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薛家嫡小姐
鴻儒覺着顏煊最近尤其閑,前些日子鴻儒提起建射箭場的事,薛沛很果斷地便同意了,只是囑咐當個興趣玩玩可以,小姑娘家家不要每天刀啊槍啊的。鴻儒目的達成,便嘴上十分懂事地答應着,畢竟她做事三分鐘熱度,最後會不會喜歡她也說不準,只是這次聽顏煊說九公主自從見了她也心血來潮的去求聖上建個射箭場,據說聖上答應的更是乾脆。婉婼來辭行的時候,鴻儒正和顏煊下棋,鴻儒有些欲言又止,畢竟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留下來。倒是顏煊看出了鴻儒的意圖,於是問婉婼:“你可有何去處?”
婉婼一愣,她確實沒有具體的去處,只是應該還是像以前一樣。
鴻儒將她扶起,笑道:“你若是願意,可以留下來,正好我身邊也需要個貼身的人,我知道呢你喜歡自由一點的,所以呢,我也只是提個意見,要去要留,你自己做決定就好。”
她有些感激地望着她:“姑娘不嫌棄我?”
“嫌棄你什麼,你長得這麼漂亮!又有身手,而且我又信得過。”
“可我以前,是賊.....”
“以後不是就好了,再說,賊分好壞,人分善惡,就憑你赴了這個五日之約,就有足夠的底氣讓我信任你。”
她剛準備跪下謝恩,便被鴻儒手疾眼快地攔住了:“我還得感謝你呢,願意跟着我,你就不要再這樣折煞我了啊。”
“婉婼定當忠心跟隨姑娘,悉心侍奉,絕無二心。”
鴻儒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到梳妝枱前,從首飾盒裏拿出了一條手鏈要送予婉婼,婉婼忙拒絕,鴻儒笑:“你可以將它當成一份見面禮,也可以當成是一件信物,既然跟了我,戴上了,才證明是我的人。”以前她有難處的時候,幾乎當掉了身上僅有的買來的首飾,可雖貧苦,作為女孩子還是尤為喜歡這些,回到薛家以後,母親也好,舅母姑母也好,甚至是外祖母里裡外外送了不少精緻珍貴的物件,她十分欣喜。她相信婉婼是女孩子,應該也是喜歡的。
婉婼還是不信:“可我不曾見巧兒戴過啊?”
鴻儒淡淡地:“她還不算我的人。”
這邊婉婼半信半疑地剛帶上,那邊巧兒便跑進來,說是表少爺來了。
荀悝來的時候沒想到顏煊也在房間裏,便調侃道:“近來十爺倒是來我妹妹這裏來的勤。”
“這不是想着來和鴻儒切磋切磋棋藝嘛。”
荀悝看了一眼下到一半的棋盤,然後難以置信地看了眼顏煊,又看了眼鴻儒。
鴻儒轉移話題:“哥哥今日怎麼過來了?”
他伸出手,遞過來一串像湯藥包一樣的東西,足足有六七包左右,鴻儒苦臉:“哥,我的病已經好了,不需要喝葯了。”
他揮手讓巧兒和婉婼先下去,然後將那一串東西遞給她:“長奉城的十字糕,要不要?”
糕?那肯定就是吃的,鴻儒滿心歡喜地接過來,“要,要!”
旁邊的顏煊想到了什麼,自言自語道:“長奉城,我記得六哥去的地方就是長奉城吧,怎麼,六哥回來了?”
荀悝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聲。
鴻儒微微錯愕,原來,竟是顏熠送的,想來,應該是感謝她替他尋得這次立功的機會吧。鴻儒安心收下了:“替我謝過六爺。”
顏煊調侃:“只有鴻儒的,沒有我這個十弟的?”
荀悝也沒理他,只是看着鴻儒:“六爺說,你若是想謝,便親自去謝他。”
鴻儒費解,怎麼就不知不覺間變成她謝他了呢.....
她不記他猜疑她的前嫌,還願送個順水人情,難道不是他該謝她?
