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修為盡失
正午之時,烈日當空。
痛,這是於亦醒來的第一感覺。
張開雙眼,看着自己竟在一個大男人背上,想要掙脫,卻動彈不得,有些無力地問道:“你是何人?”
剛開口,喉嚨處的乾澀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劇烈地動作導致他渾身上下好似針扎一般刺痛,煞白的臉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此刻於亦身上充滿無力感,彷彿久未活動之人猛然活動之後的後遺症,渾身脫力,皮膚上好像有着千萬隻螞蟻爬來爬去,奇癢無比。
周賢虞早已醒來,耷拉着腦袋,手捂着後腦勺,無精打採的跟在二人身後,見於亦醒來,驚喜的快跑兩步趕上前來,喊道:“叔叔,你醒啦,阿嚏...”
他身體已無大礙,昨夜受冷有些不適,不斷地打着噴嚏。
另外就是被狼人拽着腳拖了一路,頭撞在幾塊石頭上,有些發暈,醒來時發現已經出了宅院,身邊還多了個男人,不論問他什麼問題都不回答,就這麼默默地背着於亦一路走。
於亦趴在狼人背上,歪着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走到一處小河邊,於亦拍拍狼人,示意他停下。
狼人會意,將他放下。
步路蹣跚地走到小河邊,雙手捧起喝水往嘴裏灌去。
周賢虞見他喝河水,連忙走上前一臉正色的勸阻道:“叔叔,不能喝生水,要鬧肚子的。”
於亦瞥了他一眼,繼續大口大口的喝着,乾燥的喉嚨經過冰涼喝水的滋潤,十分爽快,抹了抹嘴,一屁股坐在地上,出神得望着河水發獃。
周賢虞見於亦喝完水之後坐在原地發獃,滿臉堆笑,走上前想說點什麼。
可於亦頭都沒回:“滾。”
周賢虞自討沒趣,走到狼人身前,端詳着它的大光頭調侃道:“這位師傅,不知您在何處名山修行?”
狼人也不說話,同於亦一般,走到另一側河邊坐下。
經歷過昨夜的生死,於亦感觸頗多,三個月之前的他意氣風發,桀驁不馴,自視甚高,曾自詡中神州三代弟子第一人。
如今走出劍宗不過短短數月,就遭生死劫難,輕嘆一聲,原來並不是自己無所不能,而是一直活在宗門庇佑之下,受傷時有宗內珍寶療傷,受挫時有古靈精怪的弟妹在身旁逗自己開心,不管闖出多大禍端,總有人為他善後,替他分憂。
內視自身,體內靈氣全失,絕命丹最後的一絲藥性如烈火一般炙烤着乾枯裂開的經脈,兩道虛幻的鎖鏈將劍嬰封死,顯然是昨夜的神秘老者所為,此舉完全隔絕了絕命丹對劍嬰的侵蝕,但也讓他無法修為盡失,化為凡人。
此時此刻的他格外想念師傅、師妹他們,想念劍宗內的一草一木,每一個人的音容笑貌。
呆坐半晌,慢慢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向北走去。
少年在這一刻成長,蛻變成自己承受風雨的男人。
狼人與周賢虞在後面跟上。
一老一少一狼走到半夜,來到碼頭處。
一名船夫正清理着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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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見三人前來,笑着說道:“三位,今日來的有些晚了,魚已經賣完了,請明日再來吧。”
於亦搖搖頭開口說道:“船家,我想去北寒州,不知您可否載我一程。”
船夫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說道:“啥?北寒州?小哥你說笑了,我這船打個魚還湊活,載人可是不敢想,更何況千里之外的北寒州,你要是想去也並非不可,我這船載人大約能支撐百步,百步之後你就要自己想辦法。”
此時周賢虞走上前說道:“船家,莫要這樣說,那總不能游過去吧,而且我觀你這寶船,龍骨堅硬,尋常巨浪定然奈何不得;再看你這桅帆,嚯,氣派,堅韌的帆布上綉紫金龍紋,內襯四層蠶絲,想來必有水下龍王保佑,如此之船,區區千里,如何不可?”
“得得得,你眼神兒不好我不跟你犟,別扯那麼多,我知道你,城裏說書的,一張嘴就是這些,你們要是想去,我可以給你們找船,我這船是真去不了。”
於亦拱拱手說道:“那有勞船家了。”
船夫擺了擺手:“小事一樁,等我片刻。”
見船夫走遠,於亦回頭看向二人,問道:“你二人可有銀錢?”
