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挨餓的第二天
作為一隻殭屍,燕遙知並不是很喜歡到人多的地方去。
那些鮮活的生命對他而言無疑是有着一股十足魔性的吸引力,然而哪怕在靈氣爆炸之前,燕遙知也對飲用人血十分抗拒。
他出生的那個年代大體算是和平安寧,哪怕後來靈氣復蘇,也僅僅只是造成了局部的動蕩,很快就被國家平定下來。
燕遙知的家庭還算富裕,在他覺醒成為殭屍之前,也曾有過一份體面的工作,然而後來考慮到他自身的特殊性以及對活人的攻擊性,他不得不辭去原本的工作,依照安排去一家醫院看守停屍房。
不過這對於他而言也挺不錯的,起碼在一堆屍體中間,他不會有衝上去啃咬他們的衝動,而且還能在工資之外從血庫里領取一份補貼,免了許多麻煩。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能躺平了過下半輩子的時候,整個世界都爆炸了。
“這......這就是你住的地方?”若木的聲音微微顫抖。
把燕遙知從回憶里拉出來,他抬起頭,在兩人的跟前出現了一座亂石堆壘而成的古怪建築,石頭縫裏長滿野草荊棘,石屋的門大大方方地開着,可以看見裏頭堆滿了雜物。
燕遙知遲鈍地反應過來,家裏的狀況確實是不太好招待外人:“我......忘了打掃了。”他常常會陷入很深的休眠,而祭司們又總喜歡把他們認為自己會喜歡的祭品在祭祀結束后塞給他,久而久之,燕遙知也懶得去分類收拾了。
“你這得是多少年沒有打掃過了?”若木痛心疾首的聲音同時響起,“祖神在上,你在媽媽家裏的時候沒有學過怎麼做家務嗎?沒有姑娘會喜歡邋遢的男人的......”他猛地一轉頭,發現發現燕遙知身上十分乾淨,跟他亂糟糟的屋子根本聯繫不起來,於是若木的聲音軟了下來,“燕,你不能再這樣過日子,等你年紀大了,到找姑娘的時候會很吃虧的。”
燕遙知沉默地看着若木,在他母親死後,自己已經很久沒聽人說過這麼多的話了,他思考很久才想到自己該怎麼接話:“我不會找姑娘的。”
然而若木已經沒有在聽,他把巨大的布囊往旁邊的空地上一丟,捏捏手腕,走進石屋,開始打量該從什麼地方收拾好,他端詳半晌,回頭沖燕遙知招招手:“快來,這可是你家。”
“......哦。”燕遙知慢吞吞地走過去,雙手依舊嚴嚴實實地藏在袖子裏。
此時的若木已經這年輕人生活環境的糟亂給驚得忘記了心底莫名的懼怕,他雙手叉腰,胸前掛的那串獸牙項鏈晃來晃去:“你這可不像是要打掃的樣子。”
燕遙知頓了頓,看了眼正壓着兩撇眉毛的若木,不太情願地將袖子捲起來。
他的手臂就如同之前露出來過的雙手一樣的蒼白,甚至帶着一種死寂的青灰,愈發顯得這瘦削的年輕男人病弱——叫若木看得心驚,並且不由得將眉頭皺的更深了。
“算了。”他說,“我來弄這些大件的,你把周圍的雜草拔一拔。”他只是長得比較矮,力氣還是蠻大的。
燕遙知看着他,緩緩搖頭:“沒關係。”
他是殭屍,天生的銅皮鐵骨,一身怪力,雖然因為比較抗拒飲用人血而長期處於虛弱狀態,但也比這些只覺醒了微薄力量的部落民要強大得多。
而且......燕遙知一邊按照若木的要求將雜物分類,一邊悄悄地打量這個莫名激憤的年輕人,他記得若木覺醒的天賦應該是與草木有關,並不是戰鬥向的天賦。
這個世界自靈氣爆炸至今已過去了數萬年,但依舊受到靈氣時代的影響,部落民們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同尋常的能力,而這樣的能力通常體現在他們的體格和力量上。
燕遙知看見若木帶來的那個陶盆,終於想起來他的天賦能力是操縱草木生長——這種能力十分稀有,大概也是他被派到自己身邊來的原因。
作為一隻殭屍,燕遙知所渴求的,並不僅僅是活人身上熾熱滾燙的鮮血,還有生機,或者更通俗點說,是陽氣,活物所特有的某種能量。
燕遙知搞不清楚生機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從何而來,但他知道自己如果想要活下去,那生機必不可少,而如果要保持行動能力,那就必須取用人類新鮮的血液,最簡單粗暴的辦法自然就是咬斷某人的喉嚨,痛快飲血。
他又看了一眼一無所覺的若木。
覺醒偏向自然的天賦的部落民身上的生機總比其他人更充沛些。
如果......
偷偷咬一口,少喝一點點,不擰斷他的脖子,應該......沒問題的吧?
他餓得太久了。
尋常的部落民被他啃一口重則喪命,輕則重病,但像若木這樣生機充沛的人,稍微放點血說不準對他還有些好處。
燕遙知很認真地思考着。
若木把一個貌似是長弓的東西抽出來,立在地上的弓身快比他還高了:“奇怪,這東西怎麼這麼眼熟?”
燕遙知看過去,心說這是你爺爺在你三歲的時候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來的祭品,據說上邊還有你的牙印。
若木並沒有多想,而是把弓放了出去,一轉身,發現自己的“學徒”又不知為何停下來盯着自己看了,他端起導師的威嚴冷臉:“別閑着啊,最好能在天黑之前收拾出來,不然你可沒睡覺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