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口是心非
你不是很喜歡我,我擔心自己顛沛流離,顧不上你,你在他身邊,至少有個安身之處。
借口。怎麼都是你有理,你委屈,我呢?你就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結果你嫁給工部尚書過上了好日子。我和爹,饑寒交迫。為什麼你認定我不能和你吃苦,你走的時候,一句話也沒和我說。
客棧,我不會還。你和我走,我也不會還。
晌午吃完飯,秋語抱着兩歲的兒子秋安,沒有對我說去找鄭奕。
你知道,母子倆不歡而散,鄭奕哭得眼睛通紅。
小寧一個時辰前又犯了病,不算嚴重,也把我們全家都嚇壞了,此刻正靠在床上,小臉通紅,看一本探案錄。
陸承過來看她,不慎從懷裏掉出來的,她一看就非常喜歡,且認的字也不少了,能看得明白,有時候講給我們聽。
遠寧端着一盆水進來,給小寧擦臉,她顯然是哭過了。
小寧說:娘,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歇一會兒吧,咱先不講了。
秋語說:讓小寧講吧,小寧喜歡。小安也喜歡聽姐姐講是不是。
小安點頭:喜歡聽!
小寧講起來特別有精神頭,講完也該午睡了,秋語把小安放在她旁邊,兩個孩子都分不清誰大誰小。
秋昇把畢生所學都教給了張郎中,可疑難雜症,還是束手無策,他是帶着遺憾被砍頭,對錯誤的罪行,他拒不悔改。或者說,他裝作不在乎。
但是他自己清楚,是他,害了三代人。
秋語對此耿耿於懷。
但是,他因為秋昇的死昏迷,精神不振,好幾天才恢復正常。
娘,我去飯館了。
娘跟你同去。
娘,你就在家吧,別去了。
吔,什麼話,娘才四十六,身強體壯。
我是說,您在家裏看孩子,我和遠寧去就行了。
恰恰相反,娘對倆孩子的習慣不如你倆了解,還是娘去吧,就一個露天酒館,娘管的過來。
爹又出遠門了。
還不是你奶奶,給你爹取名叫陸尚,這不,一直在路上。
你看到,我婆婆在門口聽到了。
你又在背後說我!
我扶她進來,說:我說的哪裏不對?
我兒子出門做生意,容易嗎,他快五十的人了,哪次你也不跟着,你怎麼一點也不長心。
我說:他年輕的時候不可能,現在更不可能。陸尚和陸承,都是本分人,和爹一樣,一輩子就愛一個。
你爹是有心沒膽。我來看小寧。
我婆婆每天都來一次。
兩個孩子都睡著了。我說。
那我就在這等着。你們該忙去忙。
秋語:那,奶奶,我晚上回來陪你吃飯。
行。
露天飯館。
李程把鮮魚接過來放在水盆里,等着做鳳尾宴的廚子樂道:真及時啊。
是啊,鮮魚爺爺的魚,一向不遲到。只是,他老人家動不了了。
鮮魚爺爺的保鮮方法是和秋昇學的,他也幫秋昇做過事。
秋昇說,夥計忠心的另一個主子,就是鮮魚爺爺,製作香毒也有他功勞。
同樣是有可恨之處的可憐之人,然他之罪不需重判,且他的情況特殊,便只得在家中,他也知自己之罪,盡量贖罪,將養魚和保存鮮魚的方法對我傾囊相授,並決定把一切交給我打理。
我沒要。
只派了兩個夥計看着,還是鮮魚爺爺的名義,別說他還活着,不然我也不打算要,他和花嬸花叔都是一類人,雖然是誤會,也夠我記仇一輩子。
小少爺,你來了。
李叔,新本子買了嗎?
啥本子。
賬本啊。
哎呀,李叔這記性,忘了,李叔這就去買。
辛苦李叔了。
哎呀,和李叔這麼客氣。
多買幾本,還有毛筆,對,筆墨紙硯都要。
李程買了一堆回來,本子有二十個,筆十幾支,墨和硯台少一些。
謝謝李叔,夠用幾天的了。
咱們客棧……咱們飯館生意太好了。
秋語說:溫心客棧我一定要回來。
鄭掌柜必定是你親娘,你有話好商量,母親對兒子,都是吃軟不吃硬,你哄着她,她一定還你。
她要把我領走。
李程皺皺眉:我還是幹活去吧。
清官難斷家務事。
秋語的習慣是先看一眼上一本的最後一頁,並計算出來,寫在新本子開頭,以方便記錄總結。
剛算完,夥計就拿來了賬單。
他看了一眼,說:等等。
夥計十五六歲一男孩,有點害怕地樣子:怎麼了先生。
這是什麼字?
男孩看了看,說:看不出來。
你寫的?
