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河川故(3)
“晞,你要知道,按照陳可可的腦迴路,她被拿來祭祀都是因為陌川河神。回頭要是讓她知道了,我就是兩次害她性命……”南沂堂都不敢想那場景,太可怕了。
晞一想,好像也是。如果陌川之前不泛濫,就不會有人想到祭祀這種爛招,那人家姑娘還好好的在村裡生活着呢。
“但是,堂堂啊……”晞再一想,好像又有什麼不對的。“陳可可會不會發現你是河神,跟我現在洗不洗她記憶,好像沒什麼干係。”
“我只是為了暫時不挨打!”南沂堂揉揉眼睛,這話說的理直氣壯。“這個人類太恐怖了。”
行吧,這個理由晞服。但是這個忙,她幫不了。
“為什麼啊?”南沂堂滿臉的委屈,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
晞輕輕嘆了一口氣。“堂堂你有所不知。我作為妖怪里的學渣,只能收集帶着執念的記憶。像這些亂七八糟的,你得去找玖靈。”
“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玖靈閉關了,沒個把月你是見不到他人影的。”晞抬頭,衝著南沂堂笑的陽光燦爛。
而南沂堂,一臉愁雲慘淡,心想着:完蛋了。
這兩個人剛說完話,陳可可就醒了。
說來也奇怪,這個陳可可明明是凡人之軀,南沂堂的法術卻控制不了她。為了一探究竟,南沂堂找機會檢查過,發現陳可可身體裏有一股奇怪的靈力。
陳可可漸漸清醒,坐起來,然後望着南沂堂發了一會兒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晞用胳膊肘頂了一下南沂堂,給他使了個眼色,然後就見南沂堂戰戰兢兢的挪步到陳可可面前。
“那個……陳可可,對不起。”現如今,他好像也只能先認個慫了。
陳可可的眼睛重新聚焦,落在南沂堂臉上,然後突然咧嘴一笑。“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沒事兒,況且已經揍過你了。”
“你的事兒辦完了,我也算報了救命之恩,明天我就好去舅舅家了。”陳可可站起來,跟南沂堂揮揮手,對站在一邊的晞禮貌的笑笑,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
南沂堂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行了,你既然沒事兒了,那我就回琳琅閣了。”晞聳聳肩,“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記得果斷的道歉。”臨走,給了南沂堂一句忠告。
第二日一早,陳可可跟南沂堂道了別,獨自去找舅舅。
南沂堂讓璃兮送陳可可出水岸竹林,而他自己要去審問那捉住的水祟。沒曾想,他這兒前腳剛準備去地牢,後腳夢星闌從天而降。
“小古板,你來幹嘛?!”南沂堂讓夢星闌嚇了一跳,還以為遇到刺客了呢。
夢星闌今日也是一身白衣,跟南沂堂站在一起畫風十分和諧。夢星闌背着手,頭一歪,似笑非笑的看着南沂堂。“南沂堂,你猜猜我來幹嘛的。”
其實也不用猜了,他這個表情分明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南沂堂滿臉嫌棄,“有話快說,沒話趕緊滾!本尊沒時間跟你打啞謎。”他們倆從小就是見面就掐,可謂是天生的冤家。
“你幫那狐狸,是要與君上作對?”夢星闌開門見山,也不再跟南沂堂拐彎抹角兜圈子。“還是,你對我有意見?”
