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今天探子來報，說是在城東的衚衕里發現了一些血跡，我去瞧了瞧，”陸雲初把果核吐了出來，“那血是半妖的，幹了都有一股妖力，現在這種妖力深厚的半妖不多見，估計是世女你和衛姌說的那位。”
“這下好了，衛姌還跟人家比不比了？”華儀還在那裏笑話衛姌。衛姌對上自己的主子總是沒有脾氣，笑了笑，說了句“聽世女的。”
“這事兒不急吧？”陸雲初掏出來手帕擦手，“世女你打算什麼時候出去露個面？城主他們把城門和碼頭都封了，城裏人心惶惶，前些天又是嵐野道開的日子，算着大批商隊要往諜北港來了，這事總不能一直沒個了結吧？”
“你是行家，你看按照這位的做法，什麼時候能有個交代？”華儀歪在座位上，衛姌把兩隻雞抱了出去。
“沒時候。”陸雲初毫不留情，華儀挑了挑眉，陸雲初接著說，“這些諜北城的兵士多有疏漏，那半妖的血就藏在兩家富戶之間的衚衕里，這種容易藏身的地方，都沒搜查，指望他們找到兇手是不大可能了，別的世女你比我明白多了，我就省些唾沫。”
“真按你這麼說，我還真的讓這事結了。”華儀神情嚴肅了些，“陳天方沒有別的動靜？”
“這個老東西倒是沒問過我你的傷情，”陸雲初把手帕收好，手指有些發紅，“不過他手底下有些沉不出氣的年輕屬官猶猶豫豫地問過幾次，我都說還在養着。”
這話說的含糊，華儀現在生龍活虎的，只是那天她故布迷陣，從妖獸上下來的時候都沒露一點麵皮，接着就找了一幫大夫——現在都在偏殿圈着，衛姌嚇唬了這幫大夫一番，各個跟鵪鶉一般不敢出聲。陸雲初手下的兵把華儀住的綠玉館圍地嚴嚴實實，眾人都不清楚華儀的狀況，不過陳天方是個老油條，華儀沒指望糊弄他。
再者，陳天方是華儀姑母的人，在這場不知道是誰策劃的刺殺里，他不知扮演着什麼角色，這些陸衛二人知道，何況身處其中的華儀？
華儀想的更深些，她這些年故意傳出荒唐的名聲，一是不喜自己的父親對自己的種種打算，二也是不想卷進這些勢力的糾葛里交代了小命——天潢貴胄的好日子華儀想長長久久地過下去。只是到底碰到的陽計陰謀多了，不得不多些心思。
像一隻貓，衛姌悄悄地進了殿，華儀歪在哪裏，右手的手指搭在大腿上有節奏的敲着，陸衛二人知道這是華儀在想事情，都不說話。
華儀是世女，奔着這個名頭，很多人的第一直覺就是妖北的人乾的。只是妖北刺殺一個沒有實權的世女做什麼？華儀眯了眯眼睛，妖北的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只因為自己成為下一位繼承人的娘就冒着折了大量在妖南的人手，華佑倒是值這個價，真要絕了自己這脈有更多隱蔽的方法。
刺殺，當著眾人刺殺剛剛檢閱完軍隊的妖南世女，華儀冷冷地想着這些詞彙組合在一起的意思。這是要挑起妖南妖北的爭端。
有時候，作為符號存在比作為人存在更有價值。
華儀就是這樣的存在。她一直都清楚自己處在妖南朝堂兩股勢力的牌桌上。
事實上，妖南的整體利益永遠是華家的考慮，這一點，是華儀的姑姑主張和談的依據。妖南妖北同出一源，雖然積怨頗深，到底還是有着共同的利益。現在比妖南妖北的矛盾更棘手的是虎視眈眈的姝族和神族，神族的心教勢力逐步擴張，姝族的船隊所向披靡，兩族正準備瓜分北疆，北疆位處大陸中心，若真讓姝族和神族得了，這兩族對整塊大陸的威懾力大大提升。而妖南妖北不僅沒有和談，還臨着好戰的影族，內憂外患，逼得華儀的姑姑考慮和談的事情。
只是華儀的父親碩親王不這麼想，他似乎是和自己的姐姐唱反調唱慣了，是主戰派的中堅力量。早幾年碩親王還沒有這麼強硬，安分守己地給自己的姐姐在軍隊分憂，也正是這樣，華儀的姑姑給了自己的弟弟太多的權力。而華佑雖然被立為皇太女，到底身子骨不好的消息瞞不住，於是華碩的勢力因為象徵著繼承權的華儀再一次擴大。
華儀可知道華碩不是什麼慈父，若真是能達到挑起戰事，擴大勢力的目的，他可不在乎自己女兒的生死。
試想皇家唯二的繼承人在檢閱軍隊后被刺殺，懷疑是妖北痛下殺手簡直合理的讓人說不出話。此刻的華儀是整個妖南的象徵，這機會碩親王抓住的可能極大。
華儀閉上了眼睛，華碩乾的可能性很大，他姐姐乾的可能性也不小。自己是華碩手裏一張籌碼，對華佑的威脅最大，幾年冊立皇太女時，有不少官員出於公心和私心推舉華儀，着實鬧了好一陣。再親的姑侄也要生分，何況摻了這許多利益權勢？派陳天方來就相當於派了眼睛來。
思來想去，華儀覺得自己儘快把這事兒了（liao三聲）了才好。
“你去找那個半妖，”華儀開了口，陸雲初斂了玩笑的神情，應了下來，“他是個變數。”
“屬下明白，這位估計是受了傷，一時也出不了諜北城，那城主封着城扣着人，也算是歪打正着。”
“你仔細留意着消息，尤其是南都派不派人？若派人派的是誰？”
“世女是懷疑……”陸雲初有些驚訝，衛姌則一臉茫然。
華儀揉了揉眉間，“這事真相如何是最不重要的，要緊的是如何處理。我一開始是想裝病躲過去，誰想到這城主如此愚鈍，大肆搜查還一無所獲。連胡亂找個人頂包都不會，蠢到家了。”
“衛姌，你去尋幾個好看的少男，人選保密，但是消息透給陳天方。”衛姌和陸雲初對視一眼，雖覺得奇怪，仍然應聲答是。
【作者題外話】：困死了，沒縮進，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