是我寫的。
再好好看看,我怕賬不對。
男孩仔細辨認,過一會終於想起來,說:這是掌柜的研究的新菜品,沒錯的,就是這個價。
我知道了,你去吧。
秋語把賬單記上,包括客人的姓名和住處,收入和支出,並寫上利潤。
他不知道,鄭奕一直都在看着他。
薛恩因為僱人奪命被問斬,現在,秋語是他唯一的孩子。
所以,為了帶走秋語,她決定不惜一起代價。
鄭奕在外面坐下。
張章拿着紙筆和菜單過去,看是鄭奕,問道:鄭掌柜,您來點什麼。
鄭奕道:最新的菜品。
張章又等了一會。
鄭奕:還沒有嗎?
張章:您,只要一道菜?
我一個人,多了也是浪費。
這和我們掌柜的一樣,吃飽就行,不講排場。您稍等,馬上就來。
你知道,夥計說的馬上,不知要馬上多久。
但這個馬上,是真的。
因為,我新的菜品,是一道涼菜。
鄭奕斂起了震驚地神色。
張章:您請慢用。
鄭奕:謝謝。
張章去了秋語的房間。
小少爺,鄭老闆來了。
秋語:她居然有空過來。
鄭掌柜就要了一個涼菜。
我知道了,張叔你去忙吧。
你不去看看呀。
我這忙呢。
張章是想勸他的意思,還是沒說。
秋語有點坐不住,怕算錯,走出去讓夥計把賬單放好,他到外面散步。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鄭奕桌前。
鄭奕喝了口酒。
母子四目相對。
都忍着。
陪我喝點。鄭奕說。
秋語道:我還要記賬,不能喝酒。
而且那毒素一直沒清除乾淨,喝醉了眼睛看不清。
溫莞真的很懂菜品搭配,這涼菜也能有滋有味。
當然,我娘什麼都好,所以我一直對她心有愧疚,我要一輩子孝敬她,不離開她。
真孝順。鄭奕似乎有些喝醉了,站起來打晃,秋語慌忙站起身。
我沒事。
我是想起來門外了關。
鄭奕笑了笑:你和你爹一樣,口是心非的時候,語速會變快。
遠寧聽秋語又翻了個身,問:咋了?
小寧的事,不能說是想開了,總這麼天天想,睡不着,精神怕是早就錯亂了,因此,我勸他們無論如何,一日三餐,睡眠,不能耽誤。兩個孩子一開始無法控制,後來慢慢把心放寬,也不愁眉苦臉,因為,開心不開心,結果也是無法改變的。
她想帶我走。
帶上我嗎?
不帶。
真的假的?
你說呢。
是不是去皇城啊,我還沒去過哎,聽說皇城可好了,你假裝答應,咱們去玩兩天,再悄悄回來。
你想的可真美。
是吧,你覺得可行。
她帶咱們走,就不會放過咱們了。
去皇城,見到太醫,能給小寧治病啊。
如果她和你這麼說,你萬萬不能相信,爺爺治不了,別人也不可能。
你沒去怎麼知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去皇城看看。
去可以,咱們自己去。
說好了。
屋子剛剛能看清,遠寧就起來收拾東西。
秋語聽到動靜,起來問:你幹啥呢?
去皇城啊,昨晚說好的。
小寧不能長途跋涉。
遠寧停下拿衣服的手。
那,就把太醫請來。
太醫是給皇上看病,怎麼可能過來,就算過來,又能如何,小寧,你和我,都經不起再一次失望了。
遠寧過來抱着秋語哭。
小寧在門口說:娘,弟弟尿床了。
遠寧抹眼淚,秋語說:還是我來吧,小寧什麼都看得出來。
陸尚冬月二十九酉時才回來,給我帶了雪城的胭脂,給秋語帶了衣服,孫子孫女帶了玩具,還從藍楓那帶過來給遠寧和外孫外孫女的衣服和零食。
東西都收好了,晚飯也吃完了,陸尚拉着我一起去了陸家酒館。
把我按坐在他房間的椅子上,桌上是一沓紙。
紙上畫的圖是?
我一張一張翻。
這什麼?
你從二十七歲到現在,十九年,一年七十次,通過六十,這是一百九十道沒有十位通過的菜譜。
沒漏吧?
你居然是這個反應。
那是啥反應。
怎麼著也得流淚吧。
我又不是小姑娘,哪來那些眼淚。
這些列入菜單,請大家品嘗,試一試,你意下如何。
鄭奕曾經說,未通過的,未必是客人不喜歡的,十個人不能代表所有人的胃口,所以我取消了十個人試菜。但是,這些,還能和現在的人的胃口嗎?
試試就知道了。你看,你不記得的,我都記下來了。
他把一本扣過來的書拿起來,遞給我。
看看,有驚喜。
我打開一看,他居然把我的菜譜裝訂成了一本書,有圖有字,而且,是可以攤開放的書。
方便查看,怎麼樣,你相公我有心吧。
謝謝噢。
我們看了一會,他說:我經過皇城,見到徐老,和我說了兩句話,讓我小心秋昇。我說,秋昇已經斬首了,他像沒聽到,叮囑我好幾次。莫非,砍頭的秋昇是假的?
他是沒親自砍了秋昇不甘心。
這時,鄭奕走了進來。
我對她的不請自入非常反感。
陸尚倒是客氣:鄭掌柜請坐。
不坐了。我找溫莞。
我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不同意我兒子和你走。
我說的是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