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軍被最好的朋友送進了警察局
又一個月過去了,聽猴子說小濤已經出院,但已被毀容。大軍非常傷心,他不知道這麼愛美的一個人在失去容貌之後,將如何生活。
不久后,在一次送貨的路上,他被幾個小青年攔住,其中一個人指着他說:“你叫大軍?”
他疑惑的望着他們說:“是的”
“兄弟們,給我打”這個人說到。
幾個小青年把他圍起來,又把他從三輪車上扯下來,對他拳打腳踢。他躺在地上,臉被打腫,鼻子被大出血,腿被踢掉一塊皮。
幾分鐘后,一個帶着頭套的人出現在他身邊,沙啞着嗓音說:“大軍,你認識我嗎?”他抬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這個人把頭套去掉,一張血紅且醜陋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是小濤呀!你還沒認出我嗎”小濤彎下腰,把臉湊近他。
“小濤,是你!”他說。
“都是因為你,你看我的臉上脫了一層皮,現在還是鮮紅的,你看,這條對角的疤,好看嗎?”小濤指着臉上從右額頭到左下邊的一條醜陋的疤說。
“小濤,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他哭着說。
小濤把頭套戴上,拍拍手說:“兄弟們,我們走。”
他站起身,推着三輪車,一步一瘸的向冷飲店走去,回到冷飲店,唐哥看到他滿身是傷,急忙問:“大軍,你怎麼了?”
大軍說:“沒事,沒事,摔了一跤。”
唐哥接著說:“猴子,趕快陪大軍去診所包紮下。”
在去診所的路上,猴子突然說:“是小濤打的嗎?”
他苦笑一下,說:“不是。”
“不用騙我,我用腳指頭都能猜到是小濤打的。”
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猴子接著說:“哪天我軍去做個和事佬,幫你倆疏通疏通。”
為了化解大軍和小濤之間的恩怨,猴子真的做了和事佬,他請大軍和小濤吃飯。
在飯桌上,大軍再次誠懇的向小濤道歉,小濤擺擺手說:“這都是命,命該這樣,我不怪你。”聽小濤這樣說,他心中釋然了許多。
小濤說:“我現在加入了一個組織,叫小刀幫,收入可觀,比上班好幾百倍,沒幾天,就掙了5千多塊錢。5千塊錢呢!在別的地方打工,需要我不吃不喝攢一年錢。”
猴子不勝酒力,沒喝兩杯,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小濤也喝了不少,他拉着大軍的手,另一隻手伸進口袋,掏出一部手機放在大軍的手心,依然沙啞着聲音說:“大軍,我送你的,外國貨,聽說是什麼雞什麼鴨的牌子(諾基亞),有錢人才買得起的。”
當時,他們都沒有手機,打電話要到超市。
大軍推辭說:“我不要,我不要……”
他說:“你不要,我就永遠不原諒你,你我兄弟永遠是仇人。”
大軍捧着手機,不知所措。
“我已經給你裝了手機卡,現在手機沒電,這是充電器。”他從另一個口袋掏一個萬能充放在大軍手上。
看到大軍在猶豫,他不耐煩地說:“最不喜歡你婆婆媽媽的,女人一樣,拿着!”盛情難卻,大軍只好收下,他告訴大軍手機號,教大軍如何充電,如何撥號。
不一會猴子也醒了,他看到大軍拿着一部手機,問大軍哪裏來的,大軍說小濤送的。
他急忙對小濤說:“你丫的,不厚道,你該把手機送我,我才是你倆和好的大功臣。”
小濤笑笑說:“等我發財了,送你一個洋妞。”
猴子連忙擺手說:“我不要,我喜歡我家小慧。”
回到宿舍,大軍給手機充了電,剛開機,就有電話打進來,對方說:“你叫什麼?”他說:“我叫大軍,你是誰?”對方說:“我是人口辦的,現在要普查人口,請你配合提供你的住址和身份信息。”
他一股腦的把自己的身份信息和住址全說給了對方。沒過多久,兩個警察就來到了冷飲店,一個警察對老闆說:“你們這裏有沒有一個叫大軍的人?”老闆看了看大軍,指着大軍說:“他就是。”另一個警察說:“你是大軍?”大軍點點頭。
“你涉嫌偷別人的手機,我們現在要逮捕你”說著便把手銬銬在他的手臂上。
他被帶到警局,銬在一把椅子上,兩個警察負責審訊大軍。一個警察問道:“你為什麼偷別人的手機?”
