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且說祁歡摸上了黃鉞接觸過的隊伍,但打眼看去並沒有什麼能驚着黃鉞的物件。黃鉞雖說不是什麼大人物,但也算有些見識的妖,祁歡用妖識來來回回地掃視着那間堆着行李補給的客房,希望在哪裏發現些諸如黃鸝羽毛的東西。

祁歡那河水一樣的妖識把那堆行李補給里裡外外涮了個遍。說起來祁歡這河水一樣的妖識,並非是說祁歡有多麼高深的修為,只是種族優勢罷了,這黑蛟喜水,妖識自然是順着修鍊按着水那樣發展,從一滴水到一捧水再到一個小池,接着是泉水、河水和江水,再往上就是海水和別的了,暫且不表,只說祁歡生下來是個半蛟,可憐嵐西黑蛟只剩她和她娘這一個半,或許是上天憐憫,祁歡生下來沒開始修鍊妖識就已經是眼泉水了,據說她娘生下她這個蛟首人身的時候順手探了她的妖識,發現這半拉妖的妖識里那股泉水懶洋洋的往外吐着水,這修鍊了快八百年的黑蛟想到自己前一陣才練出來的那條江水,一聲冷哼便把祁歡丟給了老榕樹,離了嵐西。祁歡生下來能有五十年了中間有十來年鉚足了勁修鍊,勉勉強強把那口泉水練成了條泛着黑光的河水,後來懈怠了修鍊,這些年修為自然沒長。

像葉陽那種精的精域卻又不一樣,這些植物修鍊的精域,起初是他們修鍊出靈智時的根,隨着他們修鍊的進益,那根一點一點縮小直到縮到他們的精神領域,再在精神領域裏紮根,再練就是在精神領域裏接着長,長得越好,修為越高。但修出精神領域的精,也可以在外面繼續長根,像葉陽就是在精神領域裏長出好長一條藤蔓之後,在外面放根出來玩。

黃鉞的妖識就是一陣風,這些風越練越小,越來越凝實,據說風屬性的妖最後練出來的妖識是一小縷鵝黃色的風,施治癒術法的時候像春天來訪生機,攻擊的時候卻像冬天跌落的凜冽。

祁歡遮遮掩掩用着妖識,卻也真在那一堆行李里發現了些東西。

鑄陽,祁歡是人族意義上的文盲,在妖里卻是個懂點筆墨的,在她瘋狂修鍊的歲月里,她從那口寒潭底掏出來過幾本破破爛爛的書,偶爾她用那些東西打發時間,就這樣磕磕絆絆看完了兩三本,葉陽活着的時候也押着她和黃鉞多少聽過一些黃鸝族的課(沒錯黃鸝一族會教育下一輩)。

祁歡認出來的鑄陽是滅世之前用來困住妖和精的法器,這玩意數量不算多,但每次一出現就是一堆,如果祁歡沒記錯,鑄陽是一種叫做嗜陰的妖獸的......腸子,所謂妖獸就是生下來就有妖力但無法修行的獸,不能修鍊的原因有很多,諸如錯過年紀、魂魄不全、環境不對,嗜陰這東西一聽就是常年生活在陰邪處的妖獸,甚少露面,所以數量不多。但這種妖獸是群居的,因此都是被成群獵殺。而且嗜陰妖力微弱,偏偏那截腸子因為適應環境變得至陰至邪,對付與魔族截然不同吸收天地精華的妖和精簡直是順手至極,逮到這一群嗜陰趁活着把腸子取出來,就是一個法器。都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嗜陰一族居然連滅世都沒堅持到,就被上古的各路人馬殺到亡族滅種。這麼一堆法器怎麼會出現在嵐野道?

祁歡思忖了半天,又用妖識去看,這回裹着那些鑄陽看,發現這些鑄陽還帶着土腥氣,估計是最近從土裏挖出來的,而且都沒有用過的痕迹且都是一樣的紋路,估計是一大群嗜陰被宰了,不知為何埋進了土裏。

祁歡這一兩個呼吸間的事,那鑄陽就纏上了她的妖識,陰氣絲絲縷縷攀附上來,祁歡反應過來,暗暗心驚,連忙斷了妖識,舍了一捧水出去,且看那捨出去的一捧妖識,眨眼的功夫就被那幾個鑄陽侵蝕的乾乾淨淨,祁歡心裏直犯噁心,這嗜陰一族早就被殺的一乾二淨,卻留下這一堆腸子霍霍妖,卻也懊悔自己不小心失了一捧妖識,因着這些年懶散修鍊,這一捧水的修為也得小半年才能練出來。

