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

他醒了

初春時節雨紛紛,大千世界迎來了長達月余的連綿大雨。

……

甄洛望着自家的爛地,不禁嘆了口氣,自轉生到這個世界,靠着這方世界父母留下的一畝三分地才得以餬口,“賊老天,愛做妖,今年似乎難過了啊。”他扔下鋤頭,回到這方世界的這屋子。

坐在床邊,看着自己卧病數年的父親發起了愁。

這大千世界並不是前世熟悉的世界,他沒有上一世具體的記憶,只偶爾有些碎片浮現。

他是在一次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已經成了這一方世界的居民,不禁茫然不自知了一些時日。

這大千世界的父母一開始還以為六歲的寶貝兒子着魔了,一問三不知還喜歡自言自語一些令人摸不着頭腦的話——我是誰,我在哪,怎麼辦諸如此類的呢喃胡話。

甄父是個讀了幾年書的破落秀才,急忙拉着母子兩去拜訪村裏的駐守仙師,仙師當時來回檢視數次,未發現有邪魔入侵的跡象,安撫夫妻言其為氣脈塑體所帶來的正常現象,且放寬心再觀察些時日。

甄洛也在最初的震驚中定下神來,裝傻充楞中從父母和仙師的對話中大概了解到自己的身世。

這個世界的人體內出生時體內一團混沌氣息,有資質者到一定年齡會逐步凝結出金木水火土五行氣脈,根據氣脈多寡再來判定適合修行功法。

聞此,甄氏夫婦喜不自勝,資質者即便再差,能打通竅穴的話至少也是一方仙師,接受朝廷供奉,不必為生計發愁,自家寶貝也有機會踏上那漫漫仙途,齊仙師剛才也應承會儘可能照拂甄洛,待其氣脈塑成,他觀其脈絡看是否與其宗門有緣再作他想云云。

此後數年也正如齊不修所言,甄洛本人雖然沒什麼實感,但時不時過來‘複診’的齊仙師言:“此子氣脈已經漸漸成型,若無意外,待他十四,也恰好是五行大典,老夫宗門傾時也會遣典禮使來選拔適合的人才。”

甄父定下心來,當晚宰了自家的珍珠雞款待他,這幾年來來去去兩人也成了好友,齊不修也不客套,餐桌間談笑不已,賓主盡歡。

然而,天有不測之風雲,某日甄父在山上採藥時被妖蛇咬傷,回來之後高燒數日不止,之後齊不修雖也用宗門功法助其護住心脈,無性命之虞,但此後卻一直陷入昏迷之中,萬幸的是甄父還能吃下別人餵給他的流食,這才將將維持下來。

……

過了兩年,離五行典也只有月余的時間了,如今甄洛也是長得落落大方,五官端正,須知世人雖言人不可貌相,可一副好皮囊就如同敲門磚,不說給他人留下好印象,至少也能確保不會留下壞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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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他接過父親的靈草種植也有一段時日,只是這每年這時節的穢雨讓人心煩。

“唉,該如何才好呢?”甄洛在四下無人的時候還是習慣自言自語,這小習慣有助於他收斂情緒和梳理脈絡。

他的氣脈據齊師推斷應該是趨近於水脈一方,但是這世間的水行功法不知是何原因缺失甚多,一般而言,不論修行宗門,抑或是朝廷,對於水脈資質的人都頗感棘手,其一是如上言的沒有合適的修行功法,其二是水脈天生便受歧視打壓,很難有出頭之日。

…….

算算時間,母親也該帶着父親從齊不修那裏回來了,每隔一段時間甄父體內的蛇毒就會繁衍擴散開來,於是甄母只得請村裡人陪同拉車,一同去玩村外請仙師出手遏制清除,可惜的是心脈那一點毒氣始終纏繞其中。雖然反覆祛除,不久便又是死灰復燃。

嗯~昂~嗯~昂~,驢叫聲由遠及近。

聞聲知人,甄洛知道是母親回來了,連忙起身出門迎接。

“娘,今天還順利嗎?爹的病情可有好轉,齊師怎麼說?”蓑衣下的甄母一臉憔悴,看到甄洛露出了苦澀的神情:“還是老樣子,不說這些了,洛兒,幫娘把你爹扶回屋裏吧。”

甄洛應下,謝過村裡人後便架起自己父親安置到了主房的床上,抬起甄父的手開始把脈探查內息。

還是老樣子!

