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頭又抽痛了。撫着疤,她決定再投入公事中,暫時撥去煩躁。

硬是去想明知想不起來的事,是最笨以及最浪費時間的事了,她盡量提醒自己別做。那就辦公吧。

※※※

下課鐘響,以三語教學聞名的貴族化私立小學門外已聚集了一大群等着接回子女的父母們。以一長串英文指揮路隊進行后,第一批低年級的學童率先湧出大門。

“小寶貝!在這裏!”

一名西裝革履的棕發黑眸英俊男子熱情的朝十名小男孩揮手。那位小男孩才剛踏出校門便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小男孩唇紅齒白,貴族化的小帥哥臉上有着不分性別的俊美。要不是他一雙濃眉強調出男孩的陽剛,外人幾乎要認定他是一位非常漂亮帥氣的小女生了。

“傑生叔叔,請不要隨便叫我小寶貝,找又不是你的瑪莉、珍妮佛、克汀麗亞……。”小男孩嘟着嘴,以流利的英文回應,同時也爬進了車子後座,並且以中文驚喜的叫:“爹地!您回來了!”投入了父親懷中。

“這幾天乖不乖?有沒有麻煩到傑生叔叔?”將兒子摟在懷中,好讓傑生坐進來,同時問着。

“沒有。”小男孩看到前座含笑的中山雅卓,又叫了出來:“中山叔叔,您也來台灣了?”這次是以日文。

“來看看你,也來度假,順便考考你日文還記得多少。”中山雅卓是個典型的日本美男子單眼皮、濃眉、性格內斂,看似嚴肅,其實溫柔體貼。

“我記得很多喔,您寄來的書我都看完了。”

“我知道,所以這次又帶來一套故事書送你。”

“謝謝叔叔!”小男孩爬到前座摟着中山雅卓道謝。

“小傢伙,你傷了我的心!”傑生撫着心口大叫,哀痛欲絕的哭訴。

“怎麼了?”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疑惑着傑生叔叔又哪兒不對勁了。

“你就只會盛大的歡迎雅卓,那我呢?我一大早到機場接你爹地與雅卓,又將他們熱呼呼的送來學校讓你看,並且任你左擁右抱,你居然連一個擁抱也不肯施捨給我。”活像個爭寵的醋美人正在撤潑使賴。

小男孩楞了一下。

“開車的是司機叔叔又不是你,而且你說過你比較喜歡抱美人,而不是我這種性別的臭男人呀。”

“可是你比美人還漂亮,叔叔決定破例讓你這個臭男人抱,感激我吧。”長手一伸,小男孩再度移位到另一人的懷抱。

“我已經不是小貝比了,不喜歡人家抱。”他乖乖的待着,但仍是強調自己的嘆息。要不是這兩位叔叔從小疼他到現在,讓他習慣依偎,他準是不肯讓任何人摟摟摟抱抱的,尤其是那些喜歡趁機親他捏他表示“疼愛”的叔姨伯姊們。

“呀!我們的小朗兒已經八歲了。”傑生像是突然發現似的驚呼,口氣中不無嘆息。

小男孩的父親衛極,也停下手中的筆,由文件中抬頭看向他那已快滿七足歲的兒子。七月十日是兒子的生日,也就是再過八天以後。每年兒子的生日,他兩位好友兼合伙人都會堅持聚在一起給兒子衛朗慶生。去年是在美國,前年是在日本。他們極力想給衛朗一個快樂的童年,也因此讓衛朗在愛的灌溉中長成了健康活潑而不失體貼的性情。

三個男人最大的成就並非在這八年來迅速建立的事業版圖,而是撫育了這麼一個可愛的孩子。

“回台灣居住一切都還好吧?”中山雅卓問着。一年前衛極突然決定回台灣開拓市場,除了讓他們這兩位合伙人手忙腳亂的重新分配工作量外,為了怕他甫回台灣一切未上軌道,還輪流照顧衛朗,直到半年前一切都穩定了,才把衛朗也接來台灣同住,使得對衛朗無比溺愛的一些長輩們幾乎沒哭得肝腸寸斷。

身為好友,都明白衛極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以及沒計畫的事。但他一年前的舉動真的令兩位老友頗為錯愕。基於尊重好友,相信當他想說時,他們便會明白一切,因此當初沒有人阻止他回來,即使不明白他何以會回到這個已沒有親人居住的地方。衛極一家子早在二十年前就移民到美國,親人則分佈在美國與日本。他似乎沒有回台灣紮根的理由不是嗎?若論市場,中國大陸才是一塊值得開發的商機蓬勃地。近幾年全球經濟不景氣,投入日漸萎縮並且已達飽和的小市場並不聰明。雖然衛極做出了令人咋舌的好成績,但傑生與雅卓都相信,相同的努力用在中國大陸上,成效必會大上用在台灣的十倍。

“今年決定在台灣慶生嗎?還是到我家的牧場?我爸買了一匹小馬要送給朗兒當生日禮物。跟我回美國如何?”傑生問着。

“今年就在台灣吧,正好可以給我們的新家評分。”

“傑生叔叔,我們的新家很漂亮喔,是樓中樓,已經裝潢好了,爸爸說要在我生日那一天搬進去住,有很多房間,以後你們來台灣就不必住飯店了。”衛朗開心地介紹着。

這一年來因為衛極工作極忙,有空暇時便回美國探視兒子,一直租屋而居,直到兒子接來同住,才開始物色房子,決定長久居留。三個月前買下內湖區一處新落成的樓中樓公寓后,總算有了個家。

“看來小朗已住習慣了,剛來時還抱怨台北好亂好可怕,車子都不守規矩。”中山雅卓笑着。

“語言上沒有隔閡,適應也就快了。但他仍是想念趙叔的牧場以及中山叔的蘋果園。”衛極回道。其實太久沒有回台灣,他早已不習慣混亂無序的市容與車況,更別說污濁的天空與空氣。只是,他有必須回來的理由,無論如何,都必須回來。

“我有帶來一顆青森出產的蘋果。”像愛魔術似的,中山雅卓由公事包中掏出一顆碩大的果子。

“哇呀!”小傢伙尖叫笑着捧過。“我最喜歡吃中山爺爺種的蘋果了,謝謝中山叔叔!”

