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自有出頭討說法
一曲終了,接下來本應該是行酒令或是猜字謎,卻沒想到唐素雲主動請纓,說是近來習得一舞,願意跳給大家助助興。太子自然十分樂意,又誇讚了兩句,卻沒想到唐素雲忽然把目光移到她身上:“薛姑娘可會什麼舞?
她搖搖頭:“不會。”
“那奏樂呢?”
她淡淡地:“也不會。”
她言笑晏晏:“那就不強人所難了。”
鴻儒淡笑地喝了口酒,不做反駁。
等到她在前面玲瓏生動地跳着舞時,荀悝問道:“怎麼回事?”
鴻儒嘆氣道:“我第一次見她時她就看我很不順眼。”
顏炤側過頭調侃道:“不會是因為六哥吧?”
顏熠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鴻儒,又看向唐素雲,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
鴻儒想起上次射箭場上利用六爺氣素雲的事,無奈道:“六爺只能勉強算是她變本加厲的原因,至於她處處找我麻煩的原因,我還真說不上。”
顏炤打趣道:“你剛剛被人嘲諷了,不打算討回來?”
她托着腮,品着酒,有絲絲的微醉:“看在她那張好看的臉的面子上,也就算了。”
顏炤:“......”
唐素雲這舞還真是跳得別有用心,那一雙桃花眼,總是似有若無地在顏熠身上打轉,顏熠不動聲色地喝着茶,聽着鴻儒和顏炤他們在那裏互相調侃。
鴻儒說:“這姑娘這舞跳得別有用心啊”。
顏炤:“意圖過於明顯。”
鴻儒有些惋惜:“嘖嘖,這才多大的孩子,整天竟想這些男女之事。”
顏焃一口酒沒忍住直接噴了出來,頗有些難以置信地側身望她:“你才多大啊,還說人家是孩子?”
想到自己年齡確實與她相仿,訕笑道:“你看,我雖與她年齡相當,但我沒有想這些事啊!”
等到唐素雲舞完一曲,大家紛紛投以掌聲,並有很多讚賞認可之聲。唐素雲臉色微紅地坐了回去,鴻儒笑着打趣顏熠:“六爺這魅力真是不可阻擋,看把人家姑娘臉紅的。”
他覺着她有些奇怪,今日每句話都火藥味很足。他笑着望她:“我既然魅力如此之大,怎沒見到你臉紅?”
這問題並不好回答,不能駁了人家的面子,鴻儒笑得十分明媚:“也是紅了的,只是內心驚濤駭浪,面上波瀾不驚而已。”
“怎麼?你也看上我了?”
顏焃沒忍住,又一口酒噴了出來。
顏炤笑:“九弟,還是少喝點酒吧。”
鴻儒覺着她被人佔了便宜,可酒壯慫人膽的氣勢鼓舞她不能就此而歸,“看上談不上,好美之心人皆有之,總不能來一個好看的我便看上一個,若如此說來,單單一個阿儒是不夠嫁的。”
他笑:“我忽然想起我們當初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還抱過你,也是見過你臉紅的。”
周圍幾個人紛紛一種詫異且震驚的目光望了過來。鴻儒一頓,面色羞紅,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他說的是他們掉入陷阱的事,“陷阱也算是共處一室?”
他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酒:“是不是回憶起畫面,所以臉又紅了。”
鴻儒:“......”
荀悝不動聲色地拿起杯中酒,模樣十分正經地望着顏熠:“有勞六爺了。”
反應過來他話中對自己的揶揄,鴻儒好氣道:“我才是你妹妹!”意思是某人不要胳膊肘向外拐。
荀悝很認真地看着她:“正是因為如此才有我這位長兄代為謝過六爺啊。”
對面的唐素雲看到他們嬉笑交談說完樣子,只覺着怒火中燒,難以散去。
顏焃回頭望了眼鴻儒,皺眉道:“我覺着她今晚有點奇怪,說起話來也是底氣十足,無所畏懼的那種。”
青楠回頭瞟了一眼,淡淡道:“少將軍還是讓她少喝點酒吧。”這丫頭,典型的酒壯慫人膽,喝多了容易口出狂言。
那邊太子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問道:“珈珞最近身體身體怎麼樣?”
珈珞公主,青楠的封號。
她學着宮裏嬤嬤教的規矩,細聲道:“勞太子挂念,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你以前也吃了不少苦,身子骨瘦小些,若是需要什麼補身體的東西,可以跟我提。”
“謝太子。”
“你最近和薛姑娘學習學得怎麼樣?可遇到什麼麻煩?”
