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尋人
阿儒並沒有理會這話中的意思,習慣性地抬頭髮現說話之人正是之前打量她的那個很好看的公子,阿儒一慌,趕緊低下頭,又忽然想起現在不是自己在這裏安然玩樂的時候,便向顏焜投了個眼神過去,示意他別忘了自己的正事,不過顏焜並沒有意識到她的意圖,同樣有些茫然地望着她,便聽顏煜笑道:“對了,有件事想煩你們打聽一番。”
顏焃:“什麼事啊?”
“之前來這裏的人有沒有誰救過一位受傷的姑娘?”
顏焃好奇:“什麼姑娘,四哥你的人嗎?”
他笑:“倒不是,只是這姑娘急着尋救命恩人,又因緣巧合救了我,所以我幫忙,替她尋一尋。”
“你沒問問那姑娘救她的人長什麼樣子,沒留個名字什麼的嗎?”
顏煜搖搖頭,淡淡道:“她除了知道有這麼個人,其餘什麼都不知道。”
顏焃忽然湊近,笑得十分地意味不明:“四哥那姑娘長得漂亮嗎?”
阿儒嘴角一抽,這樣她委實有些尷尬啊....
顏煜笑了笑,答非所問:“漂不漂亮又如何?”
“當然有如何了,若是漂亮,四哥不幫她找也無妨,找到了沒準什麼以身相許的戲碼,既若如此,不如四哥自己留着,憑四哥的身份,那姑娘也算是撿了大便宜。”
顏煜笑笑不說話,阿儒聽着臉紅心跳,可眼下找那兩個丫頭是關鍵,也就是說,找救她的人是關鍵,照他們這種聊法,怕真有可能不會幫忙找了。阿儒思襯了片刻,小聲插嘴道:“那姑娘...不漂亮。”
然後,所有人便把目光投向了她。顏煜聽出她話中的意思,笑着幫她解圍:“人還是要找的,她既想找,便自然有她的道理,煩勞幾位弟弟幫忙打聽。”
阿儒跟着顏煜回到行宮時,臉上的紅暈還沒有完全退怯。顏煜笑道:“顏焃的話你不必在意,人我會幫你找的,不過過幾日便要啟程趕回錦揚城,若是到時還未找到,你也可以同我回錦揚城再做定奪。”錦揚城她也是要去的,因為逸晗便在錦揚城,可是青楠,她也是要找的啊......
另一處別院中,三位公子正在換下狩獵穿的衣服,顏炤提起剛剛的事:“聽說四哥此番去辦事,遇到了埋伏,會不會是太子的人?”
顏熠淡淡地:“不好說。”
“他找那位姑娘的救命恩人,會不會有什麼緣由,他說那位姑娘救了他,莫不是那姑娘跟他遇到的埋伏有關?”
他搖搖頭:“應該不會。”
“六哥怎麼知道不會?”
“因為是我救的她。”
然後另外兩人雙雙錯愕:“那你剛才怎麼不說?”
“救她是趕巧的事,我到那裏去過並不想讓四哥知道。”
顏焃湊過去,笑得意猶未盡:“那那個姑娘,漂亮嗎?”
“剛剛跟在四哥身邊的那個就是。”
顏炤想了想,皺眉道:“可是她這麼費力地找救她的人幹嘛?”
顏熠並未作答,眸色深沉,想起了從她身上看見的那塊鎖。他只是拋了一個橄欖枝,沒想到她還真尋到清幽園來了,眼下他更覺着,這個女子,是有什麼意圖的了。
顏焃笑道:“難不成真的是為了報恩,要以身相許?”
顏炤沒理他,繼續道:“父皇這個時候讓我們一起去活捉賀章,追回那筆臟銀,明顯算得上是我們兄弟之間的較量,之前四哥查處了張大人,在父皇那算是立了功,所以這次我們必須趕在他前面,而且也得是太子的前面。”
顏熠輕押了口茶,淡淡道:“若真是落在太子手裏,怕不是活捉,而是死無對證了。丞相府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這件事的動靜倒是沒聽說,不過荀悝這次沒來,他說他先暗地裏去洛城看看情況,六哥跟他沒遇到?”
聽他如此說,顏熠道:“遇到了,不過我和他分開走的,看路上可有什麼線索。”
顏炤淡淡地:“太子那邊也不至於太擔心。倒是四哥那邊,該如何,能拖上一拖呢......”