“人家……人家的口袋裝不下一匹馬啦。”傑生中文名字趙念祖的中美混血兒,當下又泫然欲泣了起來,一點也沒有翩翩花花公子的自覺。

“沒關係,有看到錄影帶我就很開心了。下回我們去美國也看得到呀,叔叔不哭,乖喔。”衛朗拍拍縮成一團耍寶的傑生,口氣是無可奈何的安撫。

“嗚,朗兒最好了。”一八o身長的昂藏男子“小”鳥依人的把頭依偎在小小人兒肩膀上,可見這種動作做得很習慣了。

“真想讓你那一票親衛隊看看你這副德行。”中山雅卓鄙夷的說。

“你嫉妒呀!”傑生一邊與好友鬥嘴一邊問着腿上的小傢伙:“來,告訴叔叔,你今年的生日有什麼願望?我來當一次神仙教父,即使要天上的星星也行。”

“可以嗎?”衛朗問着父親。

“別慣壞了孩子。”衛極不以為然的斜瞄傑生。“何況你們能來,小朗就很開心了。”

“對呀,而且我有好多禮物了。”衛朗點頭,何況他明白他心中最大的願望永遠不會有實現的一天。傑生叔叔或許可以為他摘來星星,無法送他一名母親。

衛極捕捉到兒子眼底閃過的渴盼,輕聲問着:“朗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嗎?”

“不公平!你就允許自己當他的願望大神。”傑生喳呼着。

“他是我兒子。”這事實足以佔盡一切優勢,堵了另兩張欲反抗的嘴。

“可以嗎?”衛朗看向父親,決定試着提出來,也許父親會同意。

“說說看無妨。”衛極願意給兒子全世界,何況朗兒向來是個不強人所難、不貪心的孩子。

“我可以有一個媽咪嗎?”他慎重的問着。

第二章

“我以為富良野只有紫色薰衣草。”口中吃着花農開發出產的薰衣草雪糕,她不解的道。

“最壯觀的景色是整片山坡地的薰衣草,但若不帶你來看看紫櫻花田、罌粟花海,你怎麼領略不同的美麗?”她明亮大眼貪婪地看着花海,而他只專註看着她美麗的臉與沾了紫色汁液的櫻唇。

“原來這是罌粟花。日本可以種罌粟呀?真是好看。”她摘起一朵嗅聞,正想抬頭叫他也聞聞看呢,兩片溫暖的唇瓣正好蓋住她欲語的小嘴……。

啊!我多麼多麼愛你……。

※※※

撫着唇,極力壓抑着憤怒的情緒。

怎麼回事呢?像是已被誰訂下權利似的,居然對林明修的吻厭惡得想反胃。

“別再有下一次,否則我們不僅連朋友都做不成,你的職位也將不存在。”

如果每一次不得不參加的商宴找他充當男伴卻給了他不恰當的遐想,那她會立即停止對他的邀約,即使他是她手下最傑出的業務經理。

“我知道借酒壯膽不是好理由,但我愛你啊!這兩年來我們合作無間,你不會不明白我的心意的。向自己心儀的女人示愛有錯嗎?”林明修,“裴遠企業”的黃金單身漢,有着斯文的外表以及優秀的經營能力,六年來一直是裴智宏倚重的左右手。

“你愛我不代表有權利輕薄我。”

“我很抱歉,但不後悔。以後我不會未經同意就吻你,但請你給我一個公平的機會。”林明修深深凝望裴紅葉冷漠的面孔。這麼的冷淡,卻仍是這麼不可思議的動人。

美的,是外表,是神韻,是舉手投足間的明快俐落,身為女人身上少見的自製冷靜特質。

六年前第一次見到她,只覺得她美麗,而美麗並不是罕見的特色,所以他沒有太注意。直到這兩年來她成了他的上司,做出了令他折服的成績,一顆心再也不受控制的沉溺了下去,目光再也無法由她身上移開。

“我對你沒有公事以外的興趣,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裴紅葉眼見司機已開車過來,冷淡的看向他。“我想你自己找得到路回去,我就不送你了。”

“紅葉,我不會放棄的。”他在她背後說著。

她沒回答。總是有一些不懂放棄為何物的人在周遭出現,她早已習慣以冷淡來應付。只是可惜着這些男人為何不接受純粹的友誼而硬要跨越不屬於他們領域的界限?

這種追逐會到何時才終止?

是她年老珠黃后?還是嫁為人婦之後?

隨他們去吧,這種無聊的瑣事。

司機老王已替她打開車門,她坐了進去,沒再看向一直緊盯着她的林明修,對司機道:“麻煩送我去‘雲想衣’,然後你直接到公司等我父親下班,我會自己回去。”下午公司內沒有需要她處理的重要工作,想起造型師已多次通知她上回訂購的晚禮服已抵台,也該去拿了,順便整理一下頭髮。夏天到了,該給自己打理一個俐落的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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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聞花名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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