他沉默了一會說:“我喜歡這部手機。”
“你知道偷東西是違法的嗎?”警察接着問。
“我知道”他說。
另一個警察問道:“最近聽說一些地痞小青年組織了一個叫小刀幫的組織,你是裏面的成員嗎?”
“我不是”大軍說。
“最近,光海市有上百部手機被偷,你一定有自己的同夥,說出你的同夥,我們對你從輕發落。”警察說。
“我沒有同夥。”
“這些小毛賊,必須用老方法才能招”一個警察對另一個警察說。
“那就用老方法”
“好嘞,用‘打沙包’還是‘錐底板’”
“你去問他嘍!”
一個警察示意另一個警察問他:“喂,小子,你喜歡打沙包,還是錐底板?”
他不知道什麼是‘打沙包’,什麼是‘錐底板,於是,他不知如何選擇。
“小子,趕快選擇一個”警察在催他。
他隨口說“錐底板”。
這位警察走出屋子,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根針。這位警察脫掉他的一隻鞋子,他急忙說:“你要做什麼?”
這位警察說:“給你來點顏色。”,然後掏出口袋裏的毛巾塞進他的嘴裏,用針刺進了他的腳底板。
劇烈的疼痛襲來,他在椅子上不斷掙扎,眼淚奪眶而出。
不一會,這位警察拔出針,拿掉他口中的毛巾,對他說:“趕快說出你的同伴,少受點苦。”
他粗喘着氣說:“我沒……沒有……同伴。”
這位警察脫掉他的另一隻鞋子,再次用毛巾塞住他的嘴,用針刺進他的腳底板。他握緊雙手,脖子上的青筋爆出,臉被憋的通紅。
“之前那些小毛賊,我們只需要一針就都供出來了,這小子,我們扎了兩針,硬是沒有說出來一個同夥,應該是沒有吧!”這位警察質疑。
於是,這兩位警察不再折磨他。
多年後,他才知道,警察用針刺腳底板,看不出來傷痕,而“打沙包”就是在犯人的胸口墊一層厚厚的紙,用鎚子狠狠的敲打。
大軍的大姑來到警局,見到他就破口大罵,邊罵邊說:“來光海的時候,我給你說讓你好好乾,你就是不好好乾,偷人家手機,你丟大我人,丟你爸媽人,丟你爺爺的人……”他一言不發。
“要不是有玻璃擋着,我一巴掌扇死你。”大姑接著說。她罵完大軍,轉身要走,大軍急忙說:“大姑,不要給家人說起這件事。”她沒有說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因未滿18周歲,他被警察說服教育一番,放了出來。猴子去警局接他,對他說:“今天上午,小濤已經向唐哥說明了實情,你回冷飲店吧!唐哥不會責怪你,也不會開除你。”
他和猴子回到了冷飲店,大姑早已經在冷飲店等他,見到他就開始責備,“你這個傻孩子,為什麼替別人頂罪,你真傻,真傻呀!”,說完,大姑轉過頭,悄悄的擦眼淚。
此時,正巧小濤的女友走進店裏,說:“小濤還沒有消息嗎?”猴子咧着嘴,勉強笑了笑說:“沒有。”原來,猴子並沒有把紙條轉交給她,他不忍心看到小姑娘傷心,更不忍心小濤親手毀掉自己這份青春的愛戀。
大軍說:“猴子,把紙條給她。”猴子愣了一愣,說:“好,我現在去拿。”猴子把紙條遞給了她。
她展開紙條,淚立刻涌了出來,捂着臉,她跑出了冷飲店。
大軍望着她的背影,對猴子說:“長痛不如短痛。”
大軍突然看到對面巷子裏有一個帶着頭套的人,他一直盯着那個奔跑着的受傷女孩。
光亮到冷飲店的次數更加多了,他每次到來,都會拉着小慧一起聊天,還在小慧忙碌的時候,幫着小慧整理冰箱裏的貨物,或者幫助小慧給顧客拿冷飲,毫無在意猴子的感受,也毫無避諱。
