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快樂的骨頭

「師傅，你是說，咱們今天碰到的那輛車，有可能是胡書俊的？」

「嗯，黃師傅不是說，今天胡書俊前腳剛從標本館離開，咱們就到了嗎？」

「誒，也是哦~」

「怎麼新城？你們今天差一點跟他碰上了嗎？」

「不是碰上了，是差一點就撞車了。廖隊，如果真是他的話，那人可是個急脾氣的傢伙啊....」

「就是就是！他在學校里開車，都不減速的。」

顧新城眯着眼兒。

有些人的耐心，只會用在自己感興趣的事物上。就像現在，大傢伙兒想馬上知道，這個胡書俊，到底該不該成為他們的懷疑對象？

沒過一會兒，麥小冬匆匆返回。

步伐之快，人和聲音就像是撲進會議室的：

「沒錯沒錯！誒，師兄你說對了。胡書俊，確實開了着一輛銀色奔馬車！」

這一嗓子，可把大家都喊精神了。

「那，周一的下午，他在哪兒呢？」

「他那車啊，當天下午兩點左右，在陽光天地附近出現過，然後竄了個小巷子。道路監控就沒拍到了。不過，它沒有遮擋車牌號。花博園的進場記錄里也沒有這輛車啊。」

「隊長，讓我去他的工作室瞧瞧吧？」

姚大龍在一旁請命。

「先別著急。小冬，他的工作室地址在哪兒？」

「就在城西和平路後街，距離怡園路有個七八公里。隊長，他的那家工作室可不是個小作坊。原來是一家電子裝配廠，有上下三層呢。」

上下三層？

廖捷眉頭一擰。

「大龍、小北，這樣，明天一早你們一起去看看。還有老胡，叫上沐沐，帶搜查令，瞧瞧他的車。」

「是！」

「小冬，你們信息科加緊查查，從向卉家帶回來的那些筆記，還有電腦里的資料。看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明白。」

調查進行了幾日，「特調組」終於鎖定了第一個可疑目標。

大家都有些興奮，行動也更加迅速起來。

和平路後街，一棟白色的三層小樓。

幾名警員左顧右盼，仔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這地方，之前應該曾經是個電子裝配廠的聚集地。

建築都是廠房類。算是在市區吧，但又遠離大路。

如今，大多都改造成了廣告製作工廠。這不，能瞧見有幾家正在院子裏，切割與晾曬一些海報和噴繪燈箱。

「快樂的骨頭」就是這片兒最靠里的小樓了。

「嘖~不像啊....」

「嗯，確實不太像...」

「是吧？」

幾名警員正要靠近，姚大龍就聽見老胡和沐沐兩個，嘀嘀咕咕的。

「咋的啦？什麼不太像啊？」

「就這地方，不像第一現場啊...大龍，待會咱們得看仔細點兒。不過呢，也別抱太大希望...」

「哦~」

向卉是被重物砸死的。法醫處比對過，在野池塘找到的那塊花崗石，就是奪走她性命的兇器。

但是，瞧這工作室的樓宇結構。壓根就沒可能，也沒地方，能把那麼重的一塊石頭給推下來，還正好砸到人身上。

小樓全體都是小開窗結構，沒有陽台。

瞧這樣子，裏面應該也沒電梯。

所以啊，老胡和沐沐才心涼了一截。覺得八成可能是白跑一趟了。

「有人在嗎？」

大門沒鎖，甚至還大開着。

院子裏也沒人，一樓安安靜靜的，擺着一些木板和切割機。

誒？怎麼還有一個半米高的水池呀。個高眼尖的姚大龍，帶着大家快步就要過去查看。

「幹什麼的？！」

一聲低吼，把警員們嚇了一跳。

一名帶着眼鏡的中年男子，穿着個皮圍裙，手裏攥着一把無線電鑽，不知道是從哪間屋突然冒出來的。猛地，就來到了大家的身後。

「樂樂？你們是來取那隻龍貓的？做好了。」

來人正是胡書俊。

他放下手中的電鑽，接過姚大龍遞過來的「取貨單」，眼神變得和緩了一些。

「但怎麼，來了這麼多人啊？」

「胡老師，我們是警察。」

姚大龍和其他警員們出示了證件。

胡書俊的年紀並不大，還不到四十。但他這模樣嘛，真是有些顯老。鑒於他在專業領域裏的突出地位，警員們也尊稱了一聲老師。

「警察？你們不是來取貨的？」

「這個標本的取貨人向卉，是最近一起命案的受害人。她也是農大的學生，您沒有印象嗎？「「啊？什麼命案啊。那我可真不知道。你說這個女孩兒，她死了？「胡書俊一臉的難以置信。

沐沐連忙上前，將搜查令遞到了對方面前。

「胡老師，我們要在您的工作室里四處看看。麻煩了。」

剛才，她已經跟老胡走到一樓的水池前看了看。

虛驚一場啊。

池子裏並沒有水，裏面擺了一個低矮的操作台，旁邊還有三支不同尺寸、可調節壓強的沖水槍。池子的四個角，各有一個狹窄的下水口。

法證人員立刻判斷出，這並非培育池，而是一個清洗池。

不少動物被製作成標本之前，首先需要採用剝製法，將它們的皮毛、內臟、骨骼都拆下來，進行仔細的清潔與防腐處理。

一定要去除所有的肌肉、脂肪、血污以及軟骨，才能進行後面的操作。

就連牙齒里的牙髓，也需要全部掏出。不然，製成的標本依然具有腐爛變形的風險。不同的部位和材質，還要配合不同的沖洗方式。

毫不誇張的說，剝皮后的清洗工作看似簡單，卻是最重要也最困難的一環。

「隨便你們吧。要看什麼就自己看！有什麼問題，隨時問~」

胡書俊摘下眼鏡，嘴裏依舊有些嘟嘟囔囔的。他雖說是配合，但不滿的情緒也是溢於言表。姚大龍示意沐沐他們先上樓做事。

他和沈北北則繼續留在一樓，跟這位傳說中、性格古怪的大神，好好聊一聊。

「胡老師，這麼大的地方，就您一個人在打理嗎？」

沈北北環顧四周。

好像從剛才起，就沒見到有其他的工作人員啊。

「還有幾個助手，今天他們都出去收活體了。有個客戶進了一批鸚鵡，剛到碧波，要拿過來做標本。」

「哦，所以....他們是開車去的嗎？」

沈北北繼續張望着。進門之前，大家也並沒有看到那台銀色的奔馬車。

但院子裏還停着一輛無害化動物屍體運輸車，以及一輛活體動物運輸車。

「誒我說，那個龍貓標本，你們還要不要了？」

胡書俊揚了揚龍貓「樂樂」的取貨單，不答反問。

「當然要了。」

「那跟我來吧。」

姚大龍和沈北北對了個眼神，跟着胡書俊上了樓。

他們也想看看，樓上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空氣中，飄散着微微的松木香與福爾馬林的氣味，兩相交織，融合成了一股特別的味道。

胡書俊將兩名警員帶到二樓的辦公室，他將取貨單上的一串數字敲入了電腦。

屏幕上，立刻就出現了「樂樂」的所有相關信息，以及它被送來時的照片。姚大龍還注意到，每個標本訂單都有詳細的備註、注意事項與製作流程。

看來，胡書俊是個嚴謹到幾乎刻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