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好的,爹地。但是我想要見那位媽咪可以嗎?她說要您同意了,我才可以認她當乾媽。爹地,您同意嗎?”

衛極將兒子抱坐在膝上,幾乎要不忍心拒絕兒子期盼的眼光。但……不行,他不希望兒子稱呼親生母親以外的女子為媽咪。

“小朗,你真的很想要一位媽咪嗎?”他問。

衛朗想了一下。

“不是的。只是那位阿姨很漂亮,我想要她當我媽咪,不是誰都可以的。”

中山雅卓輕點了下他的鼻尖。

“那楓子阿姨也很漂亮,你怎麼不肯讓她當你的新媽咪?”四年前他的秘書苦追衛極半年,極盡體貼溫柔之能事,不能動搖這一大一小父子檔的心。使得他那美麗女秘書最後只能黯煞接受了另一名追求者,嫁給他人。

“她沒有媽咪的感覺。”衛朗也不太明白為什麼以前那麼多阿姨都沒有令他想叫媽咪的念頭,而今天這個阿姨有。是因為她很像死去的媽咪嗎?可是以前也有一個阿姨長得很像,但他也沒去認呀。反正,他就是很喜歡、很喜歡這位阿姨就對了。

“爸爸,可不可以?”他想要有她當媽咪。

“不行,小朗。”他伸手揉著兒子柔細的髮絲,硬下心拒絕。

“可是我很喜歡阿姨。”衛朗很少有這麼固執的時候,一雙失望的大眼幾乎快流出眼淚來了。

“衛,只是認個乾媽沒關係吧?”雖然反對小朗兒去認意圖不明的陌生女子為媽,但傑生就是見不得心肝寶貝泫然欲泣的面孔。

“是呀,又不是叫你娶。”中山雅卓也不忍心,他可不希望小朗兒是哭着過生日的。

“小朗,我會給你一位媽咪的。而且是你真正想要的那一個。”向來不與任何人提及這個話題,但兒子盈淚的大眼揪疼了他的心,他決定給兒子一個承諾。

“是阿姨嗎?”淚光逸去,換上好奇,努力眨着眼,哭意已不復見。

“不,是真正的媽咪。再給爸爸兩年好嗎?”不忍心再面對兒子澄明純真的大眼,輕輕將他摟靠着肩頭拍撫。這張小小的臉孔,有他與她的綜合,常常看着,幾乎要磨痛了思念,無法按捺住已逼到臨界點的心,想要不顧一切的去找她……。

八年?不僅兒子失去了他應得的母愛,他也失去了以生命去傾授的真愛。

都說衛極天生冷靜自製,誰又知道他表相下狂烈如熔漿的渴盼日夜折磨着他,喧囂着不肯再被壓抑?!

他知道他的臨界點在哪裏,所以不輕易去挑動,因為一旦爆發了,日子便回不到現在,回不到假裝他仍未尋到她的現在。

“為什麼是兩年?”傑生好奇的問出所有人的疑惑。他們與衛極認識了十來年,卻從未得知他與妻子間的任何事。曾問過,但那時所有人都懷疑衛極瘋了,因為他幾乎掀遍了日本的每一寸國土,只為了找他的妻子。但所有人都知道,速水詠子早已身故了,沒有人知道八年前出了什麼事,連住在青森的中山老夫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而速水詠子的父母在移居阿根廷后,也失去了聯絡。

為了怕衛極瘋掉,受衛老夫婦的請託,他與中山雅卓這一對原本讀完研究所,並且決定一同去阿爾卑斯山當一年流浪漢的好友急急結束行程,飛去日本架着衛極回美國,並且不敢置信於好友有了一名兒子。

“到那時,我們的公司也稱得上有一點規模了。”衛極淺笑的面對兩位好友擔心的眼光。他們總以為他不肯認定詠子已死的事實。多年來不曾提過問過,怕他又發狂。

“我們賺的錢還不夠多嗎?年收入二百萬美元以上,省一點花用,一輩子都足夠了。”傑生不以為然。

中山雅卓比較細心,他看着衛極。

“有誰是你的指標嗎?”也許衛極有了中意的女人,但那個女人的身世嚇,他猜測着。

“聽過‘裴遠’嗎?”他低首輕拍著兒子,小衛朗等不到答案,又聽着大人似乎在聊公事,也就不吵不吭聲,久了,困意湧上,服貼在父親懷中,在沉穩的心跳下被催眠入黑甜鄉。

傑生先道:“聽過,台灣的百大企業之一,年營業額平均一千億台幣以上。”

“‘裴遠’的總經理是個年輕貌美的二十八歲小姐。”這一點中山雅卓也聽過。但因他與傑生一個坐鎮日本,一個在美國,對台灣商界了的解也就只限於浮面。

莫非……傑生與雅卓雙眉齊齊一挑,心口湧上相同的疑問,由傑生問了出口:“衛,你中意上了裴家小姐?”這是天大的好事0也!如果長輩們知道了,必然要鳴放二十一響禮炮慶祝不可。

衛極看着兩位好友期待的臉色,許多到口的話反而講不出來。好吧,就這麼讓他們認為好了。

他的確是中意極了裴家小姐。

而那鍾意,早已擰痛他心臆八年,在絕望的相思追尋中烙印日深。

裴紅葉呀,他那遺忘了回家的路的妻。

第三章

他有一雙使鷙猛的眼,組合在斯文的面孔上,有點奇怪。明明不是溫和派的人,但人人都說他是知書達禮的謙謙君子,他們居然看不出來他有一雙侵略的眼不在“溫和”之列。

她總是看見他。散步在國道237號上,隨手攀折路邊的花,他會出現。溫和的說北海道的秋天很冷,她不該隨便出門而不加件外套,但眼光卻像是指責,也像憤怒,不然不會那樣炯然得嚇人,讓她不自覺針鋒相對的同時又想要逃。