荀悝走的時候,顏煊是一同離開的,臨走之時,還要走了一包她的糕點.....鴻儒又多拿一份讓他幫忙帶給青楠。
鴻儒把糕點拿了三塊出來,巧兒婉婼還有自己一人一塊,說實話,鴻儒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糕點,酥而不膩,濃濃的香又有幾分獨特的味道,巧兒也感嘆自己從未見過,問鴻儒這叫什麼名字,鴻儒卻一下子怔住了,感覺這名字就在嘴邊卻半晌想不起來,倒是一直默默品嘗的婉婼淡淡道:“這叫十字糕,長奉的特產。”
鴻儒忙應和:“對對。”
下午鴻儒無聊的時候,想起了練射箭,她最近箭法倒是進步了不少,婉婼和巧兒在旁邊看着,偶爾遞來涼茶,怕她曬壞了身子。雖說夏天確實熱些,可這兩天有些出奇地熱,好在旁邊有一處鄰水的長廊和一處庇蔭的涼亭,還可以偶爾歇一歇,鴻儒不忍兩個丫頭陪她曬着,便讓她們在涼亭裏面等着。
這邊鴻儒剛剛射中了紅心,一側頭,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偷看的少年,見她發現自己,立馬站直了身體,有些局促地忐忑不安地望着她。鴻儒一邊拿着巧兒遞來的濕巾擦汗,一邊招呼不遠處的男孩:“你過來!”
他過來以後,畢恭畢敬的問安:“遠琴給長姐請安。”
這聲長姐雖聽起來十分陌生,但她的輩分好像確該如此,又仔細回憶了下薛家的人員:“你是...三姨娘家的二弟吧,今年多大了?”
“遠琴今年十二歲。”遠琴...名字倒是好聽,她看着他,指了指一旁的箭靶,笑問:“想玩嗎?”
他一下來了精神,眼底似星辰閃閃:“可以嗎?娘說這是阿爹為姐姐建的。”
她摸摸他的頭:“有什麼不可以的,你想玩隨時都可以,不過小心,別傷到自己。”
他點頭,然後鴻儒便帶他到一邊,挑一把合適的弓。鴻儒在旁邊默默地打量他,今日見到遠琴,覺着他長得好生精緻,倒像是個姑娘般的可愛,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倒是很像那位她只有幾面之緣的三姨娘。
鴻儒沒想到今日這裏如此熱鬧,她正一本正經地教着遠琴把弓之時,薛紫陽跟着她的丫鬟花枝招展地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她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薛紫陽氣沖沖對遠琴道:“你見到我,都不知道問好的?”
鴻儒將遠琴拉至自己身後,冷笑:“你見到我,也沒見你問好啊?”
她白了一眼遠琴,然後笑着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姐姐雖說自小沒養在薛家,可這嫡小姐的姿勢端起得倒是快。”
她不理她話中的嘲諷,“可能是骨子裏天生就是不同吧。”
她笑容僵了小片刻,又道:“姐姐命大,被壞人擄走多年還能安然無恙,大娘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得了這麼兩個女兒,雖說爹不怎麼在意,可畢竟嫡母費盡心思找了這麼多年,姐姐若是真出什麼事,大娘和小妹該如何自處啊?”
鴻儒半眯着眼,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眼裏迸發的寒光讓她心裏發虛:“姐姐,這樣看我幹嗎?”
鴻儒冷哼,聲音毫無溫度:“你不過一個庶女,在這菲薄你的嫡姐我也姑且忍了,竟敢非議嫡母。怎麼,我堂堂丞相府就是這麼教你規矩的?還真委實上不得檯面。”
她氣急敗壞:“你說誰上不得檯面!你這些年在外面說不定學了什麼三教九流,是不是處子之身還未可知,你就上得了檯面?”
“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出言詆毀我的清白?”說完,一個巴掌狠狠扇了下去。
她哭着捂着臉:“你敢打我!我就去告訴爹,說你欺負我!”
“好啊,你去告啊!我倒要看看你不知天高地厚會摔得多慘!”
紫陽哭着離開,那丫鬟看了一眼,忙跟着跑了過去,巧兒有些慌張:“怎麼辦啊小姐,老爺肯定會教訓你的。”
鴻儒:“婉婼,你去攔一下她,拖延點時間。”
巧兒不懂:“她早晚都會去告狀啊!”
鴻儒冷哼:“告狀這種事要講先機,比如誰先去,誰就比較有話語權。”
鴻儒跑到廂房見薛沛時,紫陽果然還沒到,只是沒想到荀悝也在,這簡直是天也助她。她一副怒不可遏眼裏還有眼淚在打轉的樣子:“爹,紫陽太欺負人了!”
薛沛看了一眼荀悝,又看向鴻儒:“她怎麼你了?”
“她說我娘沒有兒子,空有正宮夫人的名號,還沾沾自喜,說我從小到大未養在薛家,空有嫡小姐的血脈,卻遠不及她金貴,說我即便是死了也不會有人心疼,因為我是女孩,還說什麼即便我是什麼嫡長小姐她也不放在眼裏,還還....”她有些說不出口的樣子,“她竟還詆毀我的清白,當著二弟和丫鬟的面詆毀我非處子之身!”
