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中花
“原來小師弟還遇到了這麼一件事,怪不得那群人會窮追到此。”
一行人回山路上,江城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給大家講了一遍。
“早知道就把那個什麼王大少爺扯出來好好扁一頓,對吧,子凡?”
莫子凡一如既往的沒有回答,只是一直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也就是師姐沒跟來,不然還不把那紈絝子弟打得屁滾尿流。”
“一鳴,你這倒是說錯了。”
一旁的林楓出聲打斷了袁一鳴的一人獨侃。
“你師姐可不會去欺負那個王少爺,她倆可認識着呢。”
“欸~?”
周圍的一眾師兄弟異口同聲的發出了驚訝的聲音,好像聽見了什麼八卦的往事,紛紛靠攏林楓,生怕錯聽什麼重要的信息。
“欸欸欸,幹什麼呢,一下子都擠過來了。”
林楓雙手推開圍上來的眾人。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剛才說師妹不會去欺負他是有些表達上的錯誤,說是不願欺負,實際上連趕緊逃開都唯恐不及。”
林楓降低了故事可能存在的一些趣味性,結果沒想到這群人那八卦的眼神絲毫不減,只好繼續講下去。
“其實吧,那個王大少爺是常來山上的那個王員外的獨子。有次他陪着王員外上山來,師傅招待王員外,而他覺着無聊就在莊上閑逛,悠着悠着就看見了正在庄后踏雲柱上的師妹,結果是一見佳人就誤終身啊。”
“還有呢,還有呢?”
“沒想到你個最小的小師弟卻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主。”
林楓推了推白若月的額頭,而白若月也只是咧着嘴笑。
“後面還能有什麼事兒?師妹還以為遇見瘋子了,幾個翻身過牆頭,跑回自己的房間閉門不出。後來王員外倒是向師傅說過提親的想法,師傅以‘兒女之事他無權干涉’拒絕了,就連王員外也是連連贊同,想必也是對自己家的兒子十分不看好。”
“那次過後,師妹還以為事情就此打住,不再有後續,那成想那王少爺每次都黏着他爹一起上山來,一來就給師妹各種小玩意兒,胭脂、玉佩、發簪,還有什麼手藝人木雕的小鳥小魚兒什麼的,反正山下那些小女子喜歡的,他都買來。可是咱的那個師妹會喜歡那些嗎?可能去山上抓幾條蛇,她還會多看你兩眼。”
“可能那個王少爺也意識到了問題,所以就不再送小玩意兒,改給師妹門前的那些花兒澆水。哦吼,這樣就直接完蛋。師妹她起得早澆水,那少爺起得晚也去澆水,沒兩天那些花兒就都澇死了。從此,那王少爺再來,師妹就自己去跑山。結果沒想到那少爺也追着去,每次都是老張叔帶人去把他撈回來的。我還記得那段時間師妹的武功長進得可快了。”
“這樣的事情出了沒幾次,王員外也不再把他的大兒子帶來,說是不學無術,索性關在家裏磨性子。”
“哦~”
眾人滿意舒了口氣,全是笑臉盈盈。
“欸,大師兄還有什麼好玩兒的事,再給我們說說。”
白若月卻是不太滿足,趕緊追問更多的新鮮事兒。
“沒,沒了啊。”
“我才不信你呢,鬼知道你天天躺在屋頂看見多少稀奇事兒。師姐的這事兒肯定是你在屋頂上偷看的,包括上次你給我講的,四師兄上錯茅房被廚娘、丫頭們嘲笑的事兒,也絕對是......唔唔唔。”
白若月剛講到一半兒,就被林楓一把捂住嘴,無論他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只是剛才聽見自己的糗事兒被捅出來的莫子凡,原本就不愛說話的嘴變得更癟,臉卻紅了半邊。
“欸額,那什麼,剛才你說的小師弟那事兒,你怎麼不在他身邊啊?跑哪兒去了你?”
林楓看見羞紅了臉的莫子凡,趕緊生硬的轉開話題,隨便挑了個問題給江城。江城卻突然被這奇怪的問題搞得結巴起來。
“沒.沒..沒去哪兒啊,只是..是見了個老朋友。”
“哦哦哦,是這樣啊,那沒事了,下次可不能丟下小師弟啊,多危險啊,你說是吧?小師弟。”
林楓一邊說著,一邊把白若月往前面拖着去,絲毫沒管立在原地的江城。
“二師兄,快來救我!”
白若月用力掰疼了林楓的小拇指,讓林楓短暫的甩開手,努力喊出話來,結果林楓又再次捂住他的嘴,還順帶着箍緊了他的手,不讓白若月反抗。
“來了!”
江城趕緊回應,立馬邁開步子追上去。後面的袁一鳴貼着莫子凡,一直詢問剛剛白若月說的他的那件糗事,一直被推開,又一直貼上去,二人也開始了追逐,而後的眾人也笑着跟上去,整個樹林不再安靜。
“師姐,師姐,我們回來了!”
白若月跑過前方大宅門口延申過來的石板路,踢踢踏踏的聲音驚擾了兩旁樹叢里躲藏的小動物,石縫中冒出的小花小草也被踩趴,立在房檐“白府”牌匾上的倆只喜鵲也不再卿卿我我,振翅飛走,因為它們知道,這種響動必定是那個小魔王回來了!
“師姐!師姐!”