顏熠:“沒必要拖,公平競爭,我們也未必會輸。”
顏炤調侃:“我們這可未必是公平競爭,四哥在姓張那兒走了一趟,未免聽到些什麼風吹草動,只有我們,可什麼消息都沒有。”
顏熠笑道:“那可未必。”
晚上用膳之時,太子提起四爺八爺遇刺之事,不無關懷道:“聽聞你路上遇刺受了傷,可好些了?”
顏煜禮道:“多虧及時醫治,倒也不妨事了。”
“是在哪裏遇的刺,可有抓到兇手?”
顏煜回了大概的位置,也表明不知兇手是何人派來的。
太子淡笑道:“那地方倒是偏僻地很,四弟哪裏遇到的救命的良醫,趕明可得好好登門道謝才是。”
顏焜笑道:“多虧偶遇了位路過的姑娘,她帶我們去尋的一位村醫。醫術倒是高明,四哥的傷才好得這麼快。”
顏炤笑着接過話語:“說到那位姑娘,怎沒見她過來用膳?還是第一次見到四哥帶個姑娘在身邊。”
顏煜微微皺眉,他總覺着這話里別有用意,果然便聽太子說:“四弟把那姑娘帶來了?怎麼,難不成就我沒見到?”
顏炤:“太子殿下不要生氣,我們也不曾見過,只是知道有這麼位佳人。”
太子來了興趣:“喔?難不成是金屋藏嬌,不捨得給眾位兄弟瞧瞧?”
顏煜目色清淺,淡笑解釋道:“太子說笑了,我與她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因她救過我,所以順便幫她的忙,只是我們算是家宴,她個外人,不方便過來的。”
太子笑道:“原是如此,我還以為四弟動了凡心呢。”
顏炤打趣道:“四哥怕是可不止把人姑娘當外人吧,聽說去豐平鎮的時候也是帶在身邊的。”
顏熠適時打斷他的話:“你倒是把事情想得豐富,那姑娘救了四哥,若真是求跟着四哥,難不成四哥要把她扔在一邊,不予理睬?不過是同行而已,你倒是浮想聯翩。”
顏炤自然懂顏熠的用意,只是他一番苦心,想引太子去牽制顏煜,於他們是有益的,這計劃很好,不勞他們動手,也可有漁翁之利,但顏熠這個時候打斷,還算是幫顏煜開托,他有些訕訕,也沒再說什麼,後來尋了空隙,便問顏熠:“六哥,為什麼幫四哥啊,若是太子動了心思,把矛頭瞄準那位姑娘,沒準就拖住了四哥,我們也坐收漁翁之利啊。”
顏熠綴了一口杯中的酒,淡淡道:“那姑娘的命也算是我救回來的,我總不能剛救她出狼穴,再送她入虎口吧。這件事輸贏看本事,你別再提那姑娘的事了。”
顏炤倒也聽話:“六哥既然這樣說了,聽你的就是了,但是...”他望向一邊應酬的顏煜,挑唇一笑:“那我去會會那位姑娘,打探打探情況總沒關係吧。”
顏熠瞥了他一眼,卻沒制止,顏炤起身推了一下旁邊的顏焃,示意他同他一起離開。
阿儒睡了一覺,醒來時婢女已經送來了食物,聽她們說兩位爺去了前廳用膳,阿儒閑來無事,飯後便到院子裏溜了溜,正逛着呢,卻沒想到來了兩位客人,阿儒一時沒反應過來,跟着旁邊的婢女一同行了同樣的禮數:“給七爺九爺請安。”
顏炤擺擺手:“起來吧。”便示意旁邊的婢女先行退下,然後,獨留了阿儒。
阿儒並不知道其中的用意,只是些許忐忑些許緊張地望着他們,然後便聽到顏炤說:“你便是四哥說的女子吧。”
這不是疑問,阿儒低頭思量了片刻,不知若是否認算不算的上是欺君,雖說面前之人並非君王,不過又覺着並無隱瞞的必要,索性承認:“是。”
“之前四哥帶你一同去了豐平鎮?”
她想起那個貪官張大人,好像便是豐平鎮,於是點頭。
“那張大人可有提過一個叫賀章的人?”
阿儒隱約記着好像聽過,但她點頭的片刻猶豫了,這種事不去問四爺八爺,跑來問她這麼一個初來乍到的女子,委實不太說得過去,於是搖了搖頭。
顏炤本還想問些什麼,卻聽到四爺八爺回來的聲響,便換了話題:“不知姑娘執意找救命之人,所謂何事?”