荀悝全程皺眉聽完,越聽眉皺地越深,薛沛聽完直接摔了杯子,怒不可遏之時,薛紫陽哭着跑了進來,見鴻儒在此也是愣了一下便直接跪在薛沛面前,指着鴻儒哭地十分惹人憐惜:“爹,她打我!”
薛沛強忍着怒氣:“你還好意思來告狀,阿儒為什麼打你?”
她想了想:“她就是看我不順眼,仗着自己的身份,竟然對我動手。”不知是誰通風報信,二姨娘也趕了過來,見此情景,去扶跪在一邊的紫陽,一邊擔憂道:“紫陽,你怎麼了?可是受什麼委屈了?”
薛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她能受什麼委屈,看你教育的好女兒,分不清自己的身份,竟敢不知天高地厚地口出狂言,來人!罰二小姐閉門思過半個月,二姨娘和二小姐三個月不許領月銀。”又看向一直跪在一邊求饒的紫陽,道:“你若是以後再敢出言不遜,你看我怎麼教訓你。”
“等一下。”鴻儒攔住了準備帶紫陽離開的二姨娘,看着薛沛,淡淡道:“不用等下次了。”
薛沛看着她:“你什麼意思?”
“她說如此大逆不道之話,爹就是罰她閉門思過?”
二姨娘雖不知具體為何事,但眼下情形,只得先求情:“紫陽還是個孩子,再說,老爺已經懲罰我們了,回去我會好好教育她的。”
鴻儒冷哼:“這懲罰可不夠,不夠以儆效尤,二姨娘說得不錯,她還是個孩子,就是因為是個孩子才得好好教育,免得她以後將這一身的惡習帶出去,壞了我薛家的名聲,再給我薛家招來什麼禍事。”
二姨娘看着鴻儒,總感覺今日的她好像格外的不一樣:“那大小姐想怎樣?”
“規矩壞了,就得教回來,爹和二姨娘不捨得教育二妹,就交由我這個姐姐好了。”
她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哭地微微紅腫的眼睛,卻覺着無比生厭,然後,一巴掌,狠狠地,猝不及防地落在她臉上,打得紫陽一個踉蹌。二姨娘想攔,卻被薛沛制止了。
鴻儒看着她臉上鮮紅的掌印,冷聲道:“這一巴掌,是為了教訓你,以後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你若管不住自己的嘴,就給我夾起尾巴做人。”
然後隨之而來的是第二個響亮的巴掌。“這一巴掌,是教訓你和你娘,以後在我娘面前身後,都給我畢恭畢敬地做人,縱使我娘膝下無子,她也是妻,輪不到一個妾來指手畫腳,更何況你一個不過妾生的庶出。”
二姨娘面如死灰地望着鴻儒,彼時紫陽已疼得說不出話來,鴻儒抬手,便是第三個巴掌,然後某人嘴角已有血絲滲出:“這第三個巴掌,是教訓你認清自己的身份,我不管你之前那些胡作非為,但以後,你再敢背地裏弄這些骯髒齷齪之事,對付我或我身邊的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薛紫陽本以為結束了,結果剛抬頭卻迎來了第四個狠狠地巴掌。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彎身,在她耳邊低聲道:“這一巴掌,是因為我剛剛打得,並不夠過癮。”
荀悝全程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看着,只是看到最後見鴻儒打完了四個巴掌瞟了他一眼,才淡淡道:“沒想到薛二小姐做事情,這麼勇氣可嘉啊!”
薛沛此時臉色已經很難看,怒聲沖二姨娘道:“還不帶着你的好女兒滾回去。”鴻儒這幾巴掌打得十分地暢快淋漓,薛紫陽幾乎是被人攙着送回去的,可能是臉色的疼牽動了全身的運動細胞。見鴻儒依然一副怒氣不已的樣子,薛沛安慰道:“你也不要生氣了,以後她想來也沒膽子再犯這種錯,若是再犯,爹允許你再教訓她便是。至於你娘那邊,我會讓紫陽和她娘好好去認錯的。”
荀悝淡淡道:“我這個做哥哥的,只知道重新找到你喜出望外,竟不知你受這些委屈。你身為薛家嫡小姐,氣量該有,姿態更該有,今日便做的很好。以後再有什麼委屈的事,你可以來找哥。”
薛沛笑意不明地轉移了話題:“我和你表哥本來還想差人叫你過來,沒成想鬧這麼一出事。”
“叫我過來?因為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