南沂堂悄咪咪的翻了個白眼,然後小聲的嘟囔:“就是對你有意見。”他也不敢大聲,畢竟打不過夢星闌,真幹起來倒霉的是他。
“我不是,有沒有,司夜神,你可別誣賴我。”南沂堂抵死不承認,反正他知道夢星闌沒證據,奈何不了他。
夢星闌饒有興味的打量着南沂堂,眼神里透着的意思是:你編,接着編。
奈何南沂堂打死不招,夢星闌催動靈力,喚出一把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極其無情的把它架到了南沂堂的脖子上。
“哎,小古板,好歹認識一萬多年了,你竟對我如此絕情!”劍刃與脖子近在咫尺,南沂堂覺得背後一涼,心裏有那麼一絲慌張。
這個時間,家僕都在前院忙活。地牢位處後院,此時無人。也就是說,今兒南沂堂死在這裏都沒人能立刻知道。
環顧四周是鬱鬱蔥蔥的竹子,翠綠色看起來涼快的很。南沂堂的小心臟也涼的很。
“哥,咱把剪風收起來,萬事好商量行不行?”南沂堂面帶微笑,小心翼翼的用手扒拉一下那長劍,腦袋也不敢亂動。
剪風是夢星闌的佩劍,據說非常鋒利,而且它還有劍靈,與主人心意相通。這些年,夢星闌也已經全是與它人劍合一,用一般武器根本無法與之對抗。
當然,南沂堂也不是十分懼怕,因為他知道夢星闌不會殺了自己,畢竟自己還有個靠譜的師父呢。
但也不能保證夢星闌那傢伙會不會突然手抖,給他掛個彩。脖子上被劃一道口子還是挺疼的,南沂堂可不想受罪。
“那你回答我問題。”夢星闌挑眉,手故意似的微微抖了一下。
南慫慫找到台階趕緊就下,“行行行,你問什麼都行。”
夢星闌把劍收回,手拿着藏到背後。“你跟那狐妖認識多久了。”
“也就這百來年的事兒。”南沂堂還沒從驚恐中緩過來,“晞雖然是妖,但從來沒做過壞事,君上何必抓她。”
“……”夢星闌也在奇怪這一點。平日裏這些小妖神主是不會過問的,但此次是蓮易搞得鬼。所以,這小狐妖到底跟蓮易之間有什麼關係,他也想搞明白。
“你知不知道那狐妖跟八公主之間有什麼過節?”夢星闌眉頭微蹙。
八公主?那不是夢星闌的前未婚妻嗎?還害他去人間歷劫的那位?南沂堂在腦海里瘋狂搜索有關於蓮易的事情,然而他好像並沒有知道多少。
“晞跟八公主能有什麼仇?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一個是長在山野里的狐妖。能讓那小公主記恨上的人無非都是對你有想法的,那不成小狐狸喜歡你?”
“可是,你倆之前沒見過啊。”
“你我都是在神族長大的,之前周圍也沒有妖族的人啊。難道是……”
“難道是你在人間那段時間認識的?”
南沂堂轉着圈的踱步,嘴裏嘰嘰咕咕的,幫着夢星闌推理。
“人間。”夢星闌細細的琢磨這兩個字。他在人世間的那段記憶莫名其妙的全都丟了,怎麼都想不起來,莫非答案就在那段記憶里?
之前他還覺得無所謂,現在看來,是時候該去找找那段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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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蓮村。
陳可可徒步半日,走到舅舅一家所住的蓮村,七拐八拐的才找到小巷子裏的那座小宅院。
扣門四五下,門吱呀一聲打開。開門的婦人看到陳可可臉上浮現出詫異。
“舅母。”陳可可開口喚她一聲,那婦人才反應過來眼前人是誰。
陳可可的那身破衣服讓南沂堂給扔了,她現在一身穿的都出自河神府,看着倒是像個大家小姐。
“呦,可可來了呀。”陳可可的舅母陳王氏,對外永遠裝出一副溫柔賢淑的樣子,實則內心惡毒得很。
當年一家搬走,只留陳可可一個在白月村可都是她在舅舅背後攛掇的。
“老陳,加副碗筷,可可來了。”此刻正是飯點,陳王氏打量着陳可可一身裝束,然後熱情的把她迎進門。
舅舅陳武和弟弟陳思正在吃飯,原本有說有笑,陳可可背着包袱進來的時候,只見兩個人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這丫頭怎麼突然這樣了?”陳武給妻子使了個眼色。
陳王氏攤攤手,表示不知道原因。
