必想要留下些什麼。
可是很遺憾,她連餘光都不肯給。
尉遲琅華繼續吃着菜,彷彿剛剛昭賢帝和蘇貴妃這一唱一和、以退為進的招數和她無關一樣。
到了晚上,她回到了廂房裏,瞧見窗戶都是開着的,有些疑惑地皺着眉頭:“今日夜涼,這窗戶總開着也不是個事。”
珠兒趕緊走了過來小聲道:“奴婢是擔心燕小將軍隨時會有消息傳來。”
方才在宴席上時,她就已經注意到了珠兒的反應,似乎對她要搜羅些面首回府有些不快。
此時四下無人,她倒也問了一問:“方才在席間就見你不對,可是有什麼見解?”
“奴婢不敢……”
“你既然是父皇留下來的人,那本宮自然是信你的。”
珠兒知道今日的長公主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但也沒想到有這麼大的差別,小心翼翼地看了過去,只見到她眼裏的真誠。
怎麼一夜過後,這個從不把自己當回事的殿下,願意聽自己所言了呢?
“奴婢……”
尉遲琅華想到了若不是真對自己忠心,為自己籌謀打算,前一世的珠兒也不會被白卿害得這麼慘,所以心裏也願意多聽她一言。
“你放心,今日無論你說什麼都不論罪。”
珠兒手裏端着的茶杯有些顫抖,她輕輕地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奴婢之言也許會觸怒聖顏,還請殿下……”
“本宮說了,你說什麼都不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