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這便利店鬧鬼，不騙你
“不行！”
何汐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她雖然知道自己已經處於非常疲憊的狀態了，但她此刻也絕對不會把便利店交給江胤經營。
原因有很多，但何汐還是主要擔心對方的安全——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在行為上還是有很多不同之處。要是露出些許破綻，恐怕他和自己都得登上今天的午間新聞頭條。
“為什麼不行？”江胤早已預料到對方會拒絕，在本子上寫下：“我還有這個能力。”
他們所經營的這家便利店緊靠臨海一中，每天上下學的時候就是人流的高峰期，而其他時候幾乎沒有什麼人。但就看何汐現在的樣子，江胤完全不認為她有繼續值班的能力。
江胤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能說話，但作為一個普通的便利店員工，他完全沒有與顧客交流的必要。就算是在結賬時，他也只需要指一下顯示器上的數字就可以了。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可以。”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兩人陷入了僵局。他們都關切着並試圖盡自己的力量來幫助對方，卻有都對對方當前所處的狀態不放心。
剛升起的太陽還不足以驅散冬日夜晚的寒冷。玻璃門外，一陣風極速的劃過，留下了刺耳的聲響。行人路上看不見一個人影，只有來往的汽車在顯示着城市僅有的生機。
總感覺有些過於安靜了……
江胤背對着玻璃門，眼前正是沐浴在微弱光線之中的何汐。原本一切都很正常，但忽然他清楚的看到何汐臉上出現了驚恐慌張的神色，這表情似乎比她剛見到自己時還要誇張。那麼，自己背後現在是有怎樣恐怖的事物呢？
大衣上原本平靜的紅色此時泛起波瀾，血絲從脖頸上劃過，鮮艷的猩紅即將從眼中滲出。儘管江胤還不知道怎樣使用自己的力量，但他隨時準備做放手一搏。
輕快的風鈴聲響起，宛如最終審判日的鐘聲。他緩緩的轉過身，無論對方是誰，他都不會讓對方再侵擾這片小小的凈土。
“何姐，我們來換班了！”
身上的血色瞬間平息，江胤完全忘記了便利店還有另外兩名員工的存在。內心的戒備轉化為慌張，他此刻只能祈禱對方將自己當做普通人看待了。
何汐更加慌張。她被剛才的慌張與喜悅沖昏了頭腦，同樣也忘記了便利店另外兩名員工的存在。她開始自責：自己應該把江胤藏到庫房裏去的，現在都直接面對面了，等會該怎麼解釋？
“嗯？我怎麼感覺剛才出勤表像飄在空中一樣？”
江胤看了看剛才被自己丟在櫃枱上的出勤表，和何汐同時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在對方的眼睛中，他們看到了同樣的一句話：
“這孩子沒事吧？”
江胤伸手在韓宗佑面前揮了揮，還做出了要擊打對方的動作。可他就像面對空氣一樣，不僅沒有躲避，反而還向江胤走來。
韓宗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麼危險，邊走邊揉自己的眼睛，在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后隨口說了一句：“算了，應該是我看錯了。”
王玖隨後走進。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臉上的微笑忽然凝固，瞳孔放大，像是看到了什麼讓他極為震驚的事物一樣。在被注意到之前，他又不着痕迹的變回了原來的表情，可眼睛卻一直瞟向櫃枱邊的某個地方。
“何姐，你先回去吧。今天一整天都交給我們沒事的，明天早上的這個時候再來換班吧。
”
何汐從兩人進來開始就一直處於不知所措的狀態。先是擔心江胤的存在是否會被發現，後來又疑惑為什麼只有自己能夠看見江胤。以至於她完全沒有聽見韓宗佑的聲音，仍站着原地目光獃滯的望向玻璃門外。
“走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何汐卻回憶不起這聲音屬於哪個人。她感覺到有一隻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就像冰涼的蛇纏繞上了他的脖頸，驚叫出聲，倒把正在往身上套工作制服的王玖和韓宗佑嚇了一跳。
“別慌，是我。”
覆蓋記憶的灰色逐漸消散，何汐終於想起了這聲音的主人。她看向身邊，一身紅衣的江胤正搭着她的肩膀，過於白暫的面孔上此時帶着些許歉意。
“你怎麼又能說話了？”
江胤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之前與漢服女孩交流的時候，就像能直接看到對方的意識一樣，能夠理解對方所想表達的意思。原本他對何汐是沒有這種能力的，但當他將手放上何汐的肩膀時，這種感覺又出現了。
“難道說，要與人發生肢體接觸才能夠進行意識上的交流？”
這理論大體上說的通。但江胤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剛才和何汐抱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出現這種感覺？
江胤覺得自己將會陷入這理論的漩渦之中，索性放棄了思考：“我也不知道，忽然就可以了。”
還是正事要緊，以後有時間去定桓山找那個女孩問問就好了。
“何姐，你這精神狀態真的不行了。”已經換好工作服的韓宗佑眼神中帶着關切：“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現在需要休息，不要再想那些傷心的事情了。”
“嗯……好，我會注意的。”在江胤無聲的催促，何汐敷衍的回答，走進了庫房。
王玖明顯的看到何汐他拉開庫房門時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等待什麼先進去一樣。他心裏非常清楚她所等待的是什麼，可他的意志告訴他絕對不能將此事暴露。
“怎麼出這麼多汗？”韓宗佑注意到了王玖的異樣：“是空調溫度太高了嗎？”
“沒什麼，”王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回到自己所處的世界：“把空調溫度調低一點吧，有點熱……”
江胤跟着何汐走進庫房。同上次他進入這裏的樣子相比，這裏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尤其是在那張小小的桌子上，原本整潔的桌面此刻堆滿了印着不同字樣的紙。隨便拿起一張，光是簡單的瀏覽就讓他傻眼了。
江胤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將能夠手拿自己的臨床死亡通知書……
這紙似乎與普通的打印紙不同，慘白的有些無法形容。如果更厚一些，形狀變得不規則的話，說這是一張經過處理的人皮也毫不為過。上面的文字也不像是黑色，更像是血液長的時間放置所呈現出來的暗紅。長時間的盯着，紙上或深或淺的紋理構成了一副副驚恐的人臉，像是在尖叫着自己所受到的折磨。
江胤感受到了一絲不祥的氣息，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何汐從江胤手中拿過通知書，將它放在了一個文件袋裏——她正在清理桌面。散落的其他紙張江胤也大致的掃了一眼，都是活人永遠無法親眼見到的，關於自己的重要文件。
面前枱燈暖橘色的光照在何汐臉上，讓她看起來就像面對着火光。此時的她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樣子，眼中散射着充滿希望的光。在經歷了這幾天的事情后，原本仍顯得有些稚嫩的臉此刻已經變得成熟……
江胤看着何汐身上發生的變化，不知道怎麼算好事還是壞事……
“好了，”何汐已經收好了各類文件，也換下了工作制服，戴上了自己的帽子和口罩：“走吧。”
何汐回過頭，空蕩蕩的庫房此時已經沒有了那個熟悉的紅色身影。她急切的想要找到對方，可對方仍沒有出現。
眼眶中開始出現水霧，逐漸融合匯聚成細小的水珠。何汐逐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此時她的意識中一片混亂，無數的想法讓她難以繼續支撐自己的身體。她編織的夢境轟然倒塌，一切都回到了灰色的現實中。苦澀湧上心頭，一滴清淚緩緩滑落。
“果然……這就是夢一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