這頓飯吃的也是尷尬,那一家三口之間擠眉弄眼,陳可可一言不發只顧往嘴裏扒飯。
“可可啊,你這是……”吃完飯,陳王氏收了碗筷,陳武才訕訕開口。“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
陳可可一抬眼便猜出了舅舅的用意,“沒什麼,前兩日撿了一筆錢財,換了兩身新衣服。”
撿了錢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豈有如此好事?陳武一聽眼睛就亮了。
“但是吧……”陳可可自然也知道陳武心裏的小九九,“這幾日都讓我揮霍完了,所以才來這裏求舅舅收留。”
一聽這話,陳武的臉就冷下去了。
“可可,你看,舅舅一個人要養活你舅母和弟弟也不容易,這……”很明顯,陳武的意思是讓陳可可走。
陳可可把眉毛一垂,用可憐兮兮的小奶狗的眼神看陳武。“舅舅,外甥女是真的無處可去了,那白月村的人都欺負我,反正我是不回去了。”
提到白月村,陳可可簡直狠的牙痒痒,那幫人竟然誆騙她去死,還好被南沂堂救了下來。
雖然南沂堂也利用了她,但救命之恩還是要報的。陳可可心想:下次見到他,一定要好好謝謝他。
這就讓陳武為難了,陳可可就在家裏只能是多一張嘴吃飯,還得他養着。再有,陳可可命裏帶災,他可不想跟她扯上關係。
陳王氏收拾好,在門外剛好聽到舅甥二人的對話,心生一計。
“哎呦,算一算咱們可可今年十八歲了吧?”陳王氏湊到陳可可身邊,親切的把她的手握住,“既然不想回白月村那咱們就不回,回頭舅母給你找戶好人家嫁了也是行的。”
陳可可一聽,哦吼,這話她似乎前不久剛聽過一遍。同樣的當,她能上兩回?這陳王氏還不一定給她找個什麼歪瓜裂棗的夫婿呢。
“誒,不瞞舅母,可可此生不打算嫁人了。”陳可可搖搖頭,“想當初娘跟爹真心相愛,卻未得善終,可可不想步母親後塵。”
嘴上說的一套一套的,其實陳可可心裏想的是:何以解憂,唯有暴富!我不要男人,只要錢!
提及陳可可的娘,陳武一時語塞。那是他至親的妹妹,未出閣時是多麼溫順乖巧,誰知道讓那文家欺負至此。
該死的文家老夫人,把他那守寡的妹妹攆回娘家,這麼多年對陳可可也是不聞不問。陳武越想越氣,想想亡妹,對陳可可生出一絲憐憫。
在陳可可的賣慘以及感情攻勢之下,陳武暫時收留了她,陳可可也算是有了落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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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岸竹林,河神府。
抓住的那隻水祟被關在地牢裏,南沂堂審問之前讓人給它洗了個澡,這才看出來它本來的面目。
那玩意兒根本就不是黑乎乎的一團水草,它不但不黑,還白白胖胖的。
“小東西,你從哪裏來的?”南沂堂隔着籠子,手裏拿着根狗尾巴草,蹲在那小東西。
那玩意兒的注意力全都被狗尾巴草吸引了去,伸着爪子夠,像只小貓咪。
“仙上,水祟貌似都不會說話吧。”璃兮現在有些懷疑南沂堂的智商了。他覺得,南沂堂的智商都換了顏值。
“哦,好像是的。”南沂堂點點頭,丟了手裏的狗尾巴草。“那這玩意兒怎麼辦,我又認不出它是什麼。”
“不然把真人請過來?”璃兮提議,但是遭到了南沂堂否決。
南沂堂還是很怕他師父的。如果現在把師父請過來,百分之八九十又要那他了。堂堂河神,一川之主,竟然連個水祟都認不出,太丟人了。
“誰說我是水祟了!哼!”南沂堂和璃兮正在發愁,忽然聽到一個奶里奶氣的聲音。兩個人面面相覷,愣了一會兒,同時看向籠子裏關着的那個白團團。
“仙上,水祟說話了。”璃兮目瞪口呆,剛才他還說水祟不會說話,沒想到打臉來的這麼快。
“我知道!”南沂堂也是懵的,這完全超出他的認知啊。
白團團扒在籠子上,兩個眼睛想黑珍珠一樣閃閃發光,身上還毛茸茸的,越看越像只貓咪。
“我是靈獸,不是水祟!是吃日月精華長大的!”白團團聽璃兮還叫它水祟,氣的要死,想衝出去咬他兩口。
是不是水祟這一點暫且不說,反正南沂堂有些不相信這玩意兒是靈獸。“就你?靈獸?誰家靈獸要吃人啊?”
