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華坐在車裏，時不時抹抹眼淚。
林茹給嫂子遞紙巾，“嫂子，別太難過了。”
李華拿過紙巾擦擦，淚卻越擦越多。
受李華的感染，林茹也抹起眼淚來。
“家寧走了，以後再也不見不着了。”李華哭着說：“朵朵小的時候，都是家寧跟我一起帶孩子，她每次來都給孩子買好吃的，從來不嫌孩子煩，多好的家寧，多善良的家寧，怎麼說走就……”李華更咽着語不成句。
林茹摟摟李華的肩膀。
林風開着車，聽李華念叨着，他也想起家寧，難受地嘆了嘆。
逝者已矣，留給思念家寧的親人們，只有眼淚和回憶了。
林風默默開車，李華沒再說什麼，林茹靜靜看向車外。
在紅綠燈處停下的時候，林風回頭看看李華，李華的情緒平復下來了，不哭不笑地只靜靜看着車外。
林茹湊前跟林風說：“哎，剛才下樓的時候，我看哥哥好像跟大姐說著什麼，會不會是在說房子的事兒？”
林風看看林茹，“不知道，也許吧。”
“那天哥哥只跟我、你還有林芸說過這事兒，不一直還沒跟大姐說嗎？”
林風轉過頭去看着信號燈。
林茹說：“前幾天哥哥一直沒跟大姐提過這事兒，肯定是剛才找機會才跟大姐說的。”
“說就說了唄，反正哥哥的想法總得通知到我們每個人吧。”
“那，你覺得大姐會同意嗎？”
林風默然不語。
林茹說：“大姐肯定也跟咱們一樣啊，她怎麼可能同意哥哥的這種主意。”
林風說：“回頭問問大姐吧。”
“我現在就打電話。”
“你別著急呀。”
“咱們三個得通通氣啊，不是嗎？”
綠燈亮起，林風沒再阻攔林茹，認真開車。
李華一句話沒參與，自從那天飯桌上的不愉快之後，她發誓再也不摻和老林家的事兒了，他們就算當著她的面說話，她就當沒聽見。
林茹撥通了林英的電話，“大姐，你回家了嗎？”
“沒呢，我在醫院體檢呢。”
“哦，正忙着呢是吧？”
“你上火車了嗎？”
“沒呢，快到車站了。”
“有事嗎？”
“哦，那你就先忙吧，回頭再說。”
“聽你好像挺着急的，有事就說吧。”
林茹在電話里聽到林英在跟人說話，沒準正在檢查呢，還是先別打擾大姐了，於是說：“沒什麼，大姐你先忙你的。”
“那也行，一會兒完事兒了我給你打電話吧。”
“好。”
林茹掛斷電話，跟林風說：“大姐正體檢呢。”
林風想起來大姐確實說過周二預約了體檢，“是，她那天說今天有體檢。”
林茹忽然想起了什麼，“哎，你記得剛才大姐在家寧樓下說的那句話嗎？”
林風當然記得，林英說下一個就輪到她了。
“大姐身體沒問題吧？”林茹擔心起來，“大姐不會是得了什麼病了？”
“哎呀，你就別瞎想了，大姐說了，就是一年一次的常規體檢。”
林茹鬆了口氣，“哦，那就好。”
“不過大姐肯定也是有感而發。”林風說：“唉，歲數大了，又剛送了家寧，難免。”
林茹嘆氣，“咱們，都好好的。”
“我更擔心嫂子的身體，她最近兩年挺虛弱的。”林風說。
“是呢。”林茹說：“這兩年見嫂子，她的情況都不是太好。”
“光今年一年，就住了三回醫院，還做了一次手術。”林風嘆道：“希望她能好起來。”
雖然兄弟二人對哥哥林家泰妄圖獨佔家寧房子的想法有痛惡，可嫂子在他們心目中一直都是好嫂子，和藹可親、善良美好的嫂子。
林風說：“小茹，如果哥哥的意思真像林芸說的那樣，只是想暫時住那房子，畢竟，嫂子身體都那樣了，他們回來住有話，林濤在這兒也有個照應。如果哥哥只是暫住沒想獨佔那房子的話，你怎麼想？”
林茹被林風的話問住了，如果真是那樣，她不讓親哥親嫂子住那房子，於情於理又有點兒說不過去。
“如果哥哥的提議，林芸同意，大姐也沒意見，你怎麼打算？”
被林風又一問，林茹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她想了想說：“那你呢？你怎麼想的？”
“如果大姐沒意見，我也不好反對吧。”
林茹沉默了。
林風從鏡子裏看了看林茹沉沉的臉，他明白了，就算他同意，林茹也不會同意的。
“你想啊，哥哥合情合理的提議，大姐不反對，三姐和老七都支持，你和我不同意，三票對兩票，如果是這樣？”
林茹想了想，說：“我覺得，大姐不會同意的。”
“我是說如果，只是假設。”
“我覺得沒有假設，大姐怎麼可能同意讓哥哥獨佔那套房子？”
林風抿着嘴角輕輕一笑，無論如何林茹是認定了哥哥想獨佔那套房子，所以就算大姐沒意見，就算林芸和他都同意，林茹也會堅決反對，其實這事兒只要有一個人反對，哥哥的想法也恐難實現。
林茹說：“一會兒大姐給我打電話，我問問她。”
“好，然後咱們再溝通。”
“唉。”林茹嘆氣，“我真不該把這兒的房子賣了。”
林風沒說話，林茹賣了帝都的房產確實是她最大的失策，而且是大家公認的失策，可這話林風不能說，也沒法說，畢竟當時她賣房也有不得已的理由，再者事情都過去了好多年了，多說無益。
“我那房子，多好的地段，那麼好的房子，面積又大，南北通透，樓層又合適。”林茹長嘆一聲，“唉，當時我是怎麼了！”
林風耐心地聽林茹的述說後悔，卻不加任何評論。
李華在車上，就當自己是透明人。
“可當時缺錢呀，買南方那套別墅還差點兒錢，不把這兒的房子賣了，怎麼籌錢呢？”
“當時只考慮工作了，後來退了休，我是真想回來呀，回來吧就又得置房子，要不住哪兒啊？可買房又得再賣房，折騰。”
“弄得現在跑來跑去的，逢年過節想見你們也麻煩。”
……
林茹念念叨叨了不少話，李華一言不語，林風也只是默默聽着。妹妹的這些後悔話他們聽過好多次了，沒辦法，想吃後悔葯卻沒地兒去找。
直到把林茹送到車站，李華這才開口囑咐了幾句路上小心之類的話。
看着妹妹進站了，林風和李華掉轉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