他咬了咬牙,下了決心,凝神,定念。

於是腦海中出現了一道綠色的流線圍繞着紅色來回遊動的景象,甄洛把自己體內氣脈儲存的氣渡了過去,把那綠色流線包裹了起來。

他之所以拖了那麼久如今才做嘗試,只是因為這道不明來路的真氣,甄洛最近才慢慢能夠驅使。

緊閉起雙眼,耳邊雨聲叮噹錯落,內心忐忑不已,綠線已經完全被包裹住,令他驚喜的是,這道真氣不但能吞食五行真氣,似乎連這道綠線也在吞噬的範圍內。

只見綠線不斷聳動掙扎,真氣巋然不動緊縛住它,直到吃干抹凈就又竄回了甄洛體內。

他睜開雙眼,見父親臉色不再是那副青白交替的摸樣,反覆探查了父子倆彼此體內都沒什麼後遺症,才長出了一口氣。

不一會,甄洛下定決心,欣喜喊道:“娘,你快來,快來看啊,爹,爹他好像有些不一樣了。”甄母一開始聞聲還以為出事了,急切地沖了進來,看到甄父些許紅潤的臉頰,先是一怔,隨即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雙腿一軟,竟是直接坐在了地上,抽噎不止。

甄洛知道幾年的心酸委屈需要一定的發泄,等其稍微平復,也是帶着哭腔道:“娘,爹好像好轉了些,要不我們再找齊師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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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母抹了抹眼淚點頭:“就如洛兒所言吧,我現在把傳訊符燒了請齊師過來看看他。”隨即從囊包里掏了一張黃符出來將其點燃。

……

……

青煙裊裊,雨聲漸漸消停,轉瞬間到了傍晚。

“弟妹,老夫叨擾了。”吱呀一聲,一位清瘦老者直推木門而入,畢竟這幾年來來往往跟甄家也有了不淺的交情,無需在意那些繁文縟節。甄母面顯歉意,急忙道:“齊師客氣了,倒是讓你奔波這一趟,只是外子今日歸來后竟有起色,一時驚喜權衡下才用了傳訊符勞煩你前來。”

老者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客氣后不再言語,同樣托起了甄父的手把脈,片刻后露出古怪神色,搖頭晃腦起來:“奇也怪哉,奇也怪哉,之前在我居所那老弟的情況並未有任何改觀,怎麼回來一趟就氣息平穩,體內的蛇毒也不知去向,看來是離蘇醒也不久了,這樣吧,今夜我住下來觀察一下他的情況吧。”

甄母聽到他的診斷,一時間喜不自勝,,顧着矜持才沒有喜形於色,但聲音也帶上了一絲欣喜:“齊師此言當真?”

“自然,今夜洛兒也隨我身旁吧,弟妹這些年操勞辛勞,也去好好休息吧。”

甄母應下,退出房內。齊不修轉過頭來,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白瓷娃娃一般的甄洛。

後者突然有些心慌,畢竟這不一般的動靜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本人,但他深知此刻不能露怯,臉上依舊維持着欣喜和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齊不修

似乎是受不了甄洛純真的目光凝視,他反而移開了目光,咳了一聲道:“洛兒,你老實告訴我,你爹回來后是否有發生一些事?”

“齊師,我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事,阿爹好起來了難道不是好事么?”甄洛深知一個謊言需要後面千百個謊言去圓,不如直接一開始就從源頭掐斷直接否認。

“是么?”齊不修撫須微笑,也不再追問,“當然是好事,只是老夫為了慎重多問一嘴,你也且去歇息吧,勿分心,月余后的五行典才是你要專註的。”

“是,老師。”甄洛應罷便找了角落旁的藤椅躺了上去。

……

橘黃色的燈影搖曳中,齊不修靜坐的身影亦隨之晃動,在這靜謐中反覆恍惚,很快地一聲雞鳴迎來了早晨。

似乎也有人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啊~啊…….”聽到聲響的齊不修睜開眼睛望向了床榻,只見躺在上面的甄父已是轉動眼珠,努力用數年未曾言語的沙啞至極的嗓子發出聲音。

此刻便是齊不修這修行中人,也是一瞬間感慨萬千,輕聲道:“賢弟,可是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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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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