白團團被南沂堂堵的沒話說。確實,它前兩天餓昏了頭,差點把漂在水面上的那姑娘給吃了。但那也不是處於它本意嘛,再者誰還沒個犯錯的時候。
“說,水邊每天來來往往那麼多人,你為什麼偏偏要挑那個姑娘吃?”既然它會說話,那南沂堂就好問它一些事情了。
陳可可這個人,體質肯定很特殊。既然他用靈力感知不出,那說不定可以從這個小東西嘴裏知道答案。
“因為那個姑娘聞起來很香。”白團團乖乖的回答。
“香?”南沂堂回憶了一下第一次見到陳可可,她土裏土氣,不修邊幅的姑娘哪裏香了?明明是一身塵土味。
白團團點點它的大腦袋,“不是你們鼻子聞到的香,是一種奇怪的靈力,那靈力藏在她身體裏,導致她的體質容易招邪祟。”
“招邪祟?”南沂堂挑眉,“你不是說你是靈獸嘛?招邪祟怎麼還招到你了?”南沂堂的重點總是跟別人不太一樣。
“……”白團團表示不想回答這個傻子的問題。“我不是邪祟,但我是獸,感知能力超級靈敏的那種!”
問了許久之後,南沂堂終於相信白團團是只靈獸,把它從籠子裏放了出來,又給它找了點果子吃。
“璃兮,你在家看着這個小東西,我跟瞳澈去趟長澤山。”南沂堂思前想後還是搞不清楚陳可可身體裏的靈力是怎麼回事,白團團也解釋不清楚,無奈還得去問師父他老人家。
南沂堂落到長澤山地面的時候溟海真人正在打坐,沒有搭理他,就這麼把他晾在那裏。許久之後才開口,喊了南沂堂一聲,讓他到自己面前來。
相比衍澤帝君那個老頑童,溟海真人沉穩的多,坐下徒子徒孫百人,無一敢與他嬉笑。
也就是這麼一個嚴肅的人,卻教出了南沂堂這種智商時常下線的神奇徒弟。
“師父,徒兒有事相問。”南沂堂對師父拱手行禮。
南沂堂把陳可可和白團團的情況都告訴了溟海真人,真人沉默半刻,緩緩睜開眼睛。
“那女孩有先天靈力,恐怕是我神族之人。沂堂,為了避免她走上歧路,你還是看着她一些為好。”
“至於那靈獸,既並無害人之意,暫且在你河神府養着吧。”溟海真人一邊說話,一邊掐指算着什麼,之後意味深長的看了南沂堂一眼。
“知道了,師父。”南沂堂跟師父道別後,去後山找是兄弟們說了會兒話,然後帶着瞳澈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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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星闌已經在藏卷閣呆了一整天,翻閱了千年前神族所有去凡間歷劫者的記載,但是關於他的那一部分,仍舊是一片空白,就跟他的記憶一樣。
後來,夢星闌去找了撰卷者。
“司夜神,實在對不起,關於您當年曆劫的記載都被君上拿走了。”撰卷者也是無奈,對於方面的事情,他也是不敢對夢星闌透露。
“既然如此,那就不為難你了。”我,自己去找答案。夢星闌目光一沉,眼底彷彿有一層霧氣。
另一邊,蓮易正悠然自得的插着花,突然有侍者來報。
“什麼事?”蓮易修理好一枝丁香,放進琉璃花瓶中。
“稟八公主,司夜神殿下去查當年的事了。”
蓮易下意識手一抖,剪刀砸在了石桌面上。
“公主,怎麼了?”影衛維斯突然現身,嚇了侍者一跳。