青楠抬眸瞟了一眼七公主和唐素雲,淡淡道:“不曾有何麻煩。”
“那就好。”又看向鴻儒:“這些年倒勞得你多照顧九妹,在外面也吃了不少的苦,如今既是苦盡甘來回了自己,千萬莫委屈自己。以前的事也莫要費心思惦念。”
唐素雲冷哼一聲:“有些人哪還有心思想之前的事,只怕是故意不願意記起什麼。”
七公主在旁邊,好奇道:“唐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曾有什麼事是不應該記着的。”
鴻儒皺眉望着她們,慢慢揉捏自己的手指,有些提醒她已經說過了,若是她們如此不知輕重,她不會坐以待斃的。
唐素雲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之事一般:“我只是聽說薛姑娘前些日子流落時遇到賊人,誰不知道這些人毫無人性的,不過卻奇迹地安全活了下來,雖不知到底經歷了什麼,卻委實可憐。”說完,竟有幾分心疼的樣子。
氣氛驟然冷清,在場的人瞬時都沒了聲響,只是片刻之後才有低聲議論的聲音。荀悝拍案而起,冷冽氣息,讓人不寒而慄:“你算什麼,敢在這裏口出謠言?”
唐素雲一副委屈的樣子:“我也是心疼薛姑娘而已,畢竟那些賊人,說不定做了什麼惡毒之事。”
青楠冷哼:“我倒是覺着唐素雲你,更惡毒。”
鴻儒站起來,越過前面的人,慢慢走到唐素雲面前,目色平靜道:“我警告過你吧,禍從口出,沒有依據的話不要亂說。”
“那難道薛姑娘你只是福大命大?那賊人獨獨放過你?”
顏焜側頭去看顏煜,只見他皺着眉,面色不是很好看。
鴻儒淡淡地:“第一,沈家家風嚴否,不需要一個外人來評判。我義父雖不是什麼德高望重的學士考究,但也算是文人雅士,教育出的女兒雖不能像唐姑娘這般言語犀利,城府狹隘,但也算是心思純正。”見她有些動怒,她繼續道:“第二,遇賊之事屬實,但不存在什麼唐姑娘說的福大命大,不過大概也是因為積善行德,所幸出事之時有人救了我,但救我之人是誰我並不想說,不可能唐素雲你在這裏造謠詆毀,我就要費盡口舌地去解釋吧,你算什麼,配我這麼費心儘力?”
唐華沒想到會鬧這麼一出,忙出來打圓場:“薛姑娘見諒,我這妹妹年齡小不懂事,多有得罪之處,我代她向你道歉。”
“唐公子真好笑,您這妹妹還在這兒呢,就輪到你替她來道歉?再說,即便是她跟我道歉,也不行,這件事之前在學堂上已經發生過一次了,我饒得過一次,再饒第二次,薛家便當真這麼是好欺負的嗎?”
上升至薛家,這事情可便不是簡單的姑娘家的小打小鬧,便是想小事化了怕也是沒那麼簡單了。
顏熠微微皺眉,原來,竟還不止這一次。
荀悝望了一眼鴻儒,又看向唐華,目色冷清地有些可怕:“不是年齡小就可以胡作非為,這事關我妹妹清白,這件事,不會這麼輕易算了的。”
最後太子的壽宴也算不歡而散。荀悝親自送她回的丞相府,路上又仔細問了之前學堂上發生的事,更加怒不可遏,回到丞相府便讓無雙扶她回了房間,自己見了薛沛。
第二日早朝剛散,薛沛便面見了皇上,提及此事,要討個說法。不多時,太師和唐素雲也被宣了過去。
鴻儒自己也明白,所謂說法,不過是懲罰一下唐素雲,卻是救不回她的名聲,想來唐素雲也知道這一點,寧可自己受罰,也要徹底地詆毀她,以後怕是也沒人敢娶她。
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只怕以後自己也難自處,不知該怎樣面對旁人的目光。婉婼和無雙並沒想到這些,只是覺着此事鬧到皇上面前,那唐素雲肯定是要受罰的,只是不知怎樣個罰法,鴻儒無奈道:“能怎麼罰,宮裏還有皇后呢,往多了說關個幾天,受點皮肉之苦。”
“那可不一定啊小姐,宮裏可不止有皇后,還有薛貴妃呢。”巧兒帶了個男子走進來,正巧聽到她的話。鴻儒見過那男子,是六爺身邊人,名喚子規。
那男子先是向鴻儒行了禮,又道:“屬下奉六爺的命,來傳句話給姑娘,六爺說姑娘不必擔心,這清白毀不了。”
鴻儒微微皺眉:“六爺進宮了?”
“是,幾位爺和少將軍都去了,哦,四爺和八爺今兒一早也入宮了。”
之前顏熠提過他去那裏的事不想別人知道,所以她並沒有想過他會入宮幫自己,如今有他幫忙,倒是可以證明自己清白,可是顏熠與荀悝親近,這是眾所周知的,難免有人會懷疑他為了幫她而撒謊,若是此時四爺能站出來幫她證明,那就十全十美了,可她對四爺並不了解,不知他會不會因為之前的仇怨而對她的事無動於衷或者落井下石,畢竟薛家大小姐的清白若是沒了,這對薛沛也好,薛家的門面也好,都足夠是一次打擊。
聽子規說,他們入宮有一會兒了,但是應該還未下早朝,還沒談到這件事。子規走後,鴻儒坐在院子裏,苦思冥想了半天,終於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叫來婉婼,低聲在她耳邊交待了幾句。
婉婼難以置信:“小姐你瘋了?”
“我得幫自己,只有這樣才沒準可以讓四爺幫我作證,而且能好好地罰一罰那個姓唐的。”
“可你若是出什麼事怎麼辦?”