大軍又一次把猴子拉倒角落裏說:“猴子,你當心着光亮,他會把你老婆給搶走的。”猴子笑了笑,一臉嚴肅地說:“我相信小慧,想當初,我們村村長家孩子和我搶小慧,他家那麼有錢,他長的還比我帥,小慧最終還是選擇了我。”
“那我的操心多餘了。”大軍說,猴子傻笑着說:“謝謝啊,兄弟!”他拍了拍大軍肩膀,繼續忙自己的活。
有一次,光亮興緻沖沖的跑到冷飲店,手機高舉着兩張門票說:“小慧,小慧,我弄到了兩張門票,我弄到了兩張門票,咱們可以一起聽。”
小慧正在廚房做飯,光亮就衝到廚房,氣喘吁吁地說:“小慧姐,你看,我拿到票了。”
小慧撩起圍裙擦了擦手說:“還真有你的,我看看。”
光亮把票遞給小慧說:“我給你說了,這個大師的百分之六十的徒弟都是百萬富翁,他們就是聽了他的課才成為百萬富翁的。我倆如果聽了,不說成為百萬富翁,我們成為十萬富豪也行呀!”
小慧笑了笑說:“行的,然後翻看了手中的票說,課程是今天下午一點開始,我趕快把飯做好,給唐哥請個假,咱一起去聽。”
這天下午,小慧放下飯碗,就和唐哥請了假,唐哥一聽是要去聽課學習,也非常支持。
有一天,小慧突然給猴子說她要去聽課一個星期,猴子先是愣了一陣,然後滿口答應了。
小慧又給唐哥請了假,雖然唐哥有些不想放人的意思,但是,再一想,自從小慧攔下了做飯的任務,唐哥的媳婦就開始天天不着家的打起了麻將。如果小慧請假了,正好有理由讓自己的媳婦繼續做飯。唐哥這麼想,心中突然還有點想感謝小慧的想法。
小慧和光亮學習去了,店裏就剩下了大軍和猴子,沒有顧客的時候,大軍和猴子一起蹲在台階上,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這天傍晚,大軍突然想到了小濤的女朋友,想到了她那天從冷飲店跑出去痛哭流涕的樣子。
大軍有點傷感,低下頭,深吸一口,又緩緩的抬起頭,看那一片像綢子一樣的晚霞。
“你一定知道小濤在哪裏,你告訴我好嗎?他為什麼就突然不理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小濤的女朋友站在大軍的身邊。
“我不知道他在哪裏,我也想找他。”大軍說。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怎麼會不知道他在哪裏呢!”她質問道。
“他不是給你說,他在老家結婚了嗎?”大軍接著說。
“他都是騙人的,這個月的3號,他還給我匯錢了。”她說。
小濤給自己的女朋友打錢這件事,大軍是第一次聽說。
“你趕快回去吧,天快黑了,我真的不知道小濤在哪裏。”大軍說。
從警察局出來之後,大軍和小濤只見過一次面。
那天晚上,大軍坐在小巷子的超市門口看電影,感覺身後有一個人,他急忙轉過頭,小濤正拿着他身邊的啤酒在喝。他說:“小濤,我去給你買一瓶,這瓶我喝過。”他新買了一瓶遞給小濤,小濤接了啤酒說:“我的樣子是不是很嚇人。”
他說:“沒有。”
小濤說:“帶上面具,我總是感覺自己和這個世界隔離了。”
他無意間冒出了一句冒昧的話:“不戴好,不戴好。”
小濤冷笑了一聲,仰起頭,一口氣把一瓶啤酒喝完了,輕輕的把啤酒瓶放在他身邊,說,沒事的時候替我照顧下楊雪。
他說:“楊雪是誰?”