“不能讓夢星闌想起來,不能,絕對不能。”蓮易嘴裏念念有詞,眼神有些飄忽。“讓她消失,對,讓她消失。”
“維斯。”蓮易對維斯招招手,讓他把耳朵湊過來,跟他嘀咕了幾句。
維斯點點頭,隨後一閃,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那個女人,我不會再讓她和夢星闌有牽扯的。”蓮易的臉色黑的可怕,一時間讓人覺得天都變了,陰森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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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陳可可已經在陳武家裏住了一個月。
按照慣例,陳可可的遭災體質在一個地方獃著超過半個月,必然有壞事發生。
這不,前兩天陳思大病一場,到現在還卧床不起呢。
“陳武,我告訴你,思兒要是出了什麼問題,老娘跟你拚命!”陳可可睡到半夜覺得口渴,起來喝水路過那夫妻倆放門口,隔着門板就聽到了爭吵聲。
“誒呀,陳可可畢竟是我妹妹的女兒,是我的外甥女。”陳武的語氣有些無奈。
“什麼狗屁外甥女,天煞孤星,命裏帶災的玩意兒。”陳王氏氣急了,指着陳武的鼻子,“你可別在這兒心軟了,再不把她送走,你兒子就要升天啦!”
陳可可在外頭聽着,心裏也沒什麼難過的感覺,反正從小到大聽慣了。她默默翻了個白眼,去廚房喝了口水折回房間去。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陳可可靜靜地望着屋頂。屋頂上有一些小漏洞,月光透進來,星星點點,宛若星河。
“孤星入命啊……”陳可可自嘲般的笑了笑。回想過去種種,她短短十餘載的生命里,有太多的不幸。命運於她,着實不公。
自那晚之後,陳武夫婦二人總是對陳可可躲躲閃閃的,經常避開陳可可,私下裏嘀嘀咕咕的商量事情。
陳可可也是神經大條,後知後覺。
某日,陳王氏在門口與一陌生人說話,陳可可遠遠的看見個人影,也聽不見聲音。
陳王氏說話時有意無意的瞥向陳可可的屋子,這一動作落在了陳可可眼裏,這,她才發現不對勁。
“舅母,門外是誰呀?”陳可可喊了陳王氏一聲,嚇得那位一哆嗦。
陳王氏快速的平靜下來,回頭對陳可可笑笑。“呀,可可醒了。沒事兒,一個問路的。”她沖門外的人人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走。“可可,廚房有早飯,你先吃着,舅母去買點兒菜。”
說著,陳王氏挎起菜籃出了門。
“問路?呵呵。”陳可可才不信她的鬼話,問個路根本不至於如此鬼鬼祟祟的。
但是陳可可現在猜不透這夫妻兩人的心思,也不能做什麼,只能等着他們出招。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幾日之後,剛吃過午飯,陳可可把院子裏的柴劈好,放進廚房。
緊閉的院門忽然被敲響,陳可可擦了擦手,去開了門。“誰呀?”