想到這祁歡更是惱怒黃鉞跑出嵐西,又不知道自己這唯一的朋友到底落沒落到這帶着鑄陽的隊伍手裏,心想逮到這小黃鳥總是要拔光他的黃毛只教他撲棱不起來。

“這鑄陽……?”祁歡聽到那看守的疑惑的聲音,回神一看,發現那幾個鑄陽侵蝕了妖識后,發出了嗚咽的聲音,祁歡心頭警鈴大作,守衛們反應過來,幾柄快刀抽了出來。有個包着灰色頭巾的守衛橫着刀向那堆輜重靠攏,另一個嘴邊掛着青色的小年輕狠狠地敲了三下牆,祁歡連忙掩了身形,幸好這二樓客房未像一樓大堂一樣布了戳穿術法的法陣。祁歡還是成功地把自己藏了起來。祁歡聽見“砰”的一聲,左邊那間房領頭的年輕人帶着五個人提着刀沖了出來,右邊那間房的人也聽見了動靜,都沖了出來。

祁歡擔心這隊伍里有像富貴那樣的半妖(精),小心翼翼,斂了氣息,再看那隊人。大概十七八個人,這時候祁歡感覺到了若隱若現的氣息,在樓梯口和那間屋子裏,看來這隊人還有幾個在暗處守着樓梯口和輜重,只是屏蔽了氣息,現在是戒備起來了,氣息就漏了出來,這跟祁歡他們打野豬是一個道理。

祁歡多年打野豬的經驗讓她選擇藏匿氣息,不知道是那支隊伍里沒有像富貴那樣的高手還是因為祁歡氣息藏匿的太好了,總之祁歡看着他們檢查了許多遍,那個宵公子甚至還拿出來一件鑄陽探測,幸好祁歡野豬打得多,藏匿氣息這件事幹得無比熟練,妖識一收鑄陽也拿她沒辦法。

守衛們檢查無果,領頭的宵公子將信將疑,囑咐下去守衛小心謹慎,要不是他狀似不經意地看了幾眼樓梯口和房梁,心懷不軌者還真發現不了還有暗處的守衛,祁歡這種半妖另算。

那頭么初宵吩咐了外松內緊,只管過了今明兩天宿公子回來就好。手下紛紛稱是,動作齊整凌厲,哪怕祁歡這種才入塵世的半妖也知道這幫人應該不是什麼普通人,至於那個“宵公子”和“宿公子”可能就是什麼要緊的首領,就像那幫離不開柳樹、能歌善舞的黃鸝管黃鉞叫少主一樣。

祁歡一時半會找不到黃鉞的蹤跡,又在這裏瞧見了鑄陽,便決定在這裏蹲守黃鉞,十一娘不是說那個嵐野道明晚開嗎?既然黃鉞離開前和這批人馬都是等嵐野道開,那她在這裏等着總能把黃鉞逮回去或者把黃鉞從這幫帶着鑄陽的人手裏救出來。

祁歡主意打定,便在對着這三間客房的方向找了個角落蹲了下去,這角落應該是最近收拾出來的,灰痕凌亂,堆着一些雜物,哪怕祁歡曾經在沼澤里打過滾都覺得這裏委實有些髒亂了,畢竟這是匆忙形成的混亂,而不是山野沉靜的存在。看得出來是這段時間投宿的人多,臨時收拾的。

祁歡留意着那隊人的動靜,腦子裏則在回放出來這一趟的所見所聞,她作為一隻半妖活了將近五十年,對於她來說塵世是她沒有考慮過的東西,老槐樹是了解她的,若不是為了幫葉陽,她可能都沒想過飛出嵐西——像她母親那樣。所以祁歡現在在這個骯髒的小角落做着一件她從沒想過的事情:監視一群人,在這之前她沒什麼猶豫便踏出了嵐西,她不算靈光的腦袋突然想到,葉陽如果還活着也會像她這樣輕而易舉地離開嵐西嗎?黃鉞離開嵐西的時候是什麼心情?祁歡心裏有一點酸澀,她以為是自己的識海被鑄陽傷了現在痛了起來,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自己的妖識沒有問題。

祁歡鬆了一口氣,換了一個思路,“有些輕易。”祁歡這樣評價自己踏出嵐西的行為;“繁雜不清。”祁歡這樣評價她在塵世看到的一切;“在劫難逃。”祁歡認為這是黃鉞的結局。祁歡蹲在角落裏形成了一個關於塵世模模糊糊的初映像,這個映像談不上精準,但對於祁歡來說,她對塵世有了概念。

就這樣祁歡等到了天黑,等到星星爬上了她那雙有些泛藍的眼眸時,祁歡察覺到了項鏈的震動,很微弱的震動,祁歡甚至一時沒有發覺到,祁歡反應過來連忙把它翻了出來,那片小小的葉子發出的不是柔綠色的光芒,它發出了一種攙着綠色的藍色光芒。

這是祁歡第一次看見這種顏色,她連忙感知,發現黃鉞居然在嵐西的蟄龍淵!

祁歡顧不上鑄陽不鑄陽的了,抓着項鏈就想沖回嵐西,索性她還有理智,沒有變成蛟身,先是下樓,這時候十一站的大堂依舊人聲鼎沸,有幾個大漢歪歪倒倒的,祁歡老遠就聞到了沖鼻子的味道,進門的那個男人也扇了一下手,祁歡錯開他跑出了十一站,暗暗希望城門沒有富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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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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