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茶樓少女
晨起,霜露清寒。
天際綻開一線霞光,繚繞着白雲朵朵,氤氳出五彩斑斕。
一層似有似無的薄霧籠罩着大地,如同乳白色的輕紗覆面,朦朦朧朧,如詩如畫,既讓人看不真切,又讓人流連忘返。
神秘之下,充滿了探究的慾望。
淺薄的霧氣中。
一道面上覆著黑紗只露出一雙幽深眼眸的黑衣人影,藉著霧氣的掩護,速度極快的奔馳在鎮北侯府的各個角落。
迎面碰上同樣黑紗覆面的人影,黑衣人鎮定自若的頷首示意,隨後便隱入黑暗之中,各奔東西。
鎮北侯府佔地面積極廣,分東西二院,一院面積少數也有數百萬平方米,其內星星點點,羅織着各式各樣的建築。
江北然所住的登樓小築便在其中,位屬於西跨院最東側。
當然,黑衣人此行所去的目的地並不是江北然的登樓小築,而是另外一個與之相反的地方,西跨院最西側,雅竹苑。
晨霧漸開,黑衣人蹲立在屋檐之上,望着近在眼前的雅竹苑,眼神帶着些許放鬆,一個縱躍,便要邁入其中。
然而,縱躍之後,黑衣人並未如同往常那般感受到雙腳落於實地的踏實感,反而有一種驟然臨空的失重感。
眼神中帶着些許后怕,黑衣人頭顱微轉,一抹淡紫色的衣袍瞬間躍入他的眼帘。
完了。
這是黑衣人心中湧現出的第一想法。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這是黑衣人的第二想法。
思及這兩個念頭只是一瞬,黑衣人狠心一咬牙,身上驟然噴薄出一層濃厚的黑霧,帶着極其濃重的腐蝕氣息,迅速朝着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天屍散?”單手抓住黑衣人的紫衣身影眼中帶着些許趣味之色,右手狠狠一拍,一抹金光乍現,霎時,便狠狠的拍在了黑衣人的脖頸之上。
黑衣人頓時宛若死狗一般從空中徑直墜落下去。
黑衣人本打算藉助毒物迫使抓住他身影的紫衣人離開,然後趁機逃離,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紫衣人竟然無視了他的毒物,直接一擊便將他擊昏。
顯然,紫衣人的境界遠高於他,他不過七品銅皮境,紫衣人最少也是六品玉髓境,甚至還有可能更高。
紫衣人揮了揮手,手上的一抹暗沉色頓時宛如冰雪消融一般很快消失不見,隨後趕在黑衣人身影落地之前將其抓住,紫衣人幾個起跳,便消失在了西跨院之中。
......
另外一邊。
江北然一襲月白色的長袍,騎着白色的墨麟馬,很快便離開了鎮北侯府所在的清水巷,趕到了緝夜司總部所在的豫龍巷。
沒錯,墨麟馬雖然佔了個墨字,但卻不是字面意義上的黑,而是濃密如雪的白。
因此,藉著這一段路的主僕緣分,江北然給它取名墨黧,希望來世它的名字能和它的顏色相映襯。
“律......”
晨起之時的豫龍巷,很是熱鬧,街道上熙熙攘攘,來往人群很多,大多數店鋪也在此刻開門,呼喊聲、吆喝聲絡繹不絕,來往的行人漸漸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望着眼前一派祥和的景象,江北然扯了扯馬韁,嘴裏發出一聲輕呼。
墨黧四肢矯健,佈滿了白色的鱗甲,其神駿的頭顱上有着一個鋒利的小角,感受着脖頸處傳來的異樣感,墨黧腳步微緩,打了個響鼻,發出一聲細微的顫鳴。
似是不滿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放風機會,就被江北然這樣浪費掉。
江北然淺笑一聲,拍了拍墨黧的頭顱,輕聲道,“乖,下次再帶你放風,這裏人多,我們慢點走。”
“駕。”
似是聽懂了江北然的話語一般,墨黧再次打了個響鼻,速度顯而易見的慢了下來。
江北然和墨黧的到來,因其容貌的原因,很快便吸引了一些目光,不過大多數人仔細打量之後,便盡皆垂下了頭,生怕惹事上身,唯有少數人,才能光明正大的欣賞。
明溪忱便是其中之一。
身為明鸞宗的嫡傳弟子,明溪忱年方不過二九,便力壓一代同門,成為了明鸞宗名副其實的大師姐,其修為更是一騎絕塵,讓眾多同門難以望其項背。
沒錯,雖然她修道至今不過十五載,但是她的修為卻已然臻至化境,甚至距離那傳說中可御風千里的金丹境都只有一步之遙。
金丹境,作為修仙九境凝氣、築基之後的一層境界,可以說是山下人與山上人的分界線。
因此,自古以來,民間便流傳着這樣一種說法,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凡塵往事多寂寥,回首已是山上仙,用以區分山上和山下的區別。
沒錯,別的尚且不論,就單單金丹境壽三百載這一條而言,便和山下拉開了顯著的差距。