“我女朋友”小濤回答。
一陣鳳吹來,他隱約看到小濤的長發隨飄動。
不一會,小濤說:“大軍,你知道我是怎麼認識楊雪的嗎?”
大軍“哦”了一生,他知道接下來小濤會告訴他和楊雪的故事。
小濤說:“有一次,我走在馬路上,看到一個痴痴獃呆的老太太,那天,太陽很毒,老太太在太陽的照射下,像是一隻蠕動的毛毛蟲,突然,老太太就倒在了地上。路邊的行人立馬就停住了腳步,大家七嘴八舌的地議論着,有的人說是老太太中暑了,有人說是一個要飯的乞丐,因為沒吃東西才暈倒的,卻沒有一個人扶起老太太,更別說打120了,一般情況下,碰到這樣的事情,大多數人的思維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是個碰瓷的呢。我撥開人群,二話沒說背起老太太就往醫院跑,老太太經過治療慢慢恢復了意識。我說,老奶奶,你的家人呢,我幫你聯繫家庭。老太太一聽到家人,就哭了起來,我安慰說,你的兒子呢,或者你的女兒也可以,老太太怒斥到,兒子死了。老奶奶顫抖着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上面寫着一個電話號。然後,遞給我說,我的孫女在一家服裝店工作,她叫楊雪,現在已經23歲了,這是他們服裝店的電話。我急忙用醫院的電話打通了服裝店的電話。”
小濤點點頭,喝一口啤酒,繼續說:“楊雪很快來到醫院,急忙衝進病房,粗喘着問奶奶怎麼了,老奶奶笑了笑說沒事,在路上暈倒了,多虧了這位小夥子,是他送我過來的。楊雪轉過身,衝著我鞠了躬。這天,我還給楊雪的奶奶繳了醫藥費,在醫院住了兩天後,我陪同楊雪把老奶奶接回了家。進入他家,我才發現他家真的非常窮,之前,我總是認為城市裏的人都很有錢,直到進入楊雪家,我才發現原來這座繁華的城市裏也有窮人。二十來平的房間放着一張床,一個破舊的小方桌,一個破了門的小衣櫃,幾件掛在衣櫃裏的衣服,我就再也看不到多餘的物品了。楊雪說以前他家不是這樣的,都是因為她的爸爸,他們家才成為了這樣。我想問關於她爸爸的事情,她似乎有點生氣,我就不再多問。之後,我會時不時的買一些菜給楊雪家送去,開始,楊雪不要,我放在門口就跑,那些菜都是有保質期的,不吃就會壞掉,她又不知道我住在哪裏,於是,就只好收下。慢慢的,我發現我喜歡上了楊雪,楊雪也喜歡上了我,有一次,當我放下菜開始逃跑的時候,她叫住了我,說,你不想上來坐一坐嗎?奶奶不在家,她和隔壁的老太太去溜圈了。我嘴裏說不了,不了,卻不由自主的轉過身,跟着她來到了屋子裏。在這個二十平的小屋裏,楊雪第一次吻了我,從此,她成為了我的女朋友。”
小濤講到這裏,喝了一口啤酒,說:“大軍,看在朋友的份上,你幫我照顧楊雪,她真的挺不容易的。”
大軍猶豫了一下,說:“好”小濤接著說,“我每個月會給你打一些錢,你幫我轉交給楊雪。”
“如果楊雪不要呢?”大軍說。
“如果她不要的話,你就打在她的卡里,我把卡號留給你。”小濤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紙條,上面寫着楊雪的卡號和家庭住址,還有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紙條上的電話號碼是我朋友的,如果有事情急需找我,可以打這個號碼,不要把這個號碼給楊雪。”小濤說完,仰起頭把瓶子裏的啤酒喝完,然後拍了拍大軍的肩膀,轉過身離開。
望着小濤消瘦的背景,大軍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