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3
這時卻被一隻手摁住了。
司昀面若寒霜,冷冷出聲:“當著親夫的面,你要脫衣給別的男人看胸口么?不妥吧。”
相思仰面迎接他冰冷的目光,嘲諷道:“不是你親口說的允許嗎?親、夫!”
司昀將她按在胸前的手甩開,又將她扯開一些的衣襟重重地拉扯回去:“你真覺得我剛才什麼都不說就是個擺設嗎?你真覺得我可以一直縱容你不會動怒嗎?適可而止!”
“就你有脾氣。”相思偏要跟他反着來,她又抬起了手去扯衣襟:“你親口說的啊,你這樣出爾反爾,也不妥,還有,我是給錦疏看,不是給你看,請你迴避!”
“你!”司昀面色鐵青,被她氣得渾身發顫,她可真威武啊,當著他這個親夫的面對舊情人脫衣服還說只給舊情人看,讓他迴避!
她是真不怕啊!若天契中有這項約束,此刻她該被天雷劈焦了吧?
相思胡亂扯着衣襟,不待司昀發作,卻被另一隻手止住了她的動作。
錦疏將她的手輕輕拿開,嘆了一聲,說道:“別這樣。”
相思見他又恢復了溫柔,突然鼻子一酸,幾度落下淚來,她委屈出聲:“那你現在信我了嗎?”
錦疏嗯了一聲,輕嘆道:“既是如此,為何不早告知與我?”
相思那懸在眼眶的淚珠終於滾落,她胡亂抹去:“我不敢啊,錦疏,我怕你不信我……”
“夠了!”司昀的聲音似寒梅抖落一地的霜雪,渾身都散發著凜凜的寒意,他目光在那二人之間打了個轉,一聲嗤笑,冷聲道:“這樣是嗎?”
他看向相思:“你沒開花。”繼而又轉向錦疏,“你相信她。這樣是嗎?”
“你們真當我是空氣呢?真是半點不顧及我的感受呢?”
司昀目光陡轉薄涼,他盯着相思,問她:“你可曾站在我的立場為我想過?”
“你對他用情至深,至死不渝是嗎?”
“司教堂這些年來陪你走過風雨,看過花開花敗的人,是我,還是他?”
“這些年來,在你失落、痛苦、難堪的時候,不顧尊嚴逗你開心的人,是我,還是他?”
“我對你百般呵護千般縱容始終不敵他的一個舉手投足,是嗎?”
“你們一個有情,一個有意,而我,只是一個笑話,是嗎?”
司昀又垂首低低地笑了起來,凄婉又黯然。
他字字薄涼,句句誅心,相思被他戳了心窩,她確實對不起他,於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笑聲停止,只聽他自嘲自語:“原來自欺欺人的是我自己。”
語氣竟寥落難言,我聽得十分難過,不是跟她共情所產生的感受,是我自己真實的感受。很想對他說,不是的不是的,其實我是喜歡你的。
接着,他便抬起頭來,注視着她的眼神愈發薄涼,薄唇輕啟,他說:“你們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當著我的面糾纏不清、難分難捨,你可曾看清楚想明白,我!是你夫君!”
“我是如何對你的?而你,竟如此對我!”
“你!負我。”
你!負我。
擲地有聲。
古往今來,負心漢說的往往都是男人,而她,短短一刻之內,已讓這兩人都對她說了這三個字。
負心女,她怕是史上第一人了。
只是司昀如此說來,竟比錦疏說出這句更令人心疼難過,或許是因為她真的有負於他吧,所以心中才會突然升起一股好心疼的感覺。
我聽到她內心的呢喃:司昀啊,求求你不要這樣,我是個負心人啊,如何值得你付出,如何值得你難過?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是最驕傲的小魔君啊,最驕傲的……
她難過啊,原來虧欠真的是這世上最大的折磨,她不禁就想,這樣的話,就算她與錦疏在一起了又怎樣呢?司昀大概會成為她心上永遠的痛,永遠的疤,揮不去,抹不掉。
她欠他太多,未來又會在多少個星辰滿布的夜晚裏突然想起他,想起他曾經驕傲的笑顏,和後來那受傷的眼神而輾轉難寐、坐卧不安?
所以,即便她與錦疏在一起了,她也真的會快樂嗎?錦疏會快樂嗎?大概,不會……
司昀在這段感情中,插足太深了,她和錦疏都無法忽視的。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正在我們都難過得無以復加的時候,場景忽然一暗,世界再度陷入黑暗,錦疏跟司昀都消失了,夢境,碎了。
原來是夢境啊,還好,還好……
幸好,幸好……
黑暗漫長得沒有邊際,也不知時光流逝,當我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時,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她是在對我說話。
她說:“你很喜歡司昀,對嗎?”
我以為這又是她心裏在自言自語,便沒理會。
接着便又傳來她的聲音:“我心中只有錦疏,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的聲音茫然無措,好似迷失在了濃霧中,前路難尋。
我終於反應過來了,驚道:“你在跟我說話?”
“嗯。”
“你知道我的存在!”
“嗯。”
“你是一早就知道還是才知道?如果一早就知道,為何從不理會我!”如果此刻我們是兩個軀殼,我一定會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質問她,可我們都在一副軀體內,並且我也無法操控這個身體。
她的聲音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啊,以前面對司昀的死纏爛打時,心裏好像總有個聲音在讓我接受他,我做一些事情時,好像也有個聲音在跟我唱反調……我不知是不是你,但我是在這個夢境前,那位神君說了你的存在後,我才知道的。”
我很激動她終於知道我的存在了:“那就是我啊!在你與錦疏重逢后,心裏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實情,我一直讓你坦白,你偏不聽,剛才幸好只是一場夢,若是真發生這樣的情況,你當如何?你讓錦疏和司昀又當如何?你以為你能如何挽回局面呢?傻啊你!”
這個夢境中司昀只是黯然神傷一副小可憐模樣,但是真正的司昀完全就不是這個路數好嗎!他肯定直接就和錦疏交手了!
過了片刻她才低落回答:“我知道,可我不敢。”
因為他太過重要,所以她不敢掉以輕心,不肯不願不敢。我都明白,但我還是說了出來。
“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該來的遲早會來,我明白你的感受,也知道你的打算,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司昀是真心愛你的呢?萬一他根本就不會同意解除關係呢?”
四野無聲,我的心裏無比難過,司昀那樣高高在上的一個殿下,對她卻沒有架子,甚至低聲下氣百般討好。
你說他是在做戲?說實話,我覺得他要是做戲的話,真沒必要這樣委屈,也裝不了這麼多年。
因為他是那樣傲嬌肆意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