白若月小魔頭剛跨過自家門檻,就引得府里忙裏忙外的眾人停下了手中的事,一個個走出來看看這位歸來的大少爺。白若月進門后,林楓等一行人也一個個背着背簍的走進了門。
屋裏的眾人見狀,比剛才聽見大少爺呱噪笑得還甜,一個接一個跨出內門,迎上去接下眾人的背簍,朝着外出歸來的人詢問着在山下的看見新鮮事兒,聽見的神鬼八卦,而有幾個則從懷裏掏出一兩件小玩意兒,遞給唯獨痴痴看着他的女孩兒,又一同說笑着一起把背簍四手提着,該抬進廚房的抬進廚房,該抬進雜物間的抬進雜物間。
“師姐!師姐!”
白若月穿過前院,跨過內門,映入眼帘的正是擺放在正中間的演武場。演武場四端立着四支旗杆,上面飄着不同的四面旗幟,唯一相同的,只有上面都綉着一個大大的“白”字。而在演武場中間,正有一名女子舞劍。
話說這女子身着柳綠青衣,腰系百花碎點褶襇裙,裙下素白長褲打底,腳穿紅頭白底黑布鞋,腳踝上一邊兒一串兒金絲花帶,盡顯奢華。而她的頭頂卻是簡單至極,僅一條青絲髮帶裝束,挺立的高馬尾,偶爾會在舞劍時掃過肩頭,彷彿是探出來看看這沒抹脂粉的臉,順帶瞧瞧這白皙臉上溢出的汗會流往何處。
“師姐!師姐!”
白若月又不厭其煩的再次呼喊了演武場上的女子,只見她依舊舞劍,絲毫不理。那劍柄在纖細卻又不骨感的玉指握中肆意轉動,劍刃在柳綠青衣到百花碎點間貼身遊走,就像一條白蛇,在竹林里探頭、回頭、環繞四周,安靜的注視着一切,隨後突然的一口,把整隻的老鼠吞進腹中。但有時又像一朵冬雪掩藏中的花,一眼望去,儘是刺眼的白色,只有聽見雪融化后的聲音時,搶着跑出大門外,俯身看看她這被掩蓋了一整個冬天後又轉瞬即逝的美。
演武場上的師姐拉開了貼在自己身上的劍,對着前方挽着劍花,又俯身後退輕點劍尖,隨後一個轉身,將劍收回了劍鞘,整理了呼吸,開口說道。
“剛回來就大呼小叫的,我這才得安寧幾天啊,小師弟?”
“啊,不......”
“啊啊啊啊!大師兄,你也回來了?”
剛剛訓斥完小師弟呱噪的熊可欣師姐,看見隨着白若月後腳進來的林楓等人,卻不再端起她這師姐的架子,紅頭鞋尖一前一後一顛兒,幾乎兩個跨步就到了林楓跟前,搖身一變,妥妥門裏處處受溺愛的小師妹,與名門家的大小姐相比,看起來也是她更加柔美恬靜,只是這兩個跨步七八米的距離,沒人會把她與這兩個詞語聯繫在一起。
“大師兄!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我的禮物?玉鐲子還是金簪子?桃色春風柳葉裙還是黃楓秋落化蝶衣?莫非是天寶閣壓箱底的魚白青石佩?唉,其實也不要這麼貴重的,梨花木的梳子、金邊琉璃的鏡子、嵌玉沉香木的箱子也勉強可以。實在不行......”
“停停停!師姐,你當大師兄有多少私房錢啊?這種價位的禮物他送得起?你要是找大師兄喝點兒酒,說不定還有點不錯的窖藏。”
袁一鳴在一旁打斷熊可欣的無端幻想,引得熊可欣把話茬轉移到袁一鳴身上。
“喲!小師弟,看樣子你有不少的私房錢啊,來,讓師姐看看你給我又買了什麼禮物。”
熊可欣說完,伸手就想去抓住袁一鳴的衣領,袁一鳴那裏肯,趕忙閃躲,扭身藏在莫子凡身後。
“嘿嘿,師姐,我可不是小師弟。還有禮物什麼的,我倒是買了,但就是不給你,除非你能抓住我,抓住我了,我把子凡買的一併給你。”
熊可欣嘴裏喊了一句“看你往哪兒逃”,探身就朝莫子凡袁一鳴抓去,袁一鳴則想利用莫子凡的軀體來打一個掩護,那成想莫子凡早就有了這種被利用的經驗,抓住袁一鳴的雙手就把他向外扔出去。
“子凡,你又賣我!”
被扔出去的袁一鳴嘴可不停,趕緊擠出一句來指責,得到的只是莫子凡的低頭淺笑,而後跟上的則是跨步趕來的熊可欣。
“別跑!”
連忙奔走的袁一鳴聽見身後的喊叫,後頭瞧了一眼,只看見熊可欣的腳步細碎,有些凌亂但不失章法,速度乃是極快,嚇得袁一鳴趕緊扭回頭去高呼。
“師姐,你咋還用枯葉化蝶步啊?這是作弊!是作弊啊!”
袁一鳴的呼喊不但沒有引來大家的同情,反而是瀰漫在院子四周的歡笑,他跑到演武場的哪一側,哪一側的笑聲就顯得格外的明顯。袁一鳴跑着跑着,眼角的餘光好像看見內院的大門走出一人來,等他扭頭細看后,飛馳的腳步停了下來,四周的笑聲也消失不見。
“師父!”
停下來的袁一鳴對着門口站着那人鞠躬作揖尊敬的喊了一聲,隨後便被追上來的熊可欣從後面鎖住脖子,把彎下的腰桿向後掰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