狼人搖了搖頭,看向周賢虞。
周賢虞見二人皆看向自己,連忙否認道:“我不是,我沒有,我很窮啊,哎叔叔,在那院子裏你可是把我扒光了,一枚銅錢都沒有啊。”
“你那鞋子裏鼓鼓囊囊的,是什麼?”於亦蹩眉看向他的腳。
周賢虞抬起腳說道:“害,你說這啊,這可不是鞋子裏藏着錢,那是昨天打你的時候石頭脫手,把腳給砸腫了...”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狼人從懷裏掏出一根玉簪,遞給於亦。
周賢虞看到這玉簪,臉都綠了,這分明是‘麝香夫人’之物,怪不得路上問這小子是誰他都不答話,原來是那個噁心的東西。
他面上表情十分精彩,先是露出一絲噁心,后又是恐懼,再然後轉變為憤怒。
於亦接過玉簪,在手裏掂了掂,他也不懂凡間之物的價值,轉頭看向周賢虞問道:“這個值多少錢?”
周賢虞咬着牙說道:“六百兩,只少不多。”
“哦,那就好。”
那船家帶着一名敦實的男人回到碼頭,走到三人身前介紹道:“這是油老大,他的船是我們這最大的,載你們去北寒州沒問題,就是價格有點貴,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接受。”
“多貴?”
油老大滿臉橫肉,嘿嘿一笑,伸出四根油膩的手指:“四百兩。”
聽到價格周賢虞直接原地跳了起來:“多少?!!四百兩?!!”
“嘿嘿,沒錯,我的船是這裏最快的,日行百里,即便如此,去一趟北寒州也得五日五夜,這麼多天下來我的船得受極大地損傷,而且還有返程,再是五天五夜,而且你這幾日的飯菜我全包,這四百兩還貴不貴?”
於亦攔住還要說話的周賢虞,答應道:“四百兩就四百兩,今夜就走。”
油老大拒絕道:“今夜不行,此時已經夜深,我無處去找舵工。”說完轉了轉眼珠,奸詐的說道:“若是再加五十兩,那今夜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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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出發。”
“成交。”
“啊痛快,我就喜歡你這脾氣,先拿定金一百兩,我馬上去召集舵工。”
“你先把人找好,把船開來,我在此處等你,上船后便給。”
油老大想了想,說道:“成,我也不怕你跑,等着。”
先前那船夫此時看向於亦的眼神變得曖昧,說道:“想不到你這小哥還挺有財,四百五十兩眼都不眨一下。”
於亦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多時,一艘大船駛近碼頭,油老大背着一隻豬頭,帶着幾名舵工走下船,朝於亦擺着手,示意他上船。
隨後油老大幾人擺起一個簡陋的祭台,將豬頭放在上面,祈禱着出海順利。
於亦跟狼人走上船,回首看向周賢虞,正色道:“老周,你我相識雖只有一日一夜,但我知你乃是良善之人,昨夜之事不必放在心上,回去找個老伴,好好生活,對了,經過昨夜月光的洗禮,你身上的嗜血症已經沒了,放心吧。”
“啊?別拋下我啊,叔叔,我要跟你一起去北寒州。”周賢虞有些懵,我這跟你走了一天圖啥呢。
“你毫無修為,去北寒州幹什麼?那邊妖族眾多,危險異常。”
“你不也是沒有修為嗎?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在這流蘇城早就臭了行市了,講的東西越來越沒意思,早就沒人願意聽我說書了,那嗜血症說是消失了,萬一我又遇上跟那孫子一樣的東西呢,而且這流蘇城方圓數十里已經沒有狗了......我求你了叔叔,只有跟在你身邊我才是安全的。”
說著說著,周賢虞竟委屈的哭了出來,涕泗橫流,看上去異常凄慘,正像是無人養老的孤寡之人。
於亦見狀嘆了口氣,說道:“上來吧。”
周賢虞聞言大喜,‘嗖’的一聲衝進船內。
謹慎一生還落了個晚節不保的周賢虞恨透了狼人,恨透了平凡的自己,在見識到了於亦的那些神奇本領后,他意識到自己厭倦了幾十年來一成不變的生活,已無親人的他,不由得想跟在於亦身後好好看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油老大幾人在一旁看見這一幕不禁偷笑,竊竊私語:“這老小子還以為出海是什麼好事兒呢,到時候有他哭的。”
“小哥,是不是得先交一下定金?”油老大幾人祭拜完成,上船后便走向於亦。
於亦拿出玉簪,油老大眼中立刻放出精光。
“我以此物抵做船費,如何?”
“甚好,甚好。”說著雙手便抓向玉簪。
“如今我人在船上,你還怕我跑了不成?靠岸之時,我自會給你。”
油老大滿臉堆笑應付道:“好好好,那便靠岸之時。”
召來一人,帶於亦三人進房間歇息,眼見他們走進船內房間,油老大扭頭衝著舵工們喊道:“都還看個xx,開船!”
喊完對着碼頭上那小船船夫對了個眼神,陰笑一聲,眼中露出一絲凶光,出來要水的周賢虞剛好看見二人的眼神,船老大瞬間收斂。
大船矇著夜色,駛向遙遠未知的北寒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