“無雙會水,只要你把握好時間點,我就不會出事,。”婉婼一臉緊張嚴肅的樣子,鴻儒看着她,囑咐道:“記住,你帶巧兒入宮,讓她去尋霍太醫,你去殿上找我爹,議事殿外面會有內監,你便按照我剛剛教你的和他說。”
婉婼還是不放心,心裏算着時間,等到時機,便叫無雙和巧兒把葯拿給鴻儒,無雙她們進來的時候沒在躺椅上看到鴻儒便聽到身後池塘里有動靜,然後就看到水裏的鴻儒,嚇得巧兒驚慌失措地喊救命,無雙忙跳下去救人,把鴻儒撈上來時無雙死命地按壓,見她吐了水才放心,可片刻又昏過去了。婉婼先把鴻儒抱進屋裏,囑咐無雙照顧好小姐,她帶着巧兒去找太醫。
皇上剛剛聽完兩人的說辭,也覺着此事唐素雲做的十分過分,思襯着該如何罰才互不偏袒,皇后在旁邊解釋着:“雲兒年齡小,不懂事,說話雖沒個分寸什麼的,可說的也算是事實,並無直接詆毀之語啊。”
薛貴妃冷笑:“這還不算詆毀,怕是全城的貴族都在猜疑我薛家小姐清白的問題吧。”
顏熠向前一步:“兒臣可以證明薛姑娘並未受到他人玷污。”
皇上:“此話怎講?”
“薛姑娘之前出事之時,我為了查探賀章之事偏巧路過那裏,見她從高處滾落,我便將薛姑娘救了下來,只是當時多有不便,而且她受了傷,便將她安置於一戶村醫家中,後來她醒了以後,想去找救命之人探尋青楠的下落,便一路趕去清幽園,所以她確實失蹤一段時間,可這段時間裏卻是在清幽園,而且後來也是隨我們一同回的錦揚城。”
皇后淡笑道:“熠兒該不是和少將軍處的好,才說謊護短吧。”
顏煜向前一步:“六弟所言不假,之前兒臣前往豐平鎮時,路上遇到埋伏受了傷,恰巧薛姑娘相救,而後得知要去清幽園尋救命恩人,她於我有恩,我便順路帶着她一起去了清幽園。後來兒臣因有事處理,便將她交給十弟代為照顧,我原便知她們是要一起來錦揚城尋沈家三姑娘的,卻沒想到兜兜轉轉。”
顏熠不動聲色地望了眼顏煜,怕是在場的人誰都沒有想到他會站出來為鴻儒證明,如此看來,此事便不可能為假。
顏熠繼續道:“之前在清幽園裏,有很多人都曾見過薛姑娘,只是當時我們並不知曉她的身份,只道是幫過四哥,所以我們代為照顧。”
這邊剛剛說完,便有內監慌慌張張走進來,皇上問:“出什麼事了?”
“剛剛相爺府的婢女來傳,說是薛家大小姐因受委屈,羞憤難當,投湖尋死,還好被發現的婢女救了回來,已經入宮尋了霍太醫,但生死未卜,特意來尋薛大人。”
在場人皆是一驚,薛沛又急又怒,看着唐素云:“我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皇上做了安撫,說一定好好懲罰唐素雲,便讓薛沛先趕了回去。這下皇后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都在等着皇上定奪。
皇上盛怒不已:“唐太師教女無方,罰三月月俸,唐素雲無中生有,惡意中傷,罰二十大板,再關慎行司受罰一月。”
唐素雲哭着喊饒命,皇後娘娘也跪下求情:“皇上,素雲還小,這二十板下去,怕是半條命都沒了。”
“被你這好侄女害的,薛相的女兒整條命都差點沒了,你還敢替她求情!”
青楠在旁邊看着皇后求情,皇上也有所動容的樣子,冷哼一聲:“父皇,這二十板確實有點重,而且也不見得那些下人敢打,唐姑娘這次也算是禍從口出,不如就將這板子改成掌嘴吧。”
皇上也覺着如此妥當,不然當真打壞,太師那邊也不好說辭,於是便叫了下人來,改成了十個掌嘴,那嬤嬤膽戰心驚地打了兩個便被青楠喊了停:“像嬤嬤這麼打,怕是難以起到懲戒的效果。”她笑着看向皇上:“父皇,想來這些婢女嬤嬤什麼的畏懼皇后和太師的威嚴,不敢動手,不如這掌嘴的事交給兒臣來做。”
皇上點頭答應,她冷笑着走到她身邊,就那樣陰惻惻地望着她,抬手,便是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打得周圍的人皆是一愣。
那唐素雲有些難以置信地瞪着她,她抬手便是第二個:“你敢瞪本公主!”
最後青楠八個掌嘴打完,她臉腫的說話都有些吃力,只是癱在一邊,還是皇后旁邊的婢女扶回去的。這樣一鬧散場的有點晚,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從丞相府趕回來的霍啟,幾位爺便順便問了情況,霍啟想了想道:“現在沒什麼危險了,只是受到了驚嚇,需要休養個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