漓灃雖然以武立國,但不可否認的是,武夫的壽命,較之鍊氣士格外短暫,唯有修到三品之上,才有可能點燃神火,延續壽命。
否則,長則百載,短暫幾十年,必然坐化。
而血脈武者,較之普通武者而言,壽命又更加短暫,因為他們開發血脈的過程,或多或少的便燃燒了體內的天脈之血。
更何況,血脈武者還時刻遭受着詭異的侵蝕。
感受着身上傳來的清冷似水的視線,江北然蹙了蹙眉,朝着遠處望去。
只見遠處簡陋的茶樓下,一個容顏明媚的少女,單手握着瓷白的茶杯,對着他淺淺一笑,霎時,便驚動了四起的晨光。
晨光四散之下,少女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上,只留一縷斜長的劉海,調皮的從眼皮滑落,好似月下舞動的精靈,溫婉而又動人。
當然,這還不是最引人矚目的,最引人矚目的當屬少女那雙細密睫毛下宛若秋水剪瞳的明眸,伴着四散的晨光,彷彿蘊含著璀璨星辰般,攝人心魂。
江北然輕咳一聲,將視線從少女水光瀲灧的明眸滑落,落向那兩縷伴着寒風劃過她眼瞼的細碎長發,喟然一嘆。
較之容貌,雖然只是初次相見,但江北然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少女,論姿容的秀美,猶勝他小院裏的那個小姑娘鸞檸數分,恐怕唯有漓灃國三姝之一,同樣姿容絕世的三公主才可與之相媲美。
就是有些可惜了......
這樣想着,江北然將視線從少女暖黃色的道袍上滑落,只見其盈盈可握的腰肢上,點點小荷宛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了尖尖的一角。
注意到江北然的視線,明溪忱眼角微微眯起,側了側身子,輕哼一聲,阻下江北然流連的視線。
江北然曬然一笑,夾了夾猶自目瞪口呆望着少女的方向的墨麟馬的馬腹,眼神逐漸變得不對勁起來。
墨黧打着響鼻,紋絲不動。
咋滴,你欣賞夠了,本馬還沒欣賞夠呢?
江北然視線略一掃視,便注意到了少女拴在茶樓門口的一匹毛髮雪白,頭上留着一簇紅色鬃毛,打着細密響鼻的小馬。
沒好氣的拍了墨黧一下,江北然威脅道,“快走,再不走,等回去就給你割了,讓你以後只能看不能吃。”
割......割了
墨黧驚嚇的發出一絲嗚鳴,撒開腳丫子便邁着穩健的步伐朝着緝夜司的方向快速跑去。
滿腦子都是一句話。
天啊!
好可怕。
我要不完整了。
我要回家。
明溪忱耳尖微動,聽着江北然威脅墨黧的話語,臉頰微紅,輕哼一聲,“流氓。”
江北然之所以離開茶樓,除了因為要去緝夜司報到之外,還因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腦海里朦朦朧朧,一直看不真切,只知其果,未解其因,但在那個少女出現之時,他便完全想起來了。
他之所以要去緝夜司當差,便是因為三公主。
江北然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陷入沉思之中。
當時在少年剛剛突破八品淬骨境時,他往日愛好相同的酒肉朋友,三司之一清正司司首的兒子曾暗地裏得意的找到他,告訴他可以幫他找到天下第一美人兒告別童身。
為了防止他不信,那人甚至朝他索要了十萬靈砂幣。
靈砂幣是武道修行者和仙道修行者的通用貨幣,蘊含著豐沛的靈力,無論是用來補充靈力消耗,還是用來錘鍊靈器、法器,都是不可或缺的材料。
簡稱,砂幣。
十萬靈砂幣,是什麼概念呢?就相當於一把七品靈器。
要知道,武者對決,靠的不僅是功法的差異,還有武器的差異。
一個七品銅皮境的武者,若是手持七品靈器,面對一個六品玉髓境赤手空拳的武者,並且兩者所修功法一致,那麼就算六品武者最終可以取勝,也將付出比平時多出數倍的氣力。
總之,靈器是漓灃國的硬通貨,向來有價無市。
少年只求春風一度,十萬靈砂幣價格其實有些虛高,不過在其朋友的吹捧之下,少年難免有些飄飄然,大手一揮,便將罪惡的雙手落向了自己家中的一件七品靈器。
想到這,江北然嘴角微抽。
原身,還真的是一個很蠢的人啊!
對方不過略施小計,他便主動的跳了下去,簡直......愚不可及,是個sb。
哎。
不對啊。
想到這,江北然蹙了蹙眉。
現在我們兩人的靈魂已經完全融合在一起,說他豈不就是在說我。
江北然抬起頭顱,望着依舊掛在天空中的兩輪殘月,心裏發出一道低不可聞的嘆息。
放心吧!
從今往後。
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會幫我們報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