“有幾件很重要的事想問上一問,不知兩位爺可是有何消息了?”她目光殷切地望着他們,眼底似有星光在閃。看得顏炤一愣,卻是微微頷首:“還未有消息。不過姑娘不必太過着急,我已差人去打探了。”
阿儒泄了氣一般,還是謝道:“那便謝謝兩位爺了。”
顏煜進來時,便看到院子裏這樣一番景象,他微微皺眉,走過去見阿儒低着頭,淡笑着開口:“可用過膳了?”
阿儒點頭。然後他便走到她面前背對着她,望向面前的兩個人:“你們何時來的?”
顏炤調侃:“這不剛剛才來嗎,來看看四哥的金屋藏嬌。”
意識到他們所說的人是自己,阿儒有些摸不着頭腦,既沒有她想要的信息,也便不想在這裏跟他們繼續交談,於是微微行禮:“幾位爺先聊,我先回房間了。”
顏焃調侃:“這專門來看你,你怎麼還走了?”
阿儒現在的忐忑也不若之前那般強烈,於是笑道:“兩位爺既說是金屋藏嬌,那我總要藏起來才是。”說完,留下同樣錯愕的幾人,飄飄然回了房間。
所有人:“.....”
半晌聽到顏焜不無擔憂道:“四哥,她會不會真的,傷到腦子了吧.....”
阿儒這一覺睡得很踏實,晚上又做了夢,夢裏的她受了傷,被一個人抱在懷裏馱在馬上,她依舊沒看到救她的人的臉,但是昏迷的自己好像一路上一直拽着那個人的袖子,生怕他棄自己而去,一直到他把自己送到劉嬸家,她才微微鬆開那攥的已經褶皺的藍色長袍,求生慾望倒是極強。醒來以後她在想,這夢沒準是真實經歷的,正是一開始救她的那個人,只可惜,除了藍色長袍,毫無頭緒。
用早膳的時候四爺八爺依舊不在,婢女遞來一封信,說是四爺留下的,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留的便條,原是兩位爺有要事要離開個幾日,因此事可能波折,不方便帶她同行,囑咐她留在別院裏,還說是交代了十爺,請他代為照顧阿儒。
阿儒覺着請人代為照顧,確實沒這個必要,以她怕死的性格在這個君王方圓幾里的地方自是沒膽量亂跑的,若真是陰差陽錯丟了命,她可是極為怕死的。正想着,院子裏傳來了動靜,莫不成十爺這麼快就來了,她忙起身去迎,結果剛出門就感覺頸上一痛,然後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邊幾位爺剛離開清幽園,即將分道而行之時,林淵神色慌張地遞上一封信給顏煜。他面色不善地看完信,眉頭越皺越深。
顏焜疑惑:“發生什麼事了?”
他淡淡地:“她被綁了,有人要挾我去救她。”
顏焜片刻反應過來“她”指的是誰,於是擔憂道:“那怎麼辦?”現在若是回去,便必然趕不上抓賀章,不回去的話,那阿儒便可能有危險...
顏煜沉默,思慮了良久,才道:“辦正事要緊,她不過一個外人,若真有三長兩短,也是天不作憐。”說完,直接向其餘人辭過,便駕着馬揚長而去,顏焜遲疑了片刻,嘆口氣也跟了上去。
倒是太子意味不明地向旁人遞了個眼神,然後也上了路。最後只剩了六爺七爺和九爺。見顏熠皺眉,顏焃問:“六哥我們不走嗎?”
顏熠依舊皺眉:“那個姑娘被綁了。”
顏炤淡淡道:“六哥,這件事不干我們的事,四哥都不管,你又何必惦記?”
顏熠忽然便想到了他救她時,那個皺着眉狠狠攥着他衣袖的姑娘。
她曾經那麼想活下去......
而且,鎖上的那個字......
顏炤聲色冷清:“怕是落在太子手上了。”
顏熠握着韁繩的手微微泛白,望着顏煜離開的方向,皺眉道:“四哥在賭。”
顏焃不明所以:“賭什麼?”
顏熠知道他不能再做耽誤,於是告訴另外兩人:“你們沿着西南方向,去洛城,我事先已通知荀悝,他會提前趕去接應你們。”
顏炤有些詫異:“六哥你要幹嘛?”
顏熠卻已勒馬轉身離開:“回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