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畸變

「行啊....十四個，沒錯，一個不少。」顧海濤冷笑着說，「可惜，那小丫頭片子沒斷氣，她可真是命大啊，我還從來沒失過手呢？不然.....這個記錄還能再高一點兒...呵呵呵~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人能超過我...哈哈哈~」

「瘋子。」

「大龍，小北，把人帶出去吧~」廖捷推門說。

「是！」

就因為自己無法生育，就要對這麼多無辜的孩子痛下毒手？

廖捷打心眼裏盼望着，專案組能夠儘快完成相關案件的調查，把這個罪大惡極的畜生送去吃槍子兒。這天夜裏，他久久沒有下班。

「進！」

「廖隊。」

「新城，你怎麼也還沒走啊？」

「剛剛，河西的於明隊長向「專案組」彙報了一些新情況。「三胞胎遇害案」，以及顧海濤的作案動機與犯罪心理，找到了明確的原因。」

「噢？到底是為什麼？」

「他的不育症，還有他對多子家庭的仇視；其實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顧新城解釋道。

原來，河西警方在徹查顧海濤家庭關係的過程中，也走訪了他在老家的一些親戚。其中，有兩位跟他父母一輩的老者，提供了一條重要信息。

五十多年前，顧家父母結婚後，好幾年都沒有生育。

當時，鎮子上有一些流言蜚語。不少人都在偷偷地傳說，這對夫妻怕是有什麼隱疾、生不出孩子了。那時候的社會環境與醫療條件，都不比現在。

做了一些基礎檢查、被醫生告知男方可能有弱精症后，夫妻兩失去了信心。

顧海濤的爺爺，與鎮子上的一戶本家兄弟暗自商議。本着多子多福的觀念，那家已經有了三個兒子。但由於生活條件一般，剛滿一歲的老么營養跟不上、體質很弱，一直在家裏養着。

兩家人合計了一番后，顧海濤的父親親自出面，給對方送了「認親禮」，又給了對方一筆在當年很是可觀的「過繼費」，將那孩子抱養了回來。

一年後，他們從鎮子搬到了河西市區。.

那時候，戶籍登記系統遠沒有如今發達，中間有一些能夠糊弄的空間。

顧海濤也就作為顧家的孩子，正式上了戶口。

「但沒想到，顧海濤兩歲的時候，他媽媽突然發現自己懷上了，各項檢查指標也很好。後來...顧家父母就迎來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顧浩然。」

「原來是這麼回事....」

廖捷不免有些驚訝。

後面的發展不難想像。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的親骨肉，父母自然是疼愛萬分。但抱養來的孩子已經上了戶口，也不能退啊。

同在一個屋檐下，父母對顧海濤與弟弟顧浩然的態度，逐漸發生了變化。

顯然，他們愈加偏愛小兒子。

顧浩然從小讀書好，身體棒又聽話。哎，相比之下？顧海濤一定想不通，為什麼爸爸總是背着自己，偷偷帶弟弟出去吃好吃的。

明明他個子長得快，卻總是要穿其他親戚給的舊衣服。而弟弟，卻總是有新衣服穿。自己生病發高燒，也只是在家吃藥、觀察。而弟弟偶爾有個小病小痛，父母馬上帶着去醫院。

想必在成長過程中，他方方面面的察覺到了親情的失衡。

「他父母一直沒有告訴他，他的真實身世嗎？」

「據說，是在他結婚後、去檢查身體時，自己發現了一些端倪。最直觀的就是他與父母血型的不匹配。顧海濤的媽媽還向河西警方坦誠，她丈夫經常責罵甚至責打顧海濤，從小時候，一直持續到他少年時。當母親的還是會護着孩子，但是她也攔不住....」

「怪不得說他們父子像仇人。那也就是說，顧海濤三十多歲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並非父母親生。」

「嗯，他憎恨自己的親生父母只生不養，將他過繼到顧家。也恨顧家夫婦，有了親骨肉，就不再把他當回事了。」

「竟然會是這樣....」

十年前，熱心的徐姐打電話給陶冉，請她轉達街坊有衛生間維修的需求。

她並不知道，那時候陶冉與顧海濤的關係，已經處在一種時常無話可說、動不動又大吵一架的階段。

多年求子無果，陶冉已經是身心俱疲。

她想勸顧海濤，乾脆放棄生孩子的想法，不如就丁克算了。

對此，顧海濤反應激烈、堅決反對：

「算什麼算？你要讓人看我笑話，都笑話我們生不出個孩子是嗎？」

陶冉也不耐煩了，「生不出就生不出吧，我不想再去善美折騰了。再說了，人家都是夫妻兩個一起治療。我呢？我又沒問題。醫生說了，關鍵是你得配合治療。我就不明白，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呢？」

「哼，你急什麼？」

「怎麼能不急啊？我那個病友，徐麗麗，身體條件那麼差，堅持了五年還不是懷上了孩子。你要相信，善美已經是河西最好的生殖專科醫院了。你要是不想配合，咱就別花那個冤枉錢，瞎折騰了！」

「又不是沒錢折騰。」

「那就別再折磨我了！你以為我不明白？你讓我一個人不停的去治療，不過就是想讓別人，隔壁左右的、還有你爸媽，你弟弟認為，有問題的人是我！」

「瑪德我跟你說不通。總之，家裏都是我出錢。讓你繼續治，你就去治！」顧海濤氣的在家摔東西。

陶冉也不甘示弱，「但是我沒病啊，有病的人是你！」

「閉嘴！」

一聲響亮的耳光。

「你！」

「你自找的~哼~」

男人摔門而去。

如今，得知顧海濤落網的消息，陶冉覺得十分后怕。

她想起來，對方雖然心心念念的想要個孩子，但其實，顧海濤卻並不喜歡小孩。

以前在小區里，每當看到人家家長帶着小孩兒玩耍，他都會緊皺眉頭、別過臉去。

根本就不是那種對孩子喜愛與盼望的反應。

當時還想着，他是自己得不到，心裏泛酸。但實際上，這個人也許早就動了殺機。

他狡猾、謹慎，不會對自己的鄰居或熟人下手，以免暴露。

可那次去大夏灣時，他突然有了目標。

住在案發小區四樓的周熊芳，也回憶道：當年，自己好像是在聊天時，曾對裝修的師傅們說過，樓下住了一對三胞胎。

她還感嘆，樓下的陳書明夫婦有兒有女、福氣好的很。不像她是個獨生女，老母親生病缺人照顧。她自己年齡也不小了，還得咬着牙，一直往醫院跑....

不知這些無心的話，是不是都被顧海濤聽了去。

又或者，他曾經在樓道里，親眼看到過陳家的三胞胎、手牽手上下學的場景。這一切，對後來那個持刀行兇的惡魔來說，可是某大的刺激。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顧海濤下定決心，暗中觀察、摸清了陳書明一家的作息規律，伺機而動。

秋風起，天氣轉涼了。

於明帶着河西警局的警員們，與陳書明夫妻一起驅車來到大夏灣公墓，祭奠三個無辜身亡的寶貝。這一次，每個人都在現場默默流淚。

十年追兇，大仇終於得報。可以稍稍告慰，已經逝去的生命了。

可對生者來說，創傷始終無法消散。

大家只能在心中期許，這樣的悲劇，永遠都不要再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