“怕我嗎?你不該怕我的。”他攫住她右臂,不讓她在丟下一串冷苛的話后逃逸。

“為什麼?”她問。心顫的發現那一雙眼又像要吞噬她一般的亮得駭人。

“我才想問你為什麼。沒有人怕過我,你是第一個。”另一手扳住她左肩,她再也避不開與那雙眼正視。

“為什麼我不該怕?你根本表理不一。你的溫文儒雅只是表面工夫,其實你心機深沉,一點也不單純!”他的抓攫不正是最明白的展現?!

那雙猛沉的眼逐漸逼近,等到她發現時,他的眼與她相距不及寸許,而唇……不知何時已相貼黏……。

“啪!”

毫不留情的巴掌聲!

※※※

“噢!”

天哪!一早居然是以跌下床的方式權充今天的開始。從她有記憶以來就沒發生過這種蠢事。由床的左側翻滾下去,右掌在夢中打了人,在現實中揮打到一組白磁茶具,隨着碎裂聲,她的右掌也腫了一大包,被碎片割了幾道傷口,至少有三天最好別使用。

上班時間內,她在口述公事外,只能怔怔的瞪着包着紗布的右手苦笑。

她的秘書捧進了新一批卷宗放在她桌上,指了指樓上。“董事長有令,這三天你不必動手,只須動口,批准的案子呈交上去,董事長會負責簽名。當然若你想趁機休假,他也不會有意見的。”

可憐的父親,接下了她這些天原本安排好的行程有三場商宴以及飛花東與南部看廠房與工程進度。她看了下時間,現下父親可能已準備去機場了。

“也好,兩個小時后請司機備車。”她已交代完許多工作,不想呆坐在這邊混時間。

“林經理想請你吃飯,要我務必達成任務。”秘書又道。

“回絕他。”她早決定不讓林明修有近她身的機會。

“剛才收發處來了一封挂號信,是你的私人信件。”秘書指着公文上的一封牛皮紙袋。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秘書遲疑了下,才小心道:“學姊,你還好吧?”她真的很不習慣最近常常出神的上司。看起來太……脆弱。

“我很好。謝謝你,小梁。”她笑。女超人當久了,一點點女性化的舉止總會驚嚇到旁人。

秘書出去后,她伸手撫着額上的疤。她的夢境總是任意的跳着片斷,教她無法接續貫通。仍是看不清楚那一張臉。但看到了眼,一雙鷙猛的眼。

她是裴家的繼承人,因此打小就被栽培。她也知道自己有才能,但並不代表若她有選擇的話,仍會從商。她沒有選擇,一切便已到眼前。所以她的眼眸從未燃燒出志在必得的火焰。但那一雙眼有。

她懷疑世上有哪件物品在他的志在必得下,會不手到擒來的。

是真?是假?或是潛意識的自我構築?任何一種書籍都不能讓她信服,除非真相攤開在她眼前。她是個實事求是的人。

放在公文上的信吸引她的目光。寄信地址是t大,她立即知道裏面必定有一項重要的訊息。

迅速將信拆開,抽出了一份調查報告。是“速水詠子”的身世,比她當年查到的多更多。

速水詠子,生於一九七一年,卒於一九九一年,得年二十歲。死亡宣告於一九九七年。

父:速水裕之。

母:佟梅薪。(美籍華人)死因:一九九一年前往阿拉斯加搭乘游輪發生意外,三名失蹤人口之一,列為推定死亡。

據調查,速水詠子已婚,但並沒有詳細資料來推定她結婚日期。(待查中)側面消息(未證實):丈夫:衛極(美籍華人,佟梅薪之外甥)。

……

接下來是一串速水詠子從出生到高校畢業的紀錄,然後,有一張照片令裴紅葉瞪大眼!

那是高校畢業的大頭照,眉宇間有五分酷似她的女子照片……一個長得像她的日本少女!

似乎有什麼線索連接上了,但又看不出全貌!有什麼東西在她紛亂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快得讓她無從抓握。噢……她手掌成拳抵住額,挫敗的低叫出聲。

速水詠子……速水詠子!到底與她的生命有何干連?一定有的!但塵封的記憶不肯啟縫,逸散出更密集的黑幕揪緊她的心。

一張便條紙滑到桌面上,是蝶起的字。

紅葉:因孟有急事待處理,無法全心追查日本方面資料,初步就這樣了,下個匹再着手整理一份更詳細的資料給你。速水詠子很肖似你,事情愈來愈好玩了。

蝶起草連蝶起也覺得事情不尋常,代表這些日子以來與夢境纏成一氣的糾葛不是她的幻想。速水詠子的照片像是迷霧中的第一片拼圖,確切存在了,但更多的困難也由此正式具體。

一旦拼圖一片片呈現出來,拼出來的解答會是什麼呢?

她自知不是逃避挑戰的人,但現下卻害怕着不堪。怕迷霧散盡后,也正是繁華度盡的落寞。春花成泥,枯萎在腳邊,記憶拼全了,竟是傷害的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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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聞花名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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