破舊的木門打開,幾個大漢在陳可可面前一字排開,隨後一隻白皙的手伸出來,讓幾個大漢讓出一條路,一個身着玫紅色綢緞裙的女人來到陳可可面前。
那女人看上去三四十歲,不算年輕但那張臉保養的還行,穿的花枝招展,身上頭上戴着許多首飾。一句話形容: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你,就是陳可可?”女人用手指挑起陳可可的下巴,想要仔細端詳,然而被陳可可十分厭惡的躲開了。
陳可可感覺到了不對勁,退回門裏,伸手想把門關起來。那女人輕蔑一笑,抬抬手,一個大漢站出來,阻止了陳可可的動作。
“你想幹什麼?”陳可可用力的扒了兩下門板,然而門板紋絲未動,她索性放棄,把事情問個清楚。
“陳姑娘別怕,我們可不是什麼壞人。”那女人一腳跨入門內,臉貼到陳可可面前。“我叫瑤娘,是你舅母請來的。”
“……”陳可可不自覺的皺起眉頭,眼神里滿是戒備,“我舅母請你們來有什麼事?”她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舅舅欠了賭坊十兩銀子,前幾日找你舅母要,沒要到,說是家裏沒錢了……”瑤娘嫵媚一笑,撩了一下垂下來的髮絲,“你呀,被拿來抵債了。之後賭坊就把你賣給了我萬花樓。”
瑤娘掩嘴輕笑兩聲,站直了身子。“呵呵,你呀,就別掙扎了。”
拿她抵債,還是抵給青樓,陳可可豈能願意,“誰欠你們錢你們找誰去,跟我沒關係!”她轉臉就想溜,卻被兩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束縛住,動彈不得。
“救命啊!”陳可可見眼前形勢對自己不利便放聲大叫,這一片畢竟住着不少人家呢,運氣好還是有人願意出手相救的。
然而事實卻狠狠給了陳可可一耳光,如今這世道人心冷漠,誰都不願意蹚渾水,才不會有人來救她呢。
“如果南沂堂在就好了。”陳可可心想。“嗯?我怎麼會莫名其妙又想起他?”
“陳可可,你別不知好歹!”瑤娘讓人塞住了陳可可的嘴,湊近了點一點陳可可的鼻子,“進了我萬花樓,只要是入了恩客的眼以後就是吃香的喝辣的,有何不好?”
“若不是看你有幾分姿色,我還不讓你進呢。”瑤娘說話尾音都打着彎,往人心窩裏鑽,任那個男人聽了都心痒痒。
可是在陳可可眼裏要形容她只剩下四個字:妖艷賤貨。
“走吧。”瑤娘大搖大擺的走出院子。幾個大漢完全無視陳可可的掙扎,很快把她捆好,跟上瑤娘的腳步。
院子裏安靜之後陳武夫婦倆才敢從裏屋出來。他倆早上騙陳可可說要出去,之後就一直躲在裏屋,就等着她被帶走。
前幾日陳王氏正愁怎麼處理陳可可,陳武這個不爭氣的留給她惹了麻煩,但也着實給了她一條出路。
“總算給這個災星送走了。”陳王氏長舒一口氣,又拍拍陳武的胳膊,“哎,去把兒子的葯熬了。”
陳武深深的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庭院,應了一聲“得嘞”,便好忙拿了藥包去了廚房。
陳武夫婦還在歡喜送走了災星,殊不知他們家的屋頂上有三雙眼睛在盯着。
“仙上,他們夫妻二人枉為人長,要不要……”璃兮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南沂堂嘆口氣,“璃兮,你冷靜點,我們不可擾亂人間生死輪迴。”
行吧,仙上發話了,璃兮也不敢肆意妄為。
可一轉眼,南沂堂擼起了衣袖,氣沖沖的就要去跟人打架。
這兩個人簡直可惡,竟然把自己的親外甥女賣去青樓,南沂堂越想越氣,神族規定不能亂殺人,那他打人總可以的吧?
還好璃兮和瞳澈眼疾手快,一人一邊拉住了南沂堂,沒讓他跳下屋頂。“仙上,冷靜!”這一次他們倆十分默契,異口同聲。
“……”南沂堂抿抿嘴,放下衣袖,“魯莽了,魯莽了。”
“先不管他們了,去跟着那幾個人。”南沂堂又狠狠地瞪了他們兩眼,招呼着隨